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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葬宴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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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葬宴10

“嗚嗚嗚嗚……”

女人的低泣聲離她很近,仿佛就貼著她的耳。

懷中的小巴炸了毛,一雙眼緊盯著斜上方,一動都不敢動。

血腥味濃重。

有血珠子從房梁上掉落,一滴一滴,滴在了她的衣襟上。

一股寒意從耳廓一路鉆進脊骨,駱雪瞬間汗毛直立。她循著小巴望著的方向,僵著脖子轉過頭,近距離對上了一張蒼白的面孔。

是個長發女……人?大概率不是人,確切來說,是個女鬼。

那女鬼頭下腳上,倒懸在半空。沒有眼珠,空洞洞的兩只眼眶裏正不斷地往下淌著血淚。

“嗚嗚嗚……”

臉貼著臉。這場面著實瘆人,要是換個人在這,估計會嚇暈。

但駱雪自認不是一般人。她確實有受驚,短暫懵了片刻,心中腹誹。

大白天嚇人,不講鬼德!

這女鬼跟只蝙蝠一樣倒掛在這好半天不動,到底是要幹什麽?這樣面對面的,久了她就不尷尬嗎?

那女鬼尷不尷尬駱雪是不知道,她反正是很不自在。遂小幅度往後退開了些,也免得那女鬼的淚珠子弄臟了她的衣服。

女鬼在她移步一瞬跟著緩緩往前飄移,非得貼著她的臉。

幹嘛非要挨的這麽近?她們鬼界流行這麽玩兒嗎?

駱雪好歹也是見過大場面的,對此並沒有被嚇到,只是有些疑惑。

她眨了眨眼,不明所以道:“你哪位啊?找我有事?”

女鬼顯然沒料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戛然止了哭聲。

石化了數秒,那女鬼忽地又有了新的動作。張嘴齜牙,尖利的指甲狠狠抓向了她。

駱雪反應極快地往後一閃,避開了她的攻擊。情急下她不忘將滅魂釘收進口袋。在女鬼再次撲過來時,她擡手一抓,揪住了女鬼的頭發。

用力過度,抓了一手的亂發。

“嗚嗚嗚嗚嗚……”女鬼又開始哭了。

“……”物理攻擊竟然有效?

駱雪怔了一下,低頭看了看手裏那一大團黏著皮肉的亂發,轉瞬盯著被薅了把頭發抱頭又在哭的女鬼看了看。驚了。

還沒來得及細思眼前具體是什麽情況,她被岑寂一把抓住了手腕。

“快走!”岑寂低著聲催促,拉著她轉頭就跑。

身後的女鬼追了過來,她那張滿是血汙的臉此刻看著更猙獰可怕了。

駱雪步子飛快地奔出了屋,跑進了滿是陽光的庭院中。一回頭,那女鬼已經不見了蹤影。

手中的亂發和衣服上沾到的血淚在接觸陽光的一瞬間,跟水汽般蒸發消失了。

駱雪停步蜷指,納悶低頭,看著空空的掌心。

“怎麽了?嚇到了?”岑寂問。

“沒。”她搖了搖頭,很是不解:“奇怪,剛剛那是什麽東西?怎麽那麽……那麽……”她糾結了一下,擇了個勉強還算合適的形容詞:“脆弱?”

“是這家曾經做巫醫的那位留下的東西。以女童的驚魂煉成的邪物,守宅用的。”岑寂道。

“女童?怎麽會呢?”駱雪驚訝看他,“那女鬼看著,可不像是女童的模樣。”

“都是些意外身故的女童聚在一起的驚魂,凝成的實形要是只從外觀看,就是成年女人的樣貌。但這樣的形態多少都是有缺失的,缺胳膊瘸腿是常態。就是因為那東西的身體有明顯缺失,在現形的時候才會嚇走闖屋膽小的人。傷害力不大,就是看著嚇人。”岑寂道。

駱雪聞言皺眉:“確實,那東西沒有眼珠。腿好像,也缺了一部分。”

“那就對了,”岑寂猜測道,“許是那巫醫虧心事做多了,要依托點旁物來護著自己和家人。”

“這麽聽著,那巫醫可不像是什麽好人。會不會就是他招來了這場殺戮?”駱雪道。

岑寂點頭認同了她這一說法:“有這個可能。”

“對了,我在那屋裏的八仙桌底下找到了一枚鎮魂釘。就是之前在義莊見過的那釘子。用膠帶黏在了桌面下,或許是條線索。”駱雪記起方才從桌下掏出的東西,把鎮魂釘遞送到他面前:“喏,就是這個。”

岑寂接過了她遞來的鎮魂釘,瞇起一只眼,對光細看。

“你有什麽新發現嗎?”駱雪盯著在他手中翻轉研究的鎮魂釘問。

岑寂將鎮魂釘收好,道:“手劄。”

“手劄?誰的手劄?”她急忙問。

岑寂看了她一眼,從衣兜裏掏出個紙質泛黃泛著黴味的厚重本子,給她遞了過去:“巫醫的手劄。”

巫醫的手劄上詳細記錄了不少他在世時醫治過的病例,部分醫治過程被完整保留了下來。

除了病歷記錄外,手劄上還零碎記錄了過去村裏曾發生過的各類重要事宜。

就著搖曳的燭火看手劄,駱雪往後翻了沒幾頁就覺得眼睛酸痛。她揉了揉眼睛,把手劄又往燭火前推近了些。

安全屋裏沒有電,旭楓和祁月在儲物的地窖裏找到了一把蠟燭。蠟燭分攤到各隊友手中,一行人分工合作,以最快的速度在所有的屋子裏都點上了三五根蠟燭。

燭火之光微弱,勉強能照亮屋子。

前半夜一直靜悄悄的。院中的男人們在輪崗巡邏,屋裏的女人們也是各忙各的。

伊桃和祁月並肩坐在樓梯口,給小巴丟了個不知打哪兒找來的毛線球。兩人姿勢同步地看了數小時的動物表演,仍是意猶未盡的模樣。

駱雪就坐在距離她們不遠的小桌邊,借著燭火看手劄。

看了約五分之一的手劄,駱雪早已哈欠連連。瞥見岑寂從院裏進來了,她啪嗒一下合上手劄,給他遞了過去:“要不還是你看吧,我看的眼睛花。”

岑寂把手紮給她推了回去:“我看過了。”

“看過了?這麽厚呢。”駱雪記起他確實是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頓時有些不服氣:“你看仔細了嗎?”

岑寂微微一笑:“你說呢?”

“……”臭屁。

屋外忽起的大風吹開了窗,吹熄了靠窗的蠟燭。

“葉泊!”伊桃急忙喊了一聲,跑去關窗:“屋裏的蠟燭熄了,你快拿打火機再給點上。”

“欸,來了!”葉泊抓著打火機匆忙奔進門,與拿著手劄去院中的駱雪恰巧擦肩而過。

險些撞上,葉泊一楞,回頭看她。

岑寂的目光落在了葉泊身上,問推開屋門徑直往外走的駱雪:“幹嘛去?”

“去外頭吹會兒風,醒醒腦子。”駱雪目不斜視道,“再看下去我感覺我離瞎不遠了。”

伊桃提醒著咳了一聲。葉泊回神,迅速行至熄了火光的蠟燭邊,將燭火重現點亮。

岑寂反手敲了敲後腰,落在葉泊身上的目光移開了。

見小巴追了出去,他懶洋洋站起身,跟行至院中。

院門上高高掛著的紅燈籠被風吹得吱嘎作響。駱雪正站在院中樹下,抻開四肢活動著筋骨。

岑寂走去她身邊,斜斜倚在樹下,看著她:“其實你也不用看得這麽仔細,有什麽問題問我就行了。”

“那不行,還是自己看仔細了比較穩妥。”駱雪道。

“咱倆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吧。不信任我?”岑寂聽出了話外音。

“過命的交情是沒錯,可你自己不都說了嘛,你那是被鬼迷了心竅。萬一哪天你不被鬼迷了,那我不是慘了?”駱雪玩笑著故意逗他。

岑寂說不過她,無奈嘆了口氣:“歪理還屬你最會說。”

“我這不是歪理,是理性。”駱雪糾正了他這說法,反問他:“那你能做到絕對信任我嗎?”

岑寂清了清嗓子,不接她這茬。在她無聲的註目禮下,他隨意往上指了指:“今天月亮挺亮啊。”

“哪有什麽月亮?”駱雪擡頭看黑漆漆的夜空,噗呲笑了一聲:“可真能扯。”

“哢噠——”院子外有樹枝踩碎斷裂的動靜。

駱雪很警覺地避進樹下的陰影中,鼻翼翕動,嗅到了一股漸近的熟悉氣息。是季風?夜已經這麽深了,他怎麽還在外頭游蕩?

除了人的氣味,她還清晰嗅到了一股極濃重的老鼠味。怎麽會有這麽濃烈的老鼠味?是鼠群?

駱雪訝異看向一旁的岑寂,註意到他正全神貫註地望著暗黑林子的某一處。

“是季風?”她低著聲問。

岑寂點點頭:“嗯。”

“他這麽晚了,在外頭幹什麽?”她忍不住又問。

“老鼠嫁女。”岑寂望著那個方向道。

“什麽?”駱雪沒聽明白。

“一個民間傳說。”岑寂一語帶過了這個問題,收回目光,摁住她的肩把她往回推:“外頭不太平,快回屋吧。”

“啊——”林深處有慘叫聲,血腥氣愈重。

太黑了,看不清那個方向具體發生了什麽。駱雪沒敢耽擱,比起好奇心,還是小命更重要。她跑得飛快,往回溜時不忘抓起小巴,拉上岑寂一起。

“葉泊,把外頭的人都叫進來,”岑寂一進屋便低著聲吩咐道,“關門關窗,都不要出聲。”

院中巡邏的人收到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藏進了屋裏。門窗緊閉,眾人趴在窗口,屏息凝神,觀察屋外的動向。

風停了,院門上高高掛著的燈籠停止了搖晃。

萬籟俱寂。不消多時,一只巨大的老鼠剪影落在了窗戶上。

那老鼠足有三層樓高,尖牙利爪,眼珠血紅。口中銜著血肉模糊的一具屍體。長尾一甩,石碎墻裂。

“咚咚咚——”

那只巨形的老鼠從院門前路過,每踏一步,地都在震動。

潛藏在安全屋的眾人皆大氣都不敢出,目視著那只大老鼠在距離院門外不遠的地方將口中的屍體嚼碎,吞吃入腹。

場面過於血腥。有人不忍細看,偏頭躲開了。

待那只大老鼠走遠消失了,駱雪才記起要問:“你剛剛說,老鼠嫁女?是什麽意思?”

“老鼠嫁女,新郎是貓。貓吃老鼠,天經地義。”岑寂道。

“是祭鼠游戲。”伊桃補充了句。

“用什麽祭鼠?”

“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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