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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青牛鎮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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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青牛鎮36

熱鍋寬油,先是放蔥段,之後各類香料,小火慢慢的煎炸,岑越不斷翻著鍋底的料,等蔥變得焦黃,裏頭的香料連著蔥段撈出來,起鍋。

“各位看著,這潑熱油也是有說法的。”岑越聲不算大。

周圍瞧熱鬧的人又圍了許多,本來嘰嘰喳喳說著,隨著岑越開始做起來,驚訝閑聊聲就慢了,到了如今更是小了、停了。

而對面幾家食鋪老板夥計早跑來留心看了。

“這辣椒要分著放,油溫不能太高了,太高辣椒糊了,吃起來不香一股糊味。”岑越說著,用鐵勺一勺油潑下去。

刺啦一聲。

空氣裏彌漫著香味。

“好香啊。”

“這麽多的油潑辣椒能不香嗎。”

“不對不對,還是香,比咱鋪子裏自己做的香。”魚粉老板娘說著,鼻翼動了動,吸了口香氣,“人家這個香太多了。”

這還沒完。

岑越說:“之後再放入不同的辣椒粉,粗細磨的不同,口感也會更豐富,還有芝麻。這次油要全部倒進去了。”

他將油全部倒入。

辣椒粉遇到了熱油,激起的香味在空氣中霸道的散開,能飄到八丈遠。有人隔著人群,本是遠遠路過,或是正在買東西,都動作一頓,說了聲好香。

“這味好香,誰家做什麽?”

賣雜貨的老板也稀罕,“不知道啊,以前沒聞過。”

“真的好香。”香的他都餓了。於是放下手裏東西先不買了,“我去看看。”

老板便急,叫著誒誒,可叫了兩聲出了鋪子門臉,聞著飄來的香味,是不自覺的擡著步子,匆匆跟夥計說聲看著店,便頭也不回的追著香味去了。

這條街多是賣吃食的,周邊住著都是府縣百姓,還是家裏情況不錯的。岑越第一天和阿扉逛街時就留心觀察過,住在這邊的人家,早上吃個早飯花個十來文二十文都是尋常事。

購買力可以的。

“辣椒油就出來了。”岑越用勺子攪動,“是不是很香?”

“香啊。”

“太香了。”

圍觀看熱鬧的不自覺的發出好香。

岑越則笑了下,“還差個秘方,今個我就都說出來,要是想辣椒油濃稠些,最後這一步放點蜂蜜,不用多加的,看辣椒油的量,這樣辣椒油是香兒不辣。”

“我呢,喜歡辣的,不用太稠,那就放一勺酒。”

“這酒要好點的酒水。”

岑越讓夥計倒了一小勺子,隨著酒水倒入,原本慢慢停息的辣椒油,又像是施了法術一樣,略略冒著泡泡不說,味道又激的香噴噴。

“倒了好酒後,就這一小勺子,讓辣椒油更紅,更香。”

“諸位要不要試試我這岑氏辣椒油?沾點饅頭,或是吃個湯面放一小勺,能吃辣的可以嘗嘗。”

“誒呀怎麽忘了買饅頭了。”

岑越剛說完,人群裏不知道誰喊了聲:“我有饃,我來嘗嘗,成嗎?”

“成啊。”岑越把勺子遞過去,讓對方自己來。

那人先也不敢放多少,辣椒多辣啊,而且這炸油裏還放了藥材,可這香味太香了,他實在是忍不住,就先試一口,試一口就成。

熱騰騰的饅頭,抹了一層辣椒混著辣椒油,紅彤彤的,來人聞著香味就送嘴裏,吃一口當即是臉色一變,含糊說:“老板,再給我來一些,這辣椒香兒不辣,太好吃了。”

岑越給多來了些,一邊看蠢蠢欲動又有些猶豫的百姓們,說:“我們藥材賣的差不多了,這些藥材,我剛炸辣椒油的這些,都是性溫無害,尋常燉肉吃、炸辣椒油,磨著面炒菜放著吃,那都是對身體無害的,有榮和堂的鄒大夫作證。”

“獨門法子免費交給大家,只賣三日,三日後我們就要回家了。”

岑越使出最後殺手鐧,最後三天,清倉處理,賣完老板就帶著阿扉跑路啦~

“三日就走?”

“只賣三天?”

“這咋賣?”

百姓意動的多了起來,那魚粉鋪子老板先張了口問怎麽賣。岑越笑說:“讓王掌櫃給大家報報價,肯定是要給府縣大家一個優惠好價的。”

這樣說顯得他和阿扉身價不一樣,是老板級別,怎麽可能騙大家銀錢呢!岑越囧囧有神想。

散賣的價要貴一些,相對整賣給許家藥鋪來說。岑越早上出門時就跟王掌櫃說過,青牛鎮藥鋪賣多少,這會就賣多少。王掌櫃還擔心忐忑,說是不是貴了?

岑越當時說不貴,就那麽賣。

府縣物價高,這邊一個肉包子四文,一斤五花肉偏肥的已經十四文了。肉包子裏不全是肉,還要混著蔥啊蔬菜的。岑越不用打聽杏林堂、許家藥鋪藥價,就知道絕對比他們貴。

更別提榮和堂了。

王掌櫃就報了價,茴香、八角、豆蔻、香葉,每斤多少錢。岑越在旁順勢補充:“沒掙大家路費,我們在鎮上賣多少,如今就是多少,不信的可以去青牛鎮齊氏平安堂打聽。”

“就三日,賣三日就回。”

人群中不知誰喊了句,“剛才岑老板炸辣椒油的那些,我全都各來一斤。”

“我也要,我要兩斤。”

“岑老板,半斤能不能賣?我自家吃,想先少買點。”

岑越當然答可以,別說半斤,你就是幾兩買,想回去試試都成的。這話一出,圍觀群眾那紛紛要買,買不了一斤,幾兩成啊,再說了這個價錢真不貴。

“我讓我們藥堂夥計給大家配,還可以碾成粉,不過建議大家回去自己搗,在這兒搗慢不說,器具裏也會留一些,要是自家炒菜吃的話,部分部分搗成粉好放。”

岑越:“這樣吧,我再給大家出個十三香的秘方,炒菜啊拌個涼菜特別香。”

這話一出,原是買一斤的老板鋪子都停了手,想聽聽看秘方,要是好,再多買點。

“咱們先慢慢來,下午時給大家燉肉、鹵肉。”岑越一笑,“我們這兒還自帶了肉,不多,來早了請大家免費嘗嘗,要是沒了那就沒法子,我們也不賣吃食,就是賣香料的。”

“大家見諒哈。”

眾人一聽,自然是覺得這鎮上來的老板夫郎做生意實誠,那獨門的方子說了就說了,還親自教你怎麽做,人家就是賣香料的。

“岑老板,您這手藝要是開吃食館子,多掙錢呀。”

“可不是嘛,這一手辣椒油調的喲,我早上出門買石磨,楞是直勾勾聞著香味過來,是買了一兜子饅頭。”此人把油紙包舉了舉,自己笑話似得說:“可是香啊,真的香。”

“岑老板,那鹵肉燉肉又是啥?”

岑越說:“大家下午來就知道了,都是用香料做的,燉個排骨、五花肉,鹵個豆腐什麽的葷素菜,要是湯汁下個面條配個米飯,很香的。”

“我家相公愛吃。”

齊少扉巴巴站了一早上,這會聽越越說他,立即挺著胸脯,點了點頭,說:“阿扉是越越相公,阿扉愛吃!”

眾人其實早早看到岑夫郎背後站著個高大英俊的男子,不過這男子一直不怎麽開口講話,聽說是齊家平安堂的東家少爺,岑夫郎那就是郎君了。

如今一聽三少爺開口,這話音神色怎麽有些不似常人?倒像是稚童……

岑越說:“大家夥請自便。”神色坦蕩,也不多說旁的。

眾人對岑老板還有齊家三少爺就有些好奇,不過也不好多問,先賣藥材——啊呸呸呸,是香料,岑老板說了,這個是香料,連著榮和堂鄒大夫都說了,沒害的。

買了吧!

零散賣就是人多,辣椒油的香味威力在,一堆的人來買,幸好是王掌櫃帶的夥計多,都是藥材鋪子幹活的,怎麽撿藥材怎麽打包都是熟練的。收錢也方便,大家都給銅板,裝在錢匣子裏,帶來的打手也在旁邊幫忙盯著,是又疏又嚴的。

岑越在這兒忙了會,主要是有客人問辣椒油的制作法子,大火小火,油溫,還有辣椒哪裏買的,是不是青牛鎮帶來的。

“那不是,我就在府縣街上隨便買的,辣椒油香,那是要放香料提香,辣椒成色好了,種類不一樣,磨的粗細不同,都是有區別的,澆油的時候我之前說過,要分次,先來一次……”

岑越當了會問答咨詢,他是做小飯館的,說這個很有經驗,待客也耐心,有的客人問一遍,沒幾步又忘了,岑越也不嫌麻煩,一遍遍說,來買的客人就說岑老板脾氣好。

“都是做小本買賣的,也是想大家吃好了,吃香了。”岑越說。

等熱鬧勁兒過去,人少了些,岑越就說請鄒大夫去吃飯。

“今天真是要忙壞鄒大夫了,我和阿扉心意,鄒大夫請別推辭。”

齊少扉忙點頭,“越越和阿扉一起的。”

鄒長青便答應了,他確實是饑腸轆轆餓了,而且口幹舌燥,今日一早上說的話,比他坐堂還要多。

三人就近找了飯館,點了菜。等菜功夫,鄒長青說:“沒想到你們是賣香料——”說到這兒便笑,“我也是記下了,成了香料。”

岑越說:“家裏開藥鋪,多少知道些,但我們外地來的,沒鄒大夫壓陣解釋,百姓們也不會信我們,今日真的是鄒大夫幫了大忙了,我和阿扉謝謝鄒大夫了。”

“客氣了,我也是說說話而已。”鄒長青說完,便道:“我叫鄒長青,岑老板叫我小鄒大夫就成,說實話,早上聽岑老板說鄒大夫,我是心虛的慌。”

“鄒大夫是我叔父,我醫術不濟,就不累這個名聲了。”

岑越先改了口喊小鄒大夫,說:“小鄒大夫醫德好,人品正直,我們街面上做買賣的,今天你來了也沒走,能坐一早上,可見小鄒大夫重承諾。”話鋒一轉,“醫術時間累積,有心鉆研琢磨,會增進的。”

“借岑老板吉言了。”鄒長青拱了拱手。

齊少扉聽越越和鄒大夫一言一語說話,他聽得半懂不懂,鼓了下臉頰,有些孩子氣的湊過去挨著越越,“越越~”

岑越一聽聲就笑,用胳膊輕輕碰了下大崽,說:“是不是餓了?一會菜就上來了。”他給大崽倒了茶。

齊少扉立刻高興起來,越越對他最好啦!

鄒長青便低頭默默喝茶。

之後飯菜上來,大家夥都餓了,也顧不上說話,等吃了個七八分時,岑越才慢慢停了手,“今天真是餓了。”

“是啊,還渴了。”鄒長青道,很快笑說:“岑老板的辣椒油是真的香,回頭我也買一些。”

“送小鄒大夫了。”

吃吃喝喝休息了會,岑越齊少扉回了一趟小院,解了手,岑越問阿扉要不要在院子裏休息睡會午覺,他得去街面上鹵肉燉肉,齊少扉搖搖頭說要和越越一起。

“那你要犯困的。”

齊少扉迷糊著眼立刻睜圓了,說不困不困,陪越越。岑越便答應說好,“辛苦這三天,賣完了貨咱們就回家,回去時咱們慢慢走,多逛逛玩玩,給你做好吃的。”

“好呀好呀!”齊少扉這下真的不困了。

岑越:畫大餅高手!

午時末未時初,有個下午一點半左右,岑越齊少扉就到了街面上。王掌櫃是滿臉笑呵呵的,剛送完兩個客人,買的少都是幾兩幾兩的,但來者是客,都要笑臉相迎。

“辛苦大家了,分批換著吃午飯。”岑越讓王掌櫃給每人拿個二十文錢吃飯,“這三日辛苦辛苦,吃好點,院子裏也沒中午飯。”

那大嬸做飯太不好吃了!

王掌櫃本來嫌貴,這好幾個人呢,三天吃飯下來就得半兩多銀子,可郎君吩咐的,只能答應下來,不能拂了郎君面。

把銀錢發下去,夥計們倒是高興壞了,三人結伴去吃飯,留著三人先繼續忙。

小鄒大夫回家休息,岑越說下午不急,未時末再來也成,大約下午三點左右。

岑越先把肉燉上,一鍋燉肉一鍋鹵肉,這個要小火慢燉。

這會街面上人少,來瞧熱鬧的都是附近鋪子的,早上岑越見過,是熟臉,可沒一會就跑來幾張生面孔,岑越聽那賣魚粉的老板嘀咕說:“怎麽酒樓的掌櫃也往這兒跑啊。”

岑越多看了眼生臉孔,倒也沒說什麽,反正他的法子不保密。

“新鮮的肉其實不用焯水,嫌腥氣大的焯水過一遍也成。”

“鹵肉呢,講究的是色澤漂亮鮮紅,濃油醬赤,味道重,能下飯下饅頭下面條,反正呢我是喜歡什麽都鹵,葷的素的,有句話是老鹵慢燉,還有說法是鹵汁越鹵越香……”

眾人不知道什麽是鹵,可聽岑老板說起誰都不插話詢問,聽著描述那口裏的唾沫能泛濫,真有這麽香嗎?

“還有鹵鴨鹵雞鹵各種雜類……”岑越話音一頓,說:“來香料。”

齊少扉終於有他能幹的了!端著香料籃子就往越越身邊去。

岑越誇阿扉好,又跟慢慢圍著多的客人說:“鹵料比例就很重要了,差一點那就不是滋味,諸位要學的看好了,這香葉、八角、豆蔻、桂皮……”

東西備齊,起鍋燒油。

“先炒個糖色。”

鍋裏糖化開,“這時候的火不能太大,不然糖容易炒苦了。”

前排圍觀的那都是各家吃食鋪子,那個酒樓掌櫃帶著廚子跑來學,聽了一大堆,心裏是撇撇嘴不屑的,尤其那廚子,聽掌櫃說有不要錢的獨門法子,還不信。

真要是好的秘方,誰會傻的傳出來?

聽那小夫郎啰嗦一堆也忍了,如今到了炒糖色,這有啥可學的?誰不知道火大糖苦?廚子不屑,但等著看,他要看看這人口裏說的鹵是不是真是秘方真好吃。

別說為了賣藥材,哄騙人的。

排骨、肉、雞雜、鴨子一股腦下鍋,岑越揮著鏟子翻動,保證都沾著色澤,嘴上說:“這一步好了,上了色,接下來就是倒半罐粗酒半罐水沒過食材,跟早上炸辣椒油放的酒不同,這裏酒不需要太貴……”

貴的酒其實是濃度高,類似白酒。

這邊用黃酒就成。

之後就是下香料,放醬,蓋著鍋蓋開始鹵。岑越這兒就一個竈臺,燉肉不急,等鹵鍋出來。

“岑老板,這鹵要多久?”

岑越說:“大火燒開小火繼續鹵,這一鍋的話起碼半個時辰,鹵好了最好在放一放,讓湯汁全浸泡進去,才香。”

那就是不急了。

圍觀看熱鬧的,慢慢人散去,吃食鋪子老板也回去忙活了,酒樓掌櫃和廚子也不好多留,走的走散的散,空了一大片。

岑越也不急,起初吃飯的夥計回來了,換沒吃的去。他和阿扉就坐在一道忙活手裏的油紙,一會要用,把這個裁成小四方塊,回頭一卷折起來就是個小三角,就跟蛋筒冰淇淋那個套蛋筒的尖尖一樣。

以前他小時候,小學門口就這樣散裝賣零食的。

王掌櫃坐在板車上,望著還剩這麽多的藥材——院子裏還有兩包呢,不由長嘆一口氣,早上看著賣的不錯,可還是不成啊,這三天哪能賣的完,都是零散,幾兩幾兩的賣。

“不急,慢慢來。”岑越聽到王掌櫃嘆氣聲說。

王掌櫃見三郎君胸有成竹氣定神閑模樣,不由好奇:“郎君,要是三日沒賣完呢?”

“那也回。”岑越說:“誠信重要,尤其我們外來的,那說了三日就三日。”

“而且——”

王掌櫃急問:“而且什麽?”

“我覺得賣完是沒問題的。”岑越說:“這藥材深入人心,百姓被辣椒油香氣鼓動先買一買試一試,咱們的貨便宜不說,這幾味量也大,榮和堂、杏林堂,包括許家藥鋪,他們是正兒八經給人看病抓藥的,這幾味不可能備太多,綜合下來,買咱們的是最劃算。”

“還有我在街頭免費的法子,現成包好的香料。”

“才半天,還有人想多跑幾家問問比比價錢,等之後就知道咱們青牛鎮平安堂的香料物美價廉了。”

“大家不會舍近求遠,舍便宜的買貴的。”

用來做菜做肉的香料,又不是給病人抓藥,非得要個高品質救命,常用的話那就是求個經濟實惠。

岑越說完便不多說了,由著王掌櫃自己想。王掌櫃咂摸了下三郎君話裏意思,心也慢慢穩了,確實是如三郎君說的,看早上買賣情況,就算不好不成,起碼也能賺回本。

如此一想,好像不用太煩惱了。

鄒長青在家中午睡過,起來又慢慢喝了兩碗熱茶,他娘笑話他說:“怎麽今個喝茶跟牛飲一樣,還用起了碗。”

“我早上事多說多了話,嗓子幹的。”鄒長青道。

鄒母便起了疑,“今個榮和堂病人很多嗎?”

鄒長青不想說實情怕母親念叨,卻又不能說謊,便含糊說:“今日出外診,忙了些,娘不同你說了,我先走了。”急急忙忙便走。

到了街上,還未走近,先看烏壓壓圍著的人群,鄒長青嚇了一跳,自言自語道:“怎麽比早上的人還多。”

又走近了些,只聽人群說好香、什麽東西香的緊、青牛鎮少東家賣香料,人家一手鹵肉誒呦香的我流口水、早上炸辣椒油那更是一絕、你沒看周邊吃食鋪子連著祥和酒樓的掌櫃都來了嗎……

這麽香?

大鐵鍋咕嘟咕嘟冒著氣兒,鍋蓋一揭開,小火燉了一個半小時的鹵味露面了,顏色發紅,色澤光亮,油汪汪的不說,那味道飄得是鉆進鼻子裏、心裏,只撓撓的人嘴饞。

“岑老板,這個咋賣啊?”

“老板能不能賣一些?”

岑越還未回話,圍觀人先說了,“岑老板說了不賣的,他又不是買賣吃食,人家是賣香料,給你教咋做。”

“那這咋做?我來得晚了,沒瞧見。”

有人從頭蹲到尾——中間小火燉著回自家鋪子,可都記掛著呢,如今聽有人不知道,便有些得意,是一張嘴想說什麽,那鍋裏香味飄進來,口水分泌,先咽了咽口水。

沒心思講了!

“岑老板早上說免費嘗嘗是不是真的?”魚粉鋪子老板問,倒不是他想占岑老板的便宜,他早上買香料也買了不少,主要是現在回去鹵,那得嘗到嘴裏還不知道啥時候呢。

人群便騷動起來,免費吃的?

岑越點點頭說是,擡手示意大家不要亂,一邊說:“大家也看到了,東西不多,沒人嘗嘗味,這也沒辦法的事。”

“我不賣吃食,就是賣香料的,嘗過了喜歡了想吃了,買了香料回家自己做,這法子也不難,不過分廚子手藝,有的做飯不好吃了,第一次做沒經驗,或重活輕,那我可保證不了,只能說做得多了,琢磨的多了,那味道就好。”

“鍋裏不急,再燜一燜,讓他湯汁全浸到肉裏。”

“大家不急的話,再給大家教個燉肉竅門。”

岑越一揮手,兩個夥計端著大鍋下來放到一處桌上晾著,那色澤那香味,撲面的,大家口水泛濫著,誰也不願挪動腳先走,等等看岑老板這燉肉怎麽燉。

“跟鹵肉不同,那個味道濃郁厚重,咱們燉肉可以清減一些香料醬料,這樣肉味能起不同變化,不愛吃辣的,那就不放辣椒做個五香的,家裏愛吃辣的,可以多放辣椒是麻辣味的……”

王掌櫃在旁看著三郎君做燉肉,再看圍觀百姓越來越多,他自己聞著香味都流口水,晌午吃的又餓了,甭提其他人了,可三郎君說還沒好,那是吊著大家胃口足足的。

三郎君要是不賣香料了,做食肆鋪子那肯定賺錢。

等岑越這兒把鍋蓋蓋上,說好了讓慢慢燉著,一擡頭就看到大家眼睛像是冒綠光一樣,魚粉老板是熟客了,問鹵味好了嗎。

“……”岑越一笑,“好了,這樣吧,人多那就少來一口,大家嘗嘗味,要是晚了沒有了,也別惱,買了香料回家自己做,沒法子的。”

眾人:“成成成。”

“不惱不惱。”

“您也沒收錢,哪個不要臉的會說您,我幫您罵他。”

岑越讓王掌櫃組織一下排隊,他這邊開始切,也不給挑什麽的機會,油紙早早裁好了,阿扉在旁邊卷,岑越放,就一小口,拿到的人嘗滋味。

“別介意,嘗嘗味。”

“好好謝謝岑老板。”

接過的就在一旁嘗嘗,大約是小拇指頭大小的,瞧不出什麽肉,撕了一角下來先嘗嘗味,魚粉老板剛送到嘴邊沾了個味,眼睛就亮了,趕緊拿著回去找媳婦。

“這個,你試試鹵味,我嘗著新奇。”

祥和酒樓的掌櫃也領到了,他和廚子還有店裏夥計是一塊領的,東西幾人湊起來,先讓廚子嘗。晌午時候廚子心裏還不屑嘴硬,這會是小拇指頭沾點旁邊汁水味送進口,一下子神色就不一樣了,覆雜、遲疑、驚喜、喟嘆……

“怎麽說大廚子?”

“掌櫃的別叫我大廚子了,晌午是我輕視了外來的——人家岑老板的鹵肉,確確實實的稀奇,還滋味好。”廚子嘴不硬了,“我再試試肉。”

這肉一嘗,軟爛的,還有勁道的,顯然不是一種肉,能嘗出來,這個是排骨肉偏瘦了些,這個有嚼勁像是內臟……

掌櫃的也嘗了,是笑瞇瞇的得意,“我做酒樓掌櫃十多年,別的不說,就這稀奇的吃食,我那鼻子比狗都快,早上我讓店裏夥計跑各家藥鋪問過了,都是沒什麽害處的藥材,混在一起長久吃了也沒事,就那點量。”

“那幾家可真是要價貴。”掌櫃的搖搖頭,笑瞇瞇也不急,等著大家都嘗完了再買,“岑老板大氣,為了賣個香料,秘方都往外掏,咱也不好搗亂人家,等會再說買賣的事……”

這會試吃隊伍老長,酒樓掌櫃還想著行個方便,先不打擾人家,可他不買,其他嘗過的那就紛紛要買,掌櫃臉上剛還是一副閑適笑臉,一聽這個買幾斤,那個買幾斤,一下子急了。

他要的多,別全賣光了。

香料他知道,可以放好久的。

“我、我,我們酒樓先來的,買的多,都要二十斤!”祥和酒樓掌櫃的急了,忙大聲說。

沒一會此起彼伏的喊斤兩數。

王掌櫃忙的都顧不上擦汗,最後還是鄒長青擼著袖子一道幫忙,讓王掌櫃負責收銀錢,他給包藥材。

生意好了,祥和酒樓掌櫃開的大單子,王掌櫃先給安排了,人家看他們忙,說不用他們夥計送,自己帶了人來。王掌櫃千謝萬謝。

早上買了的吃食鋪子,這會又加買,就是附近聞音趕來的居民百姓,也多多少少買點回去試試。

岑越也忙壞了,還要說怎麽做怎麽鹵好吃。

等一大鍋試吃沒了,只剩下湯汁,趕來晚的,岑越便說:“要是不嫌棄,借個碗,我給你打一勺湯,回家了,用這個湯添些香料繼續熬燉,這次時間不用太久了,放點豆腐土豆,這湯是肉味的,混在一起也香。”

那婦人忙喜笑顏開說好,趕緊先去借碗。對面食鋪老板都熱情,借碗的借碗,都好說話,一是這婦人就是住在這兒的,也是常來買飯的常客。

二是大家得了岑老板的秘方,一文錢沒掏,嘗了肉,多多少少不好意思,自然是希望岑老板香料生意賣的好。

有一就有二,最後一鍋湯也分的幹凈。

岑越好不容易歇會,燉肉就好了。

繼續賣吧!

這一日一直到傍晚,終於是收了攤,一天帶來的都賣個幹凈,什麽都不剩——

“掌櫃的,咱們早上帶來的三包藥材全賣完了。”夥計高興說。

王掌櫃自然知道,經他的手裏,此刻臉上笑呵呵的,壓都壓不住,說好,說多虧了郎君好辦法了。

岑越這會不想說話,揮了揮手意思回去再說。

“辛苦辛苦,明日繼續。”

眾人推車的,拉爐子家夥什的,浩浩蕩蕩回到了小院。

做飯的嬸子很是熱情,說飯做好了,熱水燒好了,眾人忙活了一天,早饑腸轆轆,先吃飯,岑越沒什麽胃口,說要熱水先洗漱。

齊少扉忙去給越越打水洗漱泡泡腳。

等洗過略舒服些,岑越到底是餓了,勉強吃了口嬸子做的燴面——是真的不好吃。齊少扉乖乖吃飯,吃的幹凈,他不想越越給他做飯,越越好累哦。

等都休整回屋了。

夜裏點著油燈,王掌櫃敲了三少爺三郎君的門,說:“今日帳我想著先清點清點。”

岑越也好奇今個賺了多少,就點點頭說清吧,反正一時半會睡不著。

王掌櫃先是抱了個包袱來,岑越以為就這些,沒想到王掌櫃又回去了趟,這次抱著木匣子,那匣子就是今天裝銀錢的。

“早上就裝的差不多,到了下午滿了,我就讓牛二先運回來盯著錢,又是包袱收著。”王掌櫃解釋。

包袱木匣子一打開,全都是一枚一枚的銅板。

岑越看著頭都大了,王掌櫃倒是熟門熟路,拿了麻繩過來,一千文是一兩銀子,除了祥和酒樓買的多,直接用銀子結賬,其他都是銅錢。

“成吧,數。”岑越坐在桌前,拿了根麻繩開始。

齊少扉說阿扉也會。岑越就讓給了一些,讓阿扉玩。一千文太多了,岑越是百個百個數,數完再檢查一遍,王掌櫃也留心,一時間屋裏靜悄悄的,沒人說話,就只有銅板叮當碰撞聲。

一串、兩串、三串、四串……

油燈燃著。

王掌櫃是數了兩串,岑越那兒一串半,問阿扉,齊少扉指著他綁的,說:“一個一百,兩個一百,三個一百,還有五十六個。”

“那就是五兩三百五十六文錢。”

“還有祥和酒樓的一兩銀子,我給抹了個十文錢的零頭。”王掌櫃說。

岑越點點頭,不在意這個。那今日加起來是六兩三百五十六文錢,他本想問多了還是少了,但看到掌櫃的雙眼冒著興奮的精光——

好了,他知道是賺了。

“郎君,咱們送來的貨,統共本錢就六兩銀子,之前那半我賣許家藥鋪賣了四兩,賺了一兩銀子不到。”

岑越現在腦子清醒了,許家藥鋪的幾包藥材,刨去路上和院子租住吃飯成本,差不多沒剩幾個錢。

可今天這些零散賣,一下子,全部的本都回來了。

之後明日、後日,那就是凈賺了。

岑越估計賣完,刨去成本、路費、吃喝,凈賺的話能有個十來兩銀子——

王掌櫃高興的見牙不見眼,說:“賺的啊,雖說在鎮上也是這個價錢,可買的人少,一年到頭也不見得賣完,咱們如今三四天能全賣完了,這就是方便,還賺了不少。”

岑越只感嘆:“做生意賺錢挺難的。”

尤其是小本買賣,像現代的小飯館,那都是一盤菜一盤菜炒下來,賺的是辛苦錢。換如今也差不多,跟電視裏演的那種動輒百兩千兩銀子不同,這邊路邊攤子、小館子,那就是靠長年累月,一文一文攢下來的。

十兩銀子,擱在村裏五、六口人家,一年到頭也花不了二兩,這還是富裕些的,夠這些人家活個五六年呢。

而且香料也不是說月月賺的,買回去用能用好幾個月,岑越覺得這條買賣得走長線,一年賣個三四次就差不多了。

“銀錢王掌櫃先拿著,明日留人在院子看著,回頭全賣完了去錢莊換成銀子,咱們回去輕省些。”岑越道。

王掌櫃喜不自勝,現如今三郎君說什麽他都應著。

岑越困極,帶阿扉洗了手,重新躺回床上。

想也是齊老爺不會把貴重藥材貨物交給他賣,怕是沒想著多賺多少,如今這個樣子已經是很不錯了,能交差了。

到了這個社會,又是個哥兒夫郎身份,岑越當然是想要主動權的,萬幸是時下背景風氣開闊,不拘著夫郎、婦人做買賣營生,齊老爺試探他,他感覺到了。

能主齊家的權,挺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齊少扉日記12:越越說回去路上給阿扉做好吃的!越越最愛阿扉啦~【岑越味大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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