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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桃花鄉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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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桃花鄉83

岑越花錢請了醫堂的學徒來照顧阿扉,草莓耽擱了兩日,他要送貨的。前天夜裏,客棧角落放著六個大鐵盒子冰箱,翻了一車半的草莓,打開後裏頭嗑的碰的,草莓汁水四濺。

那整整一車翻的都用不了了。

剩下的半車用不了,岑越算了下,他多帶了一車,如今這麽算,其實剛好,只是不管是翻車的,還是沒翻車,這次的草莓品相都不怎麽好了。

當初騾子馬發瘋沖撞,也驚嚇到其他馬,導致沒翻車的貨其實也不怎麽好看,加上到了之後,阿扉受傷,草莓在客棧擱了兩日——

岑越一股腦全把好的那些貨給換成了空間裏的草莓。

他現在心煩意亂,只想把草莓貨交了,無驚無險,別再被挑刺,和貴客周旋什麽。

做戲要做真。

帶了四車草莓,壞了一車半,岑越把三車好的壞的草莓全跟空間裏的草莓換了一下,只留了一車壞的草莓量。

第二日一大早,岑越喊了車夫來搬貨。客棧屋子門大開,車夫們都看到地上兩筐破損壞的草莓,岑越說:“壞的我昨晚自己撿出來了,都是外表磕了碰了的,好的貨在鐵盒裏,小心些搬上車。”

“壞的你看著,不能買賣。”

車夫們吃過草莓,確實是好吃,可運到了北雁郡城那就是另外一個價了——可比吃金子呢。

這草莓專賣貴族,就是磕了碰了壞了,也不能流落到市面上。

只能銷毀的。

王勇應了聲。岑越又道:“醫堂的學徒回來照顧阿扉,他要什麽你聽著安排,熱水粥飯煎藥,客棧我打點過了……”

岑越不放心,一一安排完,聽著確實是沒什麽了,看了看阿扉還在睡,想著他早早送完貨,早早回來。

三車的草莓,岑越起的大早親自送,他有收了定契的,秦唐兩府不必說,還有林府、黃府、趙府,後面兩府要的少了些。

先是秦唐二府,都是管家來接的,交接完貨,秦府管家清點了貨無誤,讓底下人擡了下去,一邊說:“聽聞岑老板相公受了傷,我家少爺便說,不急著用草莓,就是貨損了也無妨的,晚一些送,沒想到岑老板如期給送了過來。”

“對了,不知道岑老板相公傷勢如何了?”

岑越先道:“多謝秦少爺體諒。”又說:“我家相公傷在頭上,如今能醒來,只是喝不了半碗藥便昏睡過去。”

“如此嚴重啊。”秦管家驚訝道。

岑越嘆了口氣,拱手做抱歉說:“今年草莓正好最後一批,之後往郡城的果子沒了草莓,寒瓜的話,我另派人送,怕是不能親自來了。”

秦管家點點頭,“該的該的,希望岑老板的相公早早康覆吧。”

“多謝秦少爺照拂體恤,借您吉言了。”

之後便交了貨,結了尾款,秦府管家不打擾岑老板去送貨了,回府關了門,去給少爺回話。

草莓早早到了秦鈺院子裏,丫鬟先洗了一盤送到二少桌子上。

秦鈺先沒吃,看了眼就發現這次的貨要好,拿了一嘗果不其然,是新鮮酸甜,汁水飽滿。

門口丫頭報信說管家來了。秦鈺讓進。丫頭打了簾子,秦管家到了後先見禮,請了安,這才一一說了岑老板相公受傷的事。

“……剛同我說話,面色憔悴想來沒怎麽休息好,還說謝謝少爺您的體恤諒解——”

秦鈺擺了擺手。

秦管家知道,少爺不愛聽誇捧他的話,便略了過去,說回了正題,“岑老板說,之後就沒草莓了,今年就最後一批就在這兒,幸好岑老板來時帶了四車貨,翻了一車的量,正好是送了定好的幾家了。”

秦鈺又擺了擺手。

“知道了少爺。”秦管家見狀躬身見禮退出去了。

二少爺真是心善,買了岑老板一次草莓,如今岑老板出了事,也掛念兩句,不過岑老板也是個剛烈的,直接報了官。

唐府收到草莓,見完好,還詫異,問了兩句,岑越解釋了一遍,之後管家點了貨,付了尾款,還說:“我們少爺說了,明年還要,岑老板盡管送,之後寒瓜也是。”

“多謝。”岑越道了謝。

後來管家跟少爺回話,說完了。唐宵見那新鮮完好的草莓,是擡著眉,說:“就是今日送的壞的,本少爺我也照收不誤,最是恨那背後搞壞的小人了。”

唐家從武,一向是正大光明,就跟唐宵同林府少爺玩的好,林府少爺有時候嘴上不把門,說錯了話,說的過分了,唐宵也是直來直往笑罵兩句,從不往心裏去。

“你下去吧,那案子斷了,報一聲。”唐宵道。

管家應是,便下去了。

之後幾個府都是管家來收貨,不過沒多問什麽,岑越只說了之後送寒瓜另有其人,其他幾府管家點點頭,道了一聲知道了,就這般了。

林府管家以前還在岑越跟前敲打過,如今便說:“岑老板還是太年輕,沒什麽經驗,出了這茬子事,吃虧一次,就當長長教訓了。”

岑越不喜這話,面上不顯,只是拱手客氣回應。

若是長教訓在他身上就好——

阿扉。

岑越掛心的緊,一上午收完了銀錢送完了貨,回到了客棧。客棧裏小學徒說:“一早上,辰時、巳時各醒了一次,用了半碗藥,半碗粥,頭上傷口我已經換過藥了。”

“醒了多久?”岑越問。

小學徒說:“不到一盞茶的功夫。”

那就是連十五分鐘都沒有。岑越心裏沈甸甸的,謝過了小學徒,讓小學徒下去吃飯,換他來照顧阿扉。

天氣熱了些,岑越給阿扉擦洗擦洗,時不時換一下姿勢,別壓麻了,血液要流通的。

這兩日,北雁郡城說的最多最大的話題就是——賣金果子的外來商車被砸了,已經報官了,聽說背後搞壞的人也是果子商賈。這事已經傳遍了。

就是這家客棧,底下都有人詢問掌櫃的,也有人磕牙聊。

“什麽金果子銀果子的?”底下人有人問。

夥計收拾桌子,見客人問,便解釋:“客官,不是真的果子,是說那果子賣的價貴,一盤三十顆草莓,值十兩銀子。”

才來住店的外來客一聽,倒吸一口冷氣,“什麽果子?這般的貴,還真是金果子了。”

“草莓。”夥計又說了遍,“我只聽過沒吃過,聽說是運了十日來的,還是拿冰運的,可是稀罕了,如今北雁郡城能吃起的,也就幾”

“那草莓確實是第一次聽。”

“用冰運,難怪金貴。”

又有人好奇問:“怎麽買?”

“趙老三,你這般問,是咋滴,也想十兩銀子吃個果子不成了?別吹牛了。”

這趙老三臉漲紅,說:“我怎麽吹牛了,十兩三十顆,我三十顆吃不起,還一顆都買不起了?嘗嘗滋味咋滴。”

“說你一句,你還真杠上了?”

同行人顯然是知道趙老三的家底,不過是空口白牙說大話。

店裏夥計見兩人要吵起來,忙勸架,說:“兩位兩位別生氣,別動怒,熄熄火,不說旁的,兩位口中那金果子老板就住在我們家客棧中。”

這兩人一下子看向夥計。

“真的?”

夥計點點頭,“我騙二位幹嘛,就在樓上。岑老板相公受了傷,如今在客棧裏養病,二位息怒,小聲些。”

那趙老三一聽,又回到了原先話題,“那什麽草莓還有嗎?”又去看同伴,像是置氣一般,說:“今個我還真買了,讓你瞧瞧,我是不是說大話。”

“你這人真是——我不過玩笑兩句,你怎麽真要花錢買這個。”同伴也急了,好言相勸。

夥計忙說:“二位,您們就是想買都買不了了,這草莓岑老板只送了訂貨的貨,本是多帶了一車,結果鬧了這麽個事,車翻了,壞了整整一車,如今全壞了。”

趙老三眼底一亮,按捺住,說:“壞了的果子呢?賣不賣?”

“不曉得,早上我去送熱水,只見兩筐都在岑老板屋裏,說是不讓賣,可能會砸了吧。”夥計說。

櫃臺裏掌故的瞥了眼自家夥計,喊了一聲,讓下去後廚看看,在哪擦個桌子擦了半晌——

夥計應了聲,抱歉沖兩位客人笑笑,忙跑去後頭了。

掌櫃的低聲說夥計,“你嘴長話多的。”

夥計不明白,這兩日,客棧裏說岑老板事的有許多,他也說,掌櫃的從不這般說他。掌櫃的一看就知道這小子不明白錯在哪裏了,點了點說:“那位姓趙的客人,他同伴都說吃不起,可見知道他家裏什麽情況,可他為什麽非要買岑老板的草莓?”

“賭氣吧?”夥計撓頭,“剛倆人都吵起來了。”

掌櫃是高深遠遠瞥了眼大堂那桌背影,說:“人家可比你機靈,你說草莓十兩銀子三十顆,那位姓趙的客人打的什麽主意?”

“他想要草莓種子,偷偷摸摸種這個,這是那位客人跟岑老板的事,你不許在其中摻和,他要是給你銀錢打點,讓你偷幾個壞果子,也不許應了。”

“咱們客棧開了這麽多年,誠信經營,童叟無欺,又不是黑店,再者岑老板告官一次,要是惹了人家,你說人家告不告你?”

掌櫃就怕手底下夥計見了銀錢犯蠢,提前是嚇唬嚇唬。夥計一聽,當即是正了心思,頭搖的跟撥浪鼓似得,說知道了,肯定不敢犯。

那趙老三倒是想的好,偷偷摸摸想琢磨草莓怎麽種,打岑老板飯碗主意——可也不想想,從去年岑老板就賣了這個,賣的那般貴,到了今年,城中商賈,大大小小多少個,怎麽可能沒打這個主意的?

可直到今年,也沒人琢磨出來怎麽種。

掌櫃心想,要麽就是草莓水土只適合北方——可桃花鄉離北雁郡城也不算太遠,十日的距離,也不是南轅北轍,那桃花鄉種的麥子,北雁郡城也有人種。

道理是一個道理。

要麽嘛,草莓種子比較稀奇,還有種也是個學門,得精心伺候——

起碼之後兩三年,岑老板是獨占草莓買賣的,賺這個錢。之後嘛,肯定有人下苦工能琢磨出來。

有些錢,賺不長久的。掌櫃的想。

隔了一會,夥計找到掌櫃的,同掌櫃說:“真是奇了,掌櫃的您猜的沒錯,那位趙三客人找上我,給我塞了半兩銀子讓我偷壞果子——我沒敢應沒敢收,說岑老板回來了,屋裏一直有人看著的,我可不敢偷……”

“嗯,做得好。”掌櫃想要不要給岑老板提個醒,可他就插入其中了,不做不錯,兩邊都是店裏客人,都不得罪。

下午申時兩刻時,衙門來傳話,請岑越過去一趟。

李跛子被抓到了,供出了背後主謀是賣寒瓜的金老板,金老板在他們村裏收寒瓜,以不收他家寒瓜為由,讓他給騾子馬下藥,還說要是成功了,以後他家寒瓜會收的高一些……

尋常百姓是見了官,不用用刑就怕的什麽實話都招了,李跛子口中的金老板也被帶到堂上,原先是想狡辯一二,結果那李跛子連著藥都帶來了。

“藥我沒下完,下的時候有人喊我,嚇得我翻墻跑出去了,這藥就是金老板給我的,大人,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李跛子跪地求饒,哭的鼻涕橫流,“我原先是游手好閑,可娶了媳婦兒家裏種寒瓜換錢,我真的改過了,金老板說只下藥,不然不收我家寒瓜……”

驚堂木敲了兩下。

李跛子不敢哭訴求饒,那位金老板也是臉色發白,渾身抖著,最後一股腦把話說了出來,哪裏買的藥,只是想給那外來商賈一點顏色瞧瞧的,沒成想會傷了人雲雲。

“此時了,還不忘狡辯給自己脫罪,來人給我先杖十下。”

金老板被壓在堂前刑凳上受了刑,那衙役也沒手下留情,寸尺厚的木板,一下落下,打的金老板慘叫一聲,連連告饒。

十下結束,金老板皮開肉綻,已經站立不住,跌倒在堂前。

“金誠,你可知錯認罪?”

“認,認,我知道錯了,大人我真的知道錯了。”

“來人,上供詞,讓他畫押。”

後來判案,金誠金老板罰錢百兩賠苦主岑越,下獄兩年,同夥李跛子被判下獄一年……

此事便罷。

退堂後,官大人留了岑老板一步,說:“你家相公傷情如何了?本官知道一位良醫,可讓他過去看看。”

岑越感激不盡,抱拳作揖,“謝謝杜大人。”

“不必客氣,本官也是長文八年的舉人,可惜——”杜大人對未曾蒙面的這位齊舉人略有些惋惜,頓了頓,又說:“此事也不是徇私,人證物證具在,本官管轄之處,斷這個案子是該做的。”

岑越明白,說:“杜大人公正廉明,謝大人替我們主持公道,還了正義。”

杜大人點了點頭,說:“商賈買賣乃是輕賤之事,你是齊舉人的夫郎,可日後他若是病好了,你這身份,替他蒙羞。”

“還是不要行商的好。”

杜大人五六十歲,是正經傳統的讀書人,士農工商,商人最輕賤,哪怕是日子過得艱難些,苦一苦,保留著讀書人的骨氣和體面,尤其是一介舉人夫郎,出來行走賣貨,確實是——

反正擱他是受不了此等夫郎的。

“謝謝大人提點。”岑越並未多說再做解釋,杜大人有自己的理解,他說不通,反倒會惹人惱,何必辯白。

再說辯白那是身份平等才能暢所欲言,如今人家是官階,他是商賈,還是夫郎,說什麽呢?

杜大人撫著胡須點了點頭,揮了揮衣袖,岑越作揖告退了。

第二日時,杜大人說的良醫就上了客棧,經過把脈,說的也是先前大夫說的那套,觀脈象有些弱和遲緩,但緩中有序……

就是沒什麽大礙,需要靜養。

岑越結了診費,送走了大夫。

他們在北雁郡城一共留了十日,寒瓜早早賣幹凈了,外頭‘寒瓜案’、‘金果子案’、‘下毒案’倒是傳的五花八門,各個說法都有,後來編的曲折,而桃花鄉齊家果商名氣也散開了,最重要是那如同金子一般的果子草莓——

北雁郡城百姓都得知了,這草莓難得,今年三車哪府裏能用上,那就是身份尊貴的體現了。

草莓一時成了傳說中的金果子。

而百姓們吃不到金果子,就來爭相買一買桃花鄉齊家的寒瓜,買的早的,一嘗果然是不同尋常寒瓜,是汁水清甜,清亮解暑,可惜貨不多。

“老板,外頭定寒瓜單子太多了,我沒再接了。”趙立說。

岑越點了點頭,寒瓜早五日都賣完了,如今有人天天來客棧找他訂貨,人聲吵雜,根本不是能休養的地方,這日便說:“備車回去吧,路上走慢一些。”

十三日了,阿扉傷已經止血結痂,只是人還昏昏沈沈的,不過現在醒來的比之前好多了,一天大部分時間在睡覺,能醒來一兩個時辰。

岑越也是見這樣,才敢啟程回去的。

趙立一聽回去,忙去吩咐底下人套車,也不再過夜,當天直接出了城,而那兩筐壞草莓,早早都砸爛扔了。

岑越不知,他們前腳丟了草莓,後腳趙三就蹲著一通翻找,嘴裏還念著:“這夫郎老板做買賣,下手是幹脆,這麽好的東西說砸就砸……”

“草莓到底長什麽模樣,它那種子又在哪裏?”

趙三想尋常果子核都在芯子裏,他是翻完了一圈,也沒見一顆核,不由猜測,肯定是這位岑老板,丟的時候把核給挖了,也太過小心了。

活該遭人惦記,他家相公出了事。

趙三說著,拿了手指沾了一些看著好的,放嘴裏,又忙吐了出來,怎麽又苦又臭的——

呸呸呸,放壞吧,可惡心死他了。

回去岑越讓趙立先帶大部分車隊早早加快回——他在北雁郡城留的時日太多了,一來一回,怕是桃花鄉家裏擔心,還有地裏寒瓜也要用車。

岑越留著一個車夫還有王勇兩輛車,在後面慢慢走。

回去時不敢顛簸,走的平穩,到了桃花鄉已經六月中旬了,他們車子剛進村不久,遠遠見到了兩位姨娘抱著稱心,還有劉媽媽也在外頭。

見到他們車子,眾人都是又驚又喜,喊:“回來了回來了。”、“可算是平安回來了。”、“快去請鄒大夫來。”、“跟二苗說回來了,他還在地裏,快快。”

馬車到了齊家大門前。

劉媽媽先是眼眶發紅上前,問:“郎君,三少爺傷著了?怎麽樣了?”

馬車裏傳來一道虛弱的聲:“劉媽媽,我好著呢。”

“沒事沒事,沒事就好,嚇死我了。”劉媽媽聽見三少爺聲,是一顆高高吊了許多日的心終於放下來了,擦著淚,念叨哭著說:“三少爺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我怎麽對死去的夫人交代啊,幸好無事。”

門口人圍著,家裏丫頭、車夫、大夫。

岑越先下了車,扶著阿扉下來,說:“先回屋,稱心還小,別嚇著她,抱她走。”

“好、好。”林姨娘忙答應上,讓蕊紅抱稱心回院子。

齊少扉腦袋裹著厚厚的紗布,腿還有些軟,岑越說:“讓王勇抱你回去?”

“不要。”齊少扉病音弱弱的,有些低沈。

岑越扶著阿扉手一頓,側臉看過去,有一瞬間,他覺得阿扉不像阿扉了,待他看過去,阿扉雙目軟弱,可憐看他,孩子氣嘟囔說:“抱著好丟臉越越。”

“那不要就算了。”岑越現如今對齊少扉更是縱容,什麽都慣著。

等回到了院子,齊少扉上了床,鄒大夫來把脈,說的也是那一套,又檢查了傷口,岑越看都結痂差不多了,鄒大夫說:“傷口不必包紮了,天氣熱,小心一些,之後擦擦藥就好。”

“可阿扉如今睡意多,一天下來,只有兩個時辰醒著,平時都是昏昏沈沈的,醒來也吃不了多少飯,走不了多少路。”岑越一直擔心這個。

鄒大夫蹙眉道:“這等傷——外傷快好了,可他腦子裏應該是還傷著,只能慢慢靜養休息——”

“我再去翻翻叔父留下的書,看看有沒有辦法。”

兩人正說話,床上齊少扉就迷糊,眼皮沈沈的,很快就陷入了睡眠中。岑越請鄒大夫先出,合上了門,讓阿扉先休息,一邊低聲說:“北雁郡城的醫堂大夫這般說,後來還有一位大人引薦的大夫也是這麽說——”

如今鄒長青也是這個說辭。

古代就沒有什麽神醫嗎。

岑越把話咽了回去,他知道自己情緒不對,盡力克制著,便說:“勞煩鄒大夫多費費心神,阿扉的病,我真的怕。”

“我知道的,岑老板也別太擔憂了。”鄒長青知道自己說的是廢話,岑老板消瘦了一圈,眼底也是泛烏青,但他也不好多安慰什麽,也不善此,只能回院子,盡快翻看醫書找出良方。

鄒長青走了,岑越的工作還未結束,他要安撫家裏人,說明事情來意,還要瞞著劉媽媽她們阿扉的真實病情,地裏的寒瓜,家裏的生意進度,這些都要他安排的。

你不能倒下的。岑越深吸了口氣,神色自若的到了廳裏,他一出來,大家都看他,兩位姨娘也站了起來,岑越讓坐,也一邊坐下。

“估摸趙立跟你們說了——”岑越在心裏組織語言,見劉媽媽擔憂焦急神色,神色盡量放的自然輕松一些,說:“路上送貨時,有人給馬下藥,沖撞了些。”

“我報了官,兇手已經伏法。”

阿扉傷著,也蘇醒,並未——岑越不想說那個字,所以杜大人判金誠罰銀百兩,兩年牢獄之災。

岑越是不服,恨不得給那金誠腦袋一棍子,讓他也受一受阿扉的痛楚——

可杜大人不會這麽判的,在杜大人看來,如今這般的判,已經是偏頗他們了。岑越不懂時下法律,若是糾纏想要洩恨,得不償失。

可恨。

自從阿扉傷了後,岑越到如今心裏積攢了許多憤恨,卻只能一一壓了回去,此時眉頭跳動,說:“兇手主謀判了兩年,從兇一年。”

劉媽媽早聽聞了,此時沒忍住說:“該他們的。”

“阿扉之後在家中養傷,我也不會出門了,郡城幾位大夫,還有杜大人派的大夫都看過了,說阿扉要靜養。”

劉媽媽一聽是官老爺派的大夫看的,當下是放了一半的心,小聲說:“沒大礙就好,靜養靜養。”

“郎君你面色不好,也讓鄒大夫看看,多照顧好自己身體。”林姨娘是說了句,心裏擔憂,比起三少爺臉色,郎君的面色也差不多了。

岑越:“我知道的,大家安心吧。”

“對對,我去給郎君備一些吃食,還有熱水。”劉媽媽說。

兩位姨娘便起身離去,不叨擾。

岑越還未洗漱,二苗來了,不敢大聲,小聲在門口喊,岑越是出來才應了聲,姜二苗見到小越哥模樣,一下子沒忍住眼底是兩包淚。

咋就、咋就成這般模樣了。

姜二苗把眼淚忍回去,“小越哥,你瘦成這樣了,三少爺有福氣,你也有福氣,肯定沒事的。”

“你來,我正好有事跟你說。”岑越引著二苗到了偏廳。

姜二苗知道,小越哥還擔心買賣的事,他不插嘴,聽小越哥安排,這些混賬背地裏搞壞的太可惡了,就該老天爺收拾他們,全都死了!

“今年的買賣調度靠你,我實在是沒有精力把關這個,北雁郡城缺寒瓜,可以大部分貨往北雁郡城去,一路上註意安全事事小心,帶著趙立王勇二人,他們二人對買賣也熟悉一些,鎮上還有福寧府縣——”

姜二苗忙說:“福寧府縣我送了一批回來了。”

岑越點了點頭,他們去北雁郡城耽誤的太久了。姜二苗知道小越哥說啥,忙說:“小越哥不怪你們的,要怪就怪那黑心的爛心的壞人……”

“我知道。”岑越聲有點哽咽,忍了回去,繼續說:“二苗,今年你別怕,壓力也不用太大了,草莓不用送了,也沒有了——”

“小越哥,你別擔心我了,你擔心這個擔心那個,別操心了,你好好的就好。”姜二苗先帶著哭腔,“你好好吃飯,果園子買賣有我,我不會了,我就問吳掌櫃,你別愁心了,三少爺福大命大,我阿奶說你是貴人,貴人命好,福氣好,肯定能沒事的。”

“小越哥你睡一覺,洗了澡,多吃飯,你好了,三少爺才好。”

岑越嗯了聲,說:“二苗,都交給你了。”

“好好。”

後來姜二苗就出去忙活了,不打擾小越哥休息了。

岑越是洗了澡,給阿扉擦了身,吃了飯,阿扉還是睡著,關上門時,他上了床,一個人的情緒才洩露出來,紅著眼眶無聲哭了許久許久,這一路回來他提心吊膽,腦子裏閃過無數次的各種意外。

更別提睡上一個安心的覺了,時常夜裏打盹沒多久驚醒,做夢夢到了車禍去世的爸媽,夢到了阿扉一腦袋的血——

“……我真的怕。”岑越渾渾噩噩的睡了。

兩世為人,他的至親。

岑越不敢去想,阿扉要好起來的,一定會的。

本是昏睡過去的齊少扉,從頭至尾,像是感受到什麽一般,眉心緊蹙,想叫越越,想護著越越,想說阿扉好阿扉在,越越別哭,可發不出聲來,他的頭好痛,阿扉的頭痛了——

還有好多畫面,跑到阿扉腦袋裏了。

阿扉看到了阿娘,看到了爺爺,爺爺讓阿扉背書,誇阿扉聰明,阿娘說阿扉要乖,要練字不能睡覺——

齊少扉煩躁了急了,不想乖了,第一次想同阿娘爺爺頂嘴。

阿扉不看書,不寫字,你們快放阿扉出去,越越擔心阿扉,越越都哭了,掉眼淚了,氣死阿扉了。

劉媽媽怎麽也不聽阿扉說話呀!

【三少爺,行囊都收拾好了,路上您缺了什麽喊墨玉,墨玉年紀小,這一路也不知道能不能照看上的……】

【……十三歲的舉人,我們齊家有望了。】

齊少扉在夢裏看著熟悉的面容,劉媽媽絮叨不停,爺爺送他,說讓他好好考,交代牛師傅照看好他,讓他專心考試,定能拿下功名,加官在身,改換齊家門第。

考什麽試呀,阿扉不要考試,越越在哭呢!!!

作者有話要說:

齊少扉在夢裏日記33:快把阿扉急死了,考什麽試,做什麽官呀,阿扉不要考試不要做官不要換門第,阿扉要給越越擦眼淚,要抱著越越貼貼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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