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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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伯伯家多了個小孩。”
十一歲的李恒星解下纏繞在脖子上把她圍得像個冬瓜似的青色圍巾，掀開厚重的門簾，對屋裏鐺鐺剁酸菜的媽媽說。
她脫下厚重的花外套，扭頭看她媽媽剁完餡開始調味，李恒星用手背蹭蹭通紅的鼻尖，跑過去嘰嘰喳喳和她媽聊天。
“傅叔叔家不是沒孩子嗎，怎麽突然冒出來那麽大個弟弟？不會是他們偷來的吧？”
這下，張秀紅停下調餡的手白她一眼，彎腰從櫃子裏拿出豬油罐，用幹凈的鐵勺往黃色搪瓷盆裏挖兩勺豬油攪拌開，“你作業寫了嗎，打聽別人家閑事兒這個勁頭有一半放學習上我都謝天謝地了。”
她放鹽在餡裏，用筷子攪幾下挑起一點聞聞味，把盆子放一邊開始和面，李恒星像條小尾巴跟過去，“他是誰啊？媽，他是誰？媽媽媽媽媽。”
“別叫了，叫魂呢。這孩子以後就是傅叔叔家兒子，叫傅衛軍，八歲還是九歲了……不太記得，快去寫作業，等會兒寫完作業跟我包餃子，煮好給傅叔叔家送點過去。”
“哦。”李恒星回到臥室打開燈，從炕上粉紅色的書包裏掏出作業飛快寫起來，糊弄完作業，李恒星看一眼掛在墻上的鐘，六點半。
窗戶上被室內熱氣蒸騰蒙上一層白霧，李恒星收好書本把書包放炕頭，蹬掉腳上的棉鞋，爬上炕用手在白霧上塗塗畫畫，她花了一個笑臉，從透明的玻璃上看到對面傅叔叔家那個孩子冷漠緊張的臉。
傅衛軍。
他看起來大概七八歲，長得很瘦小，穿了一身厚重的棉服，料子看起來很新，像是剛買不久的新衣服，他鼻尖手指被這裏寒冷的冬天凍得通紅，眼眶也是紅的。
傅叔叔他們撿來的孩子看起來有點內向，李恒星看到他眼神掃過來，她抹開白霧露出自己的臉，揚起嘴角揮手跟傅衛軍打招呼。
沈默的孩子安靜看了她兩秒，沒說話轉身回了家。
“還沒寫完？星兒快出來包餃子。”
外面張秀紅叫她。
李恒星套上鞋去廚房，洗完手開始幫忙搟皮，“我爸今天幾點回來啊？不是說好明天星期六帶我出去玩嗎。”
橘黃色的燈光籠罩母女二人，張秀紅動作利索地把酸菜豬肉餡塞進面皮裏，三捏兩捏，一個圓滾滾的白皮餃子就包好了，她把餃子放在一旁撒好面粉的鍋屜上，嘴裏絮絮叨叨：“廠子裏有事兒，你爸加班。我明天要跟你傅姨出去辦點事兒，你要想玩，帶傅叔叔兒子一起。”
“傅叔叔兒子跟傅叔叔長得也不像，傅叔叔可愛笑了，他冷得跟冰坨子似的。”
李恒星撅撅嘴，搟完皮子去燒水。
水聲咕嚕，張秀紅包完餃子把鍋屜端到鍋邊，擡頭看眼窗外，對面大門緊閉只有一盞燈在昏暗的天裏微微晃動。
張秀紅猶豫片刻，壓低聲音，“那孩子父母都去世了，還是個聾啞人。多可憐啊，我跟你爸可沒教你在背後說人是非，等會兒送餃子順便拿瓶山楂罐頭送過去。”
東北這時候冬天水果少，能吃點甜滋味除了凍梨就是山楂罐頭，家裏那罐還是李恒星發燒那天買的，她爸李鋼買了一罐黃桃和一罐山楂，李恒星沒舍得都吃完，留了一罐等過幾天吃。
早知道要送人，她還不如早吃完了算。
李恒星看眼老母親，屈服在老母親的威壓之下，悶悶不樂地“嗯”了聲。
李恒星端著一大碗酸菜豬肉餃子，左手臂彎抱著她山楂罐頭，站在門口翠生生地叫人，“傅叔叔，我媽讓我給你們送餃子來啦。”
狗叫聲此起彼伏，過了有一會兒，開門的聲音響起。
給她開門的不是傅叔叔，而是剛才站在門口不知道看什麽的傅衛軍。
這孩子眼睛黑沈的像兩顆黑曜石，李恒星看他一眼，探頭往屋裏望，半點不客氣地擠過傅衛軍走進去，把餃子放在桌上，還有那罐她極珍惜的山楂罐頭。
“傅叔叔呢？”李恒星扭頭問他。
傅衛軍沒發出聲音，他用手勢比劃。
【他們在加班。】
李恒星看不懂手語，但是她看懂了傅衛軍的口型。
她想了想，用超級誇張的口型對傅衛軍說話，指指自己又指一下對面，“我住對面，咱們是鄰居，有空來我家玩。”
小姑娘梳著兩條麻花辮，笑起來眼睛彎得像月牙，臉蛋紅撲撲的像年畫上的福娃。
傅衛軍看著她，輕輕點頭。
*
星期一早上，李恒星艱難從被窩兒爬起來穿衣服，吃完飯開始收拾自己。
她今天懶得梳麻花辮，隨便紮了個高馬尾，一層層套衣服把自己裹成球，最後圍上那條快兩米長的圍巾，遮住口鼻。
張秀紅今天起得有點晚，隨便咬了兩口油條趕著去鋼廠，臨出門她突然想起來什麽，扭頭看艱難裹圍巾的恒星球球，“星兒，老傅家孩子跟你一個學校，他兩口子這幾天忙，你帶他去學校啊，把門鎖好，我先走了。”
“哦。”
李恒星呼出一口霧氣鎖上大門，對面站著的傅衛軍低頭看著鞋尖，手插在口袋裏有點超脫同齡人的成熟。
“早啊，你吃飯沒？”李恒星是個自來熟，手裏還拎著早上沒吃完的油條，她分給傅衛軍一根，“我媽讓我帶你去學校，你跟我走吧。”
傅衛軍沈默半晌，點頭。
一路上，李恒星嘰嘰喳喳地跟他聊了一路，像個小炮仗。傅衛軍看她的嘴巴，抿了抿唇。
他只能聽到一點聲音，悶悶的，像隔著無數層白紙滴下來的水滴，雖然到他耳朵裏已經不剩多少。
但很少有人願意跟他這個聾子說話，於是傅衛軍什麽都沒說。
他看著李恒星帶他找到班主任，送他到班裏。
那副可靠的模樣，讓傅衛軍不由自主地想起來他的姐姐，現在不知道在哪裏的姐姐。
結束沈默寡淡的一天，傅衛軍收拾好東西跟班裏的其他人一起走出門。
門外飄起洋洋灑灑的雪，傅衛軍擡頭看到了不遠處和朋友相談甚歡的李恒星。
她今天梳的是單馬尾，模樣更像姐姐了。
李恒星說話激動的時候喜歡手舞足蹈，她聊到興起，手像是在練劍，揮舞的很有節奏。
熱烈赤誠，像傅衛軍看到過的向日葵。
熙熙攘攘的學生人流裏，李恒星註意到了那個怯懦站在不遠處的傅衛軍，她跟同學指了指傅衛軍，“我對面叔叔家的弟弟，以後罩著點兒。”
李恒星人緣賊好，她說話基本上算是給傅衛軍討到高年級學生的保護金牌，那些人順著李恒星的手指看過去，“放心吧，星星，你弟弟就是我們弟弟。”
“夠意思，那我先走啦，數學作業明天給你抄。”
這下對面人笑得更真心實意，“那妥。”
李恒星揮別同學，幾步追上傅衛軍站在他面前倒退著走，“今天，老師講課，聽懂了嗎？”
她的馬尾晃動，眼神裏閃爍碎星。
聲音說得又緩又慢，是來自一個小姑娘最純真的善意。
傅衛軍朝她比劃，罕見地笑了一下。
【看懂了，我能聽見一點聲音。】
兩人踏著滿天大雪走在路上，林恒星看著他回家，才打開門。
渾身寒氣被屋子裏的暖意推出去，林恒星舒服地低嘆，脫下圍巾外套，穿著米白色毛衣的李恒星正打算寫作業，外面門被敲響。
傅衛軍端著前兩天她送餃子的大碗，裏面是大半碗山楂罐頭，手指勾著一個塑料袋，裏面裝著根香腸。
他指尖凍得有些粉色，手指在李恒星面前比劃。
【傅叔讓我給的。】
傅成才讓傅衛軍把碗還回來，紅腸和山楂罐頭是給傅衛軍吃的。
*
晚上八點張秀紅夫妻風塵仆仆地趕回家，李恒星已經寫完作業做好了飯，屋裏香氣裊裊，桌子上擺著一盆燉魚，旁邊切好一盤紅腸。
李恒星盛了滿滿一大碗魚肉正準備給傅衛軍端過去。
張秀紅先抖幹凈身上的雪，幫李剛拍掉後背的雪花，扭頭看李恒星小心翼翼端著大碗，忍不住笑一聲，“你幹嘛呢，要去賑災啊。”
“傅叔給咱家送了紅腸，我還回去麽。”
張秀紅夫妻給李恒星讓路，打趣笑道：“你傅叔可沒白疼你，他今天還擔心傅衛軍跟不上學校功課，琢磨找人幫他補課。要不你給補得了，一個月三根紅腸，說不定老傅還得多給。”
李恒星沒聽她爸媽瞎扯，送魚去對面。
傅成才今天沒加班，在屋裏和傅衛軍還有他老婆吃飯。
醬炒雞蛋，豬肉燉粉條。
一張方桌，兩口子分別坐在左右，中間夾著傅衛軍。
暖色的橘黃色燈光照射下來，將一家三口妝點的無比溫馨。
傅成才見了李恒星，臉上褶子都笑成一朵菊花，站起身接過李恒星手裏端的碗，“這誰燉的魚，都能香死皇帝老爺了。”
“一看就是我們星兒燉的吧，秀紅上次燉的魚，那鱗都沒刮幹凈。”
傅成才老婆招呼李恒星坐下，起身去廚房找東西，“星兒在這裏吃了再走吧，家裏還有山楂罐頭呢，嬸兒給你拿罐頭去啊。”
“不用不用，我爸媽還等我回去吃飯呢。”李恒星轉身就要回家，聽到廚房傳來傅成才老婆的聲音。
“這罐頭怎麽就剩這麽點兒了？老傅你吃了？”
“孩子愛吃的東西，我牙蟲吃不了酸的。”
兩口子突然沈默，傅成才目光若有所思地望向傅衛軍。
他是說過家裏東西隨便吃，沒想到這孩子沒見過好東西似的，一口氣吃這麽多。
聽不到完整話的傅衛軍，只能從只言片語判斷是在說山楂罐頭，他捏著筷子的手收緊，埋頭吃著醬和米飯。
李恒星探頭看到廚房裏小半罐山楂罐頭，“這個是我今天送軍兒回來吃的，嬸兒你們可別告訴我爸媽，他們這兩天啥甜的都不讓我碰。”
傅成才眼神變得慈祥不少，笑著說：“吃就吃唄，你爸媽兩口子凈瞎管，等那天叔再給你買兩罐。”
邁過門檻，李恒星半個身子闖進風雪裏，雪花粘在她的睫毛，她回頭笑得燦爛：“謝謝傅叔，我先回家啦，明天找軍兒去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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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衛軍。
他看起來大概七八歲，長得很瘦小，穿了一身厚重的棉服，料子看起來很新，像是剛買不久的新衣服，他鼻尖手指被這裏寒冷的冬天凍得通紅，眼眶也是紅的。
傅叔叔他們撿來的孩子看起來有點內向，李恒星看到他眼神掃過來，她抹開白霧露出自己的臉，揚起嘴角揮手跟傅衛軍打招呼。
沈默的孩子安靜看了她兩秒，沒說話轉身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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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恒星套上鞋去廚房，洗完手開始幫忙搟皮，“我爸今天幾點回來啊？不是說好明天星期六帶我出去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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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叔叔兒子跟傅叔叔長得也不像，傅叔叔可愛笑了，他冷得跟冰坨子似的。”
李恒星撅撅嘴，搟完皮子去燒水。
水聲咕嚕，張秀紅包完餃子把鍋屜端到鍋邊，擡頭看眼窗外，對面大門緊閉只有一盞燈在昏暗的天裏微微晃動。
張秀紅猶豫片刻，壓低聲音，“那孩子父母都去世了，還是個聾啞人。多可憐啊，我跟你爸可沒教你在背後說人是非，等會兒送餃子順便拿瓶山楂罐頭送過去。”
東北這時候冬天水果少，能吃點甜滋味除了凍梨就是山楂罐頭，家裏那罐還是李恒星發燒那天買的，她爸李鋼買了一罐黃桃和一罐山楂，李恒星沒舍得都吃完，留了一罐等過幾天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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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恒星看眼老母親，屈服在老母親的威壓之下，悶悶不樂地“嗯”了聲。
李恒星端著一大碗酸菜豬肉餃子，左手臂彎抱著她山楂罐頭，站在門口翠生生地叫人，“傅叔叔，我媽讓我給你們送餃子來啦。”
狗叫聲此起彼伏，過了有一會兒，開門的聲音響起。
給她開門的不是傅叔叔，而是剛才站在門口不知道看什麽的傅衛軍。
這孩子眼睛黑沈的像兩顆黑曜石，李恒星看他一眼，探頭往屋裏望，半點不客氣地擠過傅衛軍走進去，把餃子放在桌上，還有那罐她極珍惜的山楂罐頭。
“傅叔叔呢？”李恒星扭頭問他。
傅衛軍沒發出聲音，他用手勢比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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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一早上，李恒星艱難從被窩兒爬起來穿衣服，吃完飯開始收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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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秀紅今天起得有點晚，隨便咬了兩口油條趕著去鋼廠，臨出門她突然想起來什麽，扭頭看艱難裹圍巾的恒星球球，“星兒，老傅家孩子跟你一個學校，他兩口子這幾天忙，你帶他去學校啊，把門鎖好，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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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恒星呼出一口霧氣鎖上大門，對面站著的傅衛軍低頭看著鞋尖，手插在口袋裏有點超脫同齡人的成熟。
“早啊，你吃飯沒？”李恒星是個自來熟，手裏還拎著早上沒吃完的油條，她分給傅衛軍一根，“我媽讓我帶你去學校，你跟我走吧。”
傅衛軍沈默半晌，點頭。
一路上，李恒星嘰嘰喳喳地跟他聊了一路，像個小炮仗。傅衛軍看她的嘴巴，抿了抿唇。
他只能聽到一點聲音，悶悶的，像隔著無數層白紙滴下來的水滴，雖然到他耳朵裏已經不剩多少。
但很少有人願意跟他這個聾子說話，於是傅衛軍什麽都沒說。
他看著李恒星帶他找到班主任，送他到班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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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飄起洋洋灑灑的雪，傅衛軍擡頭看到了不遠處和朋友相談甚歡的李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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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恒星說話激動的時候喜歡手舞足蹈，她聊到興起，手像是在練劍，揮舞的很有節奏。
熱烈赤誠，像傅衛軍看到過的向日葵。
熙熙攘攘的學生人流裏，李恒星註意到了那個怯懦站在不遠處的傅衛軍，她跟同學指了指傅衛軍，“我對面叔叔家的弟弟，以後罩著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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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恒星揮別同學，幾步追上傅衛軍站在他面前倒退著走，“今天，老師講課，聽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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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說得又緩又慢，是來自一個小姑娘最純真的善意。
傅衛軍朝她比劃，罕見地笑了一下。
【看懂了，我能聽見一點聲音。】
兩人踏著滿天大雪走在路上，林恒星看著他回家，才打開門。
渾身寒氣被屋子裏的暖意推出去，林恒星舒服地低嘆，脫下圍巾外套，穿著米白色毛衣的李恒星正打算寫作業，外面門被敲響。
傅衛軍端著前兩天她送餃子的大碗，裏面是大半碗山楂罐頭，手指勾著一個塑料袋，裏面裝著根香腸。
他指尖凍得有些粉色，手指在李恒星面前比劃。
【傅叔讓我給的。】
傅成才讓傅衛軍把碗還回來，紅腸和山楂罐頭是給傅衛軍吃的。
*
晚上八點張秀紅夫妻風塵仆仆地趕回家，李恒星已經寫完作業做好了飯，屋裏香氣裊裊，桌子上擺著一盆燉魚，旁邊切好一盤紅腸。
李恒星盛了滿滿一大碗魚肉正準備給傅衛軍端過去。
張秀紅先抖幹凈身上的雪，幫李剛拍掉後背的雪花，扭頭看李恒星小心翼翼端著大碗，忍不住笑一聲，“你幹嘛呢，要去賑災啊。”
“傅叔給咱家送了紅腸，我還回去麽。”
張秀紅夫妻給李恒星讓路，打趣笑道：“你傅叔可沒白疼你，他今天還擔心傅衛軍跟不上學校功課，琢磨找人幫他補課。要不你給補得了，一個月三根紅腸，說不定老傅還得多給。”
李恒星沒聽她爸媽瞎扯，送魚去對面。
傅成才今天沒加班，在屋裏和傅衛軍還有他老婆吃飯。
醬炒雞蛋，豬肉燉粉條。
一張方桌，兩口子分別坐在左右，中間夾著傅衛軍。
暖色的橘黃色燈光照射下來，將一家三口妝點的無比溫馨。
傅成才見了李恒星，臉上褶子都笑成一朵菊花，站起身接過李恒星手裏端的碗，“這誰燉的魚，都能香死皇帝老爺了。”
“一看就是我們星兒燉的吧，秀紅上次燉的魚，那鱗都沒刮幹凈。”
傅成才老婆招呼李恒星坐下，起身去廚房找東西，“星兒在這裏吃了再走吧，家裏還有山楂罐頭呢，嬸兒給你拿罐頭去啊。”
“不用不用，我爸媽還等我回去吃飯呢。”李恒星轉身就要回家，聽到廚房傳來傅成才老婆的聲音。
“這罐頭怎麽就剩這麽點兒了？老傅你吃了？”
“孩子愛吃的東西，我牙蟲吃不了酸的。”
兩口子突然沈默，傅成才目光若有所思地望向傅衛軍。
他是說過家裏東西隨便吃，沒想到這孩子沒見過好東西似的，一口氣吃這麽多。
聽不到完整話的傅衛軍，只能從只言片語判斷是在說山楂罐頭，他捏著筷子的手收緊，埋頭吃著醬和米飯。
李恒星探頭看到廚房裏小半罐山楂罐頭，“這個是我今天送軍兒回來吃的，嬸兒你們可別告訴我爸媽，他們這兩天啥甜的都不讓我碰。”
傅成才眼神變得慈祥不少，笑著說：“吃就吃唄，你爸媽兩口子凈瞎管，等那天叔再給你買兩罐。”
邁過門檻，李恒星半個身子闖進風雪裏，雪花粘在她的睫毛，她回頭笑得燦爛：“謝謝傅叔，我先回家啦，明天找軍兒去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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