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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隔亥(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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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隔亥(5)

“姐姐,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誠然,我知道在後宮中不該有著盲目的仁慈,可是我記得你也說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現在為什麽變了,為什麽要變?”

是責問嗎?是痛心嗎?到底是什麽,月淩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這樣冷酷,這樣殘忍的清如好陌生,這還是她的姐姐嗎?

一聲“姐姐”勾起了清如內心深藏的柔軟,隨著身邊人一個個的離去,月淩成了她最不想失去的一個,可是現在同樣面臨著失去的痛苦,然在痛苦的背後,她同樣有著失望,相較於月淩的失望而言,她的更深更沈。

有苦,卻不能說;有淚,卻不能流;有怨,卻不能訴;

她所能做的就是將所有的苦、淚、怨,通通往心裏咽,這恐怕就是人生無奈的一種吧。

她並沒有害琳嬪,甚至於還幫她出宮與相愛的人團聚遠走天涯,可是這一切卻不能告訴別人,月淩也一樣,她只能武裝自己,讓自己盡量的冷漠。

“不論你信與不信,我都沒有變,我依然是原來的我,只是你看不清了而已,月淩,既然你已經選擇了相信貞妃,那不論我說什麽你都不會再信,既如此我還能說什麽。”

放棄了,她放棄了讓月淩相信,也厭倦了貞妃無時無刻的挑撥,既然上天註定她要與月淩分離,那就分吧,也許不與她在同一條線上,月淩能夠更好的在宮中生活下去吧。

月淩卻是不明白清如心中的悲苦,她還沈浸在自己的哀切中。在她眼中,清如已經不再是清如,而是一個比任何人都可怕的妃子。

小腹。那個孕育著皇嗣地小腹隱隱又開始疼了起來,月淩不顧那裏的疼痛。站起來雙手扶著清如的肩頭:“姐姐,為什麽?難道你現在所擁有地一切還不夠嗎?雖然琳嬪死了,沒有人追究你的錯,可是你摸摸自己地良心,能過意的去嗎?能問心無愧嗎?”

清如的眼一如適才的冰冷。月淩與之對視良久,雙手終於無力的垂了下來:“我錯了,是我錯信了你,你已經不是我認識地如姐姐了。”喃喃的輕語,似在說給清如聽,又似在說給自己聽。

清如緊抿了唇道:“你都問完了嗎?”

月淩無奈地點著頭:“是,臣妾都問完了,打擾宛妃娘娘了,臣妾告退。”說著她行了一個禮。..匆匆往外走去,很快便跨出了殿門,她未看的是。在她轉身的瞬間,清如身子晃了幾晃。然後無力的跌坐在椅子中。

當這聲宛妃娘娘叫出來。不論是月淩,還是清如。心中都清楚,她們的情誼到此為止,以後她們再不是共同進退的好姐妹了。

而至此,清如在宮中的三個姐妹,都先後與離開,只剩下她孑然一身。水吟死在日夕的手中,而日夕又死在她地手中,剩下一個月淩,最終也沒能留多久,未死,卻徹底的與她分道揚鑣了。

湘遠默默的走了進來,輕喚了聲主子,看清如沒反應逐道:“主子,為什麽您不將琳嬪之事地真相告訴洛貴嬪,她與您三載姐妹,難道也會出賣您嗎?”湘遠雖在外面沒聽到月淩與清如的對話,可看月淩走時地神情,再聯想先前聽到地對話,便猜到這期間發生了什麽事。

清如望著窗外流雲變幻的天空,湘遠地話就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過來一樣,以致她聽了很久才聽清楚:“月淩確是不會出賣我,可是貞妃呢,她心心念念要抓我的錯,如果讓月淩知道了什麽,在以後的言詞之間難免會露出些許馬腳,萬一要是讓貞妃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然後她再靠宮外的家族搜察琳嬪的下落,到那時,莫說是琳嬪要死,就是我也一樣要死,而貞妃卻成了最大的贏家。”話未說完,清如卻驟然變成了森冷可怖的語氣,一個字一個字的從嘴裏蹦出來:“她迫我至此,我怎可能讓她贏,今日的事,來日我一定要貞妃百倍奉還!”

月淩的離去,對她來說是一個極大的打擊,而貞妃這個始作俑者,無疑讓她恨上了心,雖然眼下是她處於劣勢,但這都只是暫時的,總有一天她要超過貞妃,並要讓她好好嘗嘗失寵不能翻身的滋味!

聽了清如的話,湘遠在一邊無聲的嘆著氣,主子說的沒錯,她可以不防著洛貴嬪,卻不可以不防著貞妃,那可是一條會咬人的蛇!

月淩從內殿中出來後,只見阿琳一人,不見寶鵑,詢問後方知寶鵑在延禧宮門外的肩輿處候著。

月淩心中淒切,逐不曾多問,搭了阿琳的手往外走去,到了宮門外,只見寶鵑正逗弄著一只虎皮鸚鵡,那只鸚鵡倒也聰明,不停的說著娘娘吉祥之類的話,惹得寶鵑還有擡肩輿的幾人高興不已,連月淩來了也沒發現。

正當阿琳要出聲提醒他們的時候,異變忽起,寶鵑手上拿著不知從哪裏弄來的玉米引誘著鸚鵡說話,可是這一次鸚鵡說出來的不再是娘娘吉祥或者其他的吉祥話,而是一句“小產”“月淩小產”。

聽到這句話寶鵑和其他幾人嚇的臉都白了,他們當然知道自家主子的名字是什麽,現在這鸚鵡說的不正是讓自家主子小產的話嗎?

而這時他們俱看見了不遠處的月淩與阿琳,想到剛才鸚鵡的話,他們頓時戰栗不已,深怕主子會把怒火發洩到他們頭上來。

月淩粉面煞白的盯著那只鸚鵡,它還在不停的叫著“月淩小產”“小產”之類的話,隨著它每叫一句,阿琳就感覺到主子搭著自己的手緊一分,到最後簡直指甲都要嵌進肉裏去了。雖然生疼,可是阿琳一聲疼也不敢叫。

鸚鵡是學人說話的,它現在說出這幾個字。肯定是有人在它面前不停地說這些話,所以它才會記住並學了出來。這裏是延禧宮,這只鸚鵡掛在延禧宮門外,不必說,自然是清如眷養的!

想到這兒,月淩簡直不敢想像。清如居然在鸚鵡面前說這等話,難道她早就對自己的得寵與龍胎心生不滿?預備著要讓她小產?

她……她怎麽會這麽歹毒!

月淩忽而笑了起來,笑聲是無比地尖銳與淒厲,原來她一直以為的好姐妹其實根本就心懷有異,一門心思地不想讓她得到皇上的寵愛更不想讓她懷上龍胎,可偏偏嘴上說的好聽,更可笑的事,自己居然對此深信不疑,從來沒有想過要懷疑她。

今天要不是鸚鵡學舌。出賣了她內心的真實想法,自己還一丁點兒都不知道,真是可笑!

月淩笑了好久。直到笑出眼淚後她還才登上肩輿離開。

她地笑驚動了宮院中的小福子,待得他們走後。他出來一看。只見那鸚鵡依然還在叫著剛才的話,直到好一會兒後。才停下不叫。

小福子清晰的感覺到汗從脖子後流入衣中,全身就如掉到冰窖一般的涼,不用想也知道,剛才洛貴嬪這麽反常是為了什麽,肯定是因為這只該死的鸚鵡,可是它怎麽一下子叫起這個來,剛才不論怎麽逗它,叫得都是好聽的話啊。

小福子雖百思不得其解,但情知事情嚴重,不敢怠慢,提了鳥架急匆匆的跑進去,見了清如立馬將剛才的事覆述了一遍。

清如地神色越聽越凝重,待得把話聽完後,她靜思不言,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自己的手心,半晌過後,腦海中忽然劃過一道雪亮,苦笑道:“好一招連環計,咱們都中了人家地圈套了,真是高明,居然一絲都沒看出來。”

湘遠若有所悟的點著頭,唯有小福子不明白什麽意思,追聲而問,清如長聲嘆息道:“還能是什麽,這一切自然都是貞妃設下地計,不過她能設下這等計策當真是出乎我地意料之外,這次是我輸了。”

看小福子還是一臉不解的樣,她續道:“貞妃先引了月淩來問我琳嬪地事,讓月淩與我翻臉,同時,她將事先訓練好的鸚鵡故意放到我們這邊來,這只鸚鵡平常不會說月淩小產之類的話,只有當特定條件成立的時候才會說,而這特定條件估計就是一些特定的餵食吧。

所以除非是馬上把鸚鵡扔掉或殺了,否則她安排的人必會想方設法讓月淩見到鸚鵡,而且會引那鸚鵡說出那些話,好讓月淩誤以為鸚鵡是我養的,那話也是我教它說的,如此一來,月淩和我就算是徹底翻臉了,別說是姐妹,只怕她以後對我會諸多防範。而且我若是猜的沒錯,今天月淩帶來的阿琳與寶鵑,其中有一個是聽命於貞妃的,阿琳是月淩從府裏帶來的,可能性不大,最有可能的是寶鵑。說及此,她對小福子道:“你有空時去一趟內務府,讓小祿子查查寶鵑的底,看她與貞妃是否有所牽連。”

小福子應了聲,旋即瞧著還提在手裏的鳥架道:“那這只鸚鵡……”

清如厭煩的瞥了一眼那只鸚鵡道:“拿到禦膳房,讓他們做頓紅燒鸚鵡肉,然後給貞妃送去,就說是本宮的意思。”

一側的湘遠待她與小福子說完話後方道:“主子,您與洛貴嬪真的沒有還轉的餘地了嗎?”

清如無奈地攤著手道:“今天的事你都見了,貞妃連下兩招,就是要絕了我和月淩的死路,事以至此,我再說什麽月淩也不會聽更不會信,只能先這樣的走著,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何況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

“什麽事?”湘遠與小福子對望一眼,齊聲問道。

清如笑而不許,恰逢有風從殿門外吹入,帶起她頭上的珠環玉翠,兩邊步搖垂下的珠鏈脆然做響,如冬日中的冰雪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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