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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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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按照此前的計劃,蕭長捷和裴景和安然地進入了勝州城。

也許是李一封紈絝的名聲在外,守城的兵卒連看都沒看蕭長捷就像趕蒼蠅一樣把他們趕進了城。那模樣,好像害怕蕭長捷光天化日做出什麽人神共憤的事來。

於是他們一行順利地走進了勝州城,為了符合人設,蕭長捷甚至高調地包下了勝州最豪華的雲來客棧。

蕭長捷裝模作樣地在馬車前含笑說:“心肝,趕路累壞了吧,快下車好好休息一番······”

聽到蕭長捷這句心肝,那即將要拂開馬車簾的手一抖,隨後那雙芊芊素手鎮靜自若地打開了馬車的門,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中,一位身段窈窕的紅衣女子從馬車上施施然地走了下來。

那身段,一看便知是個美人,等眾人將目光從美人的衣裙上移,卻發現美人帶著面紗半掩其面,只露出一雙波光粼粼的含情眼。

周圍看熱鬧的人群發出了一聲聲驚嘆。

“好美!”

“美人向這邊看了!”

“這雙桃花眼,真是脈脈含情,若是被看一眼,我便是死也甘願了。”

蕭長捷聽著圍觀人群誇張的聲音,忍住笑意扮演了一個合格的紈絝,上前一步一把摟住“美人”香肩,還得寸進尺地在“美人”的粉頰上親了一口。親完之後,那美人露出來的地方都紅透了,也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的。

隨後她霸氣地攔著美人走進了客棧,只對圍觀的人群留下一句:“別看了,他是我的!”

被摟著的裴景和不但要配合蕭長捷將頭輕靠在她的肩頭,還要保證步子不能邁的太大,不能讓別人看出端倪。於是這如客棧的短短幾步,走出了他這輩子最折磨的幾步。

一旁的侍衛真是想笑卻不敢笑,硬生生將連憋出了扭曲的豬肝色。

幾乎是一進房間,裴景和便忍無可忍地揮拳開始揍蕭長捷。還好蕭長捷早就想到了裴景和會惱羞成怒,所以她在裴景和出拳的剎那就果斷跑開。

蕭長捷忍住笑意說:“師兄,別那麽兇嘛!美人要溫柔些才好。生氣就不美了!”

裴景和咬牙切齒地說:“美人你個頭!你給我閉嘴!”說著就去扯頭上的頭花,誰知那發髻挽的著實覆雜,裴景和又帶著氣,那頭花竟然和發絲纏在一起,拔也拔不下來。

蕭長捷看著霍霍自己頭發的裴景和,到底於心不忍,於是走上前去,輕輕的握住了發簪的頭部,細細地解起了頭發的結。

蕭長捷手下動作不停,嘴裏還念叨著:“我錯了,不該氣你。但你和自己的頭發較勁做什麽?你自己再給你揪禿了,我看你上哪哭去。”

裴景和感受著蕭長捷輕柔的手法,聽著她絮絮叨叨的聲音,一時間有些失神。

午後陽光正好,日光灑進屋子裏。屋裏的少女站在少年身後,耐心地為他解著頭發上的結。

那一刻,原本站在門外的侍衛都放低了呼吸,唯恐驚擾了這溫情的一刻。

裴景和的發質極好,順滑飄逸,所以蕭長捷沒有廢多大力氣就解開了發簪上頭發結成的結,再接著將女子用的發飾一個一個拿了下來。

等拿完之後,蕭長捷拿著梳子利落地給裴景和挽了個男子發式,用從懷中掏出了一支不知道哪來的白玉發簪給裴景和戴了上去。

裴景和看著銅鏡裏恢覆正常的自己,久違地給了蕭長捷一個好臉色。他看著頭上的白玉簪挑了挑眉說:“這簪子哪來的?”

蕭長捷擡起頭想了想說:“似乎是在長安的哪個攤子上買的,當時看到這個簪子的時候就覺得很配你,順手買了下來,想著你生辰的時候也算個生辰禮。”

裴景和楞楞的看著蕭長捷,似乎沒想到這簪子真的是為他買的。隨後他不自然地問:“我上次給你的玉佩,你放在哪了?”

蕭長捷想起來那塊刻著九如兩個字的玉佩,從懷裏掏出來,放在了桌子上說:“在這呢,正好還你,反正以後應該用不到了。”

原本接下這塊玉佩,便是為了戶部賬目的事。如今她已經如願以償踏上了去幽州查案的路,那這玉佩的作用,也就不覆存在了,再留著也沒什麽用。

誰知裴景和剛剛轉晴的臉瞬間又陰沈了下來,氣呼呼地說:“送你了就是送你了,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蕭長捷識趣地收回了玉佩,連忙換了個話題:“師兄,我們已經順利地進入勝州,什麽時候出城?我好做些準備。”

裴景和想了想說:“三日後吧,我也需要做些準備。”

兩人互相都沒問對方要做什麽準備。突然,裴府的侍衛跑上來,對著裴景和說:“公子,勝州城主下了帖子,邀您和夫人三日後於城主府賞花。”

蕭長捷和裴景和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詫異。

裴景和皺著眉頭說:“勝州城主劉協乃是安成十一年登的科,當年楊燮曾任吏部尚書。莫非,此人乃是楊氏門下。”

蕭長捷確實持不同的觀點說:“也未必就是楊氏門生,這位城主除了我們可還邀請了其他人?”

那侍衛搖了搖頭說:“不知。”

蕭長捷說:“那你再去探探。”

隨後蕭長捷轉頭對裴景和說:“也許只是這城主看好不容易來了個有錢的富商,想敲兩下竹杠罷了。”

裴景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說:“若是這般自然是最好,但此行事關重大,我們還是要做好兩手準備。若是情況有變,便立刻出城。”

蕭長捷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隨後她像是想到了什麽對裴景和說:“今晚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不必等我,自去休息就可。”

裴景和脫口而出:“你去哪裏?”說完才覺得不妥,往回找補一般說:“眼下形勢不明,若是能穩妥些自然是最好的。”

蕭長捷沒有聽出話裏的關懷之意,只以為裴景和關心的事此行的成敗。於是蕭長捷信誓旦旦地說:“無妨,我去找些人手,千裏大漠沒有熟悉地形的人只怕不好走。這方面的人我比較熟悉一點。”

說罷,蕭長捷轉身就要走。裴景和卻再次出言:“若是方便的話,可否帶我一起?”

怎麽回事?裴景和這是不放心她嗎?蕭長捷疑惑轉身,看了裴景和一眼,遲疑地說:“帶著你倒也不是很麻煩,只是你知道的,我要去的地方九流混雜,你這般富貴公子,只怕不會喜歡那樣的地方······”

裴景和反駁道:“你又不是我,怎知我不喜?”

蕭長捷看著此意已決的裴景和也不再阻攔,答應說:“行吧,你換套低調點的衣服跟我從後門走。”

蕭長捷回房隨便套了一件麻布衣服,將頭發和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摘了下來,懷裏揣了幾張銀票帶著破軍就出了門。這身打扮,活脫脫一個江湖落拓的游俠。

裴景和到後門上,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蕭長捷,正百無聊賴地倚靠這大樹看著頭頂的藍天白雲和偶爾飛過的飛鳥。

裴景和不由得想到,遠離京城駐守邊關的蕭長捷,若沒有戰事,是否也是這樣一幅瀟灑不羈的少年模樣。雖然不知她入京為何事,但也不難猜到,左右是涼州之戰和鎮北王府的軍權而已。只盼她能早日得償所願,莫要困在京城太久。她不該是困於囚籠的雀,應該是直下看山河的鷹才對。

聽到腳步聲的蕭長捷回頭看了一眼裴景和,只見他一身白袍,通身毫無紋飾,那衣飾也應該是他穿過最廉價的了。可裴景和看上去還是想一個不染塵埃的世家公子。

罷了,本來就是白鶴,又怎麽可能裝作草雞呢?

於是蕭長捷也不多說什麽,帶著裴景和就出了門。

客棧旁邊看熱鬧的人早就散去,也沒人註意到一個白衣公子帶著一個帶刀的刀客大剌剌的走在街上。唯一引人註目的是,他們兩都長的太好看了,路過的婦女都忍不住地多看了他們幾眼,好像不看就會吃虧一般。

蕭長捷看著身旁的裴景和,低聲笑了笑說:“師兄不管是男裝還是女裝,都如此受歡迎啊!我真是自嘆弗如。”

裴景和聽了此話中調戲的意思,卻並不受蕭長捷的調侃,反而坦然地說:“應該的。”

蕭長捷稀奇地看了一眼裴景和,感慨地說:“都說蓬生麻中,不扶則直。白沙在涅,與之俱黑。怎麽師兄和我呆久了,臉皮也變得如此之厚?”

裴景和詫異地看了一眼蕭長捷說:“你居然還挺有自知之明。”

蕭長捷無語地說:“我就當你這句是在誇我了。”

兩人打打鬧鬧往城南走去,蕭長捷看著滿路穿戴綾羅綢緞的人越來越少,而穿著粗布麻衣的人越來越多時,便知道他們的方向走對了。

等蕭長捷看到龍鳳堂的堂口時,才放下心來,帶著裴景和走了進去。

一進門,便是一個寬敞明亮的大堂,大堂裏擺放著玲瑯滿目的貨物,絲綢茶葉皮貨等等,分別分門別類擺在櫃臺上。

自從費老四統一了下九流之後,龍鳳堂便不只做漕運生意了,連這邊塞的生意,也開始有了他們的身影。

蕭長捷倒不是很在意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既然把事交給了費老四幹,便是信任他的人。再說就費老四這種心軟的人,也很難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這種沾點走私的事,交給他還是穩妥,起碼他有底線。

店裏的夥計看見裴景和,立刻上來問道:“公子有什麽想要的?我們店裏的貨算是這勝州城裏最全的了。”

裴景和將目光遞給了蕭長捷,蕭長捷才接話說:“我想要的東西你做不了主,叫你們老板出來。”

夥計雖然不解,但看在二人氣度不凡的份上,還是跑去叫老板了。

這家店的老板是個精明的中年男人,穿著一身合襯的綾羅,顯得富貴又老成。

只見那老板走到蕭長捷旁行禮說:“小人姓張,乃是勝州龍鳳堂的掌櫃。不知公子想要什麽?”

蕭長捷笑著從懷裏掏出來了個什麽東西,扔給了掌櫃的才說:“過幾日要出趟遠門,找掌櫃的借個向導。”

掌櫃的接過蕭長捷遞給他的東西,定睛一看,是一個麒麟形狀的扳指,扳指底下還刻著四字。

這是堂主的扳指!

掌櫃的立刻恭謹地將蕭長捷和裴景和請去了樓上,避開了大堂的閑雜人等之後。那掌櫃迅速單膝跪地,對著蕭長捷恭謹地說:“不知道貴人來此,小的招待不周,還望貴人見諒。至於貴人要的向導,小的鬥膽猜測,貴人可是要向北行?”

蕭長捷笑著讓掌櫃的起來,才說:“對,我要會漢語的突厥向導,越快越好。”

掌櫃的有些犯難的說:“突厥向導不是沒有,可會說漢話的少,貴人要的急,只怕不好找。但若是不會說漢話的突厥向導,便好找的多了,現成的便有三四個。”

蕭長捷想了想說:“不會說漢話也行,我會些突厥語,能溝通就行。你把人帶來我看看。”

掌櫃的聽了蕭長捷的話,便出門去吩咐夥計了。趁這個空檔,裴景和湊到蕭長捷耳邊問道:“你認識這家店的老板?”

蕭長捷點了點頭說:“熟人。”

裴景和雖然沒說什麽,但不由得想起了大理寺報上來的卷宗裏寫,京城的下九流起來內訌,死了不少人,最後是龍鳳堂出面交了兩萬兩銀子給戶部,這個事才抹了過去。

這些事不會和蕭長捷有關聯吧?不然她一個常駐邊關的三品將軍,如何能與京城的九流交上朋友。

裴景和沒再深想,因為那掌櫃帶著三個異族長相的男人進來了。

掌櫃對蕭長捷說:“貴人,就是這三個了,你挑挑有沒有合心意的。”

蕭長捷用不怎麽流利的突厥語說:“你們叫什麽名字?都多大了?”

那三個突厥人面面相覷,最後站在中間的一個男子說:“我叫亞倫,今年十七歲。”隨後他指了指左邊和右邊的人說:“他叫尼西,二十四歲。他叫納西,二十歲。”

蕭長捷又問:“你們到勝州來做什麽?”

亞倫回答說:“逃難,西邊在打仗,我們整族都往東走來投奔史大人。我年齡小,想來勝州找個活幹,家裏人多,不然就要餓死了。”

亞倫口中的史大人應該是阿史那部投降大周的那一支如今的當家人,這部分突厥人歸順大周之後都改了漢姓,大部分都姓史。

西邊的仗沒人比她更清楚了,羌人和西藩雖然聯手,在戰爭初期連奪六州之地,可後期朝廷的援軍也接連收覆了三州。如今三方正在僵持,也不知會是什麽走向。

自古戰爭一起,傷的就是底層老百姓啊。蕭長捷嘆了口氣繼續問:“認路嗎?知道翻過陰山怎麽去單於都護府嗎?”

亞倫遲疑地點了點頭說:“認路,我跟著商隊走過好幾次了。貴人,你要找向導嗎?”

蕭長捷點了點頭說:“是,那就你了。”

然後蕭長捷轉頭吩咐掌櫃的說:“我要中間這個少年。”

亞倫卻沖著蕭長捷急忙說了一連串突厥語,一旁的掌櫃和裴景和都沒聽懂,但看亞倫的臉色好像是不願意。

誰知蕭長捷思考了一下點頭同意了,那少年才恭順地跟著掌櫃的走了。

裴景和好奇地問:“他說了什麽?”

蕭長捷無所謂地說:“他說他想帶他爺爺一起走,他爺爺有病活不長了想埋到大漠裏。”

裴景和驚訝地說:“你願意帶這麽一個累贅?我們不是在逃命嗎?”

蕭長捷驚訝地說:“累贅帶一個和帶兩個有什麽區別?”

裴景和氣悶地抱怨:“你覺得我是累贅?”

蕭長捷更驚訝了:“你怎麽會這麽想?我說的是亞倫和他爺爺啊。”

……

裴景和無語,輕咳了一聲說:“所以你不覺得我拖累了你?”

蕭長捷無語地回答:“你為什麽會覺得你拖累了我?”

裴景和說:“天鈞那一劍,本來是沖著我來的,可你替我受了……”

蕭長捷竟然沒想過裴景和是這種想法,原來裴景和一直覺得他欠了她的?

蕭長捷失笑說:“你不欠我的,你以後都會知道的,我做這些事都是有原因的。”

隨後蕭長捷正色說:“裴景和,你得活著。你是那種不管這世上多少人都沈於暗夜,也會點燃火燭的人。九如,大周需要你。”

這大概是裴景和見過蕭長捷以來她說過最正兒八經的話,但裴景和卻覺得奇怪,她的口氣就好像是在說與她無關的事。於是裴景和開口問:“你呢?你是可以和我同行的人嗎?”

蕭長捷笑了笑說:“我是願意的。”可我不能,我早就做不到了。

隨後蕭長捷隨意地岔開了話題:“師兄,聽說勝州的鹵肉是一絕。要不要去嘗嘗?”

裴景和沒拒絕。於是蕭長捷出門叫住了掌櫃的,打聽了一下附近的市集,就帶著裴景和去感受這地方風土人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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