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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葬宴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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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葬宴7

入夜又起了霧。

駱雪在霧剛起時便嗅出了前一夜熟悉的腐濁氣。她拿帕捂住了口鼻,匆匆避進安全屋內。

岑寂拉住了她,知她對氣味敏感,偏頭與她低語了幾句。

叮囑她先回房將門窗關好。門窗縫隙用毛巾或者床單塞堵嚴實,盡量避免有致幻效果的霧氣漏進屋內。

駱雪沒在樓下久留,得了話立馬帶著小巴上樓進房間。把窗戶關緊,拿了毛巾扯了床單,將門和窗戶的縫隙堵住。

剛把縫隙填堵完,就聽到了開門聲。

吱呀一聲,門後露出的那張臉是……

蕭靜?!

與她無聲對視了數秒,駱雪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防止她又來個騷操作。

“嘻。”蕭靜笑了一聲。不疾不徐地走到她面前,俯身低頭,在她遮住嘴巴的手背上親了一下。

手背上殘留的體溫很真實。被她貿貿然這麽又親了一下,駱雪只覺得脊背發寒。她沒敢妄動,瞪圓了一雙眼,警惕看著她。

“躲好啊。”蕭靜擡手替她整理鬢角亂了的發。貼著她的耳,低著聲道:“今晚,有內鬼。”

駱雪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蕭靜是“七爺”身體裏最難讓人捉摸的一位,神出鬼沒,神秘且殺氣重,言行常出人意料。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蕭靜最不似“人類”該有的樣子。相較於人類,她更像是謝必安曾與她提起過的“那位”。

見她轉身要走,駱雪下意識叫住了她:“那個……”

蕭靜停步回眸,饒有興致地看著她:“怎麽?”

駱雪猶豫了一下,大著膽子往她站著的方位慢慢走了過去:“要不,我跟你一起吧。”

她低眸看她逐步靠近,彎唇道:“不怕嗎?”

駱雪看著她那雙漆黑空洞的眼睛,坦言:“比起內鬼,還是你比較可怕。”

“哦?”蕭靜拖長了尾音,“那你為什麽還要跟我一起?”

“你不用知道。”駱雪冷淡道。

蕭靜神色不明地盯著她默了兩秒:“嘻,可愛。”

脊背躥起的那股寒意更甚。駱雪下意識搓了搓胳膊:“你說這話更可怕。”

旭楓和祁月結伴上樓,在樓道恰與她們迎面遇上。

“七、七……”旭楓的舌頭打了個結,盯著蕭靜細看了又看,不確定道:“七爺?”

祁月態度恭敬地往邊上退開了道:“七爺。”

旭楓偏頭讀唇語,看清了她口中的稱呼,頓時更驚訝了。

冷不丁被祁月掐了一把肉拉去了一邊。他吃痛縮躲,挺費解地撓了撓頭:“咦?”

蕭靜對此見慣不怪,目不斜視地走在了前頭。

駱雪經過他們身側,步子稍滯,暗示著朝旭楓比劃了個封口動作。

旭楓大抵已經明白這個世界多話易喪命,忙不疊點點頭,很聽話地抿緊了唇。

樓下門窗緊閉,伊桃提著藥箱正給隊友分發口罩。於逸守在她身邊,皺眉豎耳,留神聽周圍的動靜。

氣味太雜,就算是這麽雜的氣味下,駱雪還是清晰嗅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氣。

蕭靜推開了伊桃遞來的口罩,從兔子布偶的袋子裏另掏出個口罩戴上。

她被葉泊叫了去,避開人群聽他匯報方才事發的細節。

駱雪往她那側看了一眼,接過伊桃遞來的口罩,小聲詢問:“是又出事了嗎?”

“死了兩個,七爺已經安排人把屍體扔出去了。”伊桃提醒道,“口罩戴好,這是七爺給的。說是特制的,對抗這霧氣很有效。”

“嗯。”駱雪不疑有他,低頭將口罩戴上:“那兩個是怎麽死的?”

“絞殺,頭身分離。院裏發現的。沒起霧前在院裏巡邏的隊友清點人數的時候發現數目不對,葉泊就帶了人去院裏尋了。旭楓看了傷口形狀,說是類似藤條的兇器所致。”伊桃道。

“藤條?”駱雪犯了嘀咕。

“呯——”

一聲巨響。

屋子右側的窗玻璃破開了。黑漆漆的霧氣裏有細長狀的影子在抽動扭纏。

“唰——唰唰——”細長帶刺的藤條破窗入屋,擊碎了臨窗的桌椅。有人避閃不及被藤條纏住了脖子,眨眼間頭身分離,噴射狀的血濺了一屋子。

“封窗。快!”

蕭靜一聲令下,葉泊和駱雪反應極快地拿起事前鋪在地上的木板,鉚足了勁堵住了窗口的破洞處。近窗口的幾位隊友也不敢耽擱,迅速撿拾起地上的釘子和榔頭,配合作業,將木板釘實。

聽到動靜奔下樓的旭楓錯愕盯著眾人面上的口罩,懵了。

伊桃給他遞去口罩,催促他快戴上。他的耳朵聽不見,也無法通過唇語判斷旁人與他說了什麽,盯著她的口罩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她的意思。慢半拍接過口罩戴上。

蕭靜的目光在葉泊和駱雪之間來回游移了一番,話外有話道:“你倆,還挺有默契。”

葉泊匆匆低下頭,佯裝沒聽明白。

駱雪的註意力在幾步外的旭楓身上,徑直越過葉泊,走去站在樓梯口的祁月身邊,附耳與她低語了幾句。

祁月在得知旭楓失聰這一信息時眼中有一閃而過的驚訝,轉瞬又恢覆了那張冰塊臉。

駱雪拍了拍她的肩:“旭楓,今晚就交給你了。”

“不管。”冰塊臉冷酷道。

另一頭的蕭靜命人循例把眾人召集過來。她往屋子正中央的太師椅上一坐,撐臉托腮,安安靜靜聽葉泊和於逸逐一盤問面前的一群人。

小巴坐在了她的腳邊,仰著毛茸茸的小腦袋,一臉好奇地看著她。

有了口罩遮擋,排查時旭楓仿佛是被屏蔽了,全程一問三不知。沒一會兒就成了眾人註目禮的中心位。

說著“不管”的祁月在一旁看了會兒,扯住旭楓的衣角,把他拽走了。

駱雪目送著祁月和旭楓走去了隔壁間,低頭看在悠閑揉貓頭的蕭靜。

“誰是內鬼,你有頭緒了嗎?”她小聲問。

“你呢?”專心揉貓的蕭靜反問道。

“沒。”駱雪等了片刻,沒等來她的答案,追問道:“你還沒回答我呢。你有懷疑的對象嗎?”

蕭靜縮手擡眸,看著她:“有。”

“誰?”駱雪急忙問。

她一手攏在嘴邊,示意她再靠近些。待駱雪彎腰湊了過去,她才神神秘秘地在她耳邊說了個名字:“旭楓。”

駱雪一楞,偏頭看她。她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

“你認真的嗎?”她遲疑道。

蕭靜默了數秒,忽地歡聲大笑起來。

“……”這瘋子,都不知道哪句話是真的。駱雪悄聲往側面滑移了一步,站遠了些。

“鐺——鐺——鐺——”

樓道裏的座鐘敲響。齊聚樓下的一屋人皆是一驚,循聲往突然滅了燈的樓梯口看了過去。

“七爺!”一直在凝神聽聲的於逸喝了一聲,“北邊!”

幾乎是他出聲的同時,北邊的門窗嘩啦一聲盡碎,無數根藤條在黑夜裏密密麻麻地探出了頭,貼著壁沿潛進屋。

似活物,蓄勢待絞。

有膽小的驚聲尖叫,藤條倏地纏上了她的脖,熱血四濺。

旭楓被這一幕嚇到倒抽了口氣。只是這麽一點輕微的動靜,伸探至他腦後的藤條立馬有了反應。

祁月警覺回眸,提刀狠狠一劈,迅速砍斷了險些纏上他脖子的那根藤條。藤蔓中有黑色的黏液噴濺而出。她一腳踹開還在發楞的旭楓,而後利落閃身,躲開了有腐蝕性的黏液。

場面一下混亂起來。刀劈聲、打砸聲、腐蝕聲、哭嚎聲、尖叫聲……

各種驚心動魄的聲音交雜在一起,宛如在譜一曲煉獄哀歌。

蕭靜與這一場亂象格格不入。

她舒舒服服地往後靠了靠,闔上眼,側耳聆聽。須臾,她偏頭睜眼,扯開了口罩。目視的方向,是手握碎瓷戰戰兢兢縮站在角落的旭楓。

砸斷一節藤條的駱雪註意到了她的異動,轉頭看她。

她的眼中有肅殺之氣。

還未及她細察,就見她亮出了袖中的匕首。

刀子一甩,蕭靜袖中的尖刀朝旭楓的方向直直刺了過去。

千鈞一發之際,祁月一個飛身將旭楓撲倒,死死護住了他。

擦過他們的刀子刺向了後方,正中暗處那女人的腦門。

“噗呲——”

女人中刀倒地,烏黑色的黏稠液體流了一地。

滿屋的藤條發出了女人的尖嘯聲,縮水般軟趴趴跌落在地,觸地即化成灰燼,消了蹤跡。

是內鬼!

駱雪一看便明白了。她盯著彎腰抓小巴的蕭靜看了一眼,緊攥甩棍的手垂下,暗松了口氣。

祁月從地上撐爬起,看都沒看一眼被嚇傻的旭楓,轉身就走。

旭楓滿眼呆滯地坐了起來,見蕭靜朝他勾了勾手,他把著一旁的欄桿木訥起身。

“還要換隊友嗎?”蕭靜問。

旭楓盯著她張合的唇瓣看,轉瞬恍恍惚惚地看向了幾步外在警惕觀望左右的祁月,搖頭道:“不、不……不要。”

蕭靜懶洋洋打了個哈欠,她把自己的兔子布偶遞給了駱雪。抱好她的貓,揉了揉受驚炸毛的貓腦袋。起身道:“累了。一起去睡吧,駱雪。”

駱雪猶豫看她,見她邁步往樓上走,還是跟了過去。

面對面躺在床上。眼一閉一睜,天便亮了。

她在這個世界的睡眠質量一向很好,不管枕邊是“七爺”中的哪一個分身,她幾乎都能做到沾枕就眠。

枕邊人是岑寂。駱雪嗅到了熟悉的薄荷香,一顆懸著的心落了地。

她對蕭靜的感覺有些奇妙,不似跟謝必安和岑寂相處般自在,某些時候,她其實有些怕她。

他的睫毛好長。

駱雪的註意力被他密壓的眼睫吸引了過去,豎起一根手指,輕輕戳了戳他的睫毛。

他眉心微皺,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交,他一見她就笑:“早安。”

她前伸的手指滯在了半空,有那麽一瞬間感覺自己被他的笑蠱惑了。慢半拍勾起嘴角,回以一笑:“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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