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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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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規

於是就這樣回酒店了。

倆人偷偷摸摸的,好像不稱職的特務,又好像在拍諜戰片,應念評價有大病,黃少天講你不懂我們是秘密出行要保密。

誰能扒了你的皮似的。她說,就說咱們倆出去吃宵夜,合情合理啊。

“吃宵夜吃到後半夜?你以為我們是去參加淩晨組大胃王比賽嗎?”黃少天說。

應念果斷地比了個OK的手勢,然後假裝拉上了嘴巴的拉鏈,意思是我不說話了。

這事兒就算這麽過去,第二天早晨起來吃酒店提供的自助早餐,應念睡意尚未消盡,迷迷瞪瞪地拿著托盤在餐廳裏橫沖直撞,一旁的宋曉露出於心不忍的表情:“小念怎麽了這是?昨晚上沒睡好?”

“她通宵的可能性極大。”徐景熙說,“當然也可能是昨天和孫翔交涉無果氣了半宿。”

應念仍然迷迷糊糊,但她保有腦子和耳朵,捕捉到關鍵詞之後她把餐盤放到桌子上,“什麽玩意兒,我只是單純不夠睡,我得睡十二個小時才能飽。”

徐景熙若無其事地和宋曉勾肩搭背接牛奶去了,高傲地留下一句小豬。

可惡!應念告誡自己,不可以,景熙是珍貴的奶媽,得罪他會被放生!

不過睡十二個小時確實挺豬的,哈哈,無從辯駁。

一不留神回身撞上個人,應念嚇了一跳,額頭磕在來人鎖骨,聽見一聲悶哼,然後是帶著笑的嗓音,喻文州說:“小念,困傻了?看路。”

應念驚得差點跳起來,撞到隊長了!

“對不起對不起,”她連忙說,“沒磕壞吧隊長?我腦袋很硬的,你疼不疼啊?”

“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腦袋硬,真有你的啊念念,一大早起來就開始幽默真的很有搞笑天賦,出道吧諧星出道,肯定能火!”

喻文州只矜持地笑了一聲,顯然第一聲輕笑是他發出來的,那麽第二聲、那一連串……

應念面無表情地回過頭去和黃少天對視。

“黃少,”她溫柔地說,“早上好?”

黃少天假裝看風景,閉嘴不說話,靠譜點兒的喻文州就嘆一口氣,掌心按在應念頭頂,問,“疼嗎?”

“哦,沒事,我是真的頭鐵。”應念擺手說,“不用管我,隊長你安心吃飯吧,記得把黃少牽走。”

不願被牽走黃少天暴起傷人,兩手發力扯她臉頰,應念嗚咽著掙紮,然而並沒有成功從壞人手中逃脫,就連嗔帶怨地跟喻文州告狀,“隊長你看他!惡意傷害隊友管不管啊,咱們藍雨還有沒有王法了?”

藍雨的王法喻文州本人笑了一下,若無其事地說:“沒有。”

“啥?”應念瞪大眼睛,“隊長你不可以和黃少狼狽為奸啊!救命,難道我真的掉賊窩裏了嗎?”

“是啊,”黃少天在旁邊陰惻惻地說,“你自己說的,連人帶腎賣給藍雨了,現在想跑?晚啦。”

那一瞬間從前學過的似乎沒什麽用的格鬥技巧在腦子裏轉了一圈,這個姿勢她完全可以向後給黃少天一肘擊,出其不意,然後她就可以被經理抓走關小黑屋,最後光榮進局子。

呃。她打了個寒顫,蔫了。

“好了不逗你了。”黃少天松手,小學男生一樣的人終於撿起了良心,“吃飯去吧你,嘗嘗杭州菜,昨晚上你不還問我呢嗎?”

“是嗎?”喻文州笑著說,“你們昨天不是出去吃宵夜了嗎?”

“呃……”

黃少天和應念齊齊沈默。他大爺的,說漏嘴了!

應念立馬在喻文州看不見的地方狠狠掐了黃少天一把,後者吃痛,卻不得不不露端倪,硬生生咽下哀嚎,最後還是應念轉動腦筋硬著頭皮說,“大半夜的,我從孫翔那兒回來就挺晚的了,還開門的都是小蒼蠅館子和街邊小攤,沒吃什麽東西,嗚嗚,真的好可惜……”

她最後還真的代入了,被自己編造的謊言騙了進去,帶了點兒真情實感。她跟孫翔也沒吃啥,那傻貨就領她吃了點甜品,也沒吃飽,熱量還高。

孫翔,美少女減肥路上的絆腳石。

此時遠在嘉世的孫翔:“?”

他打了個噴嚏。

蘇沐橙從旁路過,看他一眼,沒說話,他不耐煩又有點隨意地招手,沒事,別管。

誰管你了……蘇沐橙無語凝噎,離開。

不曉得喻文州到底信沒信她這鬼話連篇,總之是沒再追問下去了。藍雨隊長為人溫吞,跟塊觸手溫涼的美玉似的,實在不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格。他就笑了一下,說,是挺可惜。

這就算蒙混過關了,應念松了口氣,坐下,開始炫飯。

黃少天和喻文州排排坐,都坐她對面兒,這會兒昨天晚上跟她同流合汙的共犯像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問她:“你腿還疼嗎?要不要買點酒精創可貼什麽的啊?”

“怎麽回事?”喻文州問,“小念受傷了?”

“啊……沒有,也不是……”她解釋,“昨晚上回房間的時候跟少天鬧,呃,一不留神磕床上了。”

她是勇士,陰冷冬日裏不穿秋褲的美少女,只套了條帶點厚度的美式直筒褲,這會兒正把褲腳卷起來展示,“小傷,小傷,問題不大。”

不大不小的橫亙在白皙小腿上,已然結痂了,確實如她所說,那是小傷。但暗紅的傷口盤踞在凝膩肌膚上,多少看著有點兒唬人,那是一種色彩與視覺上的對撞,周圍一圈兒磕青了,顯得暗沈沈的。

昨晚上她確實跟黃少天打打鬧鬧來著,女孩兒猛撲,栽倒到床上,惡龍沖刺,然後磕了。

應念啥反應沒有,就皺了皺眉頭,反觀黃少天嚇了一跳,該說是有點大驚小怪。

她腦子裏忽然鉆進去一句話:你們中原人都這樣……嬌嬌弱弱的嗎?

於是就說出來了:“你們南方人都這樣……嬌嬌弱弱的嗎?”

“啥?”黃少天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她,“搞清楚妹妹,受傷的是你欸,我關心則亂還有毛病了。”

北方大妞兒不太懂,不過即便是北方姑娘好像也少有她這種硬派,她依稀記得高中的時候旁的姑娘磕了碰了都要淺淺賣慘,委屈地跟朋友或者對象撒個嬌,而她不一樣,自己站起來,有事也說成沒事。

真坐地上等人扶起來嗎?笑話,要是應赫昭在旁邊,不笑她四體不勤就不錯了。長兄如父春風般的關懷?那是啥,沒聽說過,他們倆只知互相傷害。

“唉,好啦,謝謝您關愛我。”

她說,然後自己站起來,重新坐到床上,沒搭理、其實也沒看見黃少天伸出來的手。

小腿骨一抽一抽的疼,破了皮兒,正中央很快滲出血來,細密的血珠像一塊塊切割得當的、個頭極小的紅寶石,她自己瞧著有種病態的漂亮,黃少天看著卻只覺得有點瘆人,那畢竟是傷口。

酒店的房間裏哪有創可貼,別無他法,最後是黃少天找了紙抽過來,知道不幹凈,但也不能放著不管,他很糾結。

應念是真不講究,她甚至沒耐心等到黃少天帶著衛生紙回來,指腹隨意抹了一把,就算處理幹凈了,黃少天目瞪口呆:“哎不是,你也太糙了點兒,這不能感染吧?要不還是去藥店?酒店前臺能不能有點應急的東西啊,我去看看。”

說著就轉身,要真的出門去了。

“可別。”她阻止他說,“擦都擦了,就這樣兒唄。還有什麽叫糙,你大可以運用語言的藝術說我不拘小節。”

“很難茍同。”黃少天評價,難得惜字如金。

“沒事兒。”她笑著,站起來想洗把手,他連忙扶她,她本意要揮開拒絕,卻在中途停了動作,沒拒絕這份好意,將小部分重量施加倚靠在他身上。

他堅定地握住了她的手,說小心,別又摔了,隊長唯我是問,擔不起。

應念說我是摔了不是瘸了好吧,那麽正經幹嘛,別擅自把我定義成傷殘人士,這才是真的擔不起。

“我明明一直這麽正經,是你缺少一雙發現我本性的眼睛吧念念,唉真的很可惜,這麽個靚女眼睛有疾,我真的心痛。”

黃少天用垃圾話重拳出擊。

“屁!就是看透你本性才這樣的!”

女孩兒又重新張牙舞爪起來,他們就這樣笑作一團,差點再摔一次。

黃少天有學無語凝噎的意思,指責調侃混在一塊兒,講她當心點,笨手笨腳好像胳膊腿剛長出來。應念坦然接受嘲諷,你說的沒錯但我肢體不協調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我跟你講哦,”她笑嘻嘻地說,在G市待了兩年快三年了,那點柔滑語調卻一點沒學明白,始終不得精髓,口音裏還是東北味兒和不倫不類的京腔混在一起,白話講得囫圇,要黃少天說那完全就是塑料,半吊子,她只學會了癡線老豆之類的詞,“我高中的時候嘛,有廣播操大賽,我榮幸被選為打牌兒的,人沒讓我上去跳操。”

“啊,那肯定是因為你跳的太爛,後生仔我還不了解你嗎?”黃少天對此很自信。

他確實說的沒錯,應念跳的太爛了,爛到人神共憤,爛到班主任大為震驚,當時有個姑娘跳得也爛,主動請纓和班主任講要打牌去,這樣才不辱沒門面。

班主任思考片刻後說,不行啊,應念跳得比你還爛。

從此應念與跳舞機絕緣。

黃少天安慰她:“說不定是班主任看你靚才叫你打牌的,眾所周知打牌的是班級門面嘛,高興點。”

應念冷笑:“我不否認。”她這個人有點自戀在身上的,絕不否認自己的美貌,其實也可以說是自知之明,“那一天過後加我微信的男高中生如同雨後春筍一般探出頭來……”

“然後呢?”他若無其事地問,“你隨機挑選了一個幸運兒臨幸嗎?”

“怎麽會。”她笑了一下,無意間說,“男高中生嘛,比不上你,電競精英。”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就是這樣的道理,敏銳如黃少天當然發現自己的嘴角在不經意間翹了起來,他趕忙將那點兒笑意壓下去,這才說:“你知道就好,我是誰啊,劍聖嘛,你看男高中生哪能和本劍聖比啊,而且我顏色肯定也比他們好,哼哼,我無人能及。”

嗯,我知道啊,她說,黃煩煩嘛。

你是劍聖,是妖刀,最著名的機會主義者。也是我的領路人,為我開啟榮耀之門的引導者,亦師亦友莫過如此。

拋卻那些虛名他鮮活生動,不是劍聖,不是夜雨聲煩背後的操縱者,站在她面前,他就是黃少天,黃煩煩。

犯規。紅牌警告。黃少天想。

他給應念發出一張紅牌,也將另一張紅牌貼在自己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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