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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壽宴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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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壽宴15

“能有什麽為什麽?就是……就是覺得貓晦氣。”王海琨緊貼著墻,腰背繃得筆直:“我師父以前就不喜歡貓。出於對我師父的尊重,他死後院裏也不能有這畜生。”

“嘁,裝什麽孝順?”駱雪給他送了個白眼,毫不客氣地回懟道:“你才晦氣。”

小巴歪著腦袋在她掌心裏蹭了蹭,助威般沖王海琨“喵嗷~”了一聲。

王海琨倒抽了口氣,撇開視線沒再看著貓,態度堅決地放話道:“不管怎麽樣,貓不能進去!不然我們沒什麽好聊的!”

“不對吧,與其說是覺得晦氣。”謝必安推了推眼鏡,頗意味深長地擡眸看他:“你這反應,更像是怕貓。”

“誰、誰怕貓了?就這麽個小東西,我怕它做什麽?”王海琨嘴硬道。

“是嗎?”謝必安垂手抓起了被駱雪護進懷的小巴,拎著貓緩步走去了王海琨面前:“那你敢摸一下它嗎?”

小巴方才被王海琨追打,這會兒有人撐腰,頗有些貓仗人勢的架勢,沖王海琨亮出尖爪,兇巴巴哈了口氣。

王海琨在貓爪撓向他時下意識往後瑟縮了一下。他的兩條腿在打哆嗦,邁不開步,嘴上仍是很強硬:“我都說晦氣了!我為什麽要摸它?”

“這樣吧,”駱雪松口道,“我們把貓放外頭,咱們坐下好好聊一聊。你看這樣可以嗎?”

王海琨一聽她願意把貓放外頭,忙不疊點了點頭:“可、可以。”

謝必安把小巴抱去了院門外的紙箱裏,仿著平日裏駱雪逗貓的樣子,豎指點了點它濕漉漉的鼻尖:“在這等著,別亂跑。”

小巴舔舔嘴,沖他喵喵叫。

謝必安在紙箱裏給它留了幾塊風幹雞胸肉,見它低頭吃食安靜了下來,這才將紙箱蓋子虛掩上。

王海琨已經回了屋裏。他從臉盆裏擰了把毛巾,擦了擦被嚇出的冷汗。

謝必安推著駱雪走進了光線暗沈的屋中。

窗簾都拉上了,一進屋就能嗅到一股很濃重的酒氣。屋子裏散亂丟放了不少空酒瓶,桌上放了三五瓶燒酒和半碟花生米,有一空酒杯打翻在了桌角。

王海琨背對著他們把擰幹的毛巾掛回了架子上:“屋子裏有點亂,要坐的話自己清個地。”

謝必安把地上的空酒瓶踢開了些,騰出空地,把輪椅停穩。

王海琨坐回了桌邊,從盤子裏抓起把花生米,邊吃邊問:“你們這麽費盡心思地來找我,究竟是想聊什麽?”

謝必安掏出塊幹凈帕子墊在了凳子上,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袖扣,在桌對面坐下。他沒有要與他兜圈的打算,開門見山道:“福伯的死不是意外。”

“什麽?”王海琨一楞,擡頭試圖確認他的表情:“你們知道什麽?”

“要不,你先解釋一下,你為什麽對貓反應這麽大吧?”謝必安揣兜掏出打火機,在指間翻轉著把玩:“印象中,你好像並不怕貓。”

“這種小事有什麽好解釋的?就像從前我不愛吃花生,現在愛吃了,難道還非要尋個理由嗎?”王海琨道。

“福伯怕貓。”駱雪冷不丁提了一嘴。

王海琨剛拋入口中的一顆花生滑到了喉嚨口,他被嗆住了,拍著胸口猛咳了一陣,好不容易才把卡在嗓子眼裏的那顆花生吐了出來。

謝必安拿起來倒在桌角的酒杯,將杯子斟滿。倒滿酒的杯子放到了王海琨的手邊,示意他飲兩口順順氣。

王海琨猶豫了一下,拿起杯子一仰頭,飲盡了杯中的酒。他拿起酒瓶又給自己斟了一杯,嘆氣道:“確實,我師父過世之後,靈堂發生了一點怪事。導致我現在看到貓都覺得瘆得慌。”

“什麽怪事?”駱雪問。

“跟貓有關?”謝必安猜測道。

“這事我本不想提,太不吉利了。”王海琨把掌心裏剩下的幾顆花生米放回了盤中,拍了拍掌心裏的碎屑:“出殯那天,靈堂裏突然湧進了一群黑貓。那些貓的數量實在太多,根本抓不過來。它們跳上了還沒釘實的棺材板,把棺材蓋頂開了。之後,它們便鉆到了棺材裏,啃、啃……”

他有些說不下去了,眼含熱淚,欲言又止道:“我師父死的已經很慘了,沒想到死後還要被這麽一群小畜生糟蹋。我真恨透那玩意兒了。”

“你說真的?真有一群貓跑進了靈堂?”駱雪懷疑道。

“你們要不信,大可去找村長證實。村長那天也在,就是他幫忙操持的葬禮。”王海琨道。

“知道原因嗎?”謝必安問。

“這我上哪兒知道去?我只知道我師父以前被貓咬過,因此很怕貓。哪曾想他死後靈堂上還會有那麽一出。”王海琨又飲了杯酒,自責道:“都怪我沒守好師父,都怨我。”

“你師父,真是摔死的?”駱雪問。

王海琨胡亂擦了擦發紅的眼睛:“你這話什麽意思?”

“我們在外頭聽來些話。”駱雪與謝必安對視了一眼,道:“想著,你或許知道內情。”

“我?我能知道什麽?我要真知道是誰害了我師父,我早把人扭到村長跟前去了。”王海琨無奈嘆了口氣,“之前村長說,靈堂上突然來了這麽多貓,說不定是師父的亡靈在提醒我們,他的死因有蹊蹺。我也一直在懷疑這事。所以你們剛才提到我師父是死於意外的時候,我也是想著,你們或許是知道些我不知道的內情。”

他的話是真是假目前還沒有依據,許是真如他所言,這事另有隱情,也有可能是他在尋托詞轉移他們的註意力。

謝必安略沈吟,問:“事發那晚,你在做什麽?”

“睡覺。”王海琨從盤裏捏起顆花生,撚了花生衣,送入口中慢慢嚼著:“入了夜除了睡覺還能幹嘛?”

謝必安斂睫看他在撚花生衣的那只手。

“那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福伯出事的?”駱雪問。

“他摔倒的時候聲音很大,我被吵醒了。平時屋裏沒這麽大動靜,我覺得奇怪,就爬起來看看。沒想到看到他摔成了那副模樣。”王海琨悲痛道。

“你發現他的時候他還活著嗎?”駱雪又問。

“那時還有氣。”王海琨話音一頓,若有所思道:“他好似想跟我說什麽話,但他那會兒已經發不出聲了。”

“福伯摔倒的地方,為什麽會有那麽多水?”謝必安問。

“你們是怎麽知道……”王海琨想到了點什麽,啊了一聲:“這事我不清楚。我當時慌了神,哪兒能註意那麽多。”

“之前去拜訪黃姑,她曾與我提到過一個長生之法,名寄生法,”謝必安低眸推了推眼鏡,“說是人的魂,能在一些特定條件下借水助力,引渡到另一個軀體裏。也就是說,當一個軀殼老去死去不能用的時候,新的身體就會成為另一個容器。”

“你與我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我不是很理解。”王海琨疑惑道。

“福伯,啊,不對。確切來說,應該是之前借寄在福伯身體裏活下來的那個魂。沒猜錯的話,那個魂,就是水漁溝裏曾僥幸逃生的雙生子中的一個。”

謝必安擡眸看他的反應,繼續往下說道:“黃姑與我提過,村裏有過一個從水漁溝爬出來的嬰孩。那孩子不僅活下來了,還自己爬回了村,爬到了當時的村醫家裏頭。”

“當時的神婆算到那孩子不可再殺,於是便把那孩子留在村裏養了一段時間。那孩子上了族譜之後沒多久就失蹤了。本也是個不祥的孩子,當時村裏的人沒把這事放心上。如果我猜的沒錯,那孩子回了村裏,並沒有被他原本的家人接納,而是寄養在了當時的村醫家裏。”

“這事,跟我師父的死有什麽關系嗎?”王海琨不解道。

“雖然福伯同你一樣,是個左撇子。但他吃花生的時候,習慣用右手撚花生衣。”謝必安垂手用打火機叩了叩桌,饒有興致地看著他,“還要我說得更明白些嗎?”

王海琨楞了一下,慢半拍低下頭,怔怔地看向捏在右手指間的那顆花生米。

口袋裏的任務卡在升溫,倒計時開始了。

幾番試探,王海琨仍沒松口,眼下他也只是在發楞。

時間不多了,只能賭一把了。

駱雪把手伸進了逐漸變得滾燙的口袋,抓住了任務卡:“如果我猜的沒錯,真正死去的,其實是被你一手養大的王海琨。你為了能在人前減少破綻,刻意把王海琨也訓練成了與你一樣的左撇子。而你則是擇了個適當的契機,借寄了他的身體,再次茍活了下來。”

她話音頓了一下,目光轉向了正看著她的謝必安:“所以,真正的偷命人其實是你。福伯。”

被她緊抓在手中的任務卡停止了倒計時。她心慌掏出了任務卡,瞧清卡片上的倒計時已經結束,暗松了口氣。

她將卡片翻轉過來,舉遠了些,看背面的文字。

“——任務獎勵:回春丹”

回春丹。回春?也就是說……

駱雪心下一喜。

另一側的口袋裏有東西在硌她,她伸手一摸,在袋中摸出了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她迫不及待地將盒子打卡,從盒子裏取出顆黑色的丹丸,毫不遲疑地將其塞進了口中。

丹丸吞下肚,她的身體裏重新註入了力氣,頭發漸黑,皮膚上的細紋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淡化。

不過須臾間,她的五感皆恢覆了正常。她又恢覆了原本的樣貌。

“哈哈哈……”王海琨瞧見了她這樣的變化,忽地歡聲大笑起來:“可笑,真是可笑!你們在這吃人的村子裏裝什麽大尾巴狼?竟然還來盤問我?哈哈哈,可笑,太可笑了。”

駱雪並沒有理會他,面色無異地從輪椅上站起,牽住了謝必安朝她伸去的手,與他並肩往外走。

抱起在紙箱裏等得昏昏欲睡的小巴,駱雪往回望了一眼:“他之後會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謝必安沒聽明白。

“他做了這樣的事,會被這個世界懲罰嗎?”駱雪道。

“不會。他跟王素玟一樣,都是循著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在活著。”謝必安揉了一把小巴的腦袋,徐徐道:“這裏,與惡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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