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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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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送走了沈家二位姑娘,日子平靜下來。第二副方子雖略有些好轉,但到底收效甚微。謝竹琢磨一二,第三道方子比前面用藥大膽不少。

謝湛退了在外的一些事務,守在這別莊看顧著姜沅。“小姜沅”與他甚是投緣,有時旁人費盡辛苦都搞不定,謝湛一來她卻束手就擒立即服軟。書煙從旁看著這一切,一時不知是喜是憂。

第三副方子吃得差不多了,姜沅嗜睡的時間卻逐日增多。謝湛唯恐再生什麽變故,索性處理公文都在姜沅這院子裏。兩人相處的時間驟然增多。

這日服過藥後,謝湛哄著姜沅乖乖睡下。待她熟睡,謝湛在旁邊看起了棋譜。這次她昏睡的時間並不久,不出一個時辰,即幽幽轉醒過來。

姜沅初時睜眼,見自己在一處陌生的廂房,稍一遲疑,便瞥見從旁案幾邊的謝湛。

“謝公子……”

聞得這個久違了的稱呼,謝湛一怔,才擡眼看去,正正好對上姜沅的眼眸:“你醒了?”

姜沅仿若沈睡了許久,再睜眼時周遭的一切都變得全然陌生。

她已經忘了前些天神智退行時發生過的是是非非。

姜沅這時才發現房間內只有他們二人,更不妙的是,她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薄中衣。

“這是……”姜沅的臉騰的一下燙起來。

謝湛倒是從容不迫:“我喚人來侍候你更衣。”

姜沅諾諾應了一聲。

臨出門前,謝湛腳步一頓,回頭道:“實是情勢所迫,四姑娘無需介懷。還望見諒。”

“……自是如此。”

謝湛離去後不久,書煙進屋來,猶似活在夢中般:“姑娘你……好了嗎?”

姜沅道:“目能視,耳能聞。應當是好了。”

書煙大喜,撲倒在姜沅的床榻前,沒忍住哭起來。

姜沅略略無奈,卻也想見這些日子書煙如何的擔驚受怕,一時也不勸她,只任她發洩。

書煙哭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抽抽嗒嗒的:“我以為……以為你……”

姜沅摸了摸書煙的發髻,同她打趣:“哭成這樣,也不知平日裏那個沈穩冷靜書煙姐姐哪裏去了?”

“姑娘還笑我,這些日子你久病不愈,我每天都提心吊膽,生怕你好不了了。”

姜沅見她情緒緩和了下來,也不玩鬧了,央著書煙將這些時日發生的事一一講與她聽。書煙細細講來,說起謝湛待她幾多耐心細致,姜沅不覺面熱起來。

“這幾日我在一旁瞧著,那謝公子不光是生的好,心腸也是一等一的良善。姑娘你不清醒的時候,時常鬧得人精疲力竭,我都招架不住,謝公子卻耐著性子去哄你。若是可以……”

“亂說什麽。”姜沅打斷她,“也不看看他是何人,我又是何人。這些事以後不許再與旁人提起。”

書煙應下來,只是心底未免覺得可惜。依她看自家姑娘貌美,謝家公子有才,正像是那話本子裏天作之合的一對。但是她也知道謝家地位是要蓋過自家一頭的,暫且不說夫人姑娘本就無高攀的念頭,便是有他們身份天差地別,終是難成。

想到這書煙更覺惋惜,遂不再提。

也許是連日來嗜睡時間太長,姜沅總覺身上乏得很,懶懶的不愛怎麽動彈。書煙服侍著她換好衣衫。上身著秋香色海棠文交領小褂,下身襯著月白細紗罩竹葉紋襦裙,發髻上插了珠翠流蘇簪。她本身隨陳氏長得溫婉,又穿戴這一套,與前些天鬧騰的“小姜沅”判若兩人。

謝竹來探望她,細細問了她些問題,姜沅一一答了。聞言謝竹終於露出抹笑容,同謝湛道:“看來是成了。”

屋內之人均松了口氣。

這毒得了法子去解,造福的不只是姜沅一人,更有可能是以後大周的萬千子民。

謝竹依著姜沅的情況又開了一道安神的方子,供她鞏固身子。姜沅問書煙:“我出來幾日了?”

書煙盤算了下:“約有十來日了。”

“夠久了,再不回去阿娘他們該擔心了。”

之後姜沅又在別莊歇了兩天,將那兩劑方子喝完,身上的困乏之癥立消。這兩日謝冰卿時時來陪著姜沅說些閑話解悶,卻是不見謝湛的影子,只有阿瞳來看望過她幾次。

姜沅很感謝謝湛的這份體貼。她對著他本就拘謹,再加上前些日子以那副樣子同他朝夕相處,也不知道惹出多少亂子笑料,更是讓她自覺難堪。索性不如不見面,多一份清靜。

等身上的癥狀全都好了,姜沅這才同謝冰卿告辭。謝冰卿也知她這趟出門時間太久,陳氏那邊早已是心焦多時,遂不阻攔。只說現在城中略有些混亂,讓謝湛親自送她回去方可。

姜沅聽她說得嚴肅,也不明具體情況如何,只能應下。

姜沅走的那一日謝竹也告了辭。他將藥方備註統統寫了三份,一份留於自己,兩份放在一木匣中,贈與了謝湛。

謝湛和謝竹道了謝,方才出來送姜沅。姜沅坐於馬車中,謝湛則騎著馬護於車旁。

到了城中,姜沅聽得周遭街市上亂糟糟的,與平時不大一樣。她悄悄撩起一角,只見街沿附近多了許多衣衫襤褸的乞丐。

“這是怎麽了?”

謝湛道:“關南鬧了饑荒。”

關南一帶距京並不甚遠,鬧了災荒來京避難不是不可,只是難民如此之多,怕不單單是因為災荒之故。

姜沅忽然想起前世的一件事,臉色霎時變得不好看起來。她放下簾子,不再說話。

到了姜府,陳氏望著多日未見的女兒唏噓不已,謝湛彬彬有禮,溫文爾雅,坦言因著城裏混亂,謝家想讓他親自護送,只那時他不在京中,耽擱了些時日才回來,因而姜沅也晚到家幾天,還請陳氏見諒。

陳氏見他談吐文雅,態度自若,很是歡喜,留著他用了些點心,才肯放人歸去。

直至謝湛走了,陳氏還不住念叨:“好個俊俏的小郎君。”

書煙在一旁掩嘴偷笑。

姜沅卻沒功夫去理會她們的心思。她想著剛才城中所見所聞,努力回憶著前世的情景。只畢竟隔得久了,又不像姜顏小產那般是姜沅親身經歷的,所以一時想不起什麽來。

關南一帶本是皇上叔父平陽王的封地。平陽王尚在時,勵精圖治,將手下的封地整頓得國泰民安,百姓豐衣足食,竟是比幽京還要繁華。後京中發生政變,先皇過世後姜太後推舉許玄上位,隨著皇位塵埃落定,平陽王因之前是三皇子黨盡受株連,病死他鄉。因著平陽王的妻子是北陳的公主,平陽王次子還是承襲了家父爵位,也就是現在所說的小平陽王許征。

小平陽王襲位後,關南一帶就與往日大不相同。許征不像他阿耶老平陽王那般有才幹,也不肯花苦心,每日只想著縱情玩樂,公務雜事一概不理。若是如此也就罷了,偏偏他被那有心機的奸人哄騙了去,將手上權放給他,苛捐雜稅,嚴刑酷吏,整個關南民不聊生,死在官宦之手的無辜百姓不知幾何,生靈塗炭,不得安息。

姜沅忽然想起,那小平陽王與宮中的蕭子安是有往來的。日後姜家倒臺,參奏章參得最多的便是他許征。

至於姜沅為什麽會知道這些……前世她曾央求許玄,許玄便尋了折子來給她看。其實對於後期性情溫和許多的許玄,姜沅還是有些感情的,畢竟一個是沒有什麽實權的傀儡皇上,一個是娘家都倒臺了的傀儡皇後,惺惺相惜,誰也好不到哪裏去。

姜沅將這前前後後的事連著想了一遍,還是不得章法。她尋了正好來屋中置香的琉璃來:“城中難民的事你可有耳聞?”

琉璃點點頭。

“大概從什麽時候發現有的?”

琉璃想了想:“姑娘剛走沒幾日,就有這樣的一撥人入了城。”

正是她從宮中出來沒多久。一個月前她奉召入宮,一直未見得蕭子安,想來他不在京中。

不在京中又能在哪呢?

姜沅一時想不通其中的關卡,讓人去找了天冬來。

月餘不見,還在長身體的天冬又竄高一截。

天冬問道:“姑娘有什麽吩咐?”

姜沅將一錢串子放在桌上,同他道:“你去找城中那些難民問一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若是問出什麽關鍵來,我還有賞給你。”

姜沅上一次就賞了不少,這一次還給,天冬支支吾吾,有些不好意思拿這錢。姜沅見他不收,作勢生氣,天冬才無奈地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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