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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被投了一臭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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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完煙花以後,隊上開始吃年夜飯。

按照習俗,十一隊的食堂裏也做了一頓年夜飯,擺了十幾桌。圖個十全十美,每桌十個菜。有雞有魚有肉,每桌還發了二斤散酒。生產隊上的人們都聚集在食堂的飯廳裏,一起吃年夜飯。

生活艱難,人們一般很少打酒喝。今晚的酒又是隊上供應,無論男女老少,幾乎都嘗了嘗。

小孩子怕辣,不敢喝,大人就用筷子頭蘸蘸酒,往其嘴裏抹抹。辣的小孩子直咧嘴,引得大人們一陣歡笑。

人們推杯換盞,從傍黑五點多開始,一直喝到晚上八點多。

大家都吃喝的十分開懷,每個人都放開肚皮,拼命地吃、拼命地喝,想將一年來虧空的油水,都一下子吃喝回來

吃喝完以後,再分調好的餃子餡兒和包餃子的面粉,各戶拿回家去包自己一家人的餃子。

隊長交代:初一這天從五更開始,大師傅點火燒水,然後各戶煮各戶的餃子。誰來了誰煮,煮熟後回去供奉家堂、一家全兒一塊兒吃。

臘梅的餃子料與老馬猴子、吳一吱兒分在了一起。三個人都是無家可歸的人,同命相連,自願組合在一起。

馬惠恩倒是願意讓臘梅跟著她吃初一餃子。臘梅考慮到奶奶王張氏還沒允許,大年下的別再因為自己鬧家務,惹父母親生氣,便婉言謝絕了。

老馬猴子光棍一生,也練會了做各種飯菜,包餃子烙盒子都幹得了。

吳一吱兒喝高了,早已窩在他的火炕上睡了。臘梅要包,老馬猴子擺擺手阻止道:“擦擦鼻子一邊兒裏玩兒去吧,這點活兒,小菜一碟兒。”

臘梅落得輕松,和孩子們玩兒在了一起。

沒包餃子任務的男人們則在隊部的北屋裏侃大山、說笑話,自娛自樂。沒回家的孩子們也聚集在這裏,聽大人們胡侃六啦。

臘梅也混在孩子群兒裏,在北屋裏湊熱鬧。

人們都喝了酒,說的雲山霧罩,有的口齒還不怎麽清晰,意思也表達不明白。多數人起哄架鴨子,問這問那。

“別光聽大人們的,你們小孩子也參與,每個人說個笑話,或者唱個歌兒。”

見大家都說的南轅北轍,一點兒也不靠勺,隊長王貴蘭對孩子們說道。

“我們不會。”王貴安“嘻嘻”笑著說。

王長峰:“不會說笑話還不會吹大話呀?想怎樣吹就怎樣吹。就是吹破了牛皮,也沒人給你們上稅。”

王貴蘭:“對,都說個大話,比比誰說的大。誰不說不讓在這屋裏。”

一說這個,孩子們都來了興趣,都爭先恐後地說起來:

“我說。”

“我說。”

男孩子們吵吵嚷嚷起來。

王貴蘭:“一個說了一個說。”

“我說:隊上蒸的饅頭比臉盆大!切著吃。”一個男孩兒說。

“你這個不算大。”另一個男孩兒說:“有的隊上蒸的包子比籠屜還大,七、八個人圍著吃。”

“這算什麽,”又一個男孩兒說,“有個隊上蒸的饅頭一間屋子大,幾個小孩子倒替著吃,吃了兩天,才吃出一個洞來,然後就住在裏面了。餓了就吃,餓了就吃!”

“屬豬的呀,就知道吃。”王貴蘭插言。

“是不是吃窩頭吃煩了,說饅頭解嘴饞來了。”有人揶揄道。

“讓臘梅說,臘梅會說大話。也會說別的。”王貴安提示。

王貴蘭:“好,臘梅說個別的。別光說吃,饞人!”

臘梅今晚也喝了一口酒。小身體不勝酒力,早已有些暈乎乎的了。要不是除夕夜守歲孩子們摽著她玩兒,恐怕早就給周公下棋去了。

見點她的名字,心裏想:反正大家都有酒勁兒了,說過的誰也不見得記得住。何不把前世的事拿來說說嘴,給大家湊點兒笑料。便說道:

“以後的燈不用加油了,用根繩子掉起來,燈頭都朝下!”

人們“哄”的一下笑起來:

“燈頭沖下,怎麽著點?”

“那煤油還不都灑出來,燒房子呀!”

“人家是說瞎話兒,何必較真。”發起人說:“臘梅,甭聽拉拉蛄叫,再說一個。”

臘梅:“將來耕地不用牛。”

人們又哄笑起來:

“牛就是耕地的,不用牛用什麽耕?”

“就是,這個更離譜!說個不離譜的。”

王臘梅:“將來人們不用推碾子、推磨。”

“這個也不行。不推碾子不推磨,糧食怎麽弄碎嘍,說別的,說別的。”

臘梅:“將來人們不鋤地。”

“地裏的草怎麽除掉?”

臘梅:“每人發一個哨子,站在地頭上‘嗚嗚嗚’一吹,嘴裏再喊‘草死苗活地發暄’,草就全死了。”

“哈哈哈哈,這不是大懶驢的做法嘛!”

人們哄堂大笑起來。

“啪!”

一只臭棉靴投在了臘梅的腦袋上,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句罵聲:“死傻妮子,大年下的作踐我幹什麽?”

臘梅用目望去,投臭棉鞋的是大懶驢吳楓溪。

“誰說你了,我說的是事實。”臘梅無比憤怒,隨即拾起臭棉鞋,狠狠投回大懶驢的身上。

“怎麽樣?作踐人你還有理了?”大懶驢站起來,怒目圓瞪,一副要打人的架勢。

“算了算了,大年下的,跟小孩子一個樣幹什麽?”

大懶驢身邊的人勸道,並摁著他不讓他動。

“是啊,說大話哩嘛,她說的不見得是沖你!興許聽說了,就說出來了,沒有針對性。”父親王長鎖一旁說道。

再怎麽說,臘梅與自己的二女兒拜了幹姊妹,也認了他幹爹,他覺得有必要為臘梅開脫。

大懶驢怒視著臘梅,惡狠狠地說:“大年下的,我不跟你一樣。等過了年,非把你揍扁了不可!”說完,才氣呼呼地坐下。

其實,臘梅並沒有聽說過他過去的故事。她這樣說,是暗指前世現代的除草劑。

讓人吹哨子,是形象地比喻噴除草劑時機器的響聲。與大懶驢一點兒關系也沒有。

平白裏受了如此冤枉,臘梅自是不服。為自己辯解道:“我不知道溪大伯為什麽發火,我說的確實不是他。”

“那你是從哪裏聽來這句話的?”大懶驢刨根問底地追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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