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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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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是你這個偽善,懦弱,自私的讀書人白政文。”

“呵——”

夢娘輕蔑一聲,走到白政文身側,“你嫌棄碧華是狐貍。”

“不,我沒有。”白政文極力否認,拼命掙紮著,跪直身子朝著夢娘奔潰大喊,“碧華想要成為一個人與我朝夕相處而已,她只是想要成為一個普通人而已。”

“哼!”夢娘輕嗤,“她本就不會成為普通人,她是赤狐一族的少主,是潛心修煉就能位列仙班之人。”

“你花言巧語哄騙她,讓她愛慕你,可她坦誠告知你她是赤狐時,你害怕她了。你本想逃離,卻又舍不得她的美貌與柔情,因此你妥協了,在自己的欲望中妥協,接受她是一只狐貍。”

“後來你時不時感嘆她不是人。你想讓她變成人,既不用擔心害怕她是妖害你性命,又能讓她與你一同老去,可向外人炫耀你的嬌妻多美。”

當碧華在她面前感嘆自己是個人該有多好時,她就知道兩人並不合適。

那時她並沒有見過白政文幾面,但是在碧華講的細節中,她覺得白政文並不靠譜,可惜不論她怎麽相勸,碧華都不聽。

後來等她自己陷入情愛中,她才明白,即使自己清楚認識到對方是什麽人,眼前的一絲甜蜜都能誘得她自己哄騙自己。

後來發生的事情證明了白政文就是一個懦弱偽善之人。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你說的這樣的。”白政文否認著,朝著夢娘的方向撲去,卻跌倒在地,手指抓著地面爬向夢娘,“你閉嘴,你胡說。”

“千年的隱忍無非是假神情作祟。”

“白政文,你可能愛過碧華,但更多的是你先想到的是你自己。”夢娘眼中皆是恨意,可看著一旁的金月狐,傷感從她內心深處湧出,“如若你真心愛她,你,碧華,金月狐會是世間幸福的一家人。”

說到這裏她用餘光瞥了一眼閻羅王。

金月狐不喜與赤狐一族的恩怨糾纏,聽著他們說往事除了嘆息,沒有別的想法,即使他的叔叔被夢娘說得如此不堪,但是作為被叔叔親手養大的狐貍崽子,他沒有資格厭棄或者瞧不起叔叔,可聽到夢娘說他們是一家人的時候,腦袋中轟的一聲炸開。

赤狐一族少主是他娘,他的叔叔是他爹。

金月狐目楞口呆地註視著在地上痛苦扭曲的白政文,不久後嘴巴自動喚出了,“爹?”

白政文聞言不再扭動,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一直以為自己掩藏得極好,包括千年的隱忍,第一次遇見碧華就被她的容貌吸引,他知道碧華在嚴華宮修行,便隔三差五前去偶遇她,後更是借故考學,寄住在嚴華宮。

後碧華慢慢愛上了精心偽裝的他,還告知自己的身份,知她是赤狐,他膽怯了。

誠如剛才夢娘所說,他那時十分糾結,對碧華既怕又不舍,可瞧著碧華心善,又將赤狐一族的秘法交給他,他便慢慢放下心,繼續享受著碧華的柔情。

可是後來父母催他娶妻,他不敢領著碧華回家見爹娘,告訴碧華婚姻之事,父母之命,他不能大不孝忤逆父母,決心與她分手。

碧華傷心不已,卻也不想為難他。

那時他本決意離開,可為顯得深情,抱著碧華痛哭,哭訴老天不公,哭訴著要是碧華是人就好了,那麽就能長相廝守。

碧華見他如此傷心,說出有化身為人的辦法,讓他給她一些時間,她一定能成為一個人,然後與她成婚生子。

他本是不相信,但見碧華說得誠摯,他想多些時日也無妨。

反正父母請媒人,納采問吉,到最終成婚也需要時日。

抱著這樣的心理,他一邊等著碧華,一邊應付著家裏。

直到後來赤狐一族被滅,他才知道碧華去偷了閻羅王的魂歸,在上面找到了偷生的辦法,偷偷為狐族中好多人換身成人,為族中引來了禍患,道士怎能放過使用這般殘忍術法的赤狐一族,上稟了紫薇大帝,下達了魂歸所有者五殿閻君。

其實他們只要小心一些,碧華也能在人世間與他相伴一生。說到底皆是他私心作祟,害怕碧華暴露了赤狐身份,會引得他遭受唾罵。

秦廣王看著痛哭的白政文,並沒有露出憐憫的神情,無論他初心為何,使用了禁術就該有懲罰。

“彭超,帶他下去。”

階下的鬼王聽令,領著鬼差走上前。

“不——”

金月狐化身赤狐,他撲在白政文的身上,將其擋在身下,朝著彭超怒吼,想要嚇退他們。

有了碧華的金丹,他的體型比以前大了好幾倍。

楚江王怒了,拿出捆靈鎖,直接將金月狐捆了起來,金月狐身子縮小,與一般狐貍一樣大,倒在地上掙紮著。

白政文摸索到他身邊,扯著捆靈鎖,身子擋在金月狐,終於有了最真實的情感,“閻君饒命,閻君就饒了我子一命,他此生從沒有作惡。”

“夢娘,夢娘,你與碧華姐妹情深,自小就在一處玩樂,你求求五閻王。”

“五閻王,你算得上碧華半個父親,你救救碧華唯一的子嗣,求你了。”

白政文卑微地哭喊著,求著殿內的人。

薛暖忍不住流淚,她不知道為什麽,是為了赤狐一族還是那個為了情愛的女子,她看向一側的慕容玹,俯下身湊到他耳邊低語,“阿玹,你怎麽還沒有醒來。”

碧華小姐為了成人還有禁術可用,然而她呢,既無能力救他,也不知有何方法或者禁術可使。

猛然擡頭盯著慕容玹的臉龐,驚訝自己心裏面既然生出這般心思。

若真有禁術,她會救他嗎?

五閻王看不得這淒厲的場景,施法松了捆靈鎖,陸吏走上前拿起捆靈鎖,雙手畢恭畢敬將捆靈鎖呈給楚江王。

“金月狐既有少主金丹,又是赤狐一族血脈,就讓他去守著蓬山吧。”閻羅王看向秦廣王,眼神中滿是懇求。

秦廣王瞥了一眼閻羅王,定定看著金月狐,雙眸一暗,瞧見金月狐渾身靈氣十足且純正,沈吟半晌,命令道:“金月狐,你為赤狐一族唯一血脈,上天有好生之德,你雖無罪,被迫卷入其中,然父母,族人之罪妄加你身,命你前往蓬山,守千萬年光陰,你可願?”

在紫薇大帝下令之前,十殿閻君害怕魂歸流落人間,被有心人利用,讓五殿閻君去人間收回,並捉拿赤狐一族,當時並沒有想要屠殺赤狐一族。

但赤狐一族因為稀少緣故,族中之人極其護短。道士怒急,雙方便展開了廝殺,善良的赤狐族長相勸不住。

最後等閻羅王去時,赤狐一族已被屠盡,族長用自己千年修為和內丹護著蓬山及族人魂魄,只要得造化,赤狐一族還是會再臨人間。

“他願意的他願意的。”只要能保住金月狐的命,“阿月,快答應閻君,說你願意。”

白政文拉扯著金月狐,讓他趕緊謝恩。

“爹。”金月狐抱住白政文,“我不願意,我要同你一起,你養育我多年,我怎可留下你一人。”

白政文老淚縱橫,悲傷沖到他喉間,讓他無法不言語,他緊緊抱著金月狐,隨即渾濁的眼睛中透露出堅毅的眼神。

“一切都是因果。”

白政文推開金月狐,握緊金月狐的雙臂,“阿月,蓬山是赤狐一族的領地,你該生活在那裏。而我應該去接受我的懲罰,我不能在懦弱了,我該坦然去面對我因結的果。”

“只有坦然面對了我自己的因果,我才能坦然面對你娘和你。”

白政文愛憐地撫摸著金月狐,眼神中流露出不舍與欣慰。

他本有溫柔善良的妻子,嬌憨可愛的孩子,可到了如今他明白過來。

“月兒,以後的路都靠你自己去走了,一步一步走好,才能一步一步走遠。”

楚江王一揮手,鬼差們就將兩人分開。

“爹,爹——”金月狐追了過去卻被鬼差拉住。

“等一下!”薛暖掙紮著從榻上下去,萬竹攙扶著薛暖走到中央,可惜還是晚了一步,白政文已經消失了。

楚江王看著薛暖,只以為她是一般鬼魂,想到剛才鬼差說這裏還有人,有些不耐煩,“你一個鬼魂不去投胎,和一個人糾纏些什麽?來人,將她拖去奈何橋投胎。”

鬼差聞言欲上前,萬竹擋在薛暖身前,薛暖此刻根本管不了自己投胎之事,一把拉住還在傷心的金月狐,“金月狐,你幫我救救他好嗎?”

薛暖顫抖著雙手拽住金月狐的衣裳,又從懷中掏出荷包,放到他手中,“我有錢,你若是覺得不夠,我再去拿,只要你能救他。”

金月狐茫然看著哭哭啼啼,悲傷程度絲毫不亞於他的女子,轉過腦袋看向榻上的道士,無能為力地搖搖頭,“對不起,薛小姐,我並不知道怎麽救他。”

薛暖後背僵直,一股無力感席卷她全身,身子一軟跪坐在地上,淚水就像屋頂流下的雨線劃過臉頰,“怎麽能不知道呢?”

夢娘愁眉蹙額,走到薛暖身邊,扶起她將她攬在懷中,柔和道:“小娘子,會有辦法的。”

“老板娘.......”

夢娘溫柔地擦了薛暖的淚水,擡頭看向五閻羅。

“又是你搞得事情,你說你用《魂歸》搞出了多少事情。即使這個道士闖了冥府,可他是被白政文傷害的人,你們要懲罰他,也得先把他的魂魄找回來吧。”

閻羅王擠眉弄眼讓夢娘別再說了,為難地看了看其他的閻君。

薛暖此時才知《魂歸》那書是閻羅王的,那麽說他一定有辦法救慕容玹。

可為何最先又說救不了,難道閻羅王並不想救?

薛暖來不及細想,跪下懇求道,“閻君大人,你大發慈悲,救救他吧。或者送他回無量門,司命星君能救他,公主和他曾經見過司命星君。”

薛暖提到公主,古遠心中缺失的一部分記憶瞬間被補齊。在他和公主去北地後,遇見了一個與慕容恪長得一樣的道士,叫慕容玹。

那現在求著閻羅王的就是跟在他身旁的女子薛暖。

秦廣王定眼一看那女子,看著那熟悉地眉眼,“你是公主轉世?”

古遠聽到這句,猶如晴天霹靂,原來即使轉世,他們還是在一起,依舊相愛。

秦廣王又覺得這一問多此一舉,搖搖頭,瞥見了一旁的古遠。

“你在冥府百年,公主兩世你都見過了,如今心願已了,可願在吾殿內修行。”

留著千代永存。

這是司命星君給他的預言。

“他們——”

“他們的劫他們過,你的劫已經渡了。”秦廣王打斷了他。

“古遠師兄。”薛暖輕輕喚了一句,想到公主的話,擦了擦淚水,盯著他認真道:“公主說此生大謝右國師護國護民之恩。”

古遠苦笑了起來,眼淚浸濕了布條,慢慢地他的身體發生了變化,臉上的布條消失,幹癟烏黑的眼皮變成了光滑的肌膚,只感覺渾身發熱,那種由內向外的熱感,他知道他的修為從宗師增長到了出竅,再修煉就可以與他師尊一樣,達到入魂。

即使千年萬年,可那又怎麽樣。

人間已無他的牽掛。

他緩慢睜開眼,低頭往下看,他的手臂和腿順著他的視線慢慢生長出來,最後連身上的衣袍都變成了暗紅色的鬼界樣式。

秦廣王見他做了決定,淡淡說了一字。

“走。”

秦廣王帶著彭超等鬼差離開了,十方殿瞬間消失。

古遠看著與翊國公主一樣眉眼的薛暖,又瞧向床榻上的慕容玹,露出了一個釋然的笑,然後跟著秦廣王出了殿門。

輪轉王並沒有看薛暖,而是瞧著夢娘笑了笑,“走吧,人家處理家務事,咱們可別湊熱鬧了。”

其他幾殿的閻君都帶著自家的鬼差離開了,就剩下楚江王和卞城王。卞城王的鬼王王善問道:“閻君,大殿閻君已經走了。”

卞城王瞥了一眼楚江王,湊近道:“我們走?”

楚江王掃了掃得意的閻羅王,又瞪了一眼夢娘,氣沖沖道:“這丫頭片子,總是能拿捏她爹。”

“好啦,她爹你能惹,她娘和那位你敢惹?”卞城王貼近楚江王說道。

楚江王一臉吃癟的模樣,張了張嘴,最後什麽都沒說。

餘光瞥到薛暖,嘴角抽搐,心道又是她。

“快走快走。”邊說邊往外走。

卞城王好奇楚江王看到了什麽,這麽幹脆利落就走了,回頭東張西望,視線路過薛暖時,驚愕了一會兒,忙拉著王善離開。

“你與他同去了前世幻境,他也清楚自己愛的是誰,那麽就是在《魂歸》進行到回魂時,出了岔子,剛好與正要進入他體內的金月狐撞上,然後不知所蹤。”

“哦,我想起來了,我要進入他體內時,聽到一個聲音。”

閻羅王點點頭,“那他便是成了孤魂野鬼,可是比一般的孤魂野鬼嚴重,神識缺失。”

“那要如何找到他?”薛暖緊張問道。

“你可有與他牽絆的東西?”閻羅王問道。

“有,一塊玉佩。”薛暖從懷中掏出慕容玹送給她的玉佩。

“給吾。”

陸吏上前拿過,送到閻羅王手中,閻羅王握在手中,半晌後低沈道:“這上面並沒有他的氣息。”

薛暖的心就像落入冰窖,可是她渾身上下就只有這枚玉佩是他的。

“他既然在冥府,為何不派鬼差去尋?”夢娘問。

“冥府之大,尋一無記錄的魂有多難。況且這位小姐的鬼壽也快到了,不能讓她帶著遺憾投胎吧。”

陸吏在客棧聽夢娘說這兩人是亡命鴛鴦,看薛暖如此在乎慕容玹,心下已經認為兩人是相愛的。

雖然兩人確實相愛,但他卻不知其中淵源。

夢娘如往常一樣瞟了他一眼,可是陸吏卻沒有如以往打趣她,而是滿眼寵溺望著她,就如同在人間一樣。

夢娘後背一股涼意,趕忙轉移視線。

“小娘子,慕容公子還送了什麽東西給你?”

薛暖直接搖頭。

夢娘沒好氣戳了戳薛暖的頭,“我說你這小娘子,那道士到底是怎麽哄騙你的,一塊玉佩就把你給打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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