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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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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相國寺坐落在長安郊外,位置選的極好,是劈山帶水之地,按兵家的說法,這是極好的伏擊之地。

然而同樣的美景落在詩家眼中,卻是不同。

蕭長捷看著旁邊高聳的山坡,腦海裏想的全是,左側應該埋伏一對弓箭手,這樣才能封住這個古道。

而裴景和已經詩興大發,即興賦了一首詩。

“蒼蒼竹林寺,杳杳鐘聲晚。荷笠帶斜陽,青山獨歸遠。”裴景和看著眼前美景,不自覺的就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裴景和吟完詩,將期待的目光投到旁邊的蕭長捷和景瑜身上,可兩人顯然都沒在聽他說什麽。景瑜面色緊張,顯然在想案情。林書陽一個勁地看旁邊的山峰,不時地將手放在眼前,似乎在丈量山峰有多高。

一股悲涼湧上了裴景和心頭。

當年嫦娥奔月,到了廣寒宮只能對著兔子說話,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咳咳。”裴景和清了幾下嗓子,想要喚回兩人的註意,可兩人還是各自沈浸在各自的世界裏。裴景和無奈了,你們不能尊重一下人嗎?你們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排隊等著我寫詩!你們居然不珍惜!

裴景和的心聲太過吵鬧,將蕭長捷的註意力拉了回來。

但蕭長捷最近不是很想理會這個毛病多又一肚子壞水的師兄,於是她拉著景瑜,悄咪咪地說起了她對案子的猜想。

蕭長捷正要多說,就擡頭看見對面樹上掛著一個小鬼,擠眉弄眼地在給她打手勢。蕭長捷就明白,趙繼德那邊的好戲差不多了。

“快走,快走,別錯過精彩的部分。”蕭長捷拽著景瑜的衣袖就跑,半點沒理會旁邊爭取他們兩註意力的裴景和。

裴景和看著完全忘記了他,一溜煙跑沒影的兩人,臉都黑了。

旁邊不開眼的侍衛還湊上來問:“主子,我們是繼續賞景還是和景大人他們一道?”

裴景和沒好氣地拍了一下侍衛的呆腦袋瓜子說:“走!看看去!”

於是他們一行人一前一後,不一會兒就到了一排房子跟前。

蕭長捷跟著熟門熟路地小鬼七拐八拐,不知道走到了哪裏。小鬼給蕭長捷打手勢,示意她往窗外看。

蕭長捷擡頭一看,他們正好處在一個類似於天井一樣的房子的二樓,若往下看,就能將院子裏的動靜看得一清二楚,而且一墻之隔,聽得也很清楚,倒真像是看戲的地方,就差一把瓜子了。

蕭長捷看到遠遠走來的趙繼德,連忙對著景瑜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後面趕來的裴景和不知道緣由,正要出聲,就被蕭長捷一把撲過去捂住了嘴。

裴景和看著半掛在自己身上的蕭長捷,震驚呆住了。蕭長捷悄悄在裴景和耳邊說:“別出聲,趙繼德在院中。”

裴景和察覺蕭長捷說話的那只耳朵有點癢,連帶著他半個身子都有點麻。好在蕭長捷說完就走了,他才松了一口氣,悄悄把身子擺正。

院中的趙繼德,看著面前的“薛芙”,呆楞在了原地,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話:“你——你還活著?”

“薛芙”聽了趙繼德的話,笑了笑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趙繼德啞著嗓子問:“誰救的你?你怎麽從大理寺出來的?出來之後你為什麽來了這裏?你為什麽不來找我?現在你還留在長安做什麽?你為什麽不走?”

“薛芙”看著連珠炮一樣質問她的趙繼德,慢條斯理地請趙繼德坐下,然後她笑著說:“你一下問這麽多問題,我應該回答哪一個?”

“從頭到尾!你一個一個說給我聽!我要知道全部!”趙繼德久違地發了火,連站在樓上的蕭長捷都感受到了趙繼德起伏的情緒。

站在趙繼德對面的薛芙卻像是沒感受到趙繼德的怒氣一般,仍舊平靜地說:“燃燈大師救了我,我便留在了相國寺。至於為什麽不走,你難道不知道嗎?我沒看到那些人的下場,如何能走!我要親眼看到他們付出代價!”

說著說著薛芙像是受了什麽刺激一樣,突然站了起來,壓抑著小聲嘶吼著說:“這麽多年了!已經這麽多年了他們還活的好好的!而我的親人冷冰冰地埋在地下!憑什麽!憑什麽他們錦衣玉食的活著!憑什麽他們過的那麽好!明明他們都該死!”

“我要親眼看著他們死!我要給他們送葬!”薛芙冷冷地吐出這些詛咒。

一旁的趙繼德長出了一口氣,安撫地說:“就快了,我殺了玉煙,一連兩條人命全京城都知道,他們壓不下來。景瑜已經查到了銅錢案當年的人證,順著線索馬上就能翻案了。所以在這個關頭,你必須走!你留在這裏太危險了!你這張臉認識的人太多了!”

“薛芙”無所謂地說:“反正薛芙已經死了,怕什麽?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趙繼德沈默了片刻,還是堅持地說:“不可以,你不能再冒險,我回去準備車馬,你今日就往黃州去,那裏有人接應你。”

黃州?

蕭長捷和裴景和對視一眼,繼續默契地聽壁角。

“薛芙”也楞了片刻,但她迅速地調整了過來,快速地說:“我不去,我就要在這裏等。”

就這一句話,趙繼德瞇了瞇眼,後退了一步,他謹慎地問:“你不是薛芙?你是誰?”

“薛芙”看著退避三舍地趙繼德說:“我就是薛芙啊?趙公子你在說什麽?”

趙繼德警惕地說:“薛芙從來不會叫我趙公子!你到底是誰!”

“薛芙”一看暴露了,擺爛一樣尋了個凳子翹著二郎腿坐了下來,他沖著二樓痞痞地說:“主子,他看出來了。”

蕭長捷無奈地看著暴露的聽風,從二樓推門走了出來。

趙繼德一看蕭長捷以及她身後的景瑜和裴景和,立刻明白自己上套了。趙繼德冷冷地對著蕭長捷說:“林兄,這就是你不厚道了!我拿你當朋友,你給我設套?”

蕭長捷聳了聳肩膀說:“我也不想的啊,但你知道我欠了景大人人情嘛。”

“你拿我當人情?”趙繼德難以置信地問,隨後他冷靜下來又說:“景大人他們能給你的,我未必給不了你。”

蕭長捷搖了搖頭不說話,一旁的景瑜站了出來說:“趙繼德,本官和裴太傅親耳聽到你承認殺害教坊司的玉煙姑娘,你要隨我去大理寺走一趟了。”

趙繼德聳了聳肩膀,跟著景瑜走了,臨走之前還轉過頭來給蕭長捷說:“林兄,我沒騙你,你真不適合呆在長安。”

蕭長捷也嘆了口氣說:“我也知道了,可我還不能走啊,只能先將就一下了。”

景瑜帶著趙繼德走了,院子中就留下了蕭長捷和裴景和,兩人單獨站在院子裏,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氛圍,聽風看了看,識趣地消失了。

一片沈默之中,裴景和咳嗽了一聲打破尷尬。

“你這手下不錯,哪找的?變臉也會?”裴景和看著聽風的易容嘖嘖稱奇。

這個鬼你只怕找不到——

蕭長捷識趣地沒有多聊這個話題:“哦,碰巧遇上了,我幫了他一點小忙,他正好沒地方去,就住我那兒了。”

蕭長捷現在的屁話裴景和已經自動過濾了,反正沒有一句實話,不如不聽。

裴景和又問:“你準備怎麽走?是和我們一道回去?還是?”

我才不要和你一道回去!

一路上你肯定又是對我百般試探,很累的好不。

蕭長捷火速搖頭說:“我就先不回去了,我去見個朋友。”

裴景和好奇了,他問道:“你在相國寺還有朋友?是哪位高僧嗎?可否引見一下?我最近也想探討一下佛法。”

這——也不是不行。

蕭長捷訥訥地說:“他法號惠真,引見也可以,但——”

蕭長捷還沒說完,裴景和就立刻說:“那走吧,我們一起去見惠真大師。”

於是蕭長捷一臉奇異的表情,將裴景和引到了後山那座九層塔上。

蕭長捷敲了敲山門,還是上次那個虎頭虎腦的小沙彌來開門。小沙彌顯然還記得蕭長捷,他驚喜地問:“施主,你怎麽來了?”然後小沙彌看到了蕭長捷旁邊的裴景和了然地說:“這就是你上次說要帶來的朋友?正好今天天氣好,景色很美,你們進去隨便看。”

蕭長捷和裴景和道了謝,便隨著小沙彌一起爬上了九層塔。

裴景和登高而立,遠眺長安,他驚喜地說:“相國寺居然還有如此景致?我倒還是第一次見。真是不虛此行。”

蕭長捷笑著打趣道:“是不是詩興大發?要不要作詩一首?”

裴景和白了蕭長捷一眼,顯然還在記恨剛才的事情,他沒好氣地說:“不做了,對牛彈琴,有何意趣?”

蕭長捷哈哈大笑,笑聲太大,驚了過路的鳥。

裴景和驚奇地問:“笑什麽?我說的話哪句好笑了?”

蕭長捷擺手示意沒什麽,她不過是突然想到了,裴景和說永安郡主是他的知音罷了,可見,人和人在沒有見面的時候,總是會對對方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隨後裴景和像是想到了什麽,問道:“惠真大師呢?我們是不是要去拜訪一下?別失了禮數。”

蕭長捷笑的更大聲了,旁邊站的小和尚不解地問:“施主為何要拜訪我?”

裴景和看著還沒自己膝蓋高的小和尚,無語地問:“你是慧真?”

小和尚無辜地點頭。

笑抽了的蕭長捷說:“我可沒說是大師,我只說是朋友。哈哈哈哈,你和慧真聊唄,佛法水平你們應該也差不多吧······”

裴景和:······罷了,對林書陽真的不能心存什麽希望,這貨哪能做什麽靠譜的事。

一旁的侍衛看著自己主子吃癟的表情,難得地交換了幾個意味不明的眼神。

遠處鐘聲杳杳,一行人站在高處望著山下美景,微風徐來,伴隨著旁邊蕭長捷的魔性笑聲,竟然不自覺地讓人想要揚起嘴角。

裴景和竟然不自覺地想到了歲月靜好著四個字,隨即他果斷搖頭,看來和腦殘呆久了,果然影響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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