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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工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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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工宴2

屍臭熏人。從橋下撈出的兩具屍體被村民七手八腳地擡上支架,蓋上了白布。

擡屍的一行人按習俗收了村長包的“買路錢”,前後腳越過看熱鬧的人群,往義莊的方向去。

村長帶著幾個村民,面色凝重地緊隨其後。

人群漸漸散開,紛雜的議論聲也跟著遠去。。

駱雪盯著已經走到村道主路的擡屍隊看了片刻,待那隊人消失在了視野盡頭,才轉頭詢問:“那座坍塌的橋,最初修築的年份是什麽時候?”

謝必安跟著收回了目光,道:“二十三年前。”

“那就從二十三年前開始查起,先試著搞清楚那無名屍的身份。”駱雪稍一思量,又問:“二十三年前的失蹤人口,要怎麽查?”

“你想怎麽查?”謝必安反問她。

這話駱雪沒接,她揣兜摸了摸袋中的任務卡。

很奇怪,已經出祠堂這麽久了,她的任務卡上並沒有新的任務發布。與前兩輪的游戲規則相較,這似乎有些反常。

但這樣的反常不能輕易被人窺破,不然很容易把自己拉入險境。於是她便尋機起了個話頭,想著圍繞這兩具屍體的任務,總歸是沒大錯的。也免遭人懷疑。

半晌沒聽她吱聲,謝必安問:“怎麽不說話了?在想什麽?”

“沒想什麽。”駱雪回神看他,揣兜的手抽了出來,說回了正題:“這農莊裏,年歲最大的老者是誰?”

“目前年歲最大的?那得是村長的老父。”謝必安猜到她要做什麽了,目光在她抽出衣兜的手上短暫停留,道:“他不行。早些年的時候村長他父親摔了一跤,已經臥床好多年了,腦子早就不清楚了。”

“那村長多大?二十三年前的事,他總該記得吧?”駱雪道。

“他的主意你就別打了。老狐貍一只,套不出話的。”謝必安這話說得很肯定。

也是,村長必然是知道這農莊中最多秘密的人。如果他那麽好攻略,也不至於每局游戲他都不是關鍵線索人物。駱雪稍一思量,換了個問法:“那這村裏,誰的口風松一些?”

謝必安推了推眼鏡:“我倒是想到個人。”

“誰?”駱雪立馬轉頭看他。

謝必安微不可查地露出個笑,低頭喚了聲小巴,大步走在了前頭。

裝什麽神秘啊?駱雪不怎麽理解地盯著他筆挺的後背看了看,又看了看跟在他身後回頭沖她喵喵叫的小巴,移步跟了過去。

七拐八拐地行了約十幾分鐘,謝必安踏進了田間。

駱雪抱起等在鄉道旁的小巴,撥開叢生的莊稼,窸窸窣窣地小心往裏走。待看清了他徑直行去的目標對象,駱雪有片刻的遲疑。

她走到田中高高豎立的電線桿邊,跟抱著地瓜在生啃的二狗大眼瞪小眼地互看了會兒,腦袋上緩緩升起個問號。

“嘿嘿。”二狗傻兮兮咧嘴沖她笑。

駱雪石化了數秒,勉強扯了一下嘴角。僵硬轉頭,看向一旁抱臂看戲的謝必安:“請問……”

“嗯?”謝必安一挑眉,似是想笑。

她小幅度擡手,往二狗那側指了指:“這該不會,就是你想到的那個人?”

“二狗,四十有五。二十三年前,他差不多二十二歲。”謝必安道。

“可他能記得什麽?”駱雪瞄了眼還在沖她傻笑的二狗,聲低了些:“他是個傻的。”

“就因為他是個傻的。”謝必安道。

“你的意思是……”因為二狗是傻子,所以村裏的人不會對他設防。即便是二狗事後真說了什麽,也沒人會信傻子的話。駱雪很快明白了他的話意。

謝必安見她似是理解了,補充道:“況且,傻子的話,某種程度上比那些所謂的正常人更可信。”

“那你覺得,以他這腦子,能記得二十三年前的事嗎?”駱雪還是有些懷疑。

“碰碰運氣。”謝必安道。

這還真是碰運氣的事。駱雪嘆了口氣,環顧四野,詫異道:“對了,你怎麽知道二狗躲這的?又是人眼GPS?”

“差不多。剛從祠堂出來的時候,正巧瞧見他擱這草垛邊坐著呢。”謝必安說話間蹲到了二狗面前,假意要拿走他手中的地瓜。

二狗受驚後縮,很護食地把地瓜藏進了衣服裏。

從祠堂出來的那條路距這地可有一段不短的距離。所以,視力絕佳確實是他的金手指沒錯吧?

駱雪悄聲盯著他鏡片後的那雙眼睛看了看,在他擡頭時,迅速錯開了視線。挽發偏頭,掩飾著輕咳了聲:“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不愧是七爺。”

謝必安微瞇了眼,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看了兩秒:“別突然拍馬屁,不適應。”

“不是在誇你,不用往自己臉上貼金。”駱雪回懟道。

這樣的對話方式好像更正常些。兩人很有默契地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各自移開了目光。

“要糖嗎?”謝必安揣兜摸出一把糖,朝二狗遞了遞:“先回答我幾個問題。答對了,這些糖都是你的。”

“糖!”二狗一見他手中的糖果頓時兩眼放光,作勢要搶:“糖!給我糖!”

謝必安手一揚,避開了他的搶奪,挺不滿地輕呲了聲:“先回答問題。”

二狗被他不悅的目光一掃,瑟縮著老實坐了回去,嘴裏嘀嘀咕咕著:“問題?問題?先回答……回答問題。”

“村裏死人了,你知道這事嗎?”

“知、知道。”

“那你為什麽不跟他們一樣去看熱鬧?”

“不敢。”

“不敢?為什麽不敢?”

“他們不讓我靠近那裏。”

“他們是誰?”

“很兇的,他們……他們都很兇的。不敢,我不敢。”

“橋底下死掉的那兩個人,你知道是誰嗎?”

“兩個?不對!是你記錯了。就一個,橋底下,死了一個。”

“一個?可我明明看到的是兩個。”

“真就一個。很久、很久之前。一個!就一個!”

“你說是一個,那要怎麽證明你說的?”

“我看到了,我親眼看到的。是他們,他們推下去的。就一個。他們不讓我告訴別人。不能說,不能說……”

“好,他們不讓說,那就不說。那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

“糖,給我糖。”

“二十三年前,村裏有人失蹤嗎?”

“失蹤?失蹤……那是什麽?好吃嗎?”

“失蹤,就是指村裏突然有人消失。可能是走丟了,也可能是發生了意外。差不多就是那橋剛建的那幾年,那時候有沒有人找過自己失蹤的家人?還有印象嗎?”

“失蹤?失蹤……不知道,我不記得了。每年村裏都有丟羊的,我不記得有沒有丟過人了。糖!我要糖,給我糖。”

謝必安又試著套他的話,可來來去去就那麽幾句,更多的信息怕是問不出來了。

他把糖給了二狗,看著二狗歡歡喜喜地把糖盡數收進衣內口袋。轉瞬與一旁安靜聽話的駱雪默契對視了一眼。起身拍了拍褲腿上沾到的花粉塵垢,邁步穿過莊稼地,往鄉道上去。

行至鄉道,謝必安緩下步子,回頭問了一嘴:“能聽明白話吧?”

駱雪快行了幾步跟上他,總結道:“運氣說好不好,說壞也不壞。二十三年前村裏有誰失蹤,問不出來。但眼下能確定的一件事,是橋下砌進石墩的那位生前好像是與人結了什麽梁子。被人推下橋,漿進石墩裏,事後也沒聽有人自首揭發這事。大概率是兇殺。而二狗,恰巧是目擊者。”

“你不是說他傻嘛。那傻子二狗的話,你信?”

“傻子比正常人可信,這話你前頭剛說過。”

“你倒是把我這話聽進去了。”

“算是吧。那你信嗎?二狗的話。”

“一半一半吧。我這人,比較嚴謹。”

“……”這是罵誰不嚴謹呢?

黃昏愈近,駱雪心緒愈煩亂。沒由來的,覺得很慌。

在村道上心不在焉地往前行了一陣,忽聽得一陣詭異的童音,在低低地吟唱。

“籠目籠目,籠子籠子。籠中的鳥兒啊,何時能出來?在黎明的晚上,鶴與龜滑倒了。正後方是誰呢?”①

“猜猜看,是誰呀?嘻嘻嘻……”

“下一個,會是誰呢?”

是一群孩子似唱似答的應和聲。不是孩童該有的稚嫩音色,又低又沈。話音僵緩的像是從地獄裏扒開了條縫,慢慢流出的巖漿。灼入耳道,燒心撓肺。

“噠噠噠……”一連串的腳步聲。明明有孩童追逐戲耍的聲音,可只能聽得見聲音,周圍根本尋不到半點孩童的蹤跡。

這動靜……

地底下的聲音?

駱雪驚恐低頭,看著腳下出現裂縫的地表。豎耳聽得仔細。

身後一只冰涼的手突然搭上了她的肩。

她心下一跳,倏地回頭看去。

是謝必安。

與他視線撞上的一刻,耳邊的異響消失了。

“聽到了?”他問。

駱雪恍惚低頭,看著恢覆原狀沒再出現開裂跡象的地面,不解道:“好像……有孩子在唱歌。不對……不止一個孩子,是一群。”

謝必安想到了點什麽,眉心微皺。搭住她肩的手垂下,斜斜揣入兜:“是那位,在傳遞某種信號。”

“什麽?”駱雪擡眸看他。

“竹籠眼。”謝必安似是瞧出了她的疑惑般,解釋道:“是首外族傳過來的童謠。一般,游戲時會哼唱。”

駱雪預感不妙:“游戲?到底是什麽游戲?跟這童謠有什麽聯系嗎?”

“玩法跟丟手絹類似。不過,是在抓替死鬼。”謝必安傾身低頭,直直逼視著她的一雙眼,警告道:“不要聽,不用理。小心,被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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