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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160000營養液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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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160000營養液加更】

安瀾是有想過作為帝企鵝的一生會怎樣終結沒錯,但她能想到的頂多是在暴風雪中凍死或者在捕獵時被天敵咬死,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竟然還有“在沖鋒艇上被忽然暈過去的人類壓死”這種選項。

一部分游客趕緊把病患扶開,又是在急救箱裏找有沒有嗅鹽,又是大呼小叫著讓大家散開點,需要更好的通風,另一部分游客則貼心地把背包和衣服挪開,方便她從地上翻身起來。

這時諾亞差不多已經快笑死了。

他竟然還有膽量站在游客旁邊用同款震驚臉盯著安瀾,好像剛才第一個走過去用互動表示感謝的不是他自己,危機解除前擔驚受怕嚇得坐立不安的也不是他自己一樣。

一天貢獻出兩個黑點,安瀾的心情不太美麗。

果然接下來半個多月諾亞都沒有讓這天發生的事過去,不是在日漸厚實的浮冰上模仿她那天跌跌撞撞摔倒的動作,就是在浮冰邊緣模仿她一下子沒跳上來中途被卡住的動作,由於太過討打被揍了好幾十次。

安瀾很想說上岸失敗有什麽稀奇——

換只企鵝試試在被豹海豹追進生死時速的時候鼓起勇氣放棄碎冰堆再次下水然後潛到合適的深度給彈射蓄力看看,從頭到尾惦記著身後的追蹤者,哪裏有調整位置和姿勢的餘裕。

倒是當時重新提速後的諾亞可以趁著豹海豹在碎冰堆裏打地鼠的時間重新入水做上岸準備,所以才那麽順利地一次就越過了不算特別低的船舷。

不過那天他們的確心有靈犀。

安瀾在一瞬間看到想到的東西諾亞也想到了。

海面上確定安全的落腳點只有那艘橘黃色的橡皮艇,碎冰堆看似能讓帝企鵝們脫離海面,其實根本就是掠食者的游戲場,站在上面就是賭命。

企鵝在岸上行走的速度本來就比在水裏潛游要慢得多,那裏還不是平整的冰面,踩上去深一腳淺一腳,又不能肚皮貼地滑行,從出發點撲騰到岸上不知道要撲騰多久,掠食者可以直接露出水面破開冰堆,也可以在下方游泳跟隨等待時機,隨時隨地都會摁響開飯鈴。

反倒是放棄碎冰堆直接沖上橡皮艇更加安全,只要熬過前半段在水裏的不安定,上去之後就可以完全放松了。

豹海豹不是虎鯨。

它們沒有從水底直接掀翻一艘橡皮艇的實力,也沒有直接躍出水面翻過船舷的能力,更不可能在附近還有許多獵物可以選擇的前提下冒險沖進人堆當中。

所以安瀾和諾亞在船上相遇。

她上船的時候雄企鵝的動作還是緊繃的,但是黑色的眼睛裏透著一絲絲亮光,伸長的脖子也縮了回去,恢覆了老神在在的樣子。動物——包括人類,通過肢體語言來表達感情,有時候即使不說什麽話,靠在一起站一會兒就足夠了。

兩只帝企鵝並沒有白嫖,而是商量著用近距離互動付了船費,安瀾還順便看了會兒手機,她唯一沒想到的就是游客會太過激動直接暈倒,導致自己在伴侶互黑大作戰中怒失一分。

算了。

笑就笑吧。

幾個世界下來她反正也早就習慣了諾亞“喜劇人”的作風,危難時分、緊急關頭他們是彼此的後援計劃,日常生活中他們卻是彼此的黑料記錄員、笑點挖掘機、後腿拖行者、內鬥發動大師,這樣也挺好。

不過諾亞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天氣越變越冷,海冰凝結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帝企鵝大群一改夏季在海面上休息小憩的作風,狩獵結束後就會回到浮冰上消食調整。

冰面給它們提供了堅實的落腳點,也給它們提供了打架的基石——大家都走得太慢了,想像在海裏時那樣一發生沖突就光速游走是不可能的,只能直面風暴。

諾亞從穿越到南極至今就沒打過幾次架,難得打起來還是仗著爸爸媽媽孵得好餵得好體格大去碾壓別人,技巧和決心近乎為零。

幾百只亞成年企鵝站在一起,比他個子還高大的企鵝不在少數,安瀾甚至還見過一只鶴立雞群估計得有一點三米到一點四米的小怪獸,打起架來頗有挑戰性。

帝企鵝對戰以壓倒和擊退為主要目的。

諾亞和小怪獸在轉移方位時一不小心撞到了,對方大概不是什麽脾氣溫和設定,當場就伸長脖子張開翅膀兇猛地嘎嘎嘎起來,並且還在他身上叨了一口。

這一口肯定叨得不輕,就連比較佛系的諾亞都有點不高興了,當場挺起胸膛撲扇著鰭翅反擊。翅膀拍打在企鵝身上制造出來的聲音劈劈啪啪的特別響亮,傷害可能不高,侮辱性極強。

兩只雄企鵝因此結了仇。

每隔一段時間安瀾都能看到他們湊在一起頂牛,腳爪死死扒拉著地面,恨不得直接踮起來,雙翅張開,胸脯貼著胸脯,試圖用體重和向前的勢頭把對手壓垮。

諾亞仗著自己比較靈活,還幾次三番地用蹦跳的方式去增加沖力,跟個炮彈似的直直撞到人家身上,往往能把它撞得腳下不穩,倒退好幾步。

但是另一只小企鵝也不是笨蛋。

被同一招襲擊的次數多了,它就能夠準確判斷對手起跳的時機,然後在對手起跳時重心下沈,仗著體重優勢發動反制。

這樣一來,諾亞就頻頻吃癟。

安瀾滿懷喜悅之情地看著他一次兩次三次被小怪獸撞飛出去,雖然每次都能及時調整身體使背部朝上,但也會因為肚皮著地而輕輕地在雪地上彈一下,再被慣性推著滑出去近兩米遠。

可恨沒有攝像機,要不然她真想把這畫面記錄下來擺在大屏幕上循環播放。

當然咯——

諾亞對自己的失敗很有話要說。

他辯稱這是因為自己習慣了用四條腿著地的動物身體打架,所以不適應這麽高的重心,再說了,當年他做灰狼的時候不是也打得挺好、戰績斐然嗎?他可是狼群的主戰力之一啊!

安瀾……想笑。

明面上她用嘎嘎嘎應和了一番,私底下開始用各種各樣的方式有意無意地把他絆倒,解鎖摔倒圖譜大全,以備將來嘲笑使用。

可是諾亞是什麽人?

這家夥好像沒有羞恥基因,不僅沒有被老老平地摔的事實打擊到,還借此機會練習滑行,滑出了風格,滑出了水平,滑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好。

有一回安瀾在下坡時伸出鰭翅從背後拍了他一下,讓他當場摔倒在地,結果他腦子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熟練地從冰坡上滑了下去,到坡地又滑出了很長一段路,遠遠看著還有點像兒童公園裏豎著個腦袋的天鵝船。②本②作②品②由②

站在冰坡上的安瀾有點懷疑鵝生。

慢慢地她也不出手搞事或者帶團打架了,專註於在別人打架時看戲起哄,眼睜睜看著群架受害者的名單不斷增加……

最後增加到了異種動物身上。

首當其沖的就是兩腳獸。

冰面擴大後加布裏埃爾、阿爾瑪和維克托三名攝影師就很少坐船了,他們把大本營安在最近的科考站裏,每天早上跋涉到亞成年帝企鵝常出沒的地方來拍攝企鵝社交日常,順便做做互動。

有時候攝影師團隊現時還會帶著科考隊員或者研究員,這種日子裏他們就不會和企鵝做互動,而是忙著調取拍攝記錄,把一些問題拿出來和對方分享討論。

這天上午也一樣。

四個人類穿著厚厚的防寒服坐在迷你營地邊上,加布裏埃爾正指著地圖和科考隊員討論附近的海冰變化,維克托在整理背包,阿爾瑪則捧著個裝滿熱水的保溫杯。

近處有兩只帝企鵝在進行一對一決鬥,高高低低的尖叫聲撕裂了清晨還算安靜的空氣,很快引起了其他企鵝的連鎖反應。

阿爾瑪擡頭看了一眼,大概覺得這是企鵝群裏每天都在發生的正常“社交”,於是又把頭低了下去,邊喝水邊在筆記本上做記號,準備抓緊休息時間把細節檢查一遍。

一頁,兩頁,三頁……

“嘿!”

維克托忽然在邊上大叫。

其他三人被這一聲嚇得一激靈,放下手上的工作齊齊擡頭,不看還好,一看簡直是亡魂大冒。

只見剛才還是單打獨鬥的場面不知為何突然發展成了群架場面,亞成年帝企鵝們鉚足了勁要證明自己的力量,個個都把脖子伸得老長,翅膀張得老開,恨不得從對手身上叨下一塊肉來。

其中一個小團體顯然已經落入了下風,它們被對手追得跌跌撞撞,竭盡全力保持平衡才避免了摔倒被壓制的命運,但是這樣一來它們就得不停地後退,根本無法堅守陣地。

退著退著,就退到了迷你營地邊緣,退向了……撐著攝像機的三角支架。

四個人類剛剛意識到會發生什麽事,還來不及反應,就瞠目結舌地看著三腳架被一只瘋狂扇動鰭翅想要扇死對手的帝企鵝撞倒,連帶著上面的攝像機一起可憐巴巴地躺倒在地。

距離最近的帝企鵝下一秒鐘就被掉落在地的攝影機絆了一跤,跟個掉到塑料盒裏的搖搖沾粉果凍一樣Q彈地和雪面來了次親密接觸,尖嘴順著慣性插入雪中,拔都拔不出來。

另一只帝企鵝本想繞開,對手卻趁此機會往前一撞,直接給它撞倒下去。獲得勝利的選手還沒來得及高興,自己也絆倒在了撐開的三腳架上——“啪嘰!”

片刻功夫,場內就東倒西歪地躺了一片。

科考隊員:“噗。”

阿爾瑪沒註意保溫杯已經歪了,熱水不停地往地上流;維克托用一種非常緩慢的速度扶了扶太陽鏡;加布裏埃爾盯著被淹沒在最底下的攝像機,感覺自己眼前一黑。



企鵝們還不知道剛剛那一下燒掉了人類多少經費,正在就著摔倒的姿勢繼續纏鬥,翅膀撲騰得像在平地游泳,好不容易有兩只帝企鵝註意到它們和人類靠得有多近,卻也沒有絲毫驚慌的意思,反而還威懾地嘎嘎叫著,生怕兩腳獸會忽然插手拉偏架。

加布裏埃爾真想說自己根本不會拉偏架。

此時此刻他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把這些帝企鵝統統抓起來送去做巴西烤肉,然後再把第一只闖禍的家夥塞在屁股底下當坐墊。

群架散場時迷你營地裏一片狼藉。

攝影三人組從來沒經歷過這種絕望,以至於接下來好幾天他們都沒出現在冰原上,不知道是待在南極站裏和科考隊員們喝酒感慨人生,還是在連夜含淚數錢準備購置新的攝影設備。

安瀾遠遠目睹了“悲劇”發生的全過程,這天晚上她和諾亞都沒吃下幾條小魚,笑都要笑飽了,甚至過幾月想起來都還會發笑。

半年時間讓帝企鵝大群把攝影團隊當成了一個自然界本身就存在的事物來對待,平時該怎麽樣就怎麽樣,隊伍行進時都不會刻意避開。

經過這一遭之後小企鵝們在活動時更加肆無忌憚,打著打著就會打到兩腳獸附近,偶爾還會把當天營地裏的東西拿來當遮蔽物,以至於有段時間攝影師都不願意互動了,一看到有企鵝靠近就想提桶跑路。

半年時間也讓安瀾和諾亞喜歡上了這個團隊。

野生動物攝影是需要愛意驅動的工作,要完整地制作一部紀錄片更是需要花費大量精力和時間,尤其當影片主題時講述同一只——至少是同一批企鵝的成長故事的時候。

成長故事是非常難拍攝的題材。

大部分紀錄片會選用多個“演員”出演同一動物不同時期的形象,因為人類很難用數年乃至數十年去追蹤同一只動物,也不是所有動物都有運氣活到壽終正寢。

上述導演至少是去實地拍攝了。

世界上還存在一種制作方,他們會把曾經拍過的素材反覆多次使用,並且在每次使用時隨心所欲地拼接出不同的故事。

同一個鏡頭在某部影片裏被解讀成一種含義,在其他影片裏又被解讀成另一種含義,有時就連主角都會有變化。

安瀾自己就曾看見過一個打架鏡頭在兩部紀錄電影裏分別被解說成“雌企鵝爭風吃醋”和“雄企鵝大打出手”的經典案例。

所以加布裏埃爾的團隊真的很了不起。

這群攝影師在這批小企鵝開始獨立生存時出現在它們身邊,中間出現過三人集體消失很長時間不出現的事,出現過只有一人在拍攝的事,但他們都堅持了下來,一直追蹤著企鵝的行程,記錄著它們的成長。

一年過去,兩年過去,三年過去,四年過去……黑芝麻小分隊長成了經驗豐富的大企鵝,也經受了不少損失,圓圓和滾滾再湊不成一對,胖胖、肥肥和團團也已經三缺一,安瀾鰭翅上留了傷疤,諾亞缺了一根腳趾,小團體邊上的兩腳獸卻始終如一。

終於有一天,這種生活迎來了一種質的轉變。

那是一號企鵝小群成員普遍長到四歲半的時候,夏天過去,冬日到來,這一年它們沒有像從前那樣留在捕食區繼續狩獵,而是在一股冥冥之中的力量的召喚下離開了海洋。

每只帝企鵝都清晰地聽到了本能的聲音。

它們攀上剛剛開始形成的浮冰,走過還沒那麽結實的海面,穿越超過二十公裏的原野,帶著風,帶著冰雪,同成千上萬只同伴匯合在一起,首次踏上了出生時曾踩過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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