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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空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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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空殼子

大理石鋪就的地面撐起了一座荒蕪宮殿,長達數裏的懸空石橋遠遠地連著兩端,燭火一盞盞地點亮棧橋,讓黑沈的宮殿不至於一片漆黑,走上去就像過了閻羅殿一般驚魂。

黑甲侍衛層層把守著與重色環境格格不入的木質宮殿,宮殿上奇異地纏滿了紅色花藤,有的是真,有的卻是畫上去的。

以致於在棧橋的另一邊看去還以為是座紅黑交織的大殿,那些本是棕色的木質建構反倒並不顯眼了。

烽火燃燒熊熊的殿內,穿戴盔甲的侍衛走在黑紫色地毯上的腳步聲和盔甲相碰的金屬音交雜,是寂靜無聲的大殿裏唯一的聲響。

“主上,”拱手行禮道:“咱們的人已經聯系不上三少主了。”

被喚作主上的人並未轉身,只負手背對著殿外,沙啞的嗓音幽幽地回蕩在空寂的大殿裏:“哼,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讓她辦的事情擱置了許久,去查查到底怎麽回事。”

“是。”

那人依舊站在原地未動,淒厲的嘶啞聲音刺耳響起:“芙蓉鎮那次那麽好的機會都沒把握住,另派他人?好一個另派他人,到底是給她的權力大了。”

手下只恭敬站著,不做回答,主上多疑且惜權,若有人在主上面前逾越規矩,言語不敬,就是死路一條,他在主上手下做事多年,心中了然,所以也不提權力一回事。

“你今日倒是話少。”短短一句略顯隨意的話語,搭上啞若齒輪的嗓音竟容易錯覺為是長久隱於黑暗的惡魔。

不冷不熱的一句話竟讓身材魁梧的手下冷汗直冒,“回主上,屬下方才是在想三少主真的會按照您的意思去做嗎?”

雖然三少主看上去像是在執行主上的命令,但三少主與主上一向不和,就拿上次在芙蓉鎮時主上讓三少主給禦景煊使絆子,三少主只敷衍了事,依舊我行我素。

“小事不說,這件事,我有的是法子讓她完成任務。”又陰森地低笑幾聲,自信又偏執地說道:“他們任何一個人,都只能是我的提線木偶。”

手下躬身稱讚:“主上英明。”

都是一丘之貂,無論這個任務是好是壞,手下也只會拍手叫好。

……

從安鎮到京城是有很多驛站的,可那紫衣男子卻沒有停下來休息的意思,一路上都是策馬飛馳,若不是姜懷柔有練習過馬術的話根本就跟不上他。

已經有二三個時辰了,姜懷柔望向前面隱隱約約的背影,抿唇忍住胳膊的酸痛甩了韁繩加快速度。

又過了一會兒,姜懷柔註意到前面的馬匹停了下來,紫衣男子一躍而下,也不轉身就優雅地垂頭整理著衣袍。

姜懷柔也止住馬匹,有些虛脫地旋身下馬,臉上就差是汗如雨下了,步履艱難地走到紫衣男子一旁,秀眉皺成一團,咬牙切齒道:“過往不諫,來者可追,前面的就不提了,接下來的路程你若是幼稚依舊,我勸你晚上睡覺別閉眼,小心我把你頭發給薅禿了。”微笑臉。

紫衣男子正眼看她,滿不在乎地輕嗤一聲,隨口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看來本座是時候買個假發了,小人還是需要防著的才好。”

聽到前一句話姜懷柔還沒來得及笑出聲就被後面一句打回原形了,“我要是小人,那你豈不是連小人都不如?”

紫衣男子牽著馬往不遠處的驛站走去,“走了,小人兒。”

漫不經心的語氣,姜懷柔頓時一激靈,沒忍住暗自問候了他,也牽著馬走,頗為無語地說道:“你帶什麽兒化音?怪裏怪氣的,你勝負欲還挺強。”

小人兒不等於小人,也就沒有不如這一說了。

“怎麽,你是想本座罵你幾句給你洗洗腦?”又嫌棄地說了句:“本座可沒那功夫,你要實在想挨罵,本尊只能說,這是另外的價錢。”

姜懷柔差點就翻出了白眼,有口難言,索性直接扭頭不去看他,平心靜氣,怎麽看他也不像是在孤島上待了許久與世隔絕的人,這語言能力是一點也沒退化,也有可能他曾經的毒舌程度比之現在更勝一籌?

見姜懷柔不說話,臉頰還不自覺地因為氣憤而鼓起了些,紫衣男子玩味地收回眸光輕笑一聲,聲音不大不小,但巧妙地確保了矮了他一頭的人能聽到。

姜懷柔:她忍。

不能給他提供駁回的素材,暫時不說話為妙,正想著餘光突然瞥見前面的一棵枯樹,枯枝繁茂,有鳥巢築在上面。

隨意瞧了瞧枯枝中部停落的群鳥,視線偶然間順著飛走的一只雀鳥落在了它棲息的泥土表面,也註意到了一側的嫩綠七葉植株,登時杏眸發光地盯著它。

驚喜地出聲喊住了前面信步走著的紫衣男子,又不知怎麽稱呼他,因為欣喜上頭便下意識地說道:“前面的,你快看那兒,是七葉草,和千葉蓮是同源的,沒想到竟被我給遇上了。”

紫衣男子步子一頓,轉身目露危光地看著她,後面的沒註意,前面的聽得甚是清楚,“前面的?”

而姜懷柔的註意力全在那株七葉草上,壓根就沒聽清他說了什麽。

他覺得,是時候告訴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名稱了,不然指不定造出多少個讓他難以入耳的稱呼。

邁步走近,清亮神秘的紫眸傲然地凝視著姜懷柔,磁性的嗓音響起:“本座名為紫熙溟,你可記住了?”

姜懷柔只顧得快跑過去蹲下細看,所以紫熙溟難得介紹出自己的名諱也只得來了一句敷衍的“記住了。”

然後就毫不留戀地頭也不回跑走了。

直接黑了臉,他何時被人敷衍過?終究是給她面子大了,紫熙溟薄唇緊抿暗自握緊了雙手,壓制眸底的怒氣,不滿道:“那什麽草比本座還重要?”

在那裏研究怎麽把七葉草采走養著的姜懷柔聞言抽空瞥了眼氣息低沈的紫熙溟,又繼續轉回腦袋認真打量七葉草。

一邊看著一邊好笑地說道:“你自己心裏沒數嗎?”

又覺得好不容易逮著一個機會,於是接著出聲:“你和一棵草相比,這麽說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不是人。

漂亮,扳回一城。

紫熙溟看向連背影都透露著狡黠的輕紗女子,漫不經心地說道:“這天下的菜譜都快被你移走完了。”

姜懷柔聽不懂,側臉雙眸疑惑地問道:“什麽意思?”

紫熙溟口中不急不緩地傳出了兩個字:“離譜。”

“紫熙溟,你是如何修得此般冷靜自持的境界?移了菜譜都沒你離譜,這大冬天的你講冷笑話?”

“本座何時給你講冷笑話了?話術罷了。”

“行,你說不是就不是唄。”不走心地歪頭說道,撐著膝蓋起身拍了拍裙擺,“還是需要去驛站找個能裝泥土的物什。”

“隨你。”紫熙溟悠哉悠哉地轉身要走,卻被姜懷柔喊住了:“等等,你先別走。”

前面的身影並未停下,依舊姿態優雅地向前走著,步履不變,若是她說不走他便停下不走,他只能說,這輩子沒這麽憋屈過。

所以他是一點止步的念頭都懶得擁有。

姜懷柔見此不由眉目焦急地回頭看了眼乖乖在那等著她的七葉草,又小跑幾步朝不一會兒就走了有一段路的紫熙溟追去。

本想讓紫熙溟幫她看著七葉草然後她去找花盆什麽的,但一深想,她這個想法簡直是癡心妄想,還是她自己去吧。

紫熙溟察覺到身後有些匆忙的動靜隨口問了句:“怎麽回事?”

姜懷柔如實回答:“想讓你幫我看著七葉草,我去取花盆來著。”

前面幽幽地傳來一詞:“癡心妄想。”

姜懷柔:……

妙,真妙,這是一字不差地完美附和了她的預判,連用的詞都一樣。

她說一句,他便怎麽也能找到一句堵得她心塞的回話,腦子靈活是這麽發揮的嗎?!

“我便知道就是如此。”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彌漫著淡淡的幽怨,不能得罪紫熙溟,不然這家夥總要把吃過的虧還回來。

大門敞開的二層簡陋驛站像是長久無人居住,有些角落還能看見蛛網,姜懷柔上前敲了敲門,“有人嗎?”

“來了!”

一道中年男子的嗓音懶洋洋地傳來,姜懷柔看去,身著粗布衣袍的高大男子走了出來瞧了兩人幾眼,似是在猜測疑惑。

“二位是?”

姜懷柔婉聲道:“我們往京城那邊去,趕路疲勞,路過驛站便想來此休整一會兒,不知可否?”

那人招呼著兩人進來,又自己去把兩匹馬拴在粗大的樹幹上,姜懷柔客氣地給他倒了杯茶水遞過去,“謝過了,不知如何稱呼您?”

那雙粗礪的手誠懇地接過茶水溫聲道:“這個驛站只有我一個驛司,我姓王,你們叫我王驛司即可。”

姜懷柔笑著點了點頭,“驛站平日裏是少有人停留嗎?按照規制一般是兩個驛司為起,您一個人可忙的過來?”

王驛司靦腆地笑了笑,平聲道:“姑娘說笑了,你看這驛站像是常有人停留的模樣嗎?若是,早就該好好修葺一番了,我在此任職了十年有餘,路過的人數不勝數,但停留的人卻是寥寥無幾,只因補給都在下一處驛站,這裏也就是個空殼子,不過茶水吃食倒是有的。”

她記得驛站是要求全天有人站崗,這個驛站距離下一個驛站也是有些距離的,怎麽補給都給了下一個驛站呢?

這樣的話,此處驛站的驛司定然油水少的可憐,偏僻驛站的俸祿低微,單憑俸祿是很難生存的。

沒想到此般境地之下王驛司還願意接善他人,難能可貴。

“驛站不撤,那補給也應充足到位才是,為何補給都給了下一個驛站?王驛司可有了解?”姜懷柔淺聲問道。

休息假寐的紫熙溟突然掀開眼簾出聲道:“可有盛裝泥土的東西?”

王驛司先是歉意地看了看姜懷柔,又回答之前一直閉口不語的紫熙溟:“這裏住不得人,我家在附近的城鎮,所以這裏也沒放多少東西,我先找找。”

又朝姜懷柔擡手鞠了一禮歉意道:“姑娘稍候片刻。”

姜懷柔微笑點頭,“麻煩王驛司了。”

見王驛司的背影漸遠,姜懷柔心中的詫異也就不再隱藏,思索間想起也就旁邊一個能說話的,就問道:“你說,王驛司可有不同之處?”

紫熙溟眼皮都沒擡,漫不經心地反問,“你指的是何種不同?”

她知道紫熙溟定也看出來了,“你方才為何打斷王驛司的話?所以我知道你定然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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