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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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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安瀾也把希望放在了明年。

今年沒有幼崽可以帶,狼群裏有一點點冷清,不過羅密歐和葡萄相處得不錯,至少給她打了一針強心劑。

繁殖季節過去,兩頭年輕灰狼還是那麽如膠似漆,平時走路都要黏在一起走,就像從前公狼王還活著時和莫莉媽媽一起走路的姿勢一樣。

想到莫莉安瀾就有點絕望。

摸魚一時爽,被抓火葬場。

從二月過後這位曾經的母狼王就總是不錯眼地盯著她,走路也盯著,吃飯也盯著,如果不是知道狼沒有太覆雜的情緒,安瀾簡直要懷疑它是在恨鐵不成鋼。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操心幼崽操心得太多了,老天爺有所感應,二月過去,谷地狼群離開山洞朝北部獵場進發,走著走著,就在路上碰到了一件怪事。

當時安瀾正帶著狼群翻過草坡。②

三月冰消雪融,土地也變得幹燥溫暖,腳掌踩下去非常舒服,因為昨天剛剛飽餐過一頓,她也沒有著急趕路,而是慢悠悠地欣賞著斜陽。

阿爾法狼走得慢,年輕灰狼們於是抓緊機會,在後面談戀愛的談戀愛,追逐打鬧的追逐打鬧,偶爾有跑出幾百米離開大群的,莫莉媽媽就會站出來高聲呼喚,把玩瘋的小孩子抓回家。

嗥叫聲在原野上回蕩。

同時響起來的還有轟鳴聲。

其他地區的野狼可能對這種轟鳴聲不太熟悉,但生活在狼營附近的幾個家族都能把轟鳴聲跟恐怖兩腳獸聯系在一起”。

安瀾比它們更進一步。

穿越至今碰到過的所有人類她都記得,而且她還能準確辨認出屬於調查員的幾輛越野車和雪地摩托,知道什麽時候可以放寬心活動,什麽時候要警惕點帶著狼群避開。

這片領地人跡罕至,但也不是完全沒有人。

除了駐紮在狼營的研究員,會出現在這裏的還有附近村鎮上的居民、考察水草情況的牧民、帶著槍進來打熊打狼的獵人以及來踏青、露營、攝影、約會乃至拍綜藝拍電視劇的游客。

這些人通常會開車沿著林地外修好的馬路前進,有時候還會把性能比較好的車直接開進草地或者樹林裏,因為法規調整,追逐、獵殺野狼在很多情況下都不違反法律,狼也不是傻瓜笨蛋,被打過幾次之後,躲車躲得更加厲害。

可問題是現在太陽都快落山了,而且剛剛莫莉才嗥叫過,就算有汽車的金屬外殼擋著,哪個看風景、露營或者做調查的會在天色就要烏漆墨黑時迎著狼嗥往前開,又不是嫌命長。

難道是來拍紀錄片的?

或者是帶著夜視儀的獵人?

安瀾拿不準來者究竟是誰,保險起見,就命令整個狼群向後退到樹林裏去,借助背坡、大樹和夜幕遮擋自己的身形。

半分鐘後,一輛破舊的二手車出現在草地盡頭,動力看著不怎麽強,底盤看著也有點低,擋風玻璃上糊滿了灰塵和泥點,給人的唯一一個感覺就是:這玩意壓根不適合在野外行駛。

現在獵人都混成這樣了?

迷惑之情促使安瀾看向黑狼諾亞,後者晃了晃腦袋,眼神傳達出和她一模一樣的困惑之意。

這種困惑在幾秒鐘後達到了巔峰——

二手車在開過草原之後就放慢了速度,車窗被搖下,駕駛座上的女性探出頭來朝外面張望,似乎在尋找什麽東西。她看起來很年輕,非常年輕,幾乎像是個剛拿到正式駕照不久的高中生。

等汽車再開近一些,視角就更好了。

透過車窗

,安瀾看到這名司機時不時擡手把垂下來的頭發別到耳後,每當這麽做時骨節就會在臉上輕輕擦一下,把精致的妝容擦出一道痕跡,片刻之後,她又去抹了一下嘴唇,這下口紅也糊了,更襯得沒塗到的地方白得可憐。

諾亞忽然輕輕嗥了一聲。

安瀾下意識地看過去,只見他在地上畫了三個倒品字狀的圓,就和幾個月前她解釋為什麽要接納葡萄時畫下的符號一樣。

幼崽?

她狐疑地扭頭。

風向不好,只能依靠視力去觀察,這一回仔仔細細盯著看了半晌,還真讓她找到了一點端倪:女生頭發擋住的地方有一個小小的黃色色塊,看起來像是一頂小帽子,因為車身高,狼趴在地上,所以剛才一下子沒有看到車裏後座還有第二個人。

傍晚時分,荒郊野外,帶著幼童。

這三個要素加在一起,安瀾直覺有什麽糟糕的事情要發生,就下令讓狼群在原地休整,準備等等看情況如何。

太陽落下去一半的時候,傷疤在後面打了個噴嚏,似乎有些不耐煩,但它不敢直接違抗命令,只是自顧自地在那哼哼唧唧,惹得諾亞不太高興地齜了牙。

就在這時,車裏有動靜了。

安瀾能聽到一點朦朦朧朧的聲音,應該是車裏兩個人在說話,但因為狼群在上風口,所以有些模糊不清。

為了聽得更清楚些,她向諾亞使了個眼神,決定湊近些去會會這一車大概率不是獵人而是游客身份的兩腳獸,留下寬耳和小調皮照看狼群。

兩頭阿爾法狼小心翼翼地穿過樹林,走到最靠近草地的大樹根部臥下,借助根系處隆起的突破掩護自己,以免被人類發現。

狼的夜視能力很強,即使天色暗沈,他們仍然能清晰地看到正在發生的事,而人類不借助工具則很難做到這一點。

從這個角度,安瀾很容易就意識到車裏坐著的幼童也是女性,並且此時此刻她不知為何正在哭泣,一邊哭一邊和開車的女孩發生爭執,兩個聽起來都有些歇斯底裏。

她們說的不是英語。

憑借對幾個詞的熟悉感,安瀾判斷出這可能是在說西班牙語或者葡萄牙語,但二者她都沒有系統學過,以前只是背住了幾個查論文要用到的專業關鍵詞,後面就靠翻譯。

這就有點抓瞎了。

或許……

她看向諾亞。

可是大黑狼也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對這種語言完全沒有頭緒,只是在地上畫了個哭泣符號,又歪歪扭扭地寫下“吵架”這個詞,然後習慣性地用爪子抹掉了。

小語種害死人啊。

兩頭大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時陷入沈默。

聽是聽不懂了,但兩個都是未成年,一個還是五六歲的小孩,就這樣放著不管總覺得心裏有點不上不下。思來想去,安瀾只好跟諾亞繼續擠在樹後面,期間還敞開嗓子嗥了一陣子,希望能把這兩個女孩驚走。

對方願不願意走安瀾還不知道,但她明顯覺得狼嗥聲響起後坐在駕駛座的年輕女孩更緊張了,原本就白的嘴唇完全變成了慘白。

過了一會兒,她像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手指飛快地把頭發往後一勾,扭過頭去連珠炮般說出一長串話,然後就作勢要去拉車門。

安瀾當即傻了眼。

沒等她做出什麽反應,“哢噠”一聲,車門開了,可是開啟的不是駕駛座的車門,而是另一側後座的車門,透過車底的空隙,她能清楚看到兩只穿著皮鞋的腳踩在了地面上。

瘋了?

不要命了?!

兩頭阿爾法狼壓根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差點把眼睛瞪出眼眶,這還沒完,小女孩下車後沖著車上喊了幾句,可能是讓年輕女孩下來,結果後者一邊嘴巴裏應著,一邊按下了車門上的按鈕,“噠”的一聲就把四扇車門全鎖了,然後猛地一踩油門,就往前面沖了出去。

被丟下的小女孩先是一楞,然後立刻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追著汽車離去的方向,跑出幾十米,踉踉蹌蹌地摔倒在地。

事情到這裏已經超出了“讓人困惑”可以形容的範圍。

安瀾意識到自己正在目擊的可能是一場謀殺,早年間北美常常有拋屍荒野或者把人騙到野外去殺死的案件出現,蓋因這裏地廣人稀,山上仍然有許多猛獸,不容易被人發現。

荒野是危險的。

那些經驗豐富的登山客尚且常有因為迷路而凍死、餓死、被襲擊致死的意外發生,女童恐怕連今晚都撐不過去,而她的死亡對坐在駕駛室的女孩來說一定有利可圖。

動物世界裏奉行直接了當的弱肉強食,人類世界裏也自有它的一套詭譎暗湧,比起動物,有時候人心更加難測。

一場悲劇眼看就要在這裏上演。

問題的關鍵在於……安瀾不想讓它上演。

無論是出於對曾經同類(而且是同類幼崽)的憐憫之心,還是出於對邪惡行徑的痛恨之心,亦或者是出於對將來倘若屍骨被發現、附近村民誤以為是狼群所為可能會下手報覆的憂慮之心,她都認為這條命非救不可。

從諾亞不斷豎起又放平的耳朵和漸漸堅定起來的眼神來看,他大概也有同樣的想法。

可是該怎麽救呢?

安瀾覺得有點頭皮發麻。

現在如果她還是人類,只要一通電話就可以解決問題,可現在她是頭野狼,諾亞也是頭野狼,他們總不能跑到鎮上去搬救兵吧,還沒靠近說不定就要出事了,再說這裏離鎮上估計得有二三十公裏遠。

研究員前兩天才剛剛來觀察過谷地狼群,按照規律,他們會把附近其他幾個狼群都跑一遍才會回來,這麽一拖最起碼也要三四天,這三四天要是不動彈,他們又要拿什麽來餵人類幼崽。

這又不是可以上網的地方,還能爬上去查一查:兒童可以接受生骨肉餵養嗎?

怎麽想都是不可以吧!

越想越頭痛,安瀾就把目光轉向了諾亞。大黑狼正在地上按爪子,看到她看過來,他先是微微猶豫了片刻,然後在地上畫了兩個圓圈中間一條橫杠,看起來又像眼鏡又像望遠鏡。

安瀾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找研究員,她也知道要找研究員,可是這裏離狼營也有十幾公裏遠,小孩子要走多久才能走到,就算能走到,難道就這麽大喇喇地帶著一個幼崽沖進去嗎?她也擔心負責安保的兩腳獸二話不說先開槍。

要不先遠遠地跟著?

可是天氣雖然回暖了,晚上還是有點冷的,穿著春天的衣服,也不知道會不會凍出毛病來,真是怎麽想怎麽讓人發愁。

兩頭阿爾法狼完全忘了一件事——

如果想要救助這只在危險區域落單了的人類幼崽,他們首先必須取得對方的信任,才能開展下面的所有工作,而這個取得信任的過程可能會讓他們在下半輩子都對對方的黑歷史有著數不完的可以讓“鮭魚”和“木刺”同時光榮退休的談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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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安安:要怎麽把外賣送回餐廳,在線等,很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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