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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一周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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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一周目(二)

◎路之魚面不改色的吐出一口泥◎

“很簡單, 請幫我們說服黃小姐,放棄這樁婚事。”

微弱的燭火在昏暗的環境下閃爍,墻壁上投映著眾人各懷心思的倒影, 有人擡頭,有人聲色不動,有人不斷張望,也有人鎮定自若。

賀醉臉上作出神秘莫測的笑容, 食指摩挲著他的手背, 表面上看起來游刃有餘, 眉間微微蹙起的山峰卻暴露了他的內心。

盡管料定了路之魚會答應他的請求,但等待答覆的這個過程中, 心底多少有幾分忐忑。

他對路姑娘的脾性摸得不清,只單單通過她師弟的三言兩語大體判斷出她是個樂於助人的姑娘, 雖如此,他也不敢將全部指望壓在路之魚的身上。

想著,路姑娘答應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不答應也沒什麽關系。

畢竟……事情再壞也壞不到哪兒去。

賀醉擡起頭來,一雙黝黑的眼睛直定定地望著路之魚, 他張了張口仿佛要有千言萬語訴說, 可到了最後不知又顧忌著什麽, 將要說的話生生咽回肚中去。

倘若,路姑娘能發現的話……

他閉上眼睛,將這個可能清除腦後。不, 她不可能發現的。

夜間的風微涼,攪動窗紗, 青白的月色恍若宇宙間的銀河, 流淌一地。夏日末旬的蟬鳴吱啞亂叫, 柳樹的梢影順著清風有一下沒一下的舞動。

除了鳴蟬聲之外,再無一點聲音。

幾人之間的氣氛暗流湧動。

阿厭站在路之魚的身側,饒有興致地觀望著眼前這一切。對他來說,任何能給路之魚添堵的事情,他都樂見其成。

路之魚喟嘆一口氣,幽幽望天:“賀公子,這事兒恐怕並不簡單,倘若真有那麽簡單的話,想必你也用不著求我幫忙做這個說客。讓我來猜猜看,你應當已經找過黃小姐了吧。”

如果黃小姐真的是那麽容易說服的人,賀醉又何必找她幫忙?

賀醉頷首:“你說得沒錯,在下確實已經找過黃小姐了,只不過……在下實在不擅此事,將事情攪得愈發糟糕。”

在信中他分明將自己已有心上人一事告訴了黃小姐,按他所設想的,黃小姐得知此事後會放棄這樁婚事,這樣的話他在這邊勸誡母親也會輕松一些。

可不知為何,即便如此,黃小姐仍要執意嫁與他。

他著實搞不懂黃小姐在想些什麽。

思及此處,賀醉喟嘆一聲:“此事只好拜托路姑娘了。”

路之魚挑了下眉道:“你就不怕我四人從此離去,一去不回?”

其實在心裏,路之魚已經打算替賀醉走一遭了,不為別的,就為系統發布的解開月亮谷謎案的任務。既然是在月亮谷,那故事的主人必然與賀醉雲菱逃不開關系。

哪兒有任務送上門來還主動逃開的?

“路姑娘不是那樣的人。”賀醉還未說話,一旁的雲菱突然出聲。

她的臉上多出幾分笑意,一雙褐色的眸子蘊含著幾分柔情,似是極好說話,更未曾像之前那般,面對阿厭三人時流露出敵意。

路之魚望過去,眼神中掠過一絲困惑,見此情形,雲菱莞爾:“花海中還要多謝路姑娘替我美言,讓我有機會向阿醉揭破了自己的身份。”

她牽起賀醉的手,賀醉與她相視一笑。雲菱接著道:“阿醉沒有嫌棄我是妖的身份,我們依舊相愛。”

“路姑娘,我很感謝你。”

路之魚楞了下:“你聽到了?”

“是,我聽到了。”

“路姑娘難道不知道嗎?我們妖族的耳力一向很好。”

說話間,雲菱將視線悠悠轉向雲別塵,那偏頭的動作太過明顯,引得路之魚也瞥過去,其餘幾人立即效仿。

察覺到幾人的視線,雲別塵頓了兩秒,沖著路之魚咬牙道:“看我做甚?我是半妖!我怎麽知道他們妖怪耳力究竟好不好?”

他又不是那正兒八經的妖怪,妖怪的耳力好不好他怎麽能知道?這二人看他何用?

再者說來,就算他知道妖怪耳力好,那又有何用,大妖不還是聽到了嗎?

如此一想,雲別塵當著眾人的面翻了個白眼。

路之魚收回視線,笑瞇瞇道:“既然雲姑娘信任我,那我也不好辜負二位信任。不過這黃小姐看樣子不像是個聽勸的人,既如此,我便先去靈海鎮盡力一試,倘若事未成功……”

她留了幾分話,試探般地看向賀醉,青年頷首道:“路姑娘盡力便好。”

只要盡了力,哪怕最後失敗,也實在是沒有辦法的事。

路之魚自然聽懂了賀醉的言外之意,可正因為聽懂,她才愈發覺得古怪。

正常來說,一般人在意的定是結果,賀醉卻非如此,他反倒在意這個過程,或者說是形式。他只要求路之魚盡力去做,至於結果並不是他所在意的。

這種矛盾之感又不像是尋常的賀醉給人表現出來的感覺。

反而像是——

路之魚擡眸,迎上賀醉的目光。

他到底要讓她知道什麽呢?難不成他知道月亮谷中隱藏的秘密?既然如此,為何不直接說?還要用這麽隱晦的方式。

賀醉眨眨眼:“路姑娘似乎有話要說?”

路之魚道:“嗯,是有一事。”

“但說無妨。”

“那我就直言了,賀公子您不覺得奇怪嗎?”這谷中不散的大霧,雲菱身份之下的隱秘,還有突然封印的靈力。

賀醉淡淡一笑,“有何奇怪?路姑娘是指哪方面?”

路之魚轉念又道:“黃小姐的態度。不知賀公子是否思考過一個問題,為何黃小姐在明知你有心上人的情況下仍非你不嫁,據我探聽來的消息,黃小姐不像是那種深陷於情愛的人。”

賀醉沈默下來,也順著路之魚的話思考下去。

四下一時安靜,無人再發出私語。

路之魚扭頭望了眼外頭,見天色仍然濃郁,大霧彌漫在空中,更襯得黑夜烏漆嘛黑的,也不知到底是幾更天了。

雲別塵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慕千裏也打了個盹,眼眶四周盡是氤氳。幾人中唯有阿厭精神最足,一直站在她旁側,不做聲地收聽著這些。

見狀,路之魚便朝著賀醉開口告辭,“是我多心了,賀公子可以當我方才所言皆為空話,不必當真,今日時辰已晚,我等便先行離開了。”

雲別塵慕千裏二人一聽這話立即精神起來,紛紛起身。

賀醉倒是沒有挽留,微微頷首,臨別時遞給路之魚一封信,平靜道:“請轉交給黃小姐。”

路之魚點頭:“我會的。”

既然已經答應了人家,那她自然會將這封信送到黃小姐手上。

不過這封信為何……沈甸甸的?

她擡眸望了一眼賀醉。昏暗的燭火下,青年的身影更加瘦削,他單單只是站在那裏,便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孤寂之感。

是的,孤獨。

她在賀醉的身上看出了孤獨的存在。明明愛人在側,家事美滿,他的臉上也一直掛著微笑,即便如此,她卻總是覺得他似乎跳脫了這闔家美滿的一切,獨自陷入另一個怪圈裏。

那個怪圈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只有他自己,冷眼旁觀的目睹一切。

路之魚眼中掠過一絲沈思。

然賀醉的視線並沒有看向她,自始至終一直低頭望著她手中那封沈甸甸的信

這封一定要由她親手轉交的信。

路之魚擰了擰眉,未再多言,接過信後遂帶著三人轉身離開。

*

“要回去了嗎?”

阿厭不知何時揪來一根狗尾巴草,拿在手中把玩,他的臉上的表情始終是淡淡的。

偶爾,他會投下一眼,眼神十分平靜。

瞳中的微光盈滿山間的霧氣,月下的泉映在烏黑的眸裏,整個曠野被他盡收眼底。

他是掌控黑夜的統領,習慣俯視別人,即使他不多言,可當他不刻意作出那副虛假表情時,那股睥睨天下之氣度是無法掩蓋得了的,它自然而然地出現在少年四周,是任何人都無法忽視以及抹去的。

路之魚不禁喟嘆一聲,心道:不愧是十七歲便肉身成魔,舍棄過往修為甘願從頭修煉的魔尊。僅憑這份韌勁就是其他人比不了的。

“是啊。今日先回去,明日一早便啟程。”

“哦。”

少年突然停下了腳步,烏黑的眼珠骨碌碌轉。

路之魚自從出了朗庭便一直防備著阿厭,如今看他停下腳步,似是在打什麽壞主意的模樣,腳步登時也停了下來。

她又不是個傻子,明知這家夥不安好心,倘若一點防備也無,豈不真要鬧了笑話。

阿厭歪了歪頭,道:“你停下作何?”

路之魚反問道:“你又作何?”

她發現了。

阿厭心道。

路之魚看著心思不在此,然時時刻刻留意著他,不論他分神做個何事,她總能敏銳地察覺到,第一時間看過來。

阿厭突然又沒了逗弄她的心思,索性已被察覺到,只好開口:“前邊有個泥潭。”

本來是想趁她不註意,推她下去的。

路之魚探了探頭道:“哦,原來是在打這個壞主意啊!”

阿厭只是笑。

路之魚毫不留情面地戳穿:“你是想要我自己掉下去吧?看我摔得渾身泥濘,裙襪皆濕,而自己幹幹凈凈地站在岸邊笑?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阿厭歪了歪頭什麽話也沒有說,既沒有為自己辯解,也未曾否認這件事。

與此同時,走在最前端的雲別塵突然回頭,大聲吼道,“餵!你們兩個到底要不要走啊?”

狼尾少年屬實不耐煩了。

他與慕千裏在前邊等了已有好一陣子,那麽長時間仍不見人過來,雲別塵素來不是個脾氣好的人,這會兒能壓著嗓子只吼兩句還是看在自己沒有靈力,對這古怪環境又無辦法的份上。

否則他早就撂擔子走人了。

路之魚聞聲道:“來了!”

旋即加快一步上前,阿厭挑了挑眉,抱著雙臂邁著悠然自得的步子走過去,見此情形,雲別塵翻了個白眼,又催道:“快點。”

慕千裏不禁出聲:“師姐,這裏多得是泥潭,小心打滑。”

路之魚還未說話,雲別塵就已經吊著嗓道:“註意什——”

話音戛然而止,緊接著“咚”的一聲,仿佛有什麽東西從高空墜落,砸入深不見底的泥潭裏去。

這一變故發生的太快。除了直到掉進去還未搞清楚狀況的雲別塵外,其餘幾人臉上或多或少都掛了幾抹的笑意。

“哎呀呀,真狼狽呀。”阿厭邁著怡然自得的步調緩緩走來,眉眼彎彎,興致不錯的觀賞著雲別塵跌落泥潭的樣子。

半長的短發尾端沾了點泥漿,白袍已被泥漿染成黑色,倘若他不出聲,便徹底與身後的夜色融為一體,渾身上下只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就像是在黑夜裏盤旋的一只烏鴉,漆色包裹全身。

路之魚憋不住笑,站在他的面前,低頭俯視。

“好笑嗎?”雲別塵艱難地從泥潭裏站了起來,雙手環抱定定地盯著她。

路之魚道:“還行。”

雲別塵尚未說話,阿厭便湊上前來,一手捏著下巴,眉眼間掠過一絲遺憾:“真可惜。”

他眼中的遺憾不似作假,似乎是真的在可惜掉下去的不是路之魚。

路之魚:“……”

就在此時,雲別塵上前一步,趁著路之魚不註意,一把拽住她的腿,隨後用力一拉,路之魚只來得及驚呼一聲便被雲別塵拽了下去,一同下去的還有一個被路之魚死死拽著領子的阿厭。

“松開!”

“就不松!”

阿厭斂起眸,漆黑的瞳中閃過一絲惱怒。他右手掐訣聚起黑霧,想要一把將路之魚甩出去,方一擡手,路之魚猛地撲過來,抱住他的手臂,沖他彎眼笑了笑。

她道:“絕無可能給你看我笑話的機會,所以一起掉進去吧。”

“……”

“砰!”二人齊齊落地,砸進泥潭,濺起一地汙泥。

雲別塵站在他們身邊,低頭望著同樣渾身是泥的二人,嘴角掛上了得逞的笑,“哈哈,好玩嗎?”

路之魚面色不變吐出一口泥,扭頭望向雲別塵,微笑道:“很好玩,下次我會玩回來的。”

說是玩,其實是報覆。

“……”

“對啦,自打你入山門以來,師姐也沒教過你什麽實質性的東西,那今日便教你一件事。”

雲別塵好奇道:“是何?”

路之魚站起身,歪了下頭:“上清是個將禮看得比什麽都重的師門,尊師重道是門派的宗旨,當然,你或許會覺得我說的枯燥,不過我說這句也並非為了灌輸你何等道理,我只是想告訴你——作為師姐,有權利懲治師弟,明白嗎?”

“你!”雲別塵當然聽出了路之魚的言外之意,不聽話便要對他動私刑。這悖論之語讓他怒火中燒,可即便如此他卻依舊拿她沒辦法。

正如路之魚所說,他現下既然拜了不歸仙尊為師,那麽路之魚便是他正兒八經的師姐,按照門派的規矩有權懲罰他。倘若他再這麽挑刺下去,回去受罰的也只會是自己。

“我什麽我?”路之魚掃了一眼氣急敗壞的雲別塵,輕飄飄道了一句,“用手指著師姐,言語無禮,罪加一等。”

雲別塵咬咬牙,硬是忍了下來,沒再出聲頂嘴。

與此同時,在二人談話間隙,阿厭默不作聲地站起來,甩手揮去身上的泥,神情倒是格外平靜。他的目光順著林中的一道視線望去,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麽,半晌,他擡起手指,撚了一道黑霧沖著林中而去。

“轟”的一聲,那片草叢被黑霧沖開一個口子。

路之魚和雲別塵停下鬥嘴,紛紛望過去,入目便是一個身著錦衣華服的小少爺,正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們三人,口中喃喃道:“鬼!有鬼啊!”

說完,兩眼一閉身子一軟,朝後暈倒過去。

作者有話說:

真的非常感謝各位小天使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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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日更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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