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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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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慕容玹見薛老爺薛夫人真誠待他,不忍隱瞞實情,將父母與之結親之事和盤托出,最後跪在地上乞求學老爺薛夫人寬恕,只願薛老爺薛夫人保重身體,諒解他死去的爹娘。

薛夫人知道了事情,勃然大怒,罵著慕容玹和他那自私的爹娘。

饒是薛夫人是有教養之人,也是用了一堆難聽的話罵著他們。

她十月懷胎剩下的女兒,被人如此算計,她怎麽可能忍得下去。

薛老爺忍著火氣,看著好友的獨子,終是不忍出口。

“夫人。”薛老爺拉住激動萬分的薛夫人,無奈搖頭,“再怎麽說也是慕容公子去把女兒帶回來的,救一命抵一命吧。”

薛夫人瞪了一眼慕容玹,不再開口,坐下來用手帕擦著淚水,“老爺,我只是可憐女兒,活了二十年只能病臥床榻。”

“我也可憐那孩子,只是如今孩子活過來了,不要提過去這些傷心事。”薛老爺拍著薛夫人的手背,“以後我們一家人都要往前看,好好過日子。”

沈默許久,慕容玹捏緊拳頭,繼續道:“薛老爺,薛夫人,我還有一事相求。”

“你說。”薛老爺也不賢侄賢侄稱呼他了。

“是關於與寶珠小姐婚約一事。”

“你想得美,我是不會將女兒嫁於你。”薛夫人一拍桌子,憤然而起,顫抖著手指指著慕容玹。

“夫人。”薛老爺心疼地將薛夫人的手握在手中,扶著她坐回椅子上,“夫人莫動怒,為夫來解決。”

薛老爺虛擡慕容玹的手,“起來說吧。”

見慕容玹站起來,一表人才,為人熱忱,可惜他如今實在不願將女兒嫁於他,“對此事你有何看法?”

“小姐大義,來沛陽時聽到小姐病重時還在擔憂我的事情,如今得知爹娘對小姐做的事情,我更是羞愧,心中知道不敢再攀附小姐,此是其一。”

“其二,”慕容玹看著兩位老人,知道接下裏的話可以不說,但是他必須對兩位誠實坦然,他再次跪了下去,沈聲說道:“去冥府尋寶珠小姐時,有一位心善的女子一直陪在我身邊,我心悅於她,並且許下誓言此生心中唯有她一人,欲與寶珠小姐解除婚約。”

薛老爺臉色冷了下來。

薛夫人氣急,“豈有此理,你簡直......”

“爹,娘。”

兩聲呼喚平息了薛老爺和薛夫人的怒火。

“既然公子要與女兒解除婚約,那便解除吧。爹娘莫為難她。”

屏風後傳來十分虛弱的聲音。

“我的兒呀。”薛夫人激動地灑著淚跑到屏風後,薛老爺也跟了過去,留下慕容玹一人在堂中。

“你怎麽下床來了?”薛夫人扶著薛寶珠的手,關切問道。

“可有哪裏不適?爹去給你找大夫。”薛老爺看著站著的女兒,老淚縱橫。

“對對,快去。”薛夫人推了推薛老爺。

“爹娘,孩兒已經無事。”

薛老爺和薛夫人忙碌的雙手被拉住。

慕容玹聽著屏風後一家人歡喜的交談,望向屏風交疊的影子,心中想到他的暖兒應該也與她的父母開心相擁了吧,露出欣慰的笑。

“公子。”慕容玹回神,見屏風後有一個瘦弱的身影正對著他。

“薛小姐。”慕容玹恭敬作揖。

“公子既心中有人,小女願與公子解除婚約。”

“小姐當真?”慕容玹興奮上前一步,又覺不妥,退回原地。

“當真。”聲音淡然。

“慕容玹在此謝過小姐。”慕容玹再次恭敬對著屏風後的薛小姐行了一禮。

聽見屏風後傳來一陣咳嗽聲,慕容玹有些擔憂。

“我的兒,怎麽咳起來了?”薛夫人問道。

“娘,沒事,從來沒站這麽久,有些累而已。”

溫柔的嗓音像一陣微風拂過,令人十分舒爽。

慕容玹看著瘦弱的影子道:“在下還有一事想要說與小姐聽。”

“不必。”屏風後直接拒絕,“公子要說之事,冥府之人已全盤相告,小女已知曉。”

“公子不必擔憂小女,亦不必將你的壽命給我,你去冥府救我一命,已是恩情。如今我與常人無異,生死皆由我之因果。”

“公子無其他事,便早早離去吧。”

聽著屏風後的人下逐客令,薛老爺讓薛夫人領著薛寶珠回了房,然後與慕容玹換回了雙方的庚帖,收回了彼此下定的信物。

這些東西慕容玹一直帶在身上。

慕容玹看著手中的庚帖與芙蓉銀簪,沒有釋然的感覺,而是生出一種落空感。

慕容玹搖搖頭,握緊手中之物。

他的暖兒還在等他。

告別了薛老爺,慕容玹在沛縣奔走,將所有姓薛的門戶都敲了個遍,但都沒有一戶叫薛暖。然而讓他更加恐懼的是薛暖還陽,首先要確保的是她身體如常,他不敢想象百日過去了,她家人是不是早已經將她下葬。

半月後,慕容玹回頭望向城門,一雙眼睛通紅,他極力忍著什麽,卻又不敢將情緒表達,因為他還有事情要做。

“駕——”

慕容玹馬鞭一揚,朝著無量山而去。

此時薛府門前。

一個身著粉色衣袍的女子登上馬車,回身看著站在門口的薛老爺薛夫人,“爹娘別擔心,女兒會好好照顧自己。”

“爹,郭大人再次寫信邀你編書,你且應下吧,女兒也想看你寫的書。”薛小姐說完就鉆進了馬車。

“你瞧這丫頭,活像個潑猴,出個門樂得不行。”

“娘,女兒聽得見。”薛小姐掀開簾子,嬌嗔道。

“老爺夫人,奴婢會好好照顧好小姐的。”

薛小姐身旁露出一個胖嘟嘟的臉,向著薛老爺薛夫人保證道。

“好了好了,快走吧。”

薛老爺招呼著車夫,“趕路小心一些。”

“是,老爺。”車夫駕著馬車離開了。

“爹娘,女兒玩好了就會回來,莫擔心。”

看著遠去的馬車,薛夫人喃喃道:“怎麽能不擔心。”

薛老爺拉著薛夫人的手,“姐姐會照顧她的,等你身體好一些,我陪著你一起去。”

江南的本家堂姐知道薛家裏面的事,就寫信來邀請他們一家人下江南散散心,身體大好的薛寶珠十分開心,連忙求薛老爺答應,見女兒那般開心,他們夫婦倆不忍心拒絕就應下了。

可惜北方又來了書信,想要薛老爺幫忙編書,薛寶珠如今身體好了,薛老爺又動了編書的心思,最後商量下來薛寶珠先去,到時候薛老爺和薛夫人再去尋她。

慕容玹到了無量山地界,充盈的靈氣讓他疲憊的身體變得輕松了許多。經過幻境和冥府小地獄,他的身體根本不能與剛下冥府時相比,更何況閻君從他身體抽取的十年壽命,直接導致他修為大損。

可這些都不是他現在關心的事情,望著拾級而上的階梯,慕容玹腳尖輕點,飛快往無量山門而去。

待他來到山門前,已有師弟在那裏等著他。

“師兄,請留步。”師弟連同上前在門內攔住了他。

“連同師弟,我有事求見師父。”慕容玹著急道,人欲往裏面闖去。

“師兄。”“師兄。”其他幾個師兄弟也上前,站到連同身側,形成了一道人前。

“師兄,你別為難我們,師父叮囑不能放師兄入內。”連同一臉無奈,其他師弟臉上也是同情地看著慕容玹。

慕容玹往裏看去,本是熟悉的地方,現在卻讓他十分陌生。

可是他還有事相問相求。

慕容玹一掀衣袍,跪在上門前。

師弟們趕緊慌張閃到一旁。

慕容玹朝著裏面大聲道:“弟子慕容玹,求見師父。”

聲音傳進無量山各處,不知道慕容玹回來的人聽到慕容玹的聲音都十分高興,這個師兄雖然不茍言笑,但是對他們是極好的,特別是在修煉中遇到問題,經過他的點撥,很快就能獲得突破。

可是聽見他說的話,都被嚇得面面相覷,瘋了一般朝著山門外跑去,一時間,山門內擠滿了弟子。

“師兄,您趕緊進來呀。”

“是呀,師兄,回來了,就快進來。”

師弟顧順要出去拉慕容玹,連同上前攔住。

顧順瞪了一眼連同,“你做什麽?為何將師兄攔在門外。”

“你知道的。”連同看著顧順的眼睛。

“我不知道。”顧順咬牙切齒,“我只知道你不然師兄進來。”

“顧順師弟。”慕容玹擡頭看著捏緊拳頭的顧順,見他看過來搖搖頭,“莫打架。”

又看向連同,“連同師弟,煩請你為師兄走一趟,說弟子慕容玹懇師父見一面。”

連同深深看了慕容玹一樣,點頭應下,轉身就朝著無量天尊修煉的殿內而去。

片刻後,師弟們快速將連同圍住,七嘴八舌問師尊答應了嗎?

連同搖搖頭,苦著一張臉走到慕容玹面前,無可奈何道:“師兄,下山去吧,師父說此生師徒情緣已盡。”

慕容玹聞言身形一晃,望著無量山門,起身頹唐地離去,走下百步臺階,回頭再看了一眼無量門,與薛寶珠的羈絆消除,卻又對其他女子有了牽掛,此情劫並沒有過,所以如師父一開始所言未過劫師徒情分止步於此。

這條路沒辦法了,慕容玹打算去冥府尋閻君,可是不管如何用法術尋冥府入口,他都尋不到結果。

慕容玹勸自己冷靜,人卻昏昏沈沈,等他稀裏糊塗行至山腳已經是晚間,只有一間客棧門前掛著照路的燈籠。

他步入客棧要了一間房,可是怎麽都無法安睡,翻來覆去突然想起師弟給他的一個錦囊,起身點開油燈,打開錦囊看著符紙上寫的赤金字:

所尋之人便是所思所念之人。

所動之情便是前世今生之緣。

短短兩句猶如晴天霹靂,聰慧如他怎會不知師父說的是何意。

慕容玹沖下樓,問小二要了一匹馬,連夜朝著沛陽趕去。

行馬三日,看著沛縣,疲倦的神情正如此刻破黑暗而生的太陽,露出了熠熠之色。

街上的行人慢慢多了起來,商鋪一間間打開,湯面鋪子熱氣騰騰,讓人忍不住坐下點一碗湯面,暖暖五臟府。

“我從沒有上過街,若是回到陽間,我要了你十年壽命,一定好好用這十年去踏山河,游百川。不過,最先要看看沛陽的人間美景。”

慕容玹看著醒過來的小城,濕了眼眶,控制了情緒甩著韁繩,駕馬直奔薛府,來不及拴馬,直接敲了薛府大門,敲門聲響徹百花巷。

“來了來了。”門內小廝高聲呼喊,隨後小聲嘀咕,“大清早,敲什麽敲。”

小廝打開門,看著門口的慕容玹,半開的門隨即就要閉上。

慕容玹著急,無禮地用力一推,小廝受力被推到在地。

“哎喲。”

小廝看著闖進來的人,慌張爬起來,一手捂住摔痛的屁股,一手指著慕容玹,恐懼又倔強,“你個負心人,還來薛府做什麽,趕緊離開,不然我叫人來給你打出去。”

雖然是小姐自願與他解除婚約,但是在薛府的人看來,就是他始亂終棄,誤了他家小姐。

慕容玹抱拳,“請通稟薛老爺薛夫人,慕容玹求見。”

“不見不見。”小廝連忙擺手拒絕,見慕容玹站在原地不動,推了推他,滿臉嫌棄,“你趕緊走,薛府的人與你並無關系。既不相識,緣何相見。”

慕容玹不願與小廝多說,給小廝貼了一張符,“勞煩你帶我去將薛小姐。”

“我怎麽可能帶你去。”

小廝哼了一聲,可身子卻領著慕容玹往自家小姐的院子裏面去,明白慕容玹對自己使用了什麽妖法,滿臉驚恐,抗拒向前,然而不管他是抱柱子,還是抓欄桿,都阻止不了自己的身子往前走,最後還是帶著慕容玹走到薛小姐住的院子。

慕容玹走到院內,看著院中栽植的桃花樹,眼眶一下子就濕潤了,呼吸變得急促,透過窗戶他看見了她的閨房,靠在床上就可以望見外面的桃花。

原來她就靠著這一個很窄的窗戶,探視著一方天地。

“無禮。”身後傳來怒聲,薛夫人被人攙扶著進來,“你怎麽能闖入女子閨房?”

慕容玹並沒有回答薛夫人,而是躬身行禮,恭敬問道:“薛夫人,寶珠小姐可有小名。”

“小名?”薛夫人看著慕容玹,面容冷峻,對於退婚一事她還是有些埋怨,“女子閨中之名豈能讓公子知道,慕容公子你既然與小女退親,小女的事情你便不要再打聽了。”

“薛小姐的小名可是暖兒。”

慕容玹緊盯著薛夫人,見薛夫人雙目露出驚訝,便知答案。

他雙手抱拳再次恭敬行禮,懇求道:“薛夫人,可否讓在下見小姐一面。”

“不可。”薛夫人站起身,毫不留情拒絕。

“薛夫人,實不相瞞,我在冥界與一個叫薛暖的女子情投意合,回到薛府,我並不知寶珠小姐就是阿暖,所以才貿然與寶珠小姐提出退婚。”

“哼,你莫在這裏胡亂攀扯,敗壞女兒家的名聲。”薛夫人冷冷一哼,“你以為你這般說我便能信,若你與暖兒情投意合,她為何從未與我們提及過你。”

薛夫人始終觀察著慕容玹的神色,見他白了臉繼續道:“這婚可是暖兒同意與你退的,若她與你有情,為何會同意?”

慕容玹被薛夫人的兩個問題問得連連後退。

是呀,為什麽?

慕容玹問著自己。

阿玹,我等你來尋我。

想到薛暖離開時的笑臉,慕容玹感覺自己的心別人緊緊捏住。

“夫人。”薛老爺神色倉皇從門外走來,擔憂地看著薛夫人,“你沒事吧?”

可對著房間裏面的薛夫人和慕容玹打量了一番後,發現自己問錯了,自己夫人一臉得意,反觀慕容玹灰白著一張臉。

薛夫人簡單將剛才兩人的事對薛老爺講述了一下,薛老爺有些同情地看著慕容玹,半晌後問道:“慕容公子,你可是有一塊雕刻著麒麟的玉佩?”

慕容玹猛地擡頭,視線灼灼看著薛老爺,“是,是我送給阿暖的。”

“這......”薛夫人急切看著薛老爺,薛老爺安慰她,讓她別急。

薛寶珠醒後身邊就多了一個玉佩和一個黑色荷包,無人之時她常常盯著玉佩發呆,一呆就是好幾個時辰。他們曾對此旁敲側擊,可她含糊其辭,往後卻將兩樣東西藏得緊。

沒想到他們居然是慕容玹的。

薛夫人嘆了口氣,她自己的女兒是什麽心思她怎麽可能不知。

薛老爺讓人從房中拿出一個錦盒,打開拿出一個荷包,遞到慕容玹面前,“這個也應該是你的吧。”

慕容玹看著荷包,滿眼歡喜,“是,這個是我給阿暖的十年壽命。”

“十年壽命?”薛老爺不解。

“一開始並不知道阿暖是薛小姐,所以答應給阿暖十年壽命幫她還陽。”

薛老爺聽聞心中十分滿意,眼前這個人有情有義,不夠圓滑卻坦誠,對喜愛的人一心一意,自己女兒喜歡他是有眼光的。

“這個還你。”薛老爺將荷包塞到慕容玹手中。

“薛老爺,我並不是要這十年壽命,而是想見阿暖。”慕容玹焦急道。

“你想見她,那去江南尋她吧。拿著這個,她才知道我們是何意。”

薛老爺負手而立,盯著慕容玹悠悠道。

“江南何處?”慕容玹急切問。

“暖兒玩心重,我們也不知道她會去哪兒?”

慕容玹不再緊逼,釋然一笑,如今至少他知道他的阿暖在這廣闊人間的那一處。

“多謝薛老爺。薛老爺,薛夫人告辭。”慕容玹拜別了薛家兩位,又駕馬南下。

“老爺,你怎麽,唉——”薛夫人斜了薛老爺一眼,最後無奈地側過身,背對著薛老爺。

薛老爺哈哈大笑,湊到薛夫人背後,“你呀,若是不願暖兒與他在一起,我讓他去江南尋暖兒時,你怕就要動怒了。”

薛夫人不悅地哼了一聲,回了自己的院子,薛老爺心情大好地跟在後面,邊走邊說,“何苦為怨,我這一生只求你與女兒平安幸福。”

走回院子的薛夫人轉過身來,埋怨地看著薛老爺,“我有何怨,他們夫妻倆拿我孩兒換命,最後落得人入地獄,氣急罵他們兒子幾句怎麽了?”

薛老爺上前抱住薛夫人,“莫哭莫惱,如今女兒大好,一切都過去了。剩下的就全憑女兒心意。”

他們心中當然怨慕容玹爹娘。

可在慕容玹爹娘剛開口提親又猶豫一陣後說唐突了,是自己一拍大腿,硬要交換庚帖和信物,亦是自己的決定害得慕容玹爹娘奔波。

人呀,算不到自己的決定會帶來什麽後果,只能在一切發生後,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怨恨解決不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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