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下）

玄月瞳孔巨縮，她想不明白青蕪是怎麽惹怒了白龍，讓他想要滅口的。

但不由多想，一聲龍吟便充斥了整個無極森林的上空。

白龍折柳。

玄月假笑道：“折大人何故抽空光臨寒舍？”

折柳假笑道：“不過是因為這烏鴉奪了我兄長的龍珠。”

玄月心中疑惑，道：“青蕪終日呆在無極森林，怎會奪折大人兄長之龍珠？”

折柳搖搖折扇，臉上仍掛三分笑：“本座何時說過，是他來了無極森林之後才奪走的？”

玄月腦中“嗡”地一聲響。

還記得，青蕪是怎麽來到無極森林的嗎？

是的，有人追殺。

那追殺的人，或許就是……

若真如此，那可真是，引狼入室啊。

引狼入室。

可是怎麽辦，她愛上狼了。

“那麽，折大人要如何處理？”

“好說。”折柳搖搖折扇，像極了豪門世家的翩翩公子，風流倜儻，“交出青蕪的獸丹即可，以獸丹換龍珠，自此便可兩清。”

“獸丹？青蕪本是烏鴉，若無獸丹，壽命將至。折大人這是要他性命。”

“那又如何？我兄長也是生不如死，若不同意，直接取了性命，也是極好的。”折柳竟還在笑，只是這笑放到現在，無比詭異。

“……好。”玄月垂下眼眸，長袖之下，纖纖手指緊攥成拳。

“玄月？”青蕪望著玄月，神情覆雜。

“折大人想要，可以，”說罷，轉向青蕪，“咱不是給不起。”

語氣和當初一樣的輕飄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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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玄月真的把獸丹交了出去。

她這樣安慰自己，一只普通的烏鴉活不了多少年，但她身上流淌著神獸血，她本就長生不老啊。

只是沒了法力，從此也再也不能修行了而已。

匕首閃著寒光，刺入丹田，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緊跟著一個包裹著奪目金光的獸丹。

玄月握刀的手顫抖著，她感受得到，自己體內洶湧磅礴的靈力正在緩緩平息，直至一潭死寂。

玄月把獸丹交給了折柳。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折柳又把獸丹給了青蕪。

從這以後，折柳倒是再也沒有來過無極森林。

但也夠了。

人在情感面前，總是會做出些傻事。

為什麽當初“折柳”沒有闖入無極森林，現在卻不請自來？

這是玄月來不及想的。

.

青蕪終於成了神獸。

當他被聖光普照，風光無限的時候，玄月也終於意識到，這只是一場騙局。

青蕪，成了神獸，玄烏。

而真正的神獸，從此淪為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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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蕪，你當真沒有動過心？”玄月紅了眼眶，藏起衣袖下的血跡。

“對不起，玄月，之前是我沒有認清我自己的感情，現在我向你道歉，如今我成了神獸，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補償給你。

當然，除了獸丹。”

玄月的聲音顫抖著：“你知道千俟洞有多難來，我真的可以為了你丟棄一身修為，但我不希望是這種方式……淪為你的棋子，成為你攀向更高峰的犧牲品。

你怎麽能玩弄我的感情。”

青蕪神情覆雜，“玄月，如果你只是來和我講道理的，你可以走了……”

玄月流著淚，駐著拐杖，緩緩走出洞穴。

拐杖已是枯木，風華不再。

“我的命是無極的，他要取走，我沒有絲毫怨言。但你又是什麽東西？！你憑什麽玩弄我的感情？！”

青蕪坐在石座上，神情有些呆，他想說，自己的話還沒有說完。

他想說，我可以一直保護你，只要你還願意。

但是他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礙於面子，他想著，下次玄月來這的時候，他再和玄月說清楚應該也不遲。

但玄月這一走，卻是再也沒能下得山去。

那些話，應該算是遺言了。

“你憑什麽玩弄我的感情”。

一個月後，伴隨一聲鳳噦，無極，再度現身。

他來給玄月收屍了。

他走遍了整座山頭，將玄月的碎骨一點一點挑揀，收集起來。

“對不起啊，真的，我沒想到他真的會這麽做。”

千俟洞外百裏左右，居住著成群成群的饕餮，兇猛異常。

青蕪居然忘記，玄月已經不再是它們的對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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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世上多了一把寶劍，名曰玄青。

那是玄月的骨灰。

這寶劍真是奇，被這劍所致的傷，此生無法愈合，唯有玄烏蛋可解。

如果取來了玄烏蛋，只要魂魄齊全，屍體完好，即使被一劍砍死，也可起死回生。

這當真是極其惡毒的詛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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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極，我知道是你挑撥的青蕪。”

“那也是他心思不純，若他是真愛你的，又怎會允你受傷？若他自己沒有這個想法，又怎麽會把我的話聽進耳。”

“你可真是把我害慘了。”

“要想覆仇還不簡單，隨隨便便施個詛咒即可……”

“你就嘴硬吧。”

……

從此，世上再無玄月，也再無青蕪。

只有玄青劍，和玄烏大人。

某夜，在天的東南方，一顆淡紅色的星星，帶著華麗的拖尾就此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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