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45章
傅衍也是最近才知道他身世的, 之前他從來沒懷疑過什麽，只當唐娟對他比一般母親對孩子嚴厲些，僅此而已。
誰知道事實不是，唐娟竟然不是他的親生媽媽, 她還曾經親手設計了綁架案。
說起綁架案, 傅衍現在還心有餘悸，那看似平常的七天對他來說簡直是惡夢般的存在。
那間密閉的房間裏什麽都沒有, 他蜷縮在角落裏無助地哭泣, 不停地念叨, 媽媽，媽媽……
他害怕, 他恐懼，任何的聲音都讓他膽顫心驚, 如驚弓之鳥，他捂住耳朵不敢去聽。
可那裏太靜了，任何聲音都會放大, 它們肆無忌憚地沖進他耳中, 無時無刻不沖撞著他。
他怕急了，張嘴咬住胳膊, 生生咬出了血，那是他第一次聞到血腥味, 在密閉的空間裏，那個味道太刺鼻了。
可他不敢松口，因為一旦松開, 那可怕的聲音又來了。
他從開始大聲哭泣, 到最後抽噎，他沒有力氣再哭了, 因為哭也好累人，可他又不敢睡，他不敢閉眼，不然那可怕的聲音還會來。
他一直睜著眼一直睜著眼，看著光從門縫隙流淌進來，他知道天亮了，也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敢睡會兒，也只是睡一小會兒。
他做了夢，夢到了爸爸媽媽，爸爸還是什麽事情都不聞不問，媽媽還是那樣嚴厲，他衣服臟了，媽媽問他怎麽弄的，他答不上來，媽媽要他伸出手。
打掌心真得太疼了，他不敢伸出手，怯生生看著媽媽，“媽媽我錯了，能不打我嗎？”
媽媽還是沒有饒過他，抓起他的手重重打了下來，棍子落在掌心，錐心地疼痛襲來，掌心又紅又腫，可媽媽依然沒有停手，還在打他。
直到爺爺來，媽媽才停住。
在爺爺面前，媽媽一向都是溫柔婉約的，她把棍子藏在伸手，拉過他的手，笑著對爺爺說：“您來了。”
爺爺沒理會，問：“你們在做什麽？”
他不敢告訴爺爺媽媽在打他，他逼退眼淚，強顏歡笑說：“在和媽媽一起做游戲。”
爺爺很滿意，對媽媽也很滿意，“好。”
他以為被爺爺誇了，媽媽可以不再打他了，沒人的時候媽媽去了他的房間，房門關上，捶打聲傳來，他的掌心再次痛起來。
後來他醒了，依然被關在黑暗的房間裏，他們還沒有來救他。
再後來，他們救出了他，可他依然還是很怕，他不敢一人在房間裏呆著，他整夜整夜睡不著。
媽媽說他是男子漢，有問題要自己克服，不讓任何人陪他，他不敢違逆媽媽的話，艱難的忍著，再忍著。
還是沒有熬過去，他看了心理醫生，醫生說他病了，很嚴重的心理障礙病，媽媽似乎不信，不高興的時候還是會打他，說他是故意的，故意讓爸爸和爺爺知道後責備她。
他不是故意的，他蜷縮著身子解釋，他不是，媽媽打他更兇了，再後來，他不敢辯解了。
媽媽打他，他也只是默默受著，他每天過的都很辛苦，但他不能表現出來，媽媽說了，他要是讓爺爺看出什麽，會不要他的。
年幼的傅衍最怕的就是媽媽不要他，那段日子他過的如履薄冰，甚至精神也恍惚。
他從樓梯上摔下來了，他感覺是有人把他推下來的，可媽媽說不是，媽媽說是他不小心。
爸爸和爺爺信了媽媽的話，懷疑他說謊，媽媽又打他了……
傅衍小時候的記憶，幾乎都是唐娟的冷漠和責打，她對他從來不會手下留情。
今晚的傅衍喝了很多酒，一杯一杯，房間裏的燈沒有開，四周黑漆漆的，和那年被綁架的小黑屋很像。
他端著酒瓶癱坐在地上，邊喝酒邊按下了一組數字，那邊傳來輕柔的聲音，是夏汐的。
她說：“餵。”
傅衍哽噎說：“汐汐，我這次真沒家了。”
是他心裏的家沒了，這麽多年來，他一直把唐娟當成親生媽媽，聽她的話，按她說的去做。
她支配著他的生活，她口口聲聲說是為了他好，到頭來，她為的只是自己。
正如她說的一樣，她從來沒有在意過他這個兒子。
呵，錯了，他不是她的兒子，他只是她報覆傅家的工具，她要把他養廢，讓他成為傅家的恥辱。
她是真的壞啊。
“汐汐，我好疼，好疼。”傅衍無助地喊著，手用力抓撓著身前的衣服，他心很痛很痛，像是螞蟻在啃噬，又像是被什麽在捶打。
胸前的骨頭好像斷了，插進了心臟裏，他的心在滴血。一滴一滴，全身的血液好像流幹了。
疼……
無止境地疼。
他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所有人都這樣對他？
唐娟說他不配得到幸福，是呀，他不配，他該死。
他不是沒想過死的，沒在水裏的感覺他嘗試過，脖頸像是有只手在緊緊束著，喉嚨發脹刺痛，心臟抽搐，只要再一點點，他就可以解脫了。
可唐娟不讓他死，唐娟說，他沒死的權利。
傅衍的意識一會兒是現在，一會兒是小時候，那種無法言說的無力感充斥在心間，他斷斷續續說著。
“……我真的好痛。”
“怎麽樣才能不痛呢？”
“死了是不是就不痛了。”
“好可笑，我連死都不能。”
“……”
夏汐聽著他的風言風語，只當他是喝多了，“傅衍你鬧夠了嗎？不能喝就別喝。”
“汐汐我沒鬧，”傅衍的聲音都變了，很沙啞，身體裏那個小小的自己浮現出來，“是不是你也不信我？你也覺得我在撒謊？我沒有，真的沒有。”
“怎麽連你都不信我呢。”
“為什麽不信我呢？”
他自言自語說著，根本不去聽夏汐又講了什麽。
夏汐察覺出傅衍不對勁，問：“你在哪呢？”
“家啊。”傅衍想了想，“不對，我沒家了。”
他看著黑漆漆的四周，喃喃自語，“是啊，我這是在哪裏呀？這是哪啊？”
“汐汐，汐汐你能來救我嗎？”傅衍產生了幻想，“我被關起來了，逃不出去了，你能來救我嗎？”
“傅衍你清醒點，”夏汐說，“把你位置發我手機上，我去找你。”
傅衍：“好，我發你。”
傅衍扔掉酒瓶子，站起身去找手機，找了好久才發現手機在他手裏，他哼笑著戳開微信，夏汐的微信頭像在最上端的置頂位置，他點進去，還沒發送，不知道被什麽絆了下，摔了一跤，頭正好磕在了吧臺角上。
一陣眩暈感襲來，他踉蹌了兩下，滴答滴答，血順著他臉頰流淌下來。
他磕破了額頭。
……
後來據林渤講述，見到傅衍的第一眼沒嚇死，屋裏黑漆漆的，窗簾也拉著，什麽光也沒有，他慢慢走進去，還沒反應過來，有人出現在他面前。
下一秒，手電筒的燈照上了那人的臉，滿臉的血，他眼睫顫著說：“汐汐，你來了。”
林渤差點嚇死。
傅衍對此沒有絲毫印象，他喝了很多的酒，什麽都想不起來，隱約只記得他好像是哭了。
這點林渤就更有話講了，什麽叫好像是哭了，他哭得是驚天地泣鬼神，林渤是第一次見他哭成那樣。
眼睛又紅又腫，聲音哽咽，想想還挺不可思議的。
林渤挑挑眉：“記得你昨晚為什麽哭嗎？”
清醒後的傅衍又成了平時的模樣，矜貴高冷，黑色襯衣熨燙地很是規整，看不出絲毫褶皺，他臉上表情淡淡，“不記得。”
林渤坐傅衍對面的沙發上，翹著二郎腿說：“是為了夏汐，你啊，真是沒救了。”
傅衍知道自己沒救了，他手指一縮，挑眉問：“昨晚你怎麽來了？”
“夏汐給我打的電話，說你喝多了，要我來看你。”林渤說。
“她呢？”傅衍眸色暗了暗，下頜繃著，側顏弧線清冽，額頭上的紗布很醒目，上面隱約還能看到血跡，他手指縮起展開，“她為什麽沒來？”
“她好像是在忙。”林渤換了個姿勢，想起昨晚夏汐那邊聲音很嘈雜，似乎有人在吵。
當然，他喝了些酒也不太確定是不是。
“你什麽意思啊，我來看你不行啊。”林渤瞧著傅衍一臉嫌棄的模樣撇撇嘴，順手撈起抱枕扔傅衍身上，“也就只有我夠意思，大半夜的還來看你。”
抱枕扔傅衍身上，他沒去接，一直在思索林渤那句“她好像在忙”，都快要睡覺的時候了，她到底在忙什麽。
傅衍不想讓自己胡思亂想的，可還是忍不住，他拿出手機找出夏汐的號碼撥了過去，那邊一直沒人接聽。
他又連著撥了兩次，結果還是一樣的，他給夏汐發了微信，也一直沒有收到回覆。
傅衍皺眉說：“你給周曉打電話，問她夏汐在做什麽。”
“這才一晚上沒聯系，不至於吧。”林渤舌尖頂頂牙槽，“你追這麽緊，小心她溜得更快。”就像手裏的沙子，攥得越緊越留不住。
“讓你打你就快打。”傅衍沒心情聽林渤說教，他就是擔心夏汐。
“好好好，我打。”林渤拿出手機給周曉打去電話，電話還沒接通，他眼皮猛跳了下，一臉詫異，“你怎麽知道我和周曉有聯系？”
“你說起周曉來眼神都放光，你以為我不知道，”傅衍輕嗤，“你真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
這事你可別告訴夏汐，”林渤說，“周曉暫時不想讓夏汐知道。”
傅衍沒心情管他們的事，他擔心的只有夏汐，催促：“別廢話，先找夏汐。”
話落，周曉那邊接通了電話，林渤問：“你和夏汐在一起？”
周曉頓了下，說：“沒有，怎麽了？”
“找不到夏汐了。”林渤站起身，朝陽臺走去，“你看你能聯系上她嗎？”
隨後，他悄悄說了聲：“寶貝，早安。”
周曉羞答答應了一聲，隨後說：“我找找她。”
掛斷電話前，林渤又說了句騷裏騷氣的話，惹得手機那端的周曉紅了臉，“沒個正形，不跟你講了。”
電話掛斷後沒多久，周曉打了過來，“我也聯系不上汐汐，她可能是在忙。”
傅衍聽後更坐不住了，伸手拔掉手上的輸液器，也不管手背在滴血，二話不說站起身便往外走。
林渤攔住他，“你撞上了頭，醫生懷疑有腦震蕩，還有你還發著燒呢，不能離開。”
傅衍哪裏聽得進去，冷聲說：“我要去找夏汐。”
“她跑不了。”林渤擋在門前。
“萬一她跑了呢。”傅衍睨著林渤問，“你能把她還我？”
林渤：“……”
傅衍一把推開林渤，手背上的血滴落到了地毯上，他看都沒看，側身走出病房。
林渤舌尖頂頂牙槽，罵了聲：“操。”
隨即也跟了出去。
-
夏汐沒跑，而是發生了件很糟糕的事，昨晚她和傅衍剛結束通話，韓慧找上了門。
劍拔弩張的兩人，可想而知見面有多糟糕。
韓慧斥責夏汐只顧自己，不管別人死活，她一怒之下把夏汐的家給砸了，夏汐報了警，最後兩人一起去了警局。
以前的韓慧雖然刁蠻但還算講理，被生活磨礪後的她徹底瘋了，她在警局破口大罵，嘛夏汐冷血，罵她壞，罵她沒有人性。
幾乎那些不好的詞都用在了夏汐身上，她要夏汐賠她錢，養育費，兩百萬一分都不能少。
夏汐輕嗤，“兩百萬，這些年你從哪裏掙了兩百萬，又有什麽證據都給了我？”
韓慧才不管，她在警局撒潑打滾，說夏汐不給她，她就去跳河。
夏汐冷冷說：“行，你去跳吧。”
後來，場面再度混亂起來，韓慧拎起椅子朝夏汐扔去，砸中了夏汐胳膊，夏汐受傷了，有血流淌出來，染紅了她的白色外套。
蘇煜趕到時被眼前的情景嚇到，夏汐胳膊上都是血，手背上也是，嘀嗒嘀嗒滾下來。
她臉比紙還白，眼底猩紅一片，神情是哀莫大於心死，她對韓慧徹底死心了。
她像個木偶般，蘇煜說什麽她便做什麽，全程沒有說話，出了警局依然如此。
後方時不時傳來韓慧的謾罵聲，她在詛咒夏汐。
蘇煜牽著夏汐的手上了車，打開音樂掩蓋住了罵聲，“我送你去醫院。”
夏汐沒說話，身子傾斜，頭地上車窗玻璃，一動不動地望著前方，她想起了賀念，要是他在的話會對她說什麽呢。
他會說：汐汐，你是最勇敢的。
夏汐想說她一點都不勇敢，她其實很懦弱，她也想像其他人那樣，有個愛自己的媽媽，可以對自己噓寒問暖，可以關心她。
生病了會帶自己去看病，會給自己做好吃的。
可她沒有，一直都沒有。
她什麽都沒有。
……
傅衍沒想到會和夏汐在醫院裏遇上，電梯間裏，四目相對，他眼睫顫著打量夏汐，再看到夏汐胳膊上的血漬後，心猛地一跳，大步走近，拉起她的胳膊問：“汐汐，你怎麽了？怎麽受傷了？”
折騰了一宿夏汐很累，沒什麽心情理人，她抽出胳膊，往旁邊移了移，身子斜倚著電梯壁，冰涼的觸感讓她清醒了不少，頭也不是那麽疼了。
她淡聲說：“沒事，不小心碰的。”
“碰哪裏了？”夏汐受傷比傅衍自己受傷還讓他心疼，他心都要碎了，一片一片的，撿都撿不起來，端詳著夏汐問，“是不是很疼？”
胳膊脫臼，手肘砸傷，還縫了針，不疼才怪，但夏汐沒講，淡淡道：“還好。”
她臉比紙還白，看著一點都不好，傅衍逼近，把她困在了角落裏，居高臨下睨著她，滿眼都是擔憂，“除了胳膊還有哪裏受傷了，告訴我。”
夏汐輕擡下頜，迎上他炙熱的視線，本不想說的，但見他態度堅決，開口說：“只有胳膊，其他地方沒事。”
“昨晚傷的？”傅衍沒讓開的意思，繼續追問。
“是。”夏汐不想提昨晚的事，回答的也很敷衍。
“到底是誰傷了你？”她不提，不代表傅衍不問，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受了傷，他是一定要管的，“是誰？”
“幹嘛？”夏汐望著他，“你要給我報仇？”
“是。”傅衍眸光在她臉上兜轉一圈，神色冷峻，“給你報仇。”
“那行，她現在在警局呢，”夏汐輕笑，“你去那裏找她吧。”
“他？哪個他？”
“……韓慧，我媽。”
“……”
傅衍不知道夏汐和韓慧的關系這麽糟糕，他一直以為，再糟糕的關系都比他和唐娟要好，原來不是，他和夏汐都遇到了不愛孩子的父母。
“她為什麽對你動手？”電梯緩緩下行，傅衍手按在電梯壁上，身體又靠近了幾分，像是把夏汐攬在了懷裏，姿勢很親密。
至少在外人看來是那樣的。
夏汐沒心思管他什麽站姿不站姿的，她太累了，精疲力盡，“家長動手還需要理由嗎？”
挺紮心的一句話，但確實事實，傅衍也經歷過，確實不需要理由。
“我陪你去看看。”傅衍不放心她這麽回去，他得親耳聽到醫生說沒關系了才放夏汐走。
“不去。”夏汐累了只想回家睡覺，她知道說什麽最能讓傅衍退縮，“蘇煜陪我來的，他去取車了。”
蘇煜？
又是蘇煜？
“汐汐，我們是男女朋友。”傅衍眼底閃過受傷的神情，抵著電梯壁的手指用力摳了摳，“為什麽你不找我，而是找蘇煜？”
上次也是，這次也是。
“男女朋友？”傅衍不提夏汐都要忘了，可是男女朋友又有什麽不同呢，當年他們結婚在一起，他對她也沒多少關心，她生病了他也從來不過問。
那個時候韓慧也經常找她的麻煩，她也曾試圖和他講，他不也是裝作沒聽到嗎。
現在反而來怪她沒和他講了，真是好笑。
夏汐輕哼，“講了又有什麽不同？嗯？”
“我可以保護你，”傅衍捏著她胳膊說，“我會護住你，不讓任何人欺負你。”
夏汐甩開傅衍的桎梏，語氣很淡，“傅衍我說過了。”
傅衍的心猛地一提，有不好的念想在腦海中浮現，他手下意識抖起來，凝視著夏汐，問：“你說過什麽？”
“分手。”夏汐鎖著他眸說，“我給不了你要的，不如分手。”
傅衍身體一顫，撞到了電梯壁上，漆黑的眸子裏翻騰著漩渦，瞳仁漸漸變紅，聲音沙啞，“我不同意。”
電梯門打開，蘇煜出現在眼前，夏汐不想當著蘇煜的面說什麽，淡聲道：“我給你時間考慮。”
話落，她越過傅衍擡腳走了出去。
傅衍慢慢轉動脖子，眸光落在她身上，他看著蘇煜朝夏汐伸出了手，看夏汐沒拒絕，把手放進了他掌心，他們相互依偎著走遠。
傅衍的心再次碎了，碎成末，風一吹什麽都沒了。
-
夏汐再次搬家了，這次搬進了公司的公寓，也是高檔小區，安保更嚴格，加上有蘇煜的交代，完全不用擔心韓慧會闖進來。
周曉是兩天後才知道夏汐和韓慧的事，那天晚上急匆匆趕了過來，見到夏汐後，啪嗒啪嗒掉眼淚，“汐汐，你怎麽樣啊？聽說你受傷了，阿姨下手也太重了，嗚嗚，都怪我，沒照顧好你。”
夏汐原本還挺傷感的，見周曉哭了，什麽也顧不上了，安撫她：“我沒事，你看挺好的。”
她揚了揚胳膊，還有一點疼。
周曉嚇死了，拉下她的胳膊，讓她不要亂動，提起地上的袋子，“我去給你做晚飯，你乖乖坐在沙發上等著。”
夏汐含笑說：“好。”
周曉菜洗了一半想到些事，又走了出來，“那阿姨呢？還在北城？”
“回梧縣了。”夏汐說。
“她就那麽走了，沒再找你？”按照韓慧之前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做法，她應該會繼續找夏汐才對。
夏汐搖頭：“沒有。”
周曉嘟囔，“那她這次還挺奇怪的。”
夏汐握著手機的手頓住，有什麽在腦海中浮現，她給蘇煜發了信息。
汐汐：[你見我媽了？]
蘇煜：[沒有，怎麽了？]
汐汐：[沒事，隨便問問。]
夏汐擔心是蘇煜答應了韓慧什麽，不然韓慧不可能走得那麽幹脆。
……
另一處，皇悅會所。
“咳咳，等等，你說什麽，阿衍給了多少？”齊柯差點被酒水嗆死，他胡亂在嘴上抹了一把，問林渤，“到底多少？”
林渤晃著酒杯說：“三千萬。”
“阿衍瘋了。”齊柯挑眉，“幹嘛給夏汐她媽三千萬？”
“你說呢。”林渤輕抿一口酒，“當然是為了夏汐呀。”
林渤解開西裝扣子，然後是襯衣扣子，“你是不知道夏汐那個媽，有多不要臉，張嘴就要三千萬，還說要是不給的話，她會纏夏汐一輩子。”
“夏汐一個白領，幹多久才能掙夠三千萬，這輩子機會都不大，阿衍心疼啊，當場答應了。”
當時林渤在場，目睹了全程，夏汐那個媽真是太不要臉了。
“她要阿衍就給啊。”高俊說，“傻不傻。”
“他喜歡啊，”林渤說，“他那麽喜歡夏汐，別說是三千萬，就是三個億也給。”
“阿衍真是瘋了。”齊柯把腿搭茶幾上，“他是我見過的第一個給前岳母錢的人，還是離婚兩年的前岳母。屁關系都不是，還給她錢。”
“那後來呢？”
“什麽後來？”
齊柯晃了下腿，“夏汐啊，夏汐說什麽？”
林渤聳肩，“阿衍慫得很，根本沒敢告訴夏汐。”
“操，田螺姑娘做好事不留名啊。”齊柯撞了下林渤，“你怎麽就沒勸勸？”
“我勸？”林渤脫掉身上的西裝隨手扔沙發扶手上，身子後傾倚著沙發後背，“我勸的住嗎。他不只給了人錢，還答應她給她開店呢。”
“我去，這麽勁爆。”高俊挑眉，“在北城開店？”
“不是，在梧縣。”林渤說，“夏汐的老家。”
三個人正說著時傅衍走了進來，坐在他們對面，順手拿起桌上的酒杯，仰頭喝了一大杯，進齊柯他們盯著他看，他問：“怎麽了？”
齊柯擠擠眼，“聽說你給了夏汐媽三千萬？”
傅衍沒什麽表情說：“是。”
“還打算幫她開店？”
“嗯。”
“你可別告訴我，你還要給她買房？”
話音剛落，房間裏沒了聲音，傅衍喉結滾了滾，“嗯，買。”
“我去，”齊柯猛拍下大腿，“阿衍，你腦袋被門夾了，夏汐都沒答應要和你在一起，你幹嘛這麽上趕著，有意思麽。”
“有，”傅衍垂眸凝視著酒杯，輕輕晃了晃，“為了她，值得。”
陷入愛情中的男人是不可理喻的，傅衍還是最不可理喻的那個，他不但給了韓慧錢，還答應給她開店，還給她買了公寓和商鋪，商鋪不是一間兩間，是整整半條街。
不過商鋪他寫在了夏汐的名下，他要讓韓慧知道，他做這些都是因為夏汐，她要是再敢欺負夏汐，什麽都會得不到。
拿人手軟，韓慧還真消停了。
-
沒有韓慧打擾的日子，夏汐過得很舒心，胳膊上的傷好了，拆了線，沒留疤，一切如舊。
她談的幾個項目都在有序不紊的進行中，而且她的工作室也有了進展，手續跑得差不多，之後是裝修，招人，入秋那會就能正式營業。
一切的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她這幾天的心情也很好，臉上一直淌著笑。
當然，要是傅衍不打擾她，她會更好。
蘇煜借著項目進展順利的借口再次請員工吃飯，上次夏汐因為有事沒去，這次不能不去了，蘇煜親自開車帶她去的，車上兩個人說了很多以前的事，下車的時候臉上都帶著笑。
白天下了雨，地上有水窪，蘇煜先一步看見，伸手拉住夏汐的胳膊，提醒她，“地上有水。”
夏汐順著他的眸光看過去，俏皮笑笑，“謝謝提醒。”
說著，貼著蘇煜的胳膊兩人朝另一側走去，路燈映出兩人的影，貼合的很近，看著很是親密。
夏汐只顧著走路倒是沒察覺出什麽，她眉眼彎彎對蘇煜說：“等這個項目完成了，你是不是要回去看看蘇叔？”
蘇父都催了幾次了，問蘇煜什麽時候回家，蘇煜以工作忙為由一直沒理會。
“你希望我回去？”蘇煜問。
“不是我希望，是蘇叔希望。”夏汐說，“蘇叔很愛你，你是應該回去看看的。”
“我爸也很喜歡你，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蘇煜提議。
“我？”夏汐微頓，“我就不去了，不能打擾你們父子敘舊。”
“一起吧。”蘇煜再次邀請，“我爸也想你了。”
夏汐還沒來及得說什麽，一不小心撞面前人身上，她低頭道歉，“對不起，沒看到。”
說話間，她緩緩擡起頭，和眼前的人對視上，光影綽綽中，男人的臉越發顯得清雋迷人，精致的五官像是用筆描繪而成。
臉部線條流暢立體，尤其是他那雙深情眼，如汪洋，瞧一眼，便忍不住陷進去。
燈光斜射過來，正好落在他挺立的喉結上，拉扯出的弧線也透著一抹誘人感。
夏汐慢眨了下眼眸，臉上的笑意漸漸退下，“這麽巧。”
傅衍抄在口袋裏的手指微縮，想說，不是巧，他是專門來等她的，將近一個月沒見了，他被思念幾乎要折磨瘋了，白天無心工作，晚上睡不著，最後只能天天去她的住處偷偷守著她。
不敢給她看見，怕她厭煩。
一個月，他幾乎沒在家裏睡過。原本呢，他還想繼續當個透明人，哪怕能看看她也好，可是因為林渤的一席話他忍不住了。
林渤給他打電話告訴他，蘇煜要和夏汐告白了，他要是再不做點什麽，大概真的會失去夏汐了。
所有的克制隱忍都沒了，傅衍不想再忍了，所以，他毫無預警地出現在了夏汐面前。
“汐汐。”傅衍輕喚。
夏汐凝視著傅衍，話語聲冷，“你怎麽在這？”
“和林渤他們約這裏一起吃飯，”這個借口是之前就想好的，傅衍問，“你們呢？”
“我們也來吃飯。”夏汐說。
傅衍手被打火機硌到，指尖有些疼，他似是沒看到蘇煜挑釁的神情，又說：“要不要……一起吃？”
夏汐是公司聚餐怎麽可能一起，再說，即便不是公司聚餐也不會一起，“不了，你們吃吧。”
說著她給了蘇煜一個眼色，擡腳繼續朝前走。
傅衍看著她沒什麽表情的臉，心一寸寸沈下，想著再不說點什麽就要失去她了，攥住了她的手腕，“汐汐，等等。”
夏汐停下，眸光從手腕上移到他臉上，“有事？”
傅衍喉結輕滾，“新上了電影，一會兒要不要一起去看？”
可能是太緊張，他手指不自覺加重了力道，夏汐眉梢蹙起，掙了掙，沈聲說：“傅衍你發什麽神經，松開。”
每次都這樣，夏汐很反感。
傅衍不是想惹她生氣的，他就是怕她會跑，手指顫著松開，“汐汐，對不起。”
蘇煜欲上前說什麽，被夏汐攔住，“我有事和他說，你先進去吧。”
她和蘇煜講話時聲音很輕柔，眼神也是溫柔的，傅衍見狀，心又痛了下，為什麽獨獨對他這樣呢。
蘇煜：“好，我去裏面等你。”
蘇煜離開，夏汐說話也沒什麽顧忌了，挑眉說：“我上次說了，我們分手。”
“汐汐，我不要分手。”傅衍來這裏不是和她提分手的，他是求她的，求她給他機會，他再次拉上夏汐的手，“我不要分手，別跟我分手。你覺得我哪裏不好，我改，我肯定改。”
夏汐甩開他，“傅衍聰明如你，難道看不出，我本來就沒打算想和你在一起嗎，我之前是騙你的。”
“那你就繼續騙下去，”傅衍猩紅著眸子說，“求你，繼續騙下去，騙我一輩子。”
夏汐伸手推了他一把，“傅衍，你能不能冷靜點，我們不可能了，不可能了。”
“為什麽不可能？”傅衍身子微傾，欲抓她的手，可惜撲了空，“汐汐，為什麽不可能？”
“因為我不愛你。”夏汐的話像利劍一樣插進傅衍的心裏，一劍不夠再來一劍，差的他心千瘡百孔都是洞，血就那樣冒出來。
傅衍踉蹌著後退，雙眉擰著一副很受傷的模樣，“我不信，我不信。”
夏汐不想再和他糾纏了，“你愛信不信。”
說著，她朝餐廳走去。
傅衍見她要走，再次握住她的手腕，不顧她的掙紮，把她帶進了車裏，後車門重重關上，他用自己的身體擋著她。
此時的傅衍好像瘋了一樣，滿眼滿心都是她不要他了，她要和蘇煜在一起了，他真的失去她了。
不，他不要，不要。
他把她按在座椅上，不管不顧親了上來，沒什麽章法的親吻，碰觸到哪裏親吻哪裏。
額頭，臉頰，唇。
他吸吮著她的唇，探出舌尖去勾扯她的舌尖，見她躲，他一把捏上她的下巴，不給她閃避的機會，在她口中興風作浪。
邊親吻邊說：“汐汐，看看我，看看我。”
“別對我這麽殘忍。”
“我也會痛的。”
夏汐推不開他，張嘴咬上他的舌尖，用犀利的眼神凝視著他，許久後，松開牙齒，“傅衍，你有病你去看，別招熱我。”
不知是她的眼神太傷人，還是她的話語太傷人，傅衍頭一低，埋進了她頸窩，輕顫。
“汐汐，你殺了我吧。”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傅衍也是最近才知道他身世的, 之前他從來沒懷疑過什麽，只當唐娟對他比一般母親對孩子嚴厲些，僅此而已。
誰知道事實不是，唐娟竟然不是他的親生媽媽, 她還曾經親手設計了綁架案。
說起綁架案, 傅衍現在還心有餘悸，那看似平常的七天對他來說簡直是惡夢般的存在。
那間密閉的房間裏什麽都沒有, 他蜷縮在角落裏無助地哭泣, 不停地念叨, 媽媽，媽媽……
他害怕, 他恐懼，任何的聲音都讓他膽顫心驚, 如驚弓之鳥，他捂住耳朵不敢去聽。
可那裏太靜了，任何聲音都會放大, 它們肆無忌憚地沖進他耳中, 無時無刻不沖撞著他。
他怕急了，張嘴咬住胳膊, 生生咬出了血，那是他第一次聞到血腥味, 在密閉的空間裏，那個味道太刺鼻了。
可他不敢松口，因為一旦松開, 那可怕的聲音又來了。
他從開始大聲哭泣, 到最後抽噎，他沒有力氣再哭了, 因為哭也好累人，可他又不敢睡，他不敢閉眼，不然那可怕的聲音還會來。
他一直睜著眼一直睜著眼，看著光從門縫隙流淌進來，他知道天亮了，也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敢睡會兒，也只是睡一小會兒。
他做了夢，夢到了爸爸媽媽，爸爸還是什麽事情都不聞不問，媽媽還是那樣嚴厲，他衣服臟了，媽媽問他怎麽弄的，他答不上來，媽媽要他伸出手。
打掌心真得太疼了，他不敢伸出手，怯生生看著媽媽，“媽媽我錯了，能不打我嗎？”
媽媽還是沒有饒過他，抓起他的手重重打了下來，棍子落在掌心，錐心地疼痛襲來，掌心又紅又腫，可媽媽依然沒有停手，還在打他。
直到爺爺來，媽媽才停住。
在爺爺面前，媽媽一向都是溫柔婉約的，她把棍子藏在伸手，拉過他的手，笑著對爺爺說：“您來了。”
爺爺沒理會，問：“你們在做什麽？”
他不敢告訴爺爺媽媽在打他，他逼退眼淚，強顏歡笑說：“在和媽媽一起做游戲。”
爺爺很滿意，對媽媽也很滿意，“好。”
他以為被爺爺誇了，媽媽可以不再打他了，沒人的時候媽媽去了他的房間，房門關上，捶打聲傳來，他的掌心再次痛起來。
後來他醒了，依然被關在黑暗的房間裏，他們還沒有來救他。
再後來，他們救出了他，可他依然還是很怕，他不敢一人在房間裏呆著，他整夜整夜睡不著。
媽媽說他是男子漢，有問題要自己克服，不讓任何人陪他，他不敢違逆媽媽的話，艱難的忍著，再忍著。
還是沒有熬過去，他看了心理醫生，醫生說他病了，很嚴重的心理障礙病，媽媽似乎不信，不高興的時候還是會打他，說他是故意的，故意讓爸爸和爺爺知道後責備她。
他不是故意的，他蜷縮著身子解釋，他不是，媽媽打他更兇了，再後來，他不敢辯解了。
媽媽打他，他也只是默默受著，他每天過的都很辛苦，但他不能表現出來，媽媽說了，他要是讓爺爺看出什麽，會不要他的。
年幼的傅衍最怕的就是媽媽不要他，那段日子他過的如履薄冰，甚至精神也恍惚。
他從樓梯上摔下來了，他感覺是有人把他推下來的，可媽媽說不是，媽媽說是他不小心。
爸爸和爺爺信了媽媽的話，懷疑他說謊，媽媽又打他了……
傅衍小時候的記憶，幾乎都是唐娟的冷漠和責打，她對他從來不會手下留情。
今晚的傅衍喝了很多酒，一杯一杯，房間裏的燈沒有開，四周黑漆漆的，和那年被綁架的小黑屋很像。
他端著酒瓶癱坐在地上，邊喝酒邊按下了一組數字，那邊傳來輕柔的聲音，是夏汐的。
她說：“餵。”
傅衍哽噎說：“汐汐，我這次真沒家了。”
是他心裏的家沒了，這麽多年來，他一直把唐娟當成親生媽媽，聽她的話，按她說的去做。
她支配著他的生活，她口口聲聲說是為了他好，到頭來，她為的只是自己。
正如她說的一樣，她從來沒有在意過他這個兒子。
呵，錯了，他不是她的兒子，他只是她報覆傅家的工具，她要把他養廢，讓他成為傅家的恥辱。
她是真的壞啊。
“汐汐，我好疼，好疼。”傅衍無助地喊著，手用力抓撓著身前的衣服，他心很痛很痛，像是螞蟻在啃噬，又像是被什麽在捶打。
胸前的骨頭好像斷了，插進了心臟裏，他的心在滴血。一滴一滴，全身的血液好像流幹了。
疼……
無止境地疼。
他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所有人都這樣對他？
唐娟說他不配得到幸福，是呀，他不配，他該死。
他不是沒想過死的，沒在水裏的感覺他嘗試過，脖頸像是有只手在緊緊束著，喉嚨發脹刺痛，心臟抽搐，只要再一點點，他就可以解脫了。
可唐娟不讓他死，唐娟說，他沒死的權利。
傅衍的意識一會兒是現在，一會兒是小時候，那種無法言說的無力感充斥在心間，他斷斷續續說著。
“……我真的好痛。”
“怎麽樣才能不痛呢？”
“死了是不是就不痛了。”
“好可笑，我連死都不能。”
“……”
夏汐聽著他的風言風語，只當他是喝多了，“傅衍你鬧夠了嗎？不能喝就別喝。”
“汐汐我沒鬧，”傅衍的聲音都變了，很沙啞，身體裏那個小小的自己浮現出來，“是不是你也不信我？你也覺得我在撒謊？我沒有，真的沒有。”
“怎麽連你都不信我呢。”
“為什麽不信我呢？”
他自言自語說著，根本不去聽夏汐又講了什麽。
夏汐察覺出傅衍不對勁，問：“你在哪呢？”
“家啊。”傅衍想了想，“不對，我沒家了。”
他看著黑漆漆的四周，喃喃自語，“是啊，我這是在哪裏呀？這是哪啊？”
“汐汐，汐汐你能來救我嗎？”傅衍產生了幻想，“我被關起來了，逃不出去了，你能來救我嗎？”
“傅衍你清醒點，”夏汐說，“把你位置發我手機上，我去找你。”
傅衍：“好，我發你。”
傅衍扔掉酒瓶子，站起身去找手機，找了好久才發現手機在他手裏，他哼笑著戳開微信，夏汐的微信頭像在最上端的置頂位置，他點進去，還沒發送，不知道被什麽絆了下，摔了一跤，頭正好磕在了吧臺角上。
一陣眩暈感襲來，他踉蹌了兩下，滴答滴答，血順著他臉頰流淌下來。
他磕破了額頭。
……
後來據林渤講述，見到傅衍的第一眼沒嚇死，屋裏黑漆漆的，窗簾也拉著，什麽光也沒有，他慢慢走進去，還沒反應過來，有人出現在他面前。
下一秒，手電筒的燈照上了那人的臉，滿臉的血，他眼睫顫著說：“汐汐，你來了。”
林渤差點嚇死。
傅衍對此沒有絲毫印象，他喝了很多的酒，什麽都想不起來，隱約只記得他好像是哭了。
這點林渤就更有話講了，什麽叫好像是哭了，他哭得是驚天地泣鬼神，林渤是第一次見他哭成那樣。
眼睛又紅又腫，聲音哽咽，想想還挺不可思議的。
林渤挑挑眉：“記得你昨晚為什麽哭嗎？”
清醒後的傅衍又成了平時的模樣，矜貴高冷，黑色襯衣熨燙地很是規整，看不出絲毫褶皺，他臉上表情淡淡，“不記得。”
林渤坐傅衍對面的沙發上，翹著二郎腿說：“是為了夏汐，你啊，真是沒救了。”
傅衍知道自己沒救了，他手指一縮，挑眉問：“昨晚你怎麽來了？”
“夏汐給我打的電話，說你喝多了，要我來看你。”林渤說。
“她呢？”傅衍眸色暗了暗，下頜繃著，側顏弧線清冽，額頭上的紗布很醒目，上面隱約還能看到血跡，他手指縮起展開，“她為什麽沒來？”
“她好像是在忙。”林渤換了個姿勢，想起昨晚夏汐那邊聲音很嘈雜，似乎有人在吵。
當然，他喝了些酒也不太確定是不是。
“你什麽意思啊，我來看你不行啊。”林渤瞧著傅衍一臉嫌棄的模樣撇撇嘴，順手撈起抱枕扔傅衍身上，“也就只有我夠意思，大半夜的還來看你。”
抱枕扔傅衍身上，他沒去接，一直在思索林渤那句“她好像在忙”，都快要睡覺的時候了，她到底在忙什麽。
傅衍不想讓自己胡思亂想的，可還是忍不住，他拿出手機找出夏汐的號碼撥了過去，那邊一直沒人接聽。
他又連著撥了兩次，結果還是一樣的，他給夏汐發了微信，也一直沒有收到回覆。
傅衍皺眉說：“你給周曉打電話，問她夏汐在做什麽。”
“這才一晚上沒聯系，不至於吧。”林渤舌尖頂頂牙槽，“你追這麽緊，小心她溜得更快。”就像手裏的沙子，攥得越緊越留不住。
“讓你打你就快打。”傅衍沒心情聽林渤說教，他就是擔心夏汐。
“好好好，我打。”林渤拿出手機給周曉打去電話，電話還沒接通，他眼皮猛跳了下，一臉詫異，“你怎麽知道我和周曉有聯系？”
“你說起周曉來眼神都放光，你以為我不知道，”傅衍輕嗤，“你真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
這事你可別告訴夏汐，”林渤說，“周曉暫時不想讓夏汐知道。”
傅衍沒心情管他們的事，他擔心的只有夏汐，催促：“別廢話，先找夏汐。”
話落，周曉那邊接通了電話，林渤問：“你和夏汐在一起？”
周曉頓了下，說：“沒有，怎麽了？”
“找不到夏汐了。”林渤站起身，朝陽臺走去，“你看你能聯系上她嗎？”
隨後，他悄悄說了聲：“寶貝，早安。”
周曉羞答答應了一聲，隨後說：“我找找她。”
掛斷電話前，林渤又說了句騷裏騷氣的話，惹得手機那端的周曉紅了臉，“沒個正形，不跟你講了。”
電話掛斷後沒多久，周曉打了過來，“我也聯系不上汐汐，她可能是在忙。”
傅衍聽後更坐不住了，伸手拔掉手上的輸液器，也不管手背在滴血，二話不說站起身便往外走。
林渤攔住他，“你撞上了頭，醫生懷疑有腦震蕩，還有你還發著燒呢，不能離開。”
傅衍哪裏聽得進去，冷聲說：“我要去找夏汐。”
“她跑不了。”林渤擋在門前。
“萬一她跑了呢。”傅衍睨著林渤問，“你能把她還我？”
林渤：“……”
傅衍一把推開林渤，手背上的血滴落到了地毯上，他看都沒看，側身走出病房。
林渤舌尖頂頂牙槽，罵了聲：“操。”
隨即也跟了出去。
-
夏汐沒跑，而是發生了件很糟糕的事，昨晚她和傅衍剛結束通話，韓慧找上了門。
劍拔弩張的兩人，可想而知見面有多糟糕。
韓慧斥責夏汐只顧自己，不管別人死活，她一怒之下把夏汐的家給砸了，夏汐報了警，最後兩人一起去了警局。
以前的韓慧雖然刁蠻但還算講理，被生活磨礪後的她徹底瘋了，她在警局破口大罵，嘛夏汐冷血，罵她壞，罵她沒有人性。
幾乎那些不好的詞都用在了夏汐身上，她要夏汐賠她錢，養育費，兩百萬一分都不能少。
夏汐輕嗤，“兩百萬，這些年你從哪裏掙了兩百萬，又有什麽證據都給了我？”
韓慧才不管，她在警局撒潑打滾，說夏汐不給她，她就去跳河。
夏汐冷冷說：“行，你去跳吧。”
後來，場面再度混亂起來，韓慧拎起椅子朝夏汐扔去，砸中了夏汐胳膊，夏汐受傷了，有血流淌出來，染紅了她的白色外套。
蘇煜趕到時被眼前的情景嚇到，夏汐胳膊上都是血，手背上也是，嘀嗒嘀嗒滾下來。
她臉比紙還白，眼底猩紅一片，神情是哀莫大於心死，她對韓慧徹底死心了。
她像個木偶般，蘇煜說什麽她便做什麽，全程沒有說話，出了警局依然如此。
後方時不時傳來韓慧的謾罵聲，她在詛咒夏汐。
蘇煜牽著夏汐的手上了車，打開音樂掩蓋住了罵聲，“我送你去醫院。”
夏汐沒說話，身子傾斜，頭地上車窗玻璃，一動不動地望著前方，她想起了賀念，要是他在的話會對她說什麽呢。
他會說：汐汐，你是最勇敢的。
夏汐想說她一點都不勇敢，她其實很懦弱，她也想像其他人那樣，有個愛自己的媽媽，可以對自己噓寒問暖，可以關心她。
生病了會帶自己去看病，會給自己做好吃的。
可她沒有，一直都沒有。
她什麽都沒有。
……
傅衍沒想到會和夏汐在醫院裏遇上，電梯間裏，四目相對，他眼睫顫著打量夏汐，再看到夏汐胳膊上的血漬後，心猛地一跳，大步走近，拉起她的胳膊問：“汐汐，你怎麽了？怎麽受傷了？”
折騰了一宿夏汐很累，沒什麽心情理人，她抽出胳膊，往旁邊移了移，身子斜倚著電梯壁，冰涼的觸感讓她清醒了不少，頭也不是那麽疼了。
她淡聲說：“沒事，不小心碰的。”
“碰哪裏了？”夏汐受傷比傅衍自己受傷還讓他心疼，他心都要碎了，一片一片的，撿都撿不起來，端詳著夏汐問，“是不是很疼？”
胳膊脫臼，手肘砸傷，還縫了針，不疼才怪，但夏汐沒講，淡淡道：“還好。”
她臉比紙還白，看著一點都不好，傅衍逼近，把她困在了角落裏，居高臨下睨著她，滿眼都是擔憂，“除了胳膊還有哪裏受傷了，告訴我。”
夏汐輕擡下頜，迎上他炙熱的視線，本不想說的，但見他態度堅決，開口說：“只有胳膊，其他地方沒事。”
“昨晚傷的？”傅衍沒讓開的意思，繼續追問。
“是。”夏汐不想提昨晚的事，回答的也很敷衍。
“到底是誰傷了你？”她不提，不代表傅衍不問，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受了傷，他是一定要管的，“是誰？”
“幹嘛？”夏汐望著他，“你要給我報仇？”
“是。”傅衍眸光在她臉上兜轉一圈，神色冷峻，“給你報仇。”
“那行，她現在在警局呢，”夏汐輕笑，“你去那裏找她吧。”
“他？哪個他？”
“……韓慧，我媽。”
“……”
傅衍不知道夏汐和韓慧的關系這麽糟糕，他一直以為，再糟糕的關系都比他和唐娟要好，原來不是，他和夏汐都遇到了不愛孩子的父母。
“她為什麽對你動手？”電梯緩緩下行，傅衍手按在電梯壁上，身體又靠近了幾分，像是把夏汐攬在了懷裏，姿勢很親密。
至少在外人看來是那樣的。
夏汐沒心思管他什麽站姿不站姿的，她太累了，精疲力盡，“家長動手還需要理由嗎？”
挺紮心的一句話，但確實事實，傅衍也經歷過，確實不需要理由。
“我陪你去看看。”傅衍不放心她這麽回去，他得親耳聽到醫生說沒關系了才放夏汐走。
“不去。”夏汐累了只想回家睡覺，她知道說什麽最能讓傅衍退縮，“蘇煜陪我來的，他去取車了。”
蘇煜？
又是蘇煜？
“汐汐，我們是男女朋友。”傅衍眼底閃過受傷的神情，抵著電梯壁的手指用力摳了摳，“為什麽你不找我，而是找蘇煜？”
上次也是，這次也是。
“男女朋友？”傅衍不提夏汐都要忘了，可是男女朋友又有什麽不同呢，當年他們結婚在一起，他對她也沒多少關心，她生病了他也從來不過問。
那個時候韓慧也經常找她的麻煩，她也曾試圖和他講，他不也是裝作沒聽到嗎。
現在反而來怪她沒和他講了，真是好笑。
夏汐輕哼，“講了又有什麽不同？嗯？”
“我可以保護你，”傅衍捏著她胳膊說，“我會護住你，不讓任何人欺負你。”
夏汐甩開傅衍的桎梏，語氣很淡，“傅衍我說過了。”
傅衍的心猛地一提，有不好的念想在腦海中浮現，他手下意識抖起來，凝視著夏汐，問：“你說過什麽？”
“分手。”夏汐鎖著他眸說，“我給不了你要的，不如分手。”
傅衍身體一顫，撞到了電梯壁上，漆黑的眸子裏翻騰著漩渦，瞳仁漸漸變紅，聲音沙啞，“我不同意。”
電梯門打開，蘇煜出現在眼前，夏汐不想當著蘇煜的面說什麽，淡聲道：“我給你時間考慮。”
話落，她越過傅衍擡腳走了出去。
傅衍慢慢轉動脖子，眸光落在她身上，他看著蘇煜朝夏汐伸出了手，看夏汐沒拒絕，把手放進了他掌心，他們相互依偎著走遠。
傅衍的心再次碎了，碎成末，風一吹什麽都沒了。
-
夏汐再次搬家了，這次搬進了公司的公寓，也是高檔小區，安保更嚴格，加上有蘇煜的交代，完全不用擔心韓慧會闖進來。
周曉是兩天後才知道夏汐和韓慧的事，那天晚上急匆匆趕了過來，見到夏汐後，啪嗒啪嗒掉眼淚，“汐汐，你怎麽樣啊？聽說你受傷了，阿姨下手也太重了，嗚嗚，都怪我，沒照顧好你。”
夏汐原本還挺傷感的，見周曉哭了，什麽也顧不上了，安撫她：“我沒事，你看挺好的。”
她揚了揚胳膊，還有一點疼。
周曉嚇死了，拉下她的胳膊，讓她不要亂動，提起地上的袋子，“我去給你做晚飯，你乖乖坐在沙發上等著。”
夏汐含笑說：“好。”
周曉菜洗了一半想到些事，又走了出來，“那阿姨呢？還在北城？”
“回梧縣了。”夏汐說。
“她就那麽走了，沒再找你？”按照韓慧之前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做法，她應該會繼續找夏汐才對。
夏汐搖頭：“沒有。”
周曉嘟囔，“那她這次還挺奇怪的。”
夏汐握著手機的手頓住，有什麽在腦海中浮現，她給蘇煜發了信息。
汐汐：[你見我媽了？]
蘇煜：[沒有，怎麽了？]
汐汐：[沒事，隨便問問。]
夏汐擔心是蘇煜答應了韓慧什麽，不然韓慧不可能走得那麽幹脆。
……
另一處，皇悅會所。
“咳咳，等等，你說什麽，阿衍給了多少？”齊柯差點被酒水嗆死，他胡亂在嘴上抹了一把，問林渤，“到底多少？”
林渤晃著酒杯說：“三千萬。”
“阿衍瘋了。”齊柯挑眉，“幹嘛給夏汐她媽三千萬？”
“你說呢。”林渤輕抿一口酒，“當然是為了夏汐呀。”
林渤解開西裝扣子，然後是襯衣扣子，“你是不知道夏汐那個媽，有多不要臉，張嘴就要三千萬，還說要是不給的話，她會纏夏汐一輩子。”
“夏汐一個白領，幹多久才能掙夠三千萬，這輩子機會都不大，阿衍心疼啊，當場答應了。”
當時林渤在場，目睹了全程，夏汐那個媽真是太不要臉了。
“她要阿衍就給啊。”高俊說，“傻不傻。”
“他喜歡啊，”林渤說，“他那麽喜歡夏汐，別說是三千萬，就是三個億也給。”
“阿衍真是瘋了。”齊柯把腿搭茶幾上，“他是我見過的第一個給前岳母錢的人，還是離婚兩年的前岳母。屁關系都不是，還給她錢。”
“那後來呢？”
“什麽後來？”
齊柯晃了下腿，“夏汐啊，夏汐說什麽？”
林渤聳肩，“阿衍慫得很，根本沒敢告訴夏汐。”
“操，田螺姑娘做好事不留名啊。”齊柯撞了下林渤，“你怎麽就沒勸勸？”
“我勸？”林渤脫掉身上的西裝隨手扔沙發扶手上，身子後傾倚著沙發後背，“我勸的住嗎。他不只給了人錢，還答應她給她開店呢。”
“我去，這麽勁爆。”高俊挑眉，“在北城開店？”
“不是，在梧縣。”林渤說，“夏汐的老家。”
三個人正說著時傅衍走了進來，坐在他們對面，順手拿起桌上的酒杯，仰頭喝了一大杯，進齊柯他們盯著他看，他問：“怎麽了？”
齊柯擠擠眼，“聽說你給了夏汐媽三千萬？”
傅衍沒什麽表情說：“是。”
“還打算幫她開店？”
“嗯。”
“你可別告訴我，你還要給她買房？”
話音剛落，房間裏沒了聲音，傅衍喉結滾了滾，“嗯，買。”
“我去，”齊柯猛拍下大腿，“阿衍，你腦袋被門夾了，夏汐都沒答應要和你在一起，你幹嘛這麽上趕著，有意思麽。”
“有，”傅衍垂眸凝視著酒杯，輕輕晃了晃，“為了她，值得。”
陷入愛情中的男人是不可理喻的，傅衍還是最不可理喻的那個，他不但給了韓慧錢，還答應給她開店，還給她買了公寓和商鋪，商鋪不是一間兩間，是整整半條街。
不過商鋪他寫在了夏汐的名下，他要讓韓慧知道，他做這些都是因為夏汐，她要是再敢欺負夏汐，什麽都會得不到。
拿人手軟，韓慧還真消停了。
-
沒有韓慧打擾的日子，夏汐過得很舒心，胳膊上的傷好了，拆了線，沒留疤，一切如舊。
她談的幾個項目都在有序不紊的進行中，而且她的工作室也有了進展，手續跑得差不多，之後是裝修，招人，入秋那會就能正式營業。
一切的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她這幾天的心情也很好，臉上一直淌著笑。
當然，要是傅衍不打擾她，她會更好。
蘇煜借著項目進展順利的借口再次請員工吃飯，上次夏汐因為有事沒去，這次不能不去了，蘇煜親自開車帶她去的，車上兩個人說了很多以前的事，下車的時候臉上都帶著笑。
白天下了雨，地上有水窪，蘇煜先一步看見，伸手拉住夏汐的胳膊，提醒她，“地上有水。”
夏汐順著他的眸光看過去，俏皮笑笑，“謝謝提醒。”
說著，貼著蘇煜的胳膊兩人朝另一側走去，路燈映出兩人的影，貼合的很近，看著很是親密。
夏汐只顧著走路倒是沒察覺出什麽，她眉眼彎彎對蘇煜說：“等這個項目完成了，你是不是要回去看看蘇叔？”
蘇父都催了幾次了，問蘇煜什麽時候回家，蘇煜以工作忙為由一直沒理會。
“你希望我回去？”蘇煜問。
“不是我希望，是蘇叔希望。”夏汐說，“蘇叔很愛你，你是應該回去看看的。”
“我爸也很喜歡你，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蘇煜提議。
“我？”夏汐微頓，“我就不去了，不能打擾你們父子敘舊。”
“一起吧。”蘇煜再次邀請，“我爸也想你了。”
夏汐還沒來及得說什麽，一不小心撞面前人身上，她低頭道歉，“對不起，沒看到。”
說話間，她緩緩擡起頭，和眼前的人對視上，光影綽綽中，男人的臉越發顯得清雋迷人，精致的五官像是用筆描繪而成。
臉部線條流暢立體，尤其是他那雙深情眼，如汪洋，瞧一眼，便忍不住陷進去。
燈光斜射過來，正好落在他挺立的喉結上，拉扯出的弧線也透著一抹誘人感。
夏汐慢眨了下眼眸，臉上的笑意漸漸退下，“這麽巧。”
傅衍抄在口袋裏的手指微縮，想說，不是巧，他是專門來等她的，將近一個月沒見了，他被思念幾乎要折磨瘋了，白天無心工作，晚上睡不著，最後只能天天去她的住處偷偷守著她。
不敢給她看見，怕她厭煩。
一個月，他幾乎沒在家裏睡過。原本呢，他還想繼續當個透明人，哪怕能看看她也好，可是因為林渤的一席話他忍不住了。
林渤給他打電話告訴他，蘇煜要和夏汐告白了，他要是再不做點什麽，大概真的會失去夏汐了。
所有的克制隱忍都沒了，傅衍不想再忍了，所以，他毫無預警地出現在了夏汐面前。
“汐汐。”傅衍輕喚。
夏汐凝視著傅衍，話語聲冷，“你怎麽在這？”
“和林渤他們約這裏一起吃飯，”這個借口是之前就想好的，傅衍問，“你們呢？”
“我們也來吃飯。”夏汐說。
傅衍手被打火機硌到，指尖有些疼，他似是沒看到蘇煜挑釁的神情，又說：“要不要……一起吃？”
夏汐是公司聚餐怎麽可能一起，再說，即便不是公司聚餐也不會一起，“不了，你們吃吧。”
說著她給了蘇煜一個眼色，擡腳繼續朝前走。
傅衍看著她沒什麽表情的臉，心一寸寸沈下，想著再不說點什麽就要失去她了，攥住了她的手腕，“汐汐，等等。”
夏汐停下，眸光從手腕上移到他臉上，“有事？”
傅衍喉結輕滾，“新上了電影，一會兒要不要一起去看？”
可能是太緊張，他手指不自覺加重了力道，夏汐眉梢蹙起，掙了掙，沈聲說：“傅衍你發什麽神經，松開。”
每次都這樣，夏汐很反感。
傅衍不是想惹她生氣的，他就是怕她會跑，手指顫著松開，“汐汐，對不起。”
蘇煜欲上前說什麽，被夏汐攔住，“我有事和他說，你先進去吧。”
她和蘇煜講話時聲音很輕柔，眼神也是溫柔的，傅衍見狀，心又痛了下，為什麽獨獨對他這樣呢。
蘇煜：“好，我去裏面等你。”
蘇煜離開，夏汐說話也沒什麽顧忌了，挑眉說：“我上次說了，我們分手。”
“汐汐，我不要分手。”傅衍來這裏不是和她提分手的，他是求她的，求她給他機會，他再次拉上夏汐的手，“我不要分手，別跟我分手。你覺得我哪裏不好，我改，我肯定改。”
夏汐甩開他，“傅衍聰明如你，難道看不出，我本來就沒打算想和你在一起嗎，我之前是騙你的。”
“那你就繼續騙下去，”傅衍猩紅著眸子說，“求你，繼續騙下去，騙我一輩子。”
夏汐伸手推了他一把，“傅衍，你能不能冷靜點，我們不可能了，不可能了。”
“為什麽不可能？”傅衍身子微傾，欲抓她的手，可惜撲了空，“汐汐，為什麽不可能？”
“因為我不愛你。”夏汐的話像利劍一樣插進傅衍的心裏，一劍不夠再來一劍，差的他心千瘡百孔都是洞，血就那樣冒出來。
傅衍踉蹌著後退，雙眉擰著一副很受傷的模樣，“我不信，我不信。”
夏汐不想再和他糾纏了，“你愛信不信。”
說著，她朝餐廳走去。
傅衍見她要走，再次握住她的手腕，不顧她的掙紮，把她帶進了車裏，後車門重重關上，他用自己的身體擋著她。
此時的傅衍好像瘋了一樣，滿眼滿心都是她不要他了，她要和蘇煜在一起了，他真的失去她了。
不，他不要，不要。
他把她按在座椅上，不管不顧親了上來，沒什麽章法的親吻，碰觸到哪裏親吻哪裏。
額頭，臉頰，唇。
他吸吮著她的唇，探出舌尖去勾扯她的舌尖，見她躲，他一把捏上她的下巴，不給她閃避的機會，在她口中興風作浪。
邊親吻邊說：“汐汐，看看我，看看我。”
“別對我這麽殘忍。”
“我也會痛的。”
夏汐推不開他，張嘴咬上他的舌尖，用犀利的眼神凝視著他，許久後，松開牙齒，“傅衍，你有病你去看，別招熱我。”
不知是她的眼神太傷人，還是她的話語太傷人，傅衍頭一低，埋進了她頸窩，輕顫。
“汐汐，你殺了我吧。”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