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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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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你不好好待著,下來幹什麽?”蘇仙盤問蒙邪。

蒙邪低垂著頭,怎麽也說不出話,他很郁悶,也很委屈。

“他一定也有他的難處。”燕雨生道。

“他哪來的難處,但凡有事,至少有我。”蘇仙道,“你這樣一言不發就告別,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蒙邪無法言語,很多話無法傳遞。

燕雨生道:“迦樓古山邪獸稱尊,迦樓古山領主之子,算是邪獸中的皇族,頑固不化,頑劣不堪,桀驁不馴都不算被鄙夷的點,唯有認主人類這一件事,是會被其他皇族嘲笑的。”

也就是說蒙邪頂著很大的壓力認主了她。

他不是唯一能夠通過問心陣的邪獸,或者說問心陣本就奈何不了邪獸。邪獸本身合乎天道,哪怕作惡多端,問心陣也無法問出邪獸的所謂罪惡來。

如果人族等生靈做壞事會被判下問心陣,那麽相反,邪獸若是做好事或許會被判下問心陣,蒙邪之所以能在問心陣中完好無損,是因為他什麽事都沒做過。

自從認主蘇仙後,他跟著蘇仙整日無所事事、游手好閑,而且他化身獸形,獸形懵懂無害,無人見了不喜。

燕雨生道:“我聽到有一些傳音,其中與蒙邪有關。”

“什麽話?”蘇仙問。

燕雨生傳音告訴蘇仙。

蘇仙道:“看來有必要去迦樓古山一趟。”

蒙邪唰地從燕雨生懷中立起。

“不是把你還回去,”蘇仙道,“去了以後,給你取一樣東西。”

**

“去魔山?”謝文瑄道,“我也想去。”

“你的實力……”

“那裏可是獸族天堂!兇獸、妖獸隨處可見!”

“但你的實力……”

蘇仙分了五張千裏裂空符給謝文瑄。

“這是貼在自己身上,等兩個呼吸後才能瞬息千裏的逃生符麽?”謝文瑄記得蘇仙買過牧坤劍聖的童子所賣的符箓。

蘇仙沈聲道:“不,這是貼在對手身上,送它離開千裏之外符。”

謝文瑄:“??”

他現在回去向牧坤劍身的童子買下全部一百靈金一張的瞬息千裏符還來得及麽。

蘇仙回到驕子所在的虛空,除了原先尚未受到誘惑,依舊擡著轎子的八人外,剩下的十人全都被幻象所惑,最後回來的,恰好是跟蘇仙打過交道的兩人。

青越和那老頭岳測。

兩人看著蘇仙旁邊的燕雨生,站也不是跪也不是,渾身瑟瑟不知如何是好。

“諸位扶好轎子。抓穩些。“

蘇仙拿出一張裂空符,貼在了長轎上。

兩息後,無論是長轎還是擡驕的人,盡數消失在視線範圍內。

謝文瑄:“……”

待自由組織的人走遠,蘇仙這才拿出一個錦盒。

“這不就是組織交代讓你放在梳妝臺上的錦盒嗎?”謝文瑄記得倒是清楚。

蘇仙問:“你能打開裏頭封印麽?”

燕雨生道:“或許不打開為妙?”

謝文瑄道:“此物到底是什麽?”

蘇仙道:“這是我朋友的東西,我當然希望能拿在手裏,不就是墟魂眼麽,謝文瑄背過身去,蒙邪閉上眼睛,至於你……你會被墟魂眼所惑麽?”

燕雨生道:“那就開吧。”

燕雨生擡手拂過

啪嗒一聲,人靈魂深處響起鎖開了的聲音。

蘇仙打開錦盒,頓時楞住了。

空空如也。

那個黑紗女子交給她,要她和她的屬下成員護送到此城的錦盒裏,空空如也。

燕雨生神色如常,好像早就知道一般。

“你給我的錦盒呢?”

“也是一樣。”

“所以換了有何意義?”

“是個陣眼,布陣能布置得天衣無縫。”燕雨生理所當然地道。

“……結果最後是自己破了自己的陣法。”蘇仙道。

“實力又精進了一分,”燕雨生道,“這可要多謝仙兒。”

謝文瑄的目光在兩人間來回,突然間發現自己可能多餘了些。

他不由看向蒙邪,蒙邪也看向他,一人一獸莫名找到共識。

“所以墟魂眼究竟在哪裏?”蘇仙順著蒙邪的皮毛,理清了因為酸雨打結的部分。

燕雨生露出了笑容:“或許它在安全的地方,在值得信賴的人手上,所以至今不曾顯露。”

蘇仙隱約想到一件事,既然是衍換真的雙眸,或許……她突然想起了衍換真送給她的香囊。

她拿出香囊,魂力掃過被封在裏頭之物……頓時渾身一震。

有了此物,天下無處不可去,衍換真這樣的存在竟然會死得無聲無息,蘇仙倍感荒謬的同時,又覺得自己也得小心謹慎才行。

蒙邪不安分地動了動,這兩人說話,似乎忘記他的存在似的。

蘇仙的註意力被吸引到他身上,故作嫌棄地道:“一般獸族都能言語,邪獸更甚之。可你怎麽不會說話呢。這是先天的,還是後天的……”

燕雨生道:“只可能是後天的,可能他遭受了一些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懲戒。”

蒙邪不滿地撓了撓燕雨生的手。

“邪獸出生需要漫長歲月,在這漫長歲月中,認知、語言、記憶等等都已經打磨完畢,難不成你爹對你做了什麽?”蘇仙對蒙邪道。

蒙邪越發不滿地齜牙咧嘴,提別的兄弟姐妹不成器,他不答話,但只要說哺育他的領主的壞話,蒙邪必然反感。

蘇仙陷入沈思,當年她遇到蒙邪的時候,蒙邪正意志消沈,她領走蒙邪,迦樓古山領主並未出手阻止。

只是時間長了以後,蒙邪也就漸漸淡忘了將來那些不愉快。

“看來有必要去迦樓古山一趟。”蘇仙看向燕雨生道。

她有了香囊裏的墟魂眼,頓時再創迦樓古山也多了一大倚仗。

燕雨生似有種恍然若夢之感,他從夢中回神,道:“迦樓古山啊,好久沒回去了。”

“去問問蒙邪的聲音怎麽才能恢覆。”蘇仙道,“我們在這兒疑問太多,還不如直接去問問他老爹。”

“我原先的住處就在迦樓古山附近,到時候可以待仙兒過去看看。”

蘇仙道:“那自然要去看看了!”

他們中途走走停停,游山玩水般,

及至迦樓古山外,已經是一個月後。

燕雨生帶著蘇仙去到他原先所居的草廬,剛一過去,就聞到一陣水果的飄向,那片地方禿的跡象更加明顯了些,原本葳蕤的草木都消失無蹤,寬闊的大道陌生得讓他感到費解。

等到了他草廬附近。

蘇仙道:“你不是說你住在草廬裏麽,這裏哪裏有草,就一棟如此富麗堂皇的廟宇瓊樓。”

說富麗堂皇都算客氣了,這裏簡直金碧輝煌。堂上匾額寫著“燕尊故居”四個大字。

屋前擺放著木凳石椅,其上布滿了花果,兩邊池子裏,金蟾攜著靈金。

兩個水池內,滿池子的靈金,似乎是前來參觀的生靈投擲的。

時不時還有猴攀著樹枝來,有狐貍滿地跑,見了燕雨生都跟見了鬼一樣,回去後再出來,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

“燕尊!”

“是燕尊回來了!”

“燕尊,小的好想你啊……”

蘇仙一見燕雨生,見他臉色極沈,似乎對自己的草廬不見了,卻變成金碧輝煌的宮殿一事感到不快。

“這就是你以前住的地方?”蘇仙問。

燕雨生搖頭:“不是。”住處換了,可想而知裏頭雕刻的木椅,他親自打造的長桌、木床、窗欞等等都已經被取走或焚毀。

敲鑼打鼓聲,驚動了旁邊迦樓古山裏養身的山嶺之主。

“何處喧嘩。”領主翻身便是山搖地動。

隨著一眾小獸的呼朋引伴,蘇仙、燕雨生、蒙邪、謝文瑄四人被引到迦樓古山入口處。

各大靈獸、妖獸夾道歡迎。

謝文瑄看得瞠目結舌,在他的印象中,妖獸就該兇相畢露,靈獸就該擁有疾風閃電般的速度,呼風喚雨的能力,行動間飛沙走礫,其中有蒙邪一個特例也就罷了,全然沒想到當有人出現的時候,能讓幾乎所有妖獸變成如此服帖,各個都是欣喜若狂乃至歡欣鼓舞的模樣。

這跟人類有什麽區別。

但比人類宣洩情感的模樣更加外化罷了。

人類喜歡或歡迎某些人,會相對含蓄,遠沒有妖獸這般熱情。

那麽相應的,人類傷人,秘而不宣,而機敏的妖獸作戰時不露一絲殺氣,狂放的妖獸才會吼天嚎地,但吼天嚎地能並不能幫助它斬殺敵人,頂多幫助它威懾對手。

蘇仙見謝文瑄掏出小筆記來記個不停,此地妖獸眾多,怕是對於愛好妖獸的他而言,等於來到了聖地。

蘇仙走在寬闊的古道上,迦樓古山的模樣跟她記憶中無甚差別,只是這條道她不曾走過。

就在四人往前走,蘇仙赫然發現不遠處有個草廬。

“那個該不會是你的……”

燕雨生臉色陰晴莫測:“嗯……”

蘇仙頓時就樂了,還有這麽有意思的事。

所以迦樓古山邪獸領主,把燕雨生的草廬鏟了,變成自己的一處收藏,又給燕雨生蓋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供人觀瞻。

迦樓古山的領主倒是擅長鉆營,燕雨生的名聲到底顯赫到什麽程度,讓她眼界大開。

“原來是您回來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迦樓古山領主樣貌俊美,頭戴冠冕,身披華袍,擋住了身後的龍尾,快步前來。

龍興,邪惡值89。

蘇仙看了一眼,訝異不少。

“不知您此來所謂何事?”領主龍興看向蒙邪所在的方向,臉色有些難看。

反而是蒙邪如同看到老爹般,很是歡呼雀躍。

活像被騙的小孩。

“他認我為主後,依舊無法發聲,不知領主您可有辦法?”

龍興眼皮一跳,道:“恥辱。”

蒙邪微垂著頭,仍由他爹一頓唾罵。

“是認主燕尊,我還不至於這般訓斥你。你認主這麽個籍籍無名的女娃……”

不等蘇仙開口,燕雨生道:“但是認主進我們家了。”

龍興咳嗽一聲,轉而婉聲道:“但認主人類,也是你的無能所致,你分明能與人類為伍,卻不惜低人一等,有損我族威望。”

蘇仙無法辯駁,認主魂印就是那般霸道,蒙邪自甘簽訂不平等條約,當然也包括打不過她的原因在。

“換成你,你也得喊我爸爸。”蘇仙道。

龍興不清楚爸爸是什麽意思,但聽起來意思似乎是,換成他,他也得叫這個女子主人的意思。

一時間空氣似乎被無形氣力狠狠積壓,蘇仙站在其中,好似身軀矮了半截,更無法擡起頭顱。

除了蘇仙之外,其他人均未察覺,這是只針對蘇仙的龍威。她連開口的餘地都沒有,每呼吸一分,就會積壓肺部空氣,直至窒息而死。

蘇仙重重呼吸一口氣,道:“反告辭。”

她來到那條風雅的老龍身前,註意到那滾燙的氣息和鄙夷的眼神。

“告辭。”蘇仙說了兩字,緊接著便出現在了那條老龍身後,她擡手一記“瞬息千裏符”,滿臉肉痛,畢竟價值百金。

龍興原本聽她說“告辭”,就不屑地笑了笑,這就要離開,果然只是小孩而已。

可兩個呼吸後,一股龐大的力量降臨在他身上。

龍興閃身飛掠千裏,牧坤器聖所繪符箓,所謂的瞬息千裏,實打實的倒飛千裏,所過之處,一切阻礙他飛馳的石墻、影壁、照壁盡數被破,他接近所能,才停止在百裏之內。

一般的瞬息千裏裂空符,瞬移空間全是從空處掠過,完全不會撞到實體,這種不惜撞到實體也要橫渡千裏的“送你離開千裏之外”符,簡直無可比擬,很適合戰鬥!

謝文瑄看到這等壯景,恨不得趕緊回去,找牧坤器聖的童子再買下全部的瞬息千裏符。

待龍興再次回到自己的大殿,蘇仙等人正在殿內喝茶,想要招待燕雨生的妖獸多得不可勝數。

蘇仙當年從迦樓古山路過,完全沒想到一個人類可以在迦樓古山受到這等待遇。

“放心,你們領主很快就會回來。”

龍興氣勢洶洶地,便聽到蘇仙這般說道。

它很是惱怒,蘇仙給他遞了杯果茶:“清新爽口,專門為你泡的。”

龍興很想掀了這杯茶,但它看見燕雨生給這位女子剝了顆荔枝。

郁憤之下,他還是忍了。

接過茶來,呷了一口。

好茶。

夠甜。

以後就這麽泡著喝。

“尚未自我介紹,”蘇仙道,“我二位來自天刑道宗,我不過普普通通一人,這位乃是畫聖,這位乃是天刑道宗客卿長老。”

蘇仙介紹自己這邊的三位,給謝文瑄升了個格,以免被視作弱點攻克掉他們這一夥人。

龍興敬畏地看著燕雨生,燕雨生眼裏只有這位女子,龍興也不敢太怠慢這位女子,至於認主這位女子的自家仔,他更是怒急攻心,算了懶得理會,道:“各位此來,是為了犬子發聲之事?”

“正是,所有邪……神獸都能發聲,唯獨他不可以,而天生神獸不可能不能發聲,敢問領主大人可知曉其中原因?”

龍興目光飄移,道:“這我哪兒知道。”

“領主治下,迦樓古山一片和諧,您不愧領主身份,”蘇仙道,“但您的子嗣,不是自私自利,便是頑劣不堪,還有便像蒙邪這般,連言語都沒有。”

按理說領主龍興只是這些天生地養真邪獸的奶媽。

奶媽養大的邪獸,無一不頑劣不堪,還沒滅世的能耐便四處拱火、搗亂,最後被抓起來,下場都很淒慘。

而這些邪獸被抓起來後,迦樓古山領主除了期期艾艾,等到邪獸死後再來領走邪獸屍骸,沒有任何作為。

至於還活著的蒙邪,因為不能說話,時長淪為現存的邪獸嘲笑的對象。

“它們剛出生,我甚是細心照料。”

“但可能是我照顧不周,這才導致此等怪事發生,”龍興道,“我也不知它為何不能說話。”

蒙邪拱了拱身子,似乎有話要說。

蘇仙大致明白了蒙邪的意思:“他剛出生時尚且還能言語,但後來經歷了一些事,突然就不能吱聲了。”

“具體何事?”燕雨生問。

“還能有什麽事,”龍興道,“我看到他回來,雖然有些怒其不爭,但其實是高興的。這麽多年,少有神獸少主回來見我,此次一位少主帶著二位高人,三位高人前來見我,我也是一時高興,又擔心少爺受了欺淩,這才惴惴不安。”

不等蘇仙翻舊賬,他就呼天搶地道:“這不是少主的恥辱,是我的恥辱啊!我沒把少爺教好,都怨我。哪怕少主好好的,我也懊惱。”

蘇仙見他矯揉做作,繼續問蒙邪:“當年發生了什麽事?”

蒙邪從燕雨生懷裏跳出,化形成人形,又從謝文瑄哪兒要來了紙筆、顏料。

他畫了個淡粉色的桃子。畫得還挺像模像樣。

蘇仙琢磨著,回去之後給蒙邪報個繪畫班,就跟謝文瑄一起,這畫畫得比謝文瑄畫的妖獸好多了。

龍興眼皮一跳:“這顆桃是什麽意思,我不大清楚。”

蒙邪一滯,難以置信地看向龍興,指著那個淡粉色的桃子。

“你是吃了這個東西以後,才不能說話的麽?”蘇仙問。

蒙邪搖了搖頭。

燕雨生道:“你是被這個東西吸引,去到你不曾去過的地方,發生了一些怪事,所以你才失去了聲音?當時龍興也在。”

龍興眼皮直跳。

蒙邪遲疑了下,緩緩點了下頭。

蘇仙道:“你對我家蒙邪做了什麽!”

龍興擺了擺手。

但化身成人形的蒙邪,就那麽直勾勾地盯著它。

眼下蘇仙和那位隨身攜帶筆墨疑似畫聖的男子除外,更有一尊絕對的大佛,燕雨生在旁邊,龍興不敢造次。

“我說了,但你們保證不能動搖我的領主位置,蒙邪雖然有能耐,但還遠不足以勝任領主之位。”

一般來說,魔山之主,應該是邪獸無疑。但這位邪獸的奶媽當了這麽多年魔山之主,魔山被治理得還算井然有序,但邪獸的遭遇確實坎坷淋漓。

“我也沒做什麽,所有邪獸中我最偏愛的就是他,其他邪獸我也親待、縱容,但對於蒙邪,我只是剝離了他的聲音而已。”

蘇仙大為震驚,道:“你先前說不知道為何他發不出聲音,現在承認是你剝離了他的聲音了!”

“這是他自己願意的,他也只是失去聲音,不能言語,不能用文字表述而已,並不影響他的聽力,有時候口無遮攔反而惹禍上身,許多邪獸的後果不都源自於此麽!而他卻能安穩地活到現在,甚至還……”

饒是蘇仙擅長詭辯,也聽不得這種鬼話。

蒙邪目露郁火。

“你剝離的東西呢,拿來。”

“那哪有……”

“拿來!”

“我拿不出來,但可以告訴你們在什麽地方。”

這又是坑啊。

蘇仙看向燕雨生,燕雨生道:“有一種剝離術,得了本人許可後,確實可以通過祭祀抹去一部分能力,若要恢覆能力,需要被剝離能力的主身親自去取,其他人碰不到。”

“而且也需要被剝離之人,強烈的想要能力回歸己身才行。”

迦樓古山領主點頭如搗蒜:“您所言甚是,所以不是我不想去取,而是我取不了,我早知道總有一天成熟的少主會回來取這樣東西,所以將之供奉得極好。”

“你領著我們去那地方吧。”燕雨生道。

“行行行。”迦樓古山領主道,“少主領了所缺之物,還會留在迦樓古山麽?”

“看他意願,他自願留下也可,他隨我離開也可,眼下無法下定論,不如等他語言和文字能力恢覆以後,再決定也不遲。”

這位迦樓領主神色淒苦得好像沒了言語能力的是他一般。

低眉順眼地領著眾人,來到一處洞穴前。

“我與裏頭的老樹有點過節,我就不進去了。”迦樓領主道,也不知道這幾人進去之後,有幾個能出來。

洞穴內桃花盛開,分明不是桃花開的季節,但蘇仙進去之後便看到一株粗壯的桃木,粉色花瓣落滿枝頭。

饕餮古樹,邪惡值206。

蘇仙看到它的瞬間,驟然眼前一亮,她不等那桃樹動手,便撐開細密交織的銀色光盤,將包括那老樹在內的全部,洞穴內所有草木盡數落入地靈界中。

這麽好看的桃木,將來若能栽種到自家門口,等到結果,還能有桃子吃。蘇仙對府妖樟木唯一的遺憾在於,它結的果子不能吃。

“+206,+107……所獲邪惡值獎勵436,匹配獎勵,使者。”

“使者:大敵當前,不斬來使。擁有使者身份的你,能於敵對陣營中出入無阻。”

偌大的洞穴內,最終唯一沒被問心陣給判下去的,僅剩一片如紗如霧的極光,似綠似黃,輕薄如霧。

不被問心陣問下去的,便無甚危險。

蘇仙道:“去吧,那可能就是你要找的東西。”

蒙邪緩緩點頭,走上前去,伸手到那極光似的薄紗處。

薄紗如遇主人般,毫不費力地被蒙邪收入體內。

“怎麽樣了,能說話了麽?”蘇仙見他的背影有幾分陌生。

蒙邪轉過身來。

“還是不能說話嗎?”蘇仙追問。

迦樓領主蹲在外面,琢磨著也不知這幾人進去自後,有幾個能出來,那老樹實力強悍,喜食生靈,連他都險些被吞掉尾巴。

不多時,一群人出來了。

進去的是幾人,出來的就是幾人。

紅衣蒙邪走在前面,頭發也是往昔的暗紅色,謝文瑄曾給他染上的黑色,當他化身獸形,再次便回人身,發色便變了回去。

迦樓領主目瞪口呆地見他們完好無損地出來,而飄出洞穴外的淡淡桃花香消失得無影無蹤。

沒有打鬥,沒有怒罵,就這麽風輕雲淡地進去,順利地出來了。

不愧是燕雨生!

有燕雨生在,任何地方橫行無阻。

龍興知道蒙邪一向敬愛它,盡管自己取走了對方的聲音,但當年也是此子自願為之,否則它豈敢用禁忌之術亂來,誰敢在邪獸身上操刀。

蒙邪上去朝著迦樓古山領主的面門就是一腳。

“我艹你娘的狗屎玩意兒,敢忽悠老子弄沒了老子的聲音,狗日的玩意兒,想當領主想瘋了,敢廢了老子!老子今日就廢了你。”

這洪亮的聲音,中氣十足,謝文瑄給看楞了。

“等等,等等。”蘇仙勸架都來不及。

“打一頓就行,消消氣,誤傷了卿卿性命。”

好歹這位龍興領主邪惡值才89,若弄死了對方,她就要倒黴了,順帶的邪惡值+1——問心陣不能隨便開.

蘇仙轉念一想,當然開了也行,她直接把自己送回去,然後靠著地靈界的邪異生命洗白自己了,正好回去。

有燕雨生在,謝文瑄不會有什麽危險。

掌握著問心陣,邪惡值99的好處便是這麽的進退自如。

“隨便,弄死了也沒關系,”蘇仙道,“弄死了,你來當領主。”

蒙邪一聽,這才停了下來,他當領主,其他邪獸不一定服他,到時候他的經歷不少戰鬥,才有微乎其微的可能坐穩領主的位置。

跟著蘇仙這麽多年,他的銳氣被抹去了大半,碰上什麽難事都想著避開或者幹脆平躺,但事實上有些事也並沒有想象中那般困難。

“你滾,領主位置,我來坐。”

迦樓古山首領結結實實地挨了頓打,聽到這話,驟然沈默了。

他竭盡所能地對所有邪獸好到無微不至,將之教養得好歹不明,是非不分,以全他穩坐領主之位,但他身為領主,只送走燕雨生後,再沒有塗炭生靈。

他這領主當得好好的,說讓就讓。

“就憑你?”龍興周身氣焰暴漲,空氣中出現了些許細小的漩渦。

蒙邪對蘇仙道:“幫忙。”

“不然我就把你的秘密公諸於眾。”蒙邪傳音給蘇仙。

燕雨生挑了下眉頭。

“你確定要惹天刑道宗弟子?”蘇仙對蒙邪道。

“但領主之位不是那麽好坐的。”龍興還以為是在說他。

“你來輔佐他不行麽?”蘇仙道。

“若是邪獸當領主,迦樓古山遍地骸骨,閣下當真想看見?”

“你跟在他身邊,多出主意,少壞事。”蘇仙道。

“你……”迦樓古山領主顫顫巍巍地指著她。

“但你若取了他性命,那就別怪我們手下不留情。”蘇仙道,“蒙邪,這麽多年,跟在我身邊,應該也學到了不少,穩坐迦樓古山之位,相信你必有能力。”

蒙邪:“……”他原本就有野心,可這野心在這數年間被磨得幾乎沒剩下多少,他擔心再跟著蘇仙,他連僅剩的欲望都會消失無蹤。

“分道揚鑣。”蒙邪道。

蘇仙雖有不舍,但也舍得,道:“也是時候分道揚鑣了。”

“三師姐,你就把蒙邪留在這兒?”謝文瑄小聲道,他生怕被留下。

蘇仙點頭。

“蒙邪當真是邪獸蒙邪?”謝文瑄又問。

蘇仙再次點了點頭,然後朝他比了個“噓”的手勢。

“那麽你是誰?”謝文瑄無比疑惑地道。

擁有內宗弟子令,不出半月學會問心陣,真理組織創始者,自由組織小頭目……

對於這個問題,龍興也有諸多好奇。

蘇仙道:“我只是天刑道宗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弟子而已。”

言外之意,天刑道宗多得是像她這樣的弟子,甚至多得是比她更優秀的弟子。

謝文瑄識趣地沒再繼續問下去。

燕雨生的草廬在這附近,蘇仙進去觀仰了下,暗嘆不會是煉器聖師,哪怕隨手拼接成木椅、木桌,也都是黃金比例,極有質感,看著莫名舒適,坐著也是,讓人恨不得把這所有桌椅都弄走。

燕雨生道:“你若想要,回去給你重新做一套。”

蘇仙立刻看向燕雨生,露出笑容。

蒙邪只覺無法直視,他一點都不想知道蘇仙和其他男修暧昧不清,可這回若是回去了,怕是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畢竟從以前到現在,蘇仙對他的喜歡,永遠只停留在主人和靈寵,甚至慈母和敗兒的關系上。

“無妨,有事可以找我。”蘇仙對蒙邪道,“日後再見。”

放虎歸山,蘇仙,燕雨生和謝文瑄三人離開了迦樓古山。

確實有燕雨生保駕護航,進出迦樓古山就像回家般自然,毫無危險,那些氣息強大的古獸們全都屏息凝神,強悍的妖獸、靈獸也不敢造次,甚至還有不少承燕雨生情的妖獸們遠道而來,夾道歡迎。

蘇仙算是見識到了燕雨生在傳說中的魔山的威望。

一個人確實有可能做到常人之不可及。

從迦樓古山出來,蘇仙的傳音石立刻冒出來一道消息。

“仙兒,十萬火急,速來。竹留。”

天魔肆掠之地。

蘇仙剛過去就看到一片焦土。

右邊是城池,已經被毀滅殆盡,而而山林與城池之間,有一道寬約數十丈,長約十裏的赤炎峽谷,隔開了良田與城池,使得城池的人無法橫穿烈焰溝壑,去往更富饒的另一邊。

眼下被摧毀的正是這座城池。

肆掠著便是那位逃出天獄的天魔老人。

蘇仙禦空飛行時看到那片火焰峽谷,前所未有的沈默。

蘇仙神識外放,好不容易找到守在一片廢墟中的林竹,在她身後庇護著一群殘存的百姓,她目光堅毅,面容倔強,蘇仙一眼過去鼻子發酸:“大師姐!”

“噓,你來了。”林竹嗆著嗓子,面露驚悚之色,就要艱難地起身,將她拽下,免得被天魔發現。

“身體不適,你就躺著說。”蘇仙心疼極了。

不知為何,謝文瑄聽到這話,差點被這不大正經的話嗆到,不知道為何他完全沒從話語中聽出心疼的味,頂多從蘇仙的表情上看出了幾分。

“幸好你來了,不過要對付天魔,恐怕你來晚了。”林竹左右四顧道。

“天魔已經離開。”

“四處亂說什麽寧素行被困天刑道宗內宗,天刑道宗高層軟禁寧素行……”林竹道,“還說什麽,瞎扯燕雨生客居天刑道宗,天刑道宗臉大如盆,該殺之類的渾話。”

“胡說八道。”蘇仙道,“天魔就是個瘋子。”

“你說誰是瘋子。”

“天魔就是瘋……”

一股勁風下來,飛沙走礫,地面裂開一道縫隙,恐怖勁風伴隨著尖銳的砂石,朝著一行人面門襲來。

燕雨生拂袖,漫天砂石躍過眾人頭頂,襲向他方。

原本是被攻擊的眾人,只有渾濁的空氣過境,半點傷勢也無。

“嗯?”那天魔沙啞著聲音疑惑道。

“你不喜歡別人說你是瘋子?”蘇仙道,“難不成你喜歡聽,那天魔就是個正人君子,說的每句話句句屬實,天刑道宗就如他所說,對寧素行做了大逆不道之事,燕雨生也絕對沒有客居天刑道宗……”

臉頰凹陷的老叟渾身罩著土黃色的光,銳利的眸子好似散著綠光,道:“你是誰?”他問燕雨生。

蘇仙道:“天魔乃百曉生,無他不知,無他不曉。”

“你住口。”天魔對蘇仙道。

燕雨生道:“你讓誰怎樣?”

蘇仙道:“誰讓你說這些話,你以為說了這些,又能改變什麽?”

天魔老人道:“我是在為寧素行鳴不平。”

蘇仙:“寧素行無需你來鳴不平。”

“你不懂,”天魔老人道,“寧素行的仙髓,就是那些人抽取的,他們拿仙當劍,當藥,當奇異珍饈,就是不當人,因為在他們眼裏,寧素行就不是個人。”

“小小年紀就給寧素行許配婚約,希望多造些有仙血的人出來,天刑道宗也無法免俗。”

燕雨生不由頓了下,看向蘇仙。

林竹道:“我們人在這裏,沒人能聽懂你在說些什麽。”

蘇仙道:“你說這些有什麽用呢?”

天魔老人:“我要真相大白於天下,天刑道宗虛偽至極,當年寧素行捉我入天獄,正好保全了我一命,無論如何我要報答這份恩情。”

蘇仙聽他一會正兒八經,一會陰陽怪氣,道:“你是聽誰說寧素行被軟禁的?”

天魔老人道:“自然是組織中素有威望,離寧素行最近的人,地位可非老朽能比。”

“老朽不過是個被組織拋棄的可憐蟲罷了,老朽想拜入寧素行麾下,奈何天刑道宗不給老朽這個機會。”

蘇仙聽著這陰陽怪氣的味,道:“你是陰陽組織成員吧。”

天魔老人瞳孔微縮:“不,我是福運組織。”

“那你送我兩句福語聽聽。”

“祝你……”天魔老人剛說完倆字,轉頭怒道,“老朽為何要如你所言。”

蘇仙使用“使者”的能力,“使者”便是純說話不動手。

他想走,但猝然發現空間被封鎖了,他想要起身飛出,卻撞向時間壁壘,頭頂大包,他驚悚地回過頭,這群人中,有極強者。

天魔老人隔空一把抓住林竹旁邊的女子咽喉,道:“……”

話音未開,一道無形風刃隔空而來,將他的那條手臂齊中砍斷。

淒厲的慘叫聲響起,天魔老人神經兮兮地看向周圍。

天穹之上,一只肉眼難覓的手,一把擒住天魔老人的肉身,將之束縛至蘇仙面前。

蘇仙看向身旁的燕雨生,燕雨生溫柔地看著她,道:“我來審?”

燕雨生直截了當地道:“你說組織安插在天刑道宗內,比你位份更高的人是誰?”

那無形的手幾乎擰動著天魔老人的身體,將之骨骼擰斷,以至於身體成麻花狀,鼻歪眼斜,僅有的幾顆牙露在外面。

“我……告訴……你們了,你肯放我走?”

燕雨生和蘇仙對視一眼,蘇仙道:“自是放你走,只要你實話實說,怎麽可能不放呢。”

燕雨生把他的五官弄正了,天魔老人痛苦得扭曲,氣喘不過來,早知道他走後就不回來了。

誰知道來的這夥人實力如此之強,毫無存在感的兩位,實力強悍到讓人望而生畏。

“有傳音通靈石。”

那只透明巨手包覆著此人,更有攻擊精神的術法同時使用,使之連自戕都做不到,更不用說這位好不容易從天獄逃出生天的老頭半點不想死。

一枚靈石自他胸口處落出。

隨處可見的傳音通靈石。

“何事?”裏頭傳來聲音。

蘇仙聽聲音有些耳熟。

一旁的林竹倏然坐直了。

是茂林島島主林嘯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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