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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劍出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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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劍出山河

(長路為墳,嘯風為歌,榮草為績!)

遠處那座城鎮的守將已聞得動靜, 整頓了兵馬出城攔截了。

城外的空道上莫名出現一座古城與難以計數的百姓,絕不是尋常事。

傳信用的鷹隼振翅從低空掠過,急急朝各處飛去。空中青煙高燃, 在風力下裊裊升起數十丈。

陳疏闊回頭看了眼浮躁攢動的人群,又看向眼神沈毅的傾風,張嘴欲言又止。隨即朝邊上挪了兩步,無法穿過落敗的古城尋見陳馭空的身影,輕嘆一聲,眉眼間是化不開的覆雜愁情。

老弱婦孺已在有序的指引下朝著城門那邊去了。青壯們急不可耐地跟在後頭。

城門外的衛兵們沒有立馬放人。即便真是人族幸存的百姓, 城中的官員們也不敢隨意放那麽多疑似流民的人進去。

密集如流的人潮停步在守衛士兵的十丈之外,在另外幾位陳氏師叔的安排下,乖順地坐了下來。

原本寬敞的山道由此變得狹窄擁攘,不明真相的情況下,雙方都很是緊張,有種劍拔弩張的意味。

傾風說:“師叔,外頭還要您主持大局。馭空師叔定然知道您想說什麽的,算了吧。”

陳馭空不出來,就是不想再敘什麽別離的話, 躲在犄角旮旯裏靜靜磨他的三尺青峰。

陳疏闊與陳馭空相交多年,自是理解他的性情。只是一別多年, 相見還未說上兩句話,又被數不清的風波沖散。

就是大雁南飛還有重回之日, 他們此次相見不定真是最後一面了。陳氏離散後, 僅剩那麽幾個人, 竟也沒個相聚的機會。

陳疏闊失意地站了會兒, 並未躑躅多久, 便強行打起精神, 說:“那師叔走了。”

傾風點頭:“誒,師叔慢走。”

他握著竹杖,穿過人群往前走。

走了兩步又回頭,渾濁雙目中的眸光粘稠而深濃,懇切地道:“你同師叔一起走吧。你還那麽年輕……”

“不了。”傾風笑著將劍提起來,扛在肩上,“我答應了馭空師叔,還有一劍沒有學。不能留他一人。”

陳疏闊不再勸了。他們的丹心夙願都在一劍裏,劍沒有折斷,人哪裏肯走?

他沒有多餘的心力悲痛,轉向朝著邊上的百姓道:“都隨我來,大家切忌不可妄動,將手中的武器都收好,進城後也不能隨意脫離隊伍,少說話,莫爭吵。我點出的那些伍長,看好各自的人手。”

眾人紛紛應是。

這群百姓生活在玉坤城裏,每日聽從陳疏闊等人操訓,明白眼下不可急躁。先前被困在妖域之中,死生不明,惶惶驚恐,因此出了點風吹草動便動蕩慌亂。現下妖域已破,家國在前,興奮後倒是冷靜下來,能謙卑地跟遵從陳疏闊的指令。

傾風等著人群走遠了,才抱著劍,朝林別敘踱步過去。

林別敘耐心看著她,等人靠近,興味地一笑。

傾風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憋不出什麽好話,立即擡手打斷道:“好了,你別說,我先說。”

林別敘點頭,好似對她無法,縱容地用扇子一點,做了個“請”的動作。

傾風不客氣地用劍鞘頂了頂他的手臂,說:“林別敘,你身為大師兄,是不是有點太不爭氣了?不過才跑了一圈而已,怎麽命沒了半條呢?”

林別敘思忖著問:“傾風師妹是在關心我,還是這般的不……不留情面。”

傾風知道他停頓後面的那個詞該是“不識好歹”,冷森森笑了下。

“我本就是大道初生的白澤,生於妖境,長於人境,受先生的氣運壓制。”林別敘操勞半日,還沒叫別人看出自己的好,不由無奈道,“何況你以為,季師妹那沖天的煞氣,以及謝師弟身上龍脈的妖力是那麽好解決的?”

傾風說:“是嗎?”

林別敘搖頭。

這感覺,好比寫出了一篇絕世的佳作,捧給一個不學無術的人看,對方拿著張紙翻來覆去,最後認真評了句:“字寫得還挺公正。”

林別敘說:“罷了,我不與你請功,只希望傾風師妹好歹護著我點。我若真出了什麽事,師妹多少也該要掉兩滴眼淚吧?”

傾風看著他半真半假的表情,不以為意地答道:“那你不如離我遠一點,我身邊可沒多少安生地方。”

林別敘拖著長音:“舍不得啊。”

傾風:“別敘師兄想必是沒有吃過一頓好打。吃過就舍得了。”

林別敘笑道:“聽著是傾風師妹的家常便飯。”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陳馭空從前面的街巷走了出來。見他們並肩站在一塊兒,皺眉白了林別敘一眼。

林別敘還面不改色地招呼道:“陳師叔。”

陳馭空站到二人中間,指著林別敘問:“你還留在這裏做什麽?”

“找死”兩字明晃晃地掛在了臉上。

傾風從後面探出頭,搶先道:“等著吃師叔一頓好打!”

陳馭空斜了傾風一眼,這會兒居然沒罵人,只是對林別敘指了指,說:“到後面去一點兒。”

態度算得上很好了。

林別敘自覺往後退了兩步,轉身眺望城門。

遠處的城門已經大開,披堅執銳的兵衛退到兩側,維持人群的秩序,護送百姓進城。

一列士兵刀鋒皆已出鞘,寒光正對著人群。

敵寇當前,最怕的是有人不服管教,敢在此刻鬧事的,只能提刀斬殺。

所幸有陳疏闊坐鎮,隊伍進行中雖有些許騷動,也很快便被平息。

林別敘說:“此地離京城已不足八百裏。沒什麽天險關隘,若是妖境舉兵來襲,不設重兵把守,怕是會被長驅直入。”

他話音剛落,為首的將領騎馬過來,高聲喚道:“陳先生!”

他一身黑色甲胄,從馬上翻身跳下,按著佩刀快步跑來,對著陳馭空抱拳一禮,叫道:“陳先生!久聞先生貴名,今日得識尊顏,餘生所幸。可惜不能以薄酒相待。請問先生,需我等兵將如何支應?”

陳馭空在傾風面前少了點正經,在這幫人面前卻是很高冷,擡手揮了揮,泰然自若,像是個極為可靠的人。

那將軍未能領會,又問了遍:“陳先生,城中有刑妖司弟子上千,聽憑先生差遣。我等兵衛已到城外,請問先生該作何安排?”

說是上千,估計因為陳氏遺澤特殊的緣故,將一些沒有修為的武林人士也給拎過來了。連同那些年紀小,尚未正式入門的學徒一並算上,才能勉強湊到這個數。

此地雖因地處優渥,四通八達,城內興盛富庶,可兵力並不雄厚。只能舉城奮戰,殊死一搏。

真到最後關頭,滿城不願屈從妖族的百姓都可以是刑妖司的弟子。

陳馭空言簡意賅地道:“都回去。”

他那一身粗布衣服不知道穿了多久,在先前那批妖兵的圍攻下又被刀風破出了幾個洞,襤褸地掛在身上,還染了半身血。

他自己也覺得這樣太過狼狽,想了想,對那將領道:“勞煩給我找件新衣裳過來。”

傾風補充道:“要貴的。”

陳馭空差點因她破功,瞪著她道:“少胡鬧!”

將領好似聽不懂二人說話,杵在原地沒動。

他面上雖極力克制,可從那繃緊的肌肉還是能看出他的局促與慌亂。

抱拳的手至今沒放下,指尖捏得發白,手背又掐得發紅,直楞楞地看著陳馭空,眼神裏滿是困惑。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想問:您在開什麽玩笑?

但因對陳馭空的尊崇,生生忍住了。

今日發生的一切對他而言都太過荒謬。

亡族了的陳氏忽然出現,帶著失落已久的邊地古城,以及貫連兩境的巨大通道。

夢中都不曾出現過如此妄誕的場景,以致於不論陳馭空說什麽,他都能耐著脾性再三詢證。

將領聽陳疏闊說了關鍵的經過,細枝末節尚未來得及推敲,左右斟酌著如何配合陳馭空排兵,空中忽而傳來一陣號鼓聲。

擡起頭,就見隊列齊整的妖兵裹著罡風從少元山的通道上翻越而出。

將領觀陳馭空幾人神態淡然,以為還有些時日才要開戰,眼下見敵軍瞬至,臉色“唰”得白了,腦子發空,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怕什麽!”陳馭空一手搭在他肩上,將他往後推了一把,說,“去吧。”

那將領震愕時腳步根生在原地,被他輕輕一推竟趔趄了下。過後方知自己失態,忙再次莊重行禮。

傾風見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說:“聽我師叔的吧。你們只管死守城門,等京城那邊的消息。”

將領遲疑再三,木訥地點了點頭。

前一刻還與同僚和樂談笑,後一刻便被告知大難臨頭。

兩廂轉變實在太快,縱然將事實在心底念過千百回,仍是覺得萬般不真實。連對死亡的恐懼都還生不出來,盡是對未來的迷惘。

連他都是如此,城中百姓更不必說。

將領定了定心神,快步回去,不多時,為陳馭空找來一件嶄新的黑色長袍。

陳馭空隨手在身上一披,腰帶也不系緊,任由寬敞的衣袍在東風中駘蕩。

男人還給他買了雙新鞋,一頂新的發冠。陳馭空沒換。

他潦草地行了半生,就是這幅憔悴的面貌,不必裝扮出那麽光鮮的模樣。

從對方手上接來一壺烈酒,仰頭喝了幾口,不料烈酒割喉,被嗆得直咳嗽。

空氣裏酒香四溢,與殘春裏最後那抹柔婉的風一道,熏得人迷醉不醒。

傾風也想喝杯壯行酒,叫陳馭空推擋開了。

不管短短功夫,少元山的妖兵又聚集起來。

這會的妖將不急著進犯,悠然留在原地整頓軍務。大軍意欲攻城,直抵京師,自不將目標放在一兩個陳馭空身上。

陳馭空將酒壺一拋,感覺素日的疲憊已被清掃出去,對那將領道:“等我死了你再來,現下別站在這裏礙我的事。”

將領看著陳馭空灑脫立在風中,又聽他將“死”輕巧地掛在嘴邊,那缺位了的悲愴總算是回來了,堵在胸口難以成言。

“陳先生……”

陳馭空揮手一掌,拍在他胸前的鐵甲上,用巧勁將人轟到遠處,只覺他太過煩人。

“陳馭空!”

高空一聲厲喝,帶著濃稠的怨恨,刮過了玉坤的城樓。

那妖將身後展著翅膀,隔著尚有一裏多距離,不知是用了什麽妖術,與他們叫陣道:

“左右到頭來,又是你們陳氏迎戰,其餘人躲在城裏龜縮不出。莫非人境除了你們陳氏,全是孬種?!”

“憑你一人如何能擋我萬人大軍?不如跪下磕頭,歸順於我!以免鐵蹄碾碎你的屍骨,連血肉都不留!”

“你乖乖跪下,我準你死個痛快!也給你留個體面。否則將你押在陣前,刀刀片下你的肉,哈哈,你猜,裏面那幫龜孫會不會為你出戰?”

“至於你邊上那個小畜生,等我廢了她手腳,可以姑且留她一命。”

傾風手上的劍在發燙,擡手平指,不見驚懼,唯有豁然的慷慨,躍躍欲試道:“師叔,你的一劍要出了嗎?出手時告知一聲,我跟在你身後,好好瞻仰。”

陳馭空一手按住她的劍鋒,輕輕往下壓了壓,忽然道:“我父親將繼焰傳給陳冀的時候,我是很不服氣的。”

他轉過頭來,看著傾風,笑說:“這把劍是我父親曾經用過的佩劍。重明繼焰,一如我陳氏衛國之心,代代繼傳,明明無盡。出行去玉坤前,我父親把陳冀留了下來,雖未想到此行會沒有歸期,可也預料到九死一生的結局,想給人境多留道火種,以續我陳氏焰火。”

傾風垂眸看向繼焰,心道難怪陳冀如此寶貝,打架時都不常出鞘,光抱在懷裏給人看看。

陳馭空說:“現下交托給你,我很放心。”

傾風想說,還不算交托給她,陳冀不過是借她暫用而已。此役過後,不定還得勞煩陳疏闊將劍交還。太煞風景,忍住了只點頭。

傾風迫不及待地道:“師叔,你怎麽還不教我蜉蝣?疏闊師叔說你可以。我的最後一劍還等著你呢。”

“我可以,你不可以。”陳馭空古怪地看著她,“你連別的遺澤都領悟不了,自然也領悟不了蜉蝣。”

傾風自陳疏闊提過一嘴後,便悄悄做了一晚上的美夢,此刻驟然夢碎,心痛道:“什麽?!”

陳馭空問:“你知道何為蜉蝣嗎?”

傾風看林別敘一眼,滾瓜爛熟地道:“一只蜉蝣落在將死的白澤腦門上,白澤憐憫它短壽,向它傳道,不想蜉蝣真的領悟出天地真意,轉瞬身死,但留有遺澤傳於後世。”

陳馭空抽抽嘴角,說:“……大差不差吧。”

這不學無術的家夥,怎能將陳氏的根源講得如此沒有排面。

還是自家人,不好教訓。

陳馭空說:“雖說是得道,但蜉蝣不同於其它大妖,妖力極為低微,隱匿於天道,人族難以領悟。想要修煉出蜉蝣的遺澤,必須用蜉蝣的妖力在筋脈中牽引。”

“而蜉蝣的妖力,僅存於當年那只蜉蝣的屍首中,它與白澤的遺骨融為一體,如今在我手上。這個陳疏闊該同你說過。是以我被困妖域之後,世間再未出過蜉蝣的遺澤。”

傾風生怕錯漏了那句話,邊聽邊想,一臉深思地道:“跟疏闊師叔說得不大一樣。他以為陳氏族人的遺澤,是直接從那屍首裏獲取的。”

陳馭空說:“不對。這是陳氏一族的隱秘,從不對外道明,謠言諸多,他也只是一知半解。我現下同你說的,是只有陳氏族長才知曉的事情,你以後記得轉告陳冀。”

傾風鄭重點頭。

陳馭空肅然道:“蜉蝣的妖力微弱,又融合了白澤的中正之道,是所有修煉法門中最為安全的,沒什麽門檻,所以才能發展出六萬多人的規模。自然平日也派不上什麽用場。但是蜉蝣當年領悟的,是真正關乎於時間的道。”

高處那妖將見陳馭空不理會自己,只顧三人湊著腦袋嘀咕,腹中僅餘的幾句好話掏空,便從最初的勸降改成了叫罵,什麽不堪入耳的臟話都往外倒。

罵人自古走的就是下三路,陳馭空醞釀好的情緒屢次被對方打斷,陰沈著臉問林別敘:“那只又是什麽蒼蠅的親近?怎恁得聒噪?”

林別敘聽得正入神。白澤通曉天下妖物,唯獨蜉蝣一道,知之甚少。聞言笑道:“看不大清,或許是當扈吧。唯有一雙眼睛好。”

陳馭空問:“你能不能叫他閉嘴?”

林別敘扇子一停,說:“師叔您高看我了。我不過是個普通人。”

陳馭空頓時又覺得他沒用,理了理頭緒,將那妖將的罵聲自行屏蔽在外,繼續對傾風道:

“普通的弟子,對所謂的蜉蝣威能掌控不深,只能以壽命來換取未來潛能的一劍。一劍過後,身死道消。”

他說到這裏,妖兵的部伍已整肅完畢,為首的將領擡手揮指,猖狂大笑,喝領道:“兄弟們,隨我踏平人境!活捉陳氏!拿他的血肉祭我妖境犧牲的英魂!”

腳步齊整踩踏,聲勢之浩大,不知有幾萬人之多。

傾風感知到地面傳來的震顫,縱是全副心神都在陳馭空說的故事上,也不由緊迫起來。握緊繼焰,擺出迎敵的姿態。

局勢已危若累卵,陳馭空卻好似全然未將他們放在心上,只是轉過了身,正對敵軍,抽出長劍,托在手心,仍舊慢條斯理地道:“然而真正的蜉蝣之力,能存一瞬於永恒,逆光陰於天地。我修為太淺,借蜉蝣屍首參悟此道。”

傾風手腳發輕,身體裏有股力量,在盤旋著與之呼應。仿佛魂魄被帶離到空中,感覺周遭的一切都退卻了,身邊只剩下陳馭空,以及他手中的那柄長劍。

陳馭空的劍身上浮出一道銀白的妖力,周身更是散逸出一股堂皇正氣的明光。

前方的黃沙隨之浮動起來,沒有狂風卷攜,而是無端自起,細小的黃沙往上翻騰、堆疊,越發壯大。

“一人之力尚且微弱,但是六萬三千七百一十二人,記住了,傾風。”

陳馭空的聲音在簌簌的流沙中變得渺茫難尋,可其中那股堅定之意,傳進她的腦袋,如雷霆萬鈞,在她耳邊轟隆作響。

“人族於天道,卑如蜉蝣,只能於世浮沈。可是勇氣與意志,萬古永存。”

彌天的黃沙籠罩了視野,對面的妖兵亦被這洶湧的變故阻住了腳步,感覺到空氣中的威嚴之意,不安地停頓下來。

妖將大感不詳,猶豫在原地,進退維谷。

陳馭空沈聲道:“我陳氏族人,盡數自戕於玉坤,借我蜉蝣之力,封存一式劍招,唯待今日——”

漂浮不定的黃沙凝聚起來,化為一個個執劍的將士輪廓。橫擋在城外的山道上。

只可惜,沒能帶他們歸家。

陳馭空回過頭,顧望天際。

舊鄉深在目不能及的遠道,長空漫漫浩浩,茫然不知南北。草木青翠,尋不到來路歸處。

傾風尚未說什麽,他精神一振,暢懷地道:“長路為墳,嘯風為歌,榮草為績!無它掛懷,我可歸去也!”

傾風渺小地立於荒野間,怔了怔,低聲叫道:“師叔。”

那些沙土重新凝實為十五年前的將士,六萬多人列於妖兵陣前,睜開雙眼。

只聽四面八方、天地寰宇、飛鳥走蟲、零落草木,都在高聲宣誓:

——“我陳氏今日!再為人境,出一劍!”

霎時間,淩冽的劍光遮天蔽日,劍氣的尖嘯之聲壓過了無數生死間的慘叫。

一劍落畢,萬物重歸塵土,四野寂寥無聲。

面前的人影微微側了下頭,傾風猝然上前去抓,伸手卻摸了個空,只撈到一件嶄新的衣袍。

陳馭空的劍落到了地上,邊上滾出一塊碎小的晶石。

傾風哽咽一聲,忍著悲愴霍然跪下,朝著前方重重叩首。

有人說,界南的風裏,響徹的都是陳氏的劍聲。

界南的風沙,都是陳氏的血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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