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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北安伯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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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北安伯92

今年草莓損耗小了些,都曬果幹了。

送穆大人的回禮就有一盒草莓幹,帶著兩個寒瓜。榴蓮就算了,喜歡的人很喜歡,不喜歡的聞到味會難受的。

寒瓜照舊賣的不錯,草莓幹給各府送了一些,到了西市市場上,如今桃花鄉齊家果園牌子打出去了,只要看到齊家的旗子,就有熟客來買,說這次還有果幹。

“什麽幹果?”

夏日裏天熱,幹果沒新鮮的果子好。

岑越便道:“草莓幹。”

“什麽?那金子果幹?”

原是買完寒瓜抱著瓜要回家的人,這會都不走了,聞言湊近,眾人是七嘴八舌,“真是那草莓?”、“十兩銀子的草莓幹?”、“這等好東西,可賣不少錢吧?”

“今年留了最後一批曬幹,送各府一些,剩下不多了,一盒子三兩銀子。”岑越道。

三兩貴價的,誰家吃果子也不會吃三兩,又不是做官的。

可此時百姓聞言,驚呼:“這般便宜?”、“只要三兩?”、“便宜了便宜了。”

這話有外來客,不知道情況的聽聞,是暗地裏咋舌,北雁郡城百姓如此富有,吃個果子幹三兩銀子還叫便宜的?他那同行本地客,當即是解釋:“你是有所不知,桃花鄉齊家果子,尤其那草莓,真是獨一份,千金難得,最早時,聽說十車貨就出了九盤,後來用冰送的……”

外地客聽完解釋,便不住說:“這般說,那確實是不貴。”

“可不是嘛,你想想,北雁郡城獨一份,你在盛京可見過草莓?”

“那確實是沒聽過。”

“在我們北雁郡城,誰家夏日裏能吃到新鮮草莓,那都是有數的。”

“你這話說的——”好友說到一半停了,因為想想確實如此,只吃個果子那就要十兩銀子,年年夏日如此,也不可能光吃一次,要是吃個幾回,這夏日一家子人多,起碼得——他比劃了下,五六十兩銀子?

那人便得意說:“想的少了。”又道:“反正跟咱們不一樣,這岑老板,每年走兩趟,掙得是盆滿缽滿,之前還有商賈背地裏使陰招,害的他相公磕破了頭,也坐牢去了。”

“怎還坐牢了?”這人想,那使陰招的這般傻嗎,在本地也沒個人打點打點嗎,既是商賈人脈總是有的。

“岑老板相公聽說是舉人。”

“舉人?!”好友驚詫,“那岑老板怎麽做起商賈買賣。”既是舉人,不會是想賺多了銀子,疏通打點謀個官吧?

那人說:“我也這麽猜的,如今北雁郡城裏商賈,大的商賈瞧不上這些買賣,也不能說瞧不上,就是對齊家下手劃不來,再說了,城裏幾家都買人家草莓,雖說不是什麽情誼人脈,但也有些面面情的。”

“小的商賈,有了前頭教訓,再聽是舉人,哪裏再敢下手的,不過聽說有人咬牙畫重金打點,買了草莓種子,如今在琢磨怎麽種出來,想必岑老板的買賣也不長久了。”

“這都是後話了,這會要不買一盒嘗嘗?”友人好奇那草莓。

“成啊,我早對大名鼎鼎的草莓好奇許久。”

他倆說話間,有人便買,多是商賈,買回去琢磨、嘗味道,或是囤貨等之後翻手再加錢賣出去,因此草莓幹不愁賣的。兩人是擠進人群中,拿著銀子要了一盒,外頭就是竹子編的盒子,不大不小,兩個手巴掌大,長方的,打開裏頭是油紙包的,再打開一顆顆擺放整齊,那顏色是紅紅的漂亮。

友人便笑,“這東西,家中女子應該喜歡。”

“果子還分什麽男女。”朋友笑了聲,感嘆說:“終於見到草莓了,雖是草莓幹,可確實非同尋常果子,漂亮!不知道味道如何。”

兩人便嘗嘗。

入口脆,果子幹都如此,也不一樣,那棗幹就不是脆的,吃起來哢擦作響,入口滋味清甜,帶著說不上來,沒吃過的甜味,裏頭果肉還有些軟,並非全都是脆的。

“好吃啊。”

確實好吃,味道是第一次嘗。

“這草莓果子如此之貴,也不知道新鮮的草莓是什麽滋味。”更是好奇了。

新鮮草莓北雁郡城就那些府邸能用,倒是也能問岑老板定,只是有些人一聽十兩銀子一盤,多是遲疑,吃一口少一口也沒什麽大礙,於是拖著拖著就不了了之了。

先前瓦舍裏,一到天熱,有人打賭吹牛,便嚷嚷說贏了小爺請大夥吃草莓——這事當做了玩笑,傳開來,因為那位‘小爺’舍不得,自是沒買,之後幾個月避著瓦舍不去了,被同夥人調笑。

如今草莓幹三兩一盒,這位小爺聽到聲了,是趕緊差著下人來買,最後怕晚了,自己騎了馬車來,氣喘籲籲跑的。

“我要四盒,四盒草莓。”

岑越看是年輕小郎,有個十六七左右,穿的綢緞不過不算上乘,應該是家中有些銀錢,商賈的孩子。

“是不是三兩銀子一盒?”

岑越笑道:“是,三兩銀子一盒,不過——”

這客人緊張起來,“可千萬別晚了,我被笑話了好兩個月,都不敢出門去瓦舍玩了,這草莓幹也是草莓,不算言而無信的。”

“不是,還有一大箱子,我差底下人去客棧取貨了。”

“那便好,那便好。”年輕小郎松了口氣,他是騎馬帶跑來的,此時天熱,氣喘籲籲滿頭大漢,便想著不急,去旁邊鋪子買個涼茶喝一喝。

可他還沒走幾步,便見幾位穿著綢緞的客人往岑老板那兒去,嘴裏還念叨著:“真三兩銀子一盒?”、“真是草莓幹?”

嚇得年輕小郎不敢喝涼茶了,就怕一會賣光了,早知道應該先給銀錢的——

岑越看那小郎又折返回來,是頂著大汗,便讓趙立切一個寒瓜,分給來買草莓的客人嘗嘗,解解暑。

“勞駕諸位等了。”

“岑老板真是客氣了。”

“客氣客氣。”

有人接了寒瓜便在一旁吃起來,那年輕小郎是想躲一躲的,因為瞧見他爹的好友,不過是躲不過,硬著頭皮上前喊了伯伯。

“幺郎啊,最近怎麽不出去玩了?你志才哥哥還說你。”

肯定笑話他食言而肥,也不想想,整個瓦舍當時他打賭,在場起哄的都有百來人了,真請吃草莓,他爹先打他的。

幺郎跟伯伯賠笑,說最近天熱有些不愛出門。

“你志才哥還惦記你,說約你去瓦舍看戲。”

呵呵呵呵什麽約他看戲,是想笑話他吧。年輕小郎心裏想,面上笑笑不說話,最後是拿了岑老板寒瓜,借著吃瓜顧不得說話,才免於寒暄說話。

沒一會岑老板手下送來了貨。

年輕小郎一看,心直口快,“這就是一大箱子貨?”他把大字咬的真切。

什麽大箱子貨,比他那衣籠差不多,哪裏算多了。

“岑老板,只剩這麽些了嗎?”

“這可不多啊。”

“就是就是,岑老板,你說新鮮草莓不好送,如今這果子幹怎麽也少啊,不地道了岑老板。”

岑越便拱手笑說:“草莓我種的早,想著四月時早期下來,天涼好運輸,如今天熱了,這是最後一批,送到北雁郡城的果子幹,那是撿著大的好的曬,因此產量不多。”

“不過之後還有葡萄,新鮮葡萄不好運,會曬一些葡萄幹。”

“這葡萄我吃過,沒什麽稀罕的。”有人便道。

岑越聽聞也不氣,笑笑,問誰要草莓幹。年輕小郎擠著前頭,一張口:“我要,我先來的,先要四、六盒。”

“幺郎出手大方啊,怎麽請伯伯吃草莓幹的?”此人說完了,笑呵呵的跟岑老板說那就來二十盒,分幺郎六盒,“……伯伯請幺郎吃果子。”

後頭排隊的急了,怎麽一下拿二十盒,這可沒多少的,當即是鬧著不成,不能他們白跑一趟雲雲。

岑越一聽,便拱手說:“各位各位,這般吧,每人限購五盒,諸位排隊,賣完了那就真沒了,明年再來。”

誒呦,吃個草莓幹,真是比那吃龍肝鳳髓還要難買。

可買到手的,那是美滋滋,高高興興讓下人捧著回,盤算著是自家吃,送貴人雲雲。年輕小郎得了五盒,這下是心疼,嘀嘀咕咕說這般難買,他還沒吃過,如今先請那些起哄的吃,以後肯定不能這麽犯蠢了,上了打賭的當雲雲。

到底是五盒家裏留了三盒,剩下的兩盒當天就拿到瓦舍去了,算是應了‘請吃草莓’這話……

草莓在如今就跟那奢侈品一樣——還是有價無市的,不管是草莓還是草莓幹,反正很好賣。

七月時,天最熱的時候,傍晚岑越帶著車隊回桃花鄉了。

“草莓幹送了?”

齊少扉點頭,送了,他親自送的。岑越便沒什麽話說,送了就好。過了會,岑越扭頭看哼著歌的齊草莓,“你是不是還送旁的了?”

心情這般的好。

“沒有啊。”齊草莓無辜。

岑越認真端詳,而後信了。齊少扉確實是送了草莓幹和寒瓜,旁的嘛,還有那首詠榴蓮詩,他現在是榴蓮愛好者,如此美味,越越不讓他送,那就送首詩過去饞一下穆大人,顯擺顯擺,他有榴蓮吃。

這可是越越送他的榴蓮呀!

岑越在空間裏挑了幾顆生點的榴蓮,裝了一籮筐,想著借名目拿回鄉裏,看看二苗家裏人喜不喜歡吃。

一行人到了鄉裏已經是月中了。

天氣炎熱,,二苗吳掌櫃皆回來,葡萄藤上結著葡萄,今年天氣熱,少雨水,按理說第一年的葡萄要酸澀一些,但地裏的普通長得特別好,一嘟嚕紅黑紅黑的,在陽光下發著光澤。

果子幹工廠,先曬了第一批葡萄。

沒法子,葡萄不好運送,也不像草莓一樣獨一份,今年第一年下來,先摸摸市場,穩重一些。

姜二苗把這些活都打點好,讓小越哥少操一些心,此時迎小越哥他們回來,便把話都說了。岑越曬得有些沒精神,跟二苗說:“辛苦你了,我帶了榴蓮回來,這個味大,不知道你愛不愛吃。”

“什麽榴蓮啊?”姜二苗第一次聽,還說:“是不是獨一份,要種這個果子嗎?”

岑越:“……不是,這樹在南邊熱的氣候才能長出來,咱們這邊不合適,種不起來的。”

姜二苗一聽便失望了。

“讓你吃的,也不知你愛不愛。”

“小越哥你帶回來的,我肯定愛——”

“話可別說太早了。”

齊少扉已經去摸大黑了,大黑長得真結實。

等洗漱完換了幹凈衣裳,傍晚時一家人坐在一道用飯,吃過飯,岑越帶回來的四顆榴蓮就拿了一顆上桌——兩位姨娘帶著稱心都在的。

“先說好了,一會有味別怕。”

齊少扉有種惡作劇小孩稚氣,很認真說:“越越,快快開吧,榴蓮可香甜了。”

岑越:“……”

他一看,眾人是都好奇,便拿了窄一些的刀開殼。這幾個榴蓮放的久,盡管他挑的略生一些,此時已經略微有些縫隙,拿刀輕輕沿著縫敲開。

哢擦——

“什麽味啊。”姜二苗是湊得最近,這會捏著鼻子,含糊說:“小越哥,這個是不是臭了啊。”

好臭好臭。

兩位姨娘雖是沒說,但一個蹙著眉,一個捂著稱心鼻子。滿室的丫頭,連著趙嬸、劉媽媽那是心疼果子,從北雁郡城帶回來的,肯定不少錢,這要是壞了——

誒呦可心疼了。

岑越一個開了,齊少扉在旁端著盤子放,兩人配合默契。空間裏榴蓮是個個飽滿,他種的種子就是慢生長的大榴蓮,加上空間泥土泉水加持,自是不一般。

這會全開起來,裝了三個盤子。

“沒壞,就是這個味,聞著臭,吃起來香甜。”岑越說:“誰要試試?”

齊少扉是:“都試試都試試吧,可好吃了。”

梅香小菊站的遠,梅香害怕擺手,“三少爺,我就不吃了。”小菊在旁點頭。劉媽媽也不要,連連擺手,倒是趙嬸好奇,卻不敢第一個試著吃。

“二苗來!”岑越叫二苗。

二苗推著寇長峰過來的。岑越看二苗模樣,笑說:“你不愛吃就算了,我又不會逼你,不過這東西少見,你就不好奇,它是什麽味?想嘗一嘗?”

“那、那我吃一個嘗一嘗,小越哥這個真不是壞的?”

“不是。”岑越分給二苗一小塊,“你膽子大好奇心也有,肯定要吃的。”

姜二苗點點頭,這倒是,他怕什麽就是臭了一點,不由手裏果子慢慢的送到嘴邊——寇長峰的嘴邊。

寇長峰先咬了口,姜二苗沒得問什麽滋味,也送到嘴裏。

管它什麽臭的香的,長峰吃了他也吃,要共同進退的。

“咦,好像不臭。”姜二苗好奇說。

寇長峰點了頭,是不臭,但他吃不慣這味。其他人見了,岑越發,是人人都有,就是連鄒長青也得了一份。

倆姨娘嘗過不愛,倒是稱心吃的香,後來還要。岑越說這個熱氣,天熱了吃得多,小心流鼻血,只給稱心一小塊,稱心拿著慢慢吃。

後來林姨娘哄了過去,不給吃了,怕小孩子家流鼻血。

後來又開了一顆,是榴蓮家裏的丫頭都有份,可惜愛吃的不多,是抱著赴死好奇嘗過一小口,之後是再也不吃了,都躲著。

愛吃的吃不了幾口——稱心。

二苗對此一般般,是拉著寇長峰大黑,當天夜裏可不敢住齊家,立即跑路回家去了。

岑越端著一盤子,是嘀咕:“有這麽誇張嗎,帶全家跑路。”

“越越咱們吃!”齊少扉愛吃陪著越越一道。

後來那一盤子榴蓮進了兩人肚子裏,夜裏就有些遭了,齊少扉是流了鼻血,岑越也沒好到哪裏去,二半夜的起床,枕頭草席上都是,兩人也沒叫下人,互幫互助去了院子找水缸打水擦洗擦洗。

“越越好熱哦。”齊少扉用絹帕捂著鼻子悶聲悶氣說。

岑越撲了一把涼水,顧不上說話,是吃的多了些。洗漱過,倒是精神了,沒了睡意——

裏屋岑越打著燈,齊少扉擰著巾帕打濕,在那兒擦草席上的血跡,沾了血的枕頭岑越放在一旁。

“櫃子裏還有枕頭。”

“越越我去拿。”齊少扉擦完了血跡,說:“還有被子也沾了一些。”

“也有薄被子,你拿一床過來。”

“好哦~”

岑越舉著燭臺,讓你拿被子,這麽開心,語氣都飄著呢。齊少扉抱著枕頭薄被子過來,放在一旁,先去摸了下草席,已經幹了,這才把被子放上面。

“越越收拾好了,可以上來了。”

“嗯。”岑越將燭臺放一旁,吹滅,上了床。

夏日裏,月色很亮,透著一層窗戶紙,照的地上銀色的。兩人剛洗完,收拾了一頓,沒有睡意,倒是精神頭來了——

齊少扉躺在外側,翻身看著越越。岑越便有點點害羞了,嘴上說:“怎麽了?”

“越越~”黏糊的聲。

岑越耳根子有些熱,可能是那榴蓮鬧的了,他也有些心動,夏日裏夜晚空氣都黏糊糊的,帶著幾分暧昧來,還有幾分孩子氣的活潑。

兩人在一起,哪怕是之前齊少扉病著,都是歡歡快快玩在一起,更別提如今齊少扉病好了,兩人不僅是名義上的夫夫,是一同玩樂一同吃飯,相處在一起時,做家務都是快樂。

對於床笫之事,那更是。

“我有些熱。”

“阿扉也熱,阿扉衣裳脫了,越越脫了涼快~”

“你現在好像哄騙我脫衣裳的渣男。”

“越越渣男是什麽呀?”

“壞男人,騙財騙色。”

“那越越做壞男人吧,騙阿扉,阿扉有色。”

岑越哈哈哈樂,因為家裏錢他管著,阿扉身上是沒錢的,所以只有色沒有錢,岑越笑的不成,湊過去摸大崽的胸肌,說:“不錯不錯~”

“齊草莓伺候越越老板。”

岑越:……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崽怎麽知道,他偷偷叫這個外號的,笑死他了,這還怎麽做啊。

兩人時常湊一塊,是沒幾分腦子和理智的,不知道樂什麽,反正歡歡快快,最後還是湊一起親了親,火花四濺,少了稚氣,多了成年人的暧昧和火熱來。

……

第二日岑越起得晚了些,外頭天亮的不成,估摸有十點多了,岑越才起來,阿扉在外間看書,聽到動靜就跑了進來,問越越腰酸不酸,忙前忙後的給越越拿新衣穿。

“劉媽媽說,晌午吃雞絲涼面。”齊少扉說。

岑越:“我多點黃瓜絲,不要辣椒。”

齊少扉便笑,被岑越捏了下臉頰,齊少扉給越越扣扣子,一邊說:“齊草莓沒笑越越。”

“那是大崽笑了。”

齊少扉高高興興的,由著越越戳他。拉著越越手,去外頭洗幹凈,連著牙粉都上好了,交給越越手裏,岑越刷牙,仔仔細細的,刷幹凈了,問二苗來了沒?

“大早上來了一趟,沒到院子來,跟吳掌櫃說什麽,後來去了廠裏。”

“那我吃過飯也去看看。”岑越想到什麽,“一會叫曹羅來。”

“那我去跟趙嬸說。”

說了幾句正事。

岑越洗漱完,就差不多能吃午飯了,飯菜還沒擺在堂屋。曹羅先來的,岑越問:“今年地裏收成如何?你知道嗎?”

曹羅楞了下,還以為郎君是問他買賣銀錢的事。

“這個不了解嗎?”

“不,不是,我知道。”曹羅也管著佃農的,只是這個不需要日日操心,只要收成下來算一下帳,過個糧,入庫就成了。此刻曹羅說:“郎君,今年五月麥子下來,底下佃農給我報數了,說今年收成不高,一畝田一百七十斤,這不是作假,我打聽過都是如此的。”

地裏收成做不得假,都是一個村一個鄉,田頭連著,沒得你家一畝田二百斤,我家就一百七,齊家仁厚,又不用上糧稅,沒人在這個上報假的。

岑越想來也知道,今年雨水不多,地裏旱的。

“村裏其他戶呢?”

曹羅是問什麽答什麽,“都差不多數,有的地幹了些,那就更少了一畝田一百二三十斤。”收成下來,忙活了一年,是老天爺都不敢罵,只能哭著求,求下半年可別旱著了,多多下雨。

“你看著吧,今年報的數,要是秋收,還少,那今年只收六成的糧。”岑越吩咐。

曹羅忙應上。

郎君仁厚,做這買賣,還想著佃農們。

要是幹旱,有災了,再說別的——岑越是不希望走到這一步的,免糧倒是簡單,他家有錢,糧庫裏一直存著糧食,可真災了,百姓們日子艱難了,他家做買賣鋪的大,危險也大。

岑越讓曹羅時時註意些,“要是你忙不開,讓趙嬸主意些田間地頭收成。”

“知道了郎君。”

葡萄不好運,岑越是想,遠處去就是葡萄幹,近一些的鎮、豐禾府縣送新鮮的葡萄,他們這些市場地盤,還真沒有葡萄,對當地百姓來說,葡萄也是稀罕物。

新鮮的葡萄就三個鎮子送,姜二苗如今跑青牛鎮那就跟偷懶似得,這是二苗原話,說不算啥。廠裏葡萄幹一直在曬的。

八月初,天上幾道悶雷。岑越趕緊讓梅香、蕊紅把曬的葡萄移到庫房裏,幾乎是剛忙完了,豆大的雨點就下來,伴隨著哢擦、隆隆的打雷閃電聲。

這聲太大了,嚇人的緊。

岑越是第一次見,跟著底下人吩咐都在家中,別出去了。雨是下的稀裏嘩啦,一直沒停,連著下了兩日,像是把之前欠的雨水都補上似得。

起先村民見下雨是高興,後來見這般陣仗,當時跪地求,求老天爺息怒別生氣了,別下了,這要是成了澇災了——

地裏的玉米苗子經不住這麽打呀。

好在第三日雨停了些。鄉裏村裏街道都是土路,此時泥濘不堪,出門一趟,一腳的泥,趙嬸接了買菜的活,說出門一趟臟鞋子,她穿著草鞋不怕不心疼,買了菜給兩個院子都送過去。

岑越都看在眼底。

這幾日雨勢其實沒徹底停,一天裏總是陰沈沈的,偶爾下個一小會,因此煩的緊,別說葡萄,就是地裏還剩的一些寒瓜,如今也不好送。

岑越便說不賣了,都留著吧,給工人們、還有家裏底下人都散一散……

“就當是老天爺放個假,回去歇一歇,不急。”

姜二苗最近急的上火,嘴唇都有泡,岑越就讓劉媽媽熬了涼茶,這會給二苗又倒了一碗,姜二苗是端起來就喝,他還嫌苦,可沒法子,這會喝那涼茶跟借酒消愁一般。

“地裏的葡萄眼看長得好,就是之前曬了一半,現在連著下雨,我早上去看,沒曬幹的葡萄都發黴了,都糟蹋了。”

“地也是爛的泥的,車子不好運,就是運出去也不好賣,誰家下雨天不躲著,跑出來買果子吃。”

姜二苗想到發黴的葡萄是嘴裏發苦,心疼壞了,在家中就是苦瓜臉,連著大黑都不敢上前貼一貼,寇長峰也急,見二苗上火,也跟著一道上火。

這不,今日雨略小了些,寇長峰就帶著二苗大黑來齊家了。寇長峰是跟三少爺說的,齊少扉當即抓了涼茶敗火的藥,全都有份,都喝。

寇長峰嚼著黃連,嘴裏也苦,給大黑也揪了一片,大黑汪的一聲,不過又蹲了回去,是一主一狗,一起苦。

二苗苦,他們也得苦。

齊少扉覺得蠻好,也含了一片,舌尖剛沾到個味就呸呸呸下來,輕聲說:“越越也沒苦,我幹嘛要吃苦。”

都留著寇長峰和大黑吃吧!

岑越再這兒給二苗倒涼茶。姜二苗說愁的他夜裏都睡不著。

“吳掌櫃如何?”

“吳掌櫃也愁,不過好像……”姜二苗回憶。

岑越接話:“不過好像沒你這麽愁眉苦臉苦大仇深吧?”

姜二苗點點頭。

岑越說:“吳掌櫃是老買賣人了,見過風浪的,如今就是損了些貨,咱們日子已經很好過了,老天不下雨,天氣旱著,地裏莊稼要遭殃,那老百姓一年肚子估計都填不飽。”

“也是。”姜二苗想,小越哥說的有道理,他們要是叫苦了,那靠著田吃飯過日子的那還怎麽辦。

真是幹哪一行,護著哪一行。他家種地時,下雨那是開心還來不及——

“不過這雨水也別太多了。”

“你就當休假,練練心態,今年葡萄下來的不多,第一年第一茬子,品相也不是特別好,咱們能賣就賣,別急了。”

就是真的糟蹋了,賣不出去,爛在地裏也能當肥料滋潤土壤,來年葡萄就好吃了。

姜二苗聽小越哥這般說,眉頭略松開些,嘴裏那泡也不疼了,岑越看二苗灌涼茶是一碗接著一碗,便給自己倒了一碗,喝了口差點吐出來,怎麽是苦的?

“你不嫌苦啊!”他看二苗一口幹了,以為不苦的。

姜二苗含糊說:“我嘴裏都爛了,最近吃飯都沒味,是苦,不過好像苦一苦,舒服些。”

“……牛。”

姜二苗心態一改之前,這會說:“小越哥你說得對,反正沒事,那我和長峰生生娃算了,這會要是懷了,八月、九月……”板著指頭數起來。

“那就來年四月生,要是再坐月子,豈不是到五月了,不成不成,太耽誤事了,還是別了。”

岑越:……好他的二苗嘞,過年時還在說要生娃,這會生意來了忙起來了,就把生娃丟在腦後了。

心態一好,雨天還是煩人,但沒之前那麽愁。再過了幾日,天就徹底放晴了,岑越姜二苗檢查了一下貨——

葡萄被打的七七八八,最早曬得葡萄幹還好,第二批發黴用不上了,只能砸爛混著泥當肥料。寒瓜損失也不多,還好還好。

後半個月,一天比一天曬,最後地裏結的葡萄,該曬的一批曬了,飽滿的都送往三個鎮,可能是前些天下雨,人都憋著在家,如今放晴跑了出來,鎮上很是熱鬧,葡萄生意反倒好做許多。

八月末時,岑鐵牛租車帶著妻子倆孩子來了。

岑越便沒去北雁郡城走貨,反正今年訂的寒瓜草莓都送到了,姜二苗帶著葡萄幹去了福寧府縣,吳掌櫃去的豐禾。

石頭來家中,稱心倒是挺高興的,倆孩子差兩個月大,雖是男孩女孩但孩子還小,能玩到一起。

小兒子果子就不成了,還沒滿周歲,不過如今會爬了,大嫂是把果子放岑越和齊少扉的床上,岑越起先沒覺得如何,後來看劉媽媽笑的合不攏嘴——

還是沒明白。

直到哥嫂住了四天要回,岑越本是多留幾日的,但大哥大嫂不放心家裏,說了要回。

岑越齊少扉送到門外路上,見車走遠了,齊少扉說:“越越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了?”

“大嫂把果子放我們床上,是想給我們送娃娃。”

岑越:“……”

“劉媽媽說的,不是阿扉說的。”齊少扉默默添了句,越越要是不開心要說誰,可不能說阿扉了。

阿扉可是越越心頭寶。這般一想,齊少扉又說:“那還是不要小孩子比較好,小孩子好玩是好玩,有些些麻煩的。”

越越有阿扉就好了。

岑越:……

作者有話要說:

齊少扉日記39:阿扉就是小孩子,不要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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