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知道個（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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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他知道個（嗶——）
南荼被沈重翎的大嗓門喊得差點在大街上跳起來, 當場變回兔子原形。
周圍的行人全都被這聲響吸引了過來，好奇的視線落在身上，看得南荼渾身不自在。
他擡袖遮臉, 拎過沈重翎，壓低了聲音。
“殿……重翎！你別嚷嚷呀！”
沈重翎也壓低了聲音，臉色似是有一瞬的扭曲：“師父！您當真要給我阿兄相、相看妻子？！”
“是啊。”南荼納悶道，“為什麽你們的反應都那麽奇怪？”
沈重翎：“……原來還有別人知道這事兒啊？”
“當然啦。”南荼道，“你阿兄也知道啊。”
“……”
沈重翎一口氣差點又沒順下去。
事情好像往什麽詭異的、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了。
阿兄他知道個（嗶——）啊！！！
你們知道的好像並不是一個東西吧！！！
他年紀雖小但人又不瞎，這兩人什麽相處模式, 他還不至於看不出來，為此還跟元珵打了好幾個賭。
可現在這、這是什麽情況？！
沈重翎崩潰道：“師父——！！！”
這一聲“師父”喊得撕心裂肺, 極為慘烈。
周圍路人看過來的眼神更加奇怪了。
“重翎！你太大聲啦！”
南荼沒忍住，一捂耳朵, 拎著沈重翎隨便進了家路邊小店。
一抹淡紅自耳廓浮現, 他趕緊擡手揉了揉。
這店恰好是家燒烤攤子。
噴香的肉味兒不斷傳來, 自被拎進店裏就一直在發呆的沈重翎鼻尖微動, 總算緩過了神來。
他之前的模樣還真像是前幾日的盛翊, 南荼還在擔心他會不會也跟盛翊一樣犯病, 還好進了燒烤店後，他就安靜了不少。
仙君的弟弟總是要比盛翊正常一些。
……就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們聽說自己準備給仙君相看貴女，都是一副吃驚到不行的模樣。
好奇怪啊。
南荼看了眼墻上掛著的菜單, 又聞著肉香吸了吸鼻子, 決定先吃點東西再說。
燒烤算不得正經的午膳，他便也沒點太多。
跟店小二要了十串羊肉串、兩串雞翅和兩串雞心之後, 沈重翎也跟著下單, 點了十串羊肉串。
南荼眼看著烤串的數量穩步增加, 索性讓跟在他們身後的影衛坐下來一塊兒吃。
“這、這不太好吧。”影衛們推辭著, 眼神卻不斷地往噴香的羊肉串上瞄去。
然後手裏就被塞了滋滋冒油的烤串。
四個人剛好將這小桌子坐滿。
南荼暴風吸入，哢吧哢吧地吃完了好幾串羊肉串，才漸漸放緩了進食的舉動。
沈重翎打了個飽嗝：“嗝~師父啊，我好像吃不下了。”
“走兩步擠一擠，肚子裏應該還能有餘地吧？”南荼無奈地說道，“不然一會兒的午膳就吃不下了。”
“師父說的是。”
沈重翎又打了個嗝，準備聽他的，站起來走走活動兩下，為午膳擠擠肚子。
燒烤攤子的鋪面不大，沈重翎剛剛站起，還沒等他離開座位多遠，就不小心碰到了一個人。
那人拿著剛從火上拿下來的羊肉串，正要開吃就被沈重翎撞到了手，羊肉串好險沒掉地上。
“哎！小郎君你當心著點兒啊！”
“……邵尚書？”
南荼和沈重翎齊齊瞪大了眼，“您也來吃烤串？！”
幾息之後。
桌上又多了一個人，標準的四人小桌稍顯擁擠。
邵尚書留著胡子，顯然每日都有精心保養，修剪得非常整齊。
他小心避開胡子，嘴裏不停，吃了一串又一串：“還是這家店的羊肉串香！”
南荼深以為然，連連點頭。
吃了一陣，邵尚書才擦擦嘴，道：“咱們禦前大紅人今日不用在甘霖殿當值？還和小王爺一道跑來這兒了。”
“陛下特許下官休息一天。”
其實是突然被仙君趕出來了，但事實太過丟人和莫名其妙，南荼選擇閉嘴。
邵尚書是偷偷溜出來摸魚的，帶薪逃班，即使見到了南荼他們也仍舊理直氣壯。
沈重翎甚至都已經習慣他這副做派了，權當沒有看見，兩個影衛也是一樣，默默吃串，假裝是南荼府中的護衛。
幾人吃了一輪，閑聊了不少有的沒的。
聊著聊著，就聊到了近日的大事，百花宴上。
“希望陛下能在百花宴上遇到喜歡的小娘子吧。”邵尚書嘆了口氣，“這都二十好幾了，屋裏還是得有個知心人才行啊……”
南荼拿著烤串的手一頓。
沒想到邵尚書也這麽關心仙君的婚姻大事，看起來倒是比殿中省的人要靠譜多了。
關於催婚的話匣子一起，兩個人居然就這麽聊了起來。
聊得沈重翎在一旁坐立不安，瘋狂擦汗。
影衛們也是如此，聽著南荼和邵尚書聊的這番亂七八糟的話，幾近暈厥。
誰能想到南大人居然會和邵尚書湊到了一塊兒去啊！
等回宮之後，他們該怎麽向陛下報告？！
在南荼說到他找來了一大堆將會參加百花宴的貴女們的畫像，準備打聽打聽貴女們的想法，整理一番，直接呈上去給沈寒輕看時，邵尚書摸了摸胡子，對此頗為讚許。
“還是你們年輕人花招多啊！”
“過獎過獎。”
兩個裝著冰鎮果飲的杯子碰在了一起。
看到這舉杯暢飲的一幕，沈重翎伸手捂住了眼睛。
他今日會突然出宮，還這麽恰巧地在鳳臨門前遇見南荼，都是計劃好的。
本來他正好好上著課，突然就被影衛拎了出來，接著便是收到了自家阿兄的口諭，讓他到師父那兒拖延些時間。
至於為何要如此拐彎抹角，具體的他也不是很清楚，但直覺阿兄好像並不是很開心。
唉，師父，您，自求多福吧……
-
吃完燒烤，與邵尚書道別之後，他們便去了醉仙樓用午膳。
之前嘗過一回，南荼就對醉仙樓的菜式念念不忘，一定要再來吃上幾次。
這次沈寒輕不在，讓身後那兩個影衛刷臉也挺有用的。
他帶著沈重翎暢通無阻，一路走進了上次的廂房。
熟悉的位置，熟悉的盛十一。
“南大人~”
盛十一今日穿了一身低調優雅的紫色裙裝，發髻處還別了一串同色系的紫藤花，裙擺上也同樣繡著精致漂亮的紫藤，一路轉著圈圈走了過來。
她沒有提前收到消息，還以為南荼是一個人來的，手上端了一盤專門用來投餵未來老板娘的小零食。
等進了廂房才知道，原來南荼還把小王爺一塊兒拉過來吃飯了。
自從醉仙樓的情報網建立起來，廚子也到位了之後，沈寒輕沒少帶弟弟過來吃飯，沈重翎和影衛們自然也是極為熟悉。
來了兩個人，她準備的零食就不太夠吃了。
盛十一準備出去再拿一盤過來時，沈重翎就蹦跶過來了。
“十一姐姐，你這身好漂亮啊！”
“殿下好眼光！”盛十一笑道，放好托盤後又拎著裙擺，在廂房內轉了個圈圈，“百花宴快到了，近日東都之中頗為流行簪花佩花，還有穿帶花的裙子。繡坊的訂單都快要爆了，還好我有先見之明，提前跟相熟的繡娘下了單子~”
……怎麽又是百花宴！
沈重翎一聽這三個字就腦殼痛。
他剛想換個話題，就聽見自家師父興致勃勃，開心加入。
“十一，你也會去百花宴嗎？”
南荼有些好奇：百花宴不是宮宴嗎，盛十一的身份方便過去？
盛十一解釋道：“不去，不過東都會在宮裏舉辦百花宴的同時，在宮外舉辦相似的宴會。”
喔……
南荼懂了，還有一場民間的百花宴。
他沒想到百花宴的規模會這麽大，怪不得大家這麽看重。
想到百花宴明面上是賞花，實際上是相親的性質，盛十一將另一盤小零食端來後，趁著菜還沒上，趕緊從角落搬了張椅子過來，想要試探試探南荼的反應。
若是未來老板娘不喜歡百花宴的話，她也好早點跟陛下通個氣兒。
反正陛下也嫌百花宴麻煩，隨便糊弄一下也可以的。
“聽說很多世家貴女都在為百花宴做著準備……”盛十一試探道，“南大人也會赴宴嗎？”
“那是自然。”南荼道，“不去的話，我怎麽給陛下相看貴女。”
噗。
一口茶水從盛十一嘴裏噴了出來，優雅形象盡毀。
南荼還在小聲咕噥：“說起來，貴女們的畫像我還沒有看完呢，世家們的情況也還要打聽，不知道今日還有沒有時間……”
沈重翎絕望地擡手捂住了臉。
-
在經歷了南荼驚世駭俗差點沒把人嚇死的發言之後，盛十一索性留下不走了。
垂至加入飯局，並在南荼的眼皮子底下和沈重翎瘋狂用眼神交流。
盛十一：南大人這是在說啥玩意兒？是我想的那樣嗎？
沈重翎：是啊，嗐，難搞。
盛十一：……媽耶！
沈重翎：唉……
吃飯時，兩人跟南荼試探了半天，也不知道南荼到底有沒有聽懂。
盛十一懵了一整個午膳。
以她從盛九嘴裏聽到的，還有上回沈寒輕帶著南荼出宮約會（吃飯）時她悄悄觀察到的情形，她還以為南荼和沈寒輕是那種關系。
結果並不完全是那種關系。
盛九說，這兩人在馬車上就……就那啥了，幹柴烈火成那樣，一刻也等不得，怎麽就沒有將話說開！
急死她了！！！
盛十一輕聲暗示：“南大人，陛下不一定喜歡那些貴女。”
南荼若有所思：“噢……其實不是非要出身世家，良家女子也不錯。”
盛十一：“？”
一頓飯下來，盛十一講了半天，一點效果都沒有，反而差點被南荼給繞進去了。
她遺憾撤退，用眼神示意沈重翎繼續上。
方才沈重翎提到過，等用完午膳，他和南荼還要接著在東都逛逛。
鳳臨大街逛得差不多了，但東都還有東市和西市，那邊好玩的東西也不少。
盛十一本想繼續加入，但可惜的是，醉仙樓還有事務需要她去處理，不方便離開。
她只能將把南荼掰回來的重任交給了沈重翎。
稚嫩的肩膀陡然落下了重擔，壓得沈重翎呼吸困難，差點趴到地上去。
唉，沒辦法，為了阿兄，為了師父，他必須努力！
-
南荼被沈重翎拉著在東都逛了整整一天。
從喧鬧繁華的鳳臨大街逛到售賣各種奇珍異寶的東市和西市，後來還去了聚集了許多胡人的市場上。
胡人們的市場比起東市和西市，是不一樣的熱鬧。
攤位上擺著各類香料，還有許多風格迥異的工藝品，以及老實臥在主人手邊的、不屬於盛朝的猛獸。
集市裏也充斥著各類番邦語言。
南荼看花了眼，也挑花了眼。
挑著挑著，就突然聽到有人提到了百花宴。
兔子耳朵悄悄豎起，南荼忍不住仔細聽了聽。
視線也從華麗精美的鏡子上挪開，專向了不遠處傳出聲音的地方。
衣著低調華麗的中年男人正在低聲和手下說著話。
中年男人似乎出身於某個世家，說女兒不肯去百花宴，也不願意進宮，看起來正為此事煩惱。
手下四下張望一番，附耳過去，好像是在出主意的時候，南荼的袖子忽然被沈重翎拉了拉。
小朋友驚嘆著沒見過的稀奇玩意兒，興奮得快要原地蹦起來。
南荼被沈重翎這麽一打岔，只聽到了幾個零星的字眼。
手下說讓中年男人放心，只要……
“只要”後面是什麽，他就不太清楚了。
畢竟是別人的家事，他也沒怎麽在意，註意力很快就回到了集市裏售賣的那些奇珍異寶之上。
一大一小回去之時，手裏都拎了不少新鮮玩意兒，影衛們也幫忙拿了不少，可謂是滿載而歸。
南府的馬車將沈重翎送到了鳳臨門便停了下來。
接下來宮城裏的路，馬車就不方便再往裏送了。
“師父，那我回去啦。”
影衛替沈重翎掀開了門簾。
在鉆出去的時候，沈重翎猶豫了片刻，回頭：“師父，您能送我回宮嘛？天……天太黑了。”
這話一出口，沈重翎就想給自己嘴巴來一下。
什麽破爛借口！
“殿下怕黑？”南荼看了眼影衛們，笑道，“不是還有他們嗎？”
“……他們、他們和師父不一樣！”
沈重翎非常堅持，一定要南荼送他回去。
為了達到效果，他還直接抱著南荼的胳膊不肯撒手了。
南荼是見識過沈重翎的黏糊勁兒的，當初拜師的時候就是如此。
“好好好，送。”南荼只能無奈地應了。
-
沈重翎故意繞了遠路。
等南荼發現的時候，明光殿已經近在眼前了。
“今日買了不少新鮮的小玩意兒，我要給阿兄看看！”沈重翎清了清嗓子，音量略大，“也不知道阿兄睡了沒——”
這一嗓子嚎得跟在鳳臨大街上那會兒不相上下，南荼差點沒忍住要去捂他嘴巴。
早早候在殿外的孟欒聽到了沈重翎的“信號”，揉了把臉，笑著迎了上來。
“燕王殿下，南大人。”孟欒行禮道，“二位可是有事要見陛下？”
“沒……”
南荼想著仙君的心情說不定還沒恢覆，他不如明日再來。
但才開口，話就被沈重翎一把打斷了。
“有有有！”沈重翎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影衛們那裏拿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抱在懷裏，對孟欒說道，“這些……全是本王特意給阿兄挑的！”
南荼：“？？？”
怎麽就突然變成給仙君挑的了？
沈重翎不是說因為自己沒見過，才買了這麽多東西嗎？！
沈重翎說完，又將話頭轉移到了南荼身上。
“師父也買了不少呢！”
孟欒的臉瞬間笑成了一朵花：“喔~”
“……”
南荼只得硬著頭皮，“是，我也買了不少，準備送……送給陛下。”
-
此時，明光殿內。
王太醫在藥箱裏掏了掏，將沈寒輕上午給他的檢查的“糖豆”拿了出來。
“陛下，此物不僅無毒，還是大補。裏面放了糖，連果汁都有，連味道也做得與糖豆別無二致，是花了心思的。”王太醫摸了摸胡子，“也不知道南大人是從哪裏找來這等好東西的。”
沈寒輕神色如常，“是他親手做的，味道確實不錯。”
語氣裏有著淡淡的炫耀，王太醫摸胡子的手一頓。
緊接著便抖了起來。
“陛下！”王太醫驚呼，“您您您——您已經吃過了？！”
這不是才剛檢查完嗎？！！
年輕俊美的天子淡定頷首，又拿出了另一個小袋子。
袋子裏還剩了一些小丸子，赫然是南荼上回送給他的。
王太醫小心翼翼地從沈寒輕手裏接過小袋子。
眼神不禁變得覆雜了起來。
您好寵信他。
這時，殿門外突然傳來道道談話聲，其中一道還非常熟悉。
儼然就是手裏小袋子的主人的聲音。
王太醫識相告退。
在離開明光殿的時候，遇到了抱著一大堆奇形怪狀的小東西，朝殿門走來的南荼和沈重翎。
“……王太醫？”
南荼和沈重翎的腳步齊齊一頓。
“陛下生病了？”
難道真是他給小丸子給的不及時？
“阿兄身體不舒服？”
不會是被師父氣的吧……
王太醫正想說沒有，一記充滿了暗示的眼神忽然就重重地紮在了身上。
孟欒站在兩人身後擠眉弄眼：王太醫！快配合一下！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以及要配合什麽的王太醫幹脆埋下頭不吭聲，行了個禮就溜了。
這副模樣看得南荼一驚，還真以為沈寒輕出什麽事了。
不然王太醫為什麽不說話！
他心裏著急，不等孟欒通報就沖了進去。
沈重翎也懵了，趕緊跟在了南荼身後：這跟說好的劇本不一樣啊！
殿門被猛地推開，南荼情急之下都忘記了自己是在皇宮裏，直接就將手裏拿著的東西收進了儲物袋。
沈重翎腦子暈乎乎的，眼前一花，南荼手裏抱著的東西沒了蹤影。
他還沒來得及仔細琢磨，就被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盛七攔住了。
“殿下忙碌一天，舟車勞頓，先回去休息吧。”
“？”
沈重翎遲疑，“……舟車勞頓好像不是這麽用的。”
盛七：“。”
盛七：“總之您先回吧。”
沈重翎懂了。
生病是假，見師父是真。
嘖嘖嘖，阿兄怎麽一天都離不得人！
-
“陛下！”
殿門一推開，南荼就跟陣風似的，出現在了沈寒輕身前。
他擡手拽住了男人袖子，繼而又攀上了男人的胳膊，急聲問道：“陛下，王太醫過來做什麽？您沒事兒吧？是有哪裏受傷了嗎？”
三個問題猛地砸了過來，差點沒給沈寒輕回答的機會。
沈寒輕拉住著急上火的少年。
“朕沒事。”
“真的？”
南荼不太相信，膽大包天地伸手在沈寒輕全身上下檢查了一番，甚至還踮起腳，捧著男人的臉仔細端詳了一會兒。
一番觀察下來，沈寒輕確實沒有生病和受傷的跡象。
南荼長長舒了口氣。
“方才見到王太醫的時候，他不說話，直接就走了，臣還以為陛下出了什麽事，嚇到臣了。”
微暗的燭火之中，緋衣被熏上了暖黃的光，如一團熾熱的烈火，燙得沈寒輕心頭微熱。
“南卿很在意朕？”
“那當然啦，臣就是為了陛下才……”
說到一半的話，被反應過來的南荼強行止住。
——這能說出來嗎？
溫熱的大手伸來，捏住了南荼的下巴，略微粗糙的薄繭在細嫩的臉肉上輕輕蹭著。
沈寒輕的聲音有些偏低，帶著股無法忽視的灼熱氣息。
“才什麽？”
“……沒什麽。”
南荼不知怎麽的，忽然覺得有些不自在，別過臉輕聲說道。
他自覺是糊弄了過去，沒有讓沈寒輕知道他為什麽會下凡，為什麽會來東都，為什麽要考科舉和武舉。
但“沒什麽”這三個字也不知道有什麽問題，他一出口，周遭霎時安靜了下來。
良久，他才聽見男人輕輕笑了笑。
“朕無事。夜深了，南卿，回吧。”
南荼垂著眼，破天荒的有種不敢擡頭看沈寒輕的感覺。
若是之前，這麽晚還在宮裏沒有回去，他肯定要找機會留下來，最好能再和仙君擠一張床。
可是……
南荼抿了抿唇，小聲應了：“是。”
隨後神色恍惚地出了明光殿。
在邁出殿門的那一瞬間，人還差點被門檻絆了一下。
-
南荼走後不久，殿內突然出現了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
盛九吃力地抱著一大堆畫卷從陰影裏走出，艱難開口。
“陛下，臣將畫像都偷——咳，拿過來了！”
沈寒輕：“……”
盛九懷裏的畫像多得都差點將他人給淹了，他看過去的時候，差點就看不到盛九的臉了。
沈寒輕垂在身側的指節微動，眉間也慢慢地蹙了起來。
“這麽多？”
盛九點頭：“南大人書房裏關於貴女們的畫像，全在這兒了！”
最後那五個字像是被咬了重音，在殿內回蕩。
孟欒縮縮脖子，往角落裏挪了挪。
明光殿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在盛九抱著畫像，抱得手都差點麻掉的時候，沈寒輕才開口，讓他將那些畫像都放到桌子上去。
等放好之後，沈寒輕走到桌前，看著成堆的畫像，似是不經意地開口。
“昨夜他看的畫像……都是哪些？”
-
南荼回到府中，沒有在墻頭上發現盛九，很是驚訝了一陣。
後來綠闌告訴他，盛九有事出門了，他便也沒有繼續關註了。
少趴墻頭，也是好事。
不然他還總擔心盛九再這麽趴下去，哪天就和院墻長在一起了。
夜深了，南荼洗漱完畢，都在床上躺好了準備入睡了，可總覺得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忘記了。
他睜開眼，盯著床幔上掛著的流蘇墜子看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蘇家七娘已經有了對象的這件事。
她的畫像得從那些世家貴女們的畫像堆裏拿出來，分分類，做下備註才行。
都有喜歡的人了，她肯定是沒有入宮的打算了，畫像不能再和其他貴女的放在一起了。
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大晚上，都已經到了該睡覺的時辰，南荼的心情卻突然因為這個變得歡快了起來。
一下就激動了。
根本睡不著。
他索性爬了起來，隨意披了件衣服去書房，打算現在就把蘇家七娘的畫像拿走。
然而他一推開書房的門，就楞在了原地。
書桌之上空空如也，成堆的貴女畫像不見了蹤影。
……府裏……遭賊了？？？
作者有話說：
兔兔：沒關系，我再去偷新的畫像！（握拳）
沈寒輕：……來人，把殿中省的大門給朕鎖了。
日六作法召喚寶貝們的評論和營養液~
感謝在2023-05-05 23:53:40~2023-05-06 23:50: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佐佐木.賴子 2瓶；花朝、意娘子、催更狂魔上線啦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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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荼被沈重翎的大嗓門喊得差點在大街上跳起來, 當場變回兔子原形。
周圍的行人全都被這聲響吸引了過來，好奇的視線落在身上，看得南荼渾身不自在。
他擡袖遮臉, 拎過沈重翎，壓低了聲音。
“殿……重翎！你別嚷嚷呀！”
沈重翎也壓低了聲音，臉色似是有一瞬的扭曲：“師父！您當真要給我阿兄相、相看妻子？！”
“是啊。”南荼納悶道，“為什麽你們的反應都那麽奇怪？”
沈重翎：“……原來還有別人知道這事兒啊？”
“當然啦。”南荼道，“你阿兄也知道啊。”
“……”
沈重翎一口氣差點又沒順下去。
事情好像往什麽詭異的、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了。
阿兄他知道個（嗶——）啊！！！
你們知道的好像並不是一個東西吧！！！
他年紀雖小但人又不瞎，這兩人什麽相處模式, 他還不至於看不出來，為此還跟元珵打了好幾個賭。
可現在這、這是什麽情況？！
沈重翎崩潰道：“師父——！！！”
這一聲“師父”喊得撕心裂肺, 極為慘烈。
周圍路人看過來的眼神更加奇怪了。
“重翎！你太大聲啦！”
南荼沒忍住，一捂耳朵, 拎著沈重翎隨便進了家路邊小店。
一抹淡紅自耳廓浮現, 他趕緊擡手揉了揉。
這店恰好是家燒烤攤子。
噴香的肉味兒不斷傳來, 自被拎進店裏就一直在發呆的沈重翎鼻尖微動, 總算緩過了神來。
他之前的模樣還真像是前幾日的盛翊, 南荼還在擔心他會不會也跟盛翊一樣犯病, 還好進了燒烤店後，他就安靜了不少。
仙君的弟弟總是要比盛翊正常一些。
……就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們聽說自己準備給仙君相看貴女，都是一副吃驚到不行的模樣。
好奇怪啊。
南荼看了眼墻上掛著的菜單, 又聞著肉香吸了吸鼻子, 決定先吃點東西再說。
燒烤算不得正經的午膳，他便也沒點太多。
跟店小二要了十串羊肉串、兩串雞翅和兩串雞心之後, 沈重翎也跟著下單, 點了十串羊肉串。
南荼眼看著烤串的數量穩步增加, 索性讓跟在他們身後的影衛坐下來一塊兒吃。
“這、這不太好吧。”影衛們推辭著, 眼神卻不斷地往噴香的羊肉串上瞄去。
然後手裏就被塞了滋滋冒油的烤串。
四個人剛好將這小桌子坐滿。
南荼暴風吸入，哢吧哢吧地吃完了好幾串羊肉串，才漸漸放緩了進食的舉動。
沈重翎打了個飽嗝：“嗝~師父啊，我好像吃不下了。”
“走兩步擠一擠，肚子裏應該還能有餘地吧？”南荼無奈地說道，“不然一會兒的午膳就吃不下了。”
“師父說的是。”
沈重翎又打了個嗝，準備聽他的，站起來走走活動兩下，為午膳擠擠肚子。
燒烤攤子的鋪面不大，沈重翎剛剛站起，還沒等他離開座位多遠，就不小心碰到了一個人。
那人拿著剛從火上拿下來的羊肉串，正要開吃就被沈重翎撞到了手，羊肉串好險沒掉地上。
“哎！小郎君你當心著點兒啊！”
“……邵尚書？”
南荼和沈重翎齊齊瞪大了眼，“您也來吃烤串？！”
幾息之後。
桌上又多了一個人，標準的四人小桌稍顯擁擠。
邵尚書留著胡子，顯然每日都有精心保養，修剪得非常整齊。
他小心避開胡子，嘴裏不停，吃了一串又一串：“還是這家店的羊肉串香！”
南荼深以為然，連連點頭。
吃了一陣，邵尚書才擦擦嘴，道：“咱們禦前大紅人今日不用在甘霖殿當值？還和小王爺一道跑來這兒了。”
“陛下特許下官休息一天。”
其實是突然被仙君趕出來了，但事實太過丟人和莫名其妙，南荼選擇閉嘴。
邵尚書是偷偷溜出來摸魚的，帶薪逃班，即使見到了南荼他們也仍舊理直氣壯。
沈重翎甚至都已經習慣他這副做派了，權當沒有看見，兩個影衛也是一樣，默默吃串，假裝是南荼府中的護衛。
幾人吃了一輪，閑聊了不少有的沒的。
聊著聊著，就聊到了近日的大事，百花宴上。
“希望陛下能在百花宴上遇到喜歡的小娘子吧。”邵尚書嘆了口氣，“這都二十好幾了，屋裏還是得有個知心人才行啊……”
南荼拿著烤串的手一頓。
沒想到邵尚書也這麽關心仙君的婚姻大事，看起來倒是比殿中省的人要靠譜多了。
關於催婚的話匣子一起，兩個人居然就這麽聊了起來。
聊得沈重翎在一旁坐立不安，瘋狂擦汗。
影衛們也是如此，聽著南荼和邵尚書聊的這番亂七八糟的話，幾近暈厥。
誰能想到南大人居然會和邵尚書湊到了一塊兒去啊！
等回宮之後，他們該怎麽向陛下報告？！
在南荼說到他找來了一大堆將會參加百花宴的貴女們的畫像，準備打聽打聽貴女們的想法，整理一番，直接呈上去給沈寒輕看時，邵尚書摸了摸胡子，對此頗為讚許。
“還是你們年輕人花招多啊！”
“過獎過獎。”
兩個裝著冰鎮果飲的杯子碰在了一起。
看到這舉杯暢飲的一幕，沈重翎伸手捂住了眼睛。
他今日會突然出宮，還這麽恰巧地在鳳臨門前遇見南荼，都是計劃好的。
本來他正好好上著課，突然就被影衛拎了出來，接著便是收到了自家阿兄的口諭，讓他到師父那兒拖延些時間。
至於為何要如此拐彎抹角，具體的他也不是很清楚，但直覺阿兄好像並不是很開心。
唉，師父，您，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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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燒烤，與邵尚書道別之後，他們便去了醉仙樓用午膳。
之前嘗過一回，南荼就對醉仙樓的菜式念念不忘，一定要再來吃上幾次。
這次沈寒輕不在，讓身後那兩個影衛刷臉也挺有用的。
他帶著沈重翎暢通無阻，一路走進了上次的廂房。
熟悉的位置，熟悉的盛十一。
“南大人~”
盛十一今日穿了一身低調優雅的紫色裙裝，發髻處還別了一串同色系的紫藤花，裙擺上也同樣繡著精致漂亮的紫藤，一路轉著圈圈走了過來。
她沒有提前收到消息，還以為南荼是一個人來的，手上端了一盤專門用來投餵未來老板娘的小零食。
等進了廂房才知道，原來南荼還把小王爺一塊兒拉過來吃飯了。
自從醉仙樓的情報網建立起來，廚子也到位了之後，沈寒輕沒少帶弟弟過來吃飯，沈重翎和影衛們自然也是極為熟悉。
來了兩個人，她準備的零食就不太夠吃了。
盛十一準備出去再拿一盤過來時，沈重翎就蹦跶過來了。
“十一姐姐，你這身好漂亮啊！”
“殿下好眼光！”盛十一笑道，放好托盤後又拎著裙擺，在廂房內轉了個圈圈，“百花宴快到了，近日東都之中頗為流行簪花佩花，還有穿帶花的裙子。繡坊的訂單都快要爆了，還好我有先見之明，提前跟相熟的繡娘下了單子~”
……怎麽又是百花宴！
沈重翎一聽這三個字就腦殼痛。
他剛想換個話題，就聽見自家師父興致勃勃，開心加入。
“十一，你也會去百花宴嗎？”
南荼有些好奇：百花宴不是宮宴嗎，盛十一的身份方便過去？
盛十一解釋道：“不去，不過東都會在宮裏舉辦百花宴的同時，在宮外舉辦相似的宴會。”
喔……
南荼懂了，還有一場民間的百花宴。
他沒想到百花宴的規模會這麽大，怪不得大家這麽看重。
想到百花宴明面上是賞花，實際上是相親的性質，盛十一將另一盤小零食端來後，趁著菜還沒上，趕緊從角落搬了張椅子過來，想要試探試探南荼的反應。
若是未來老板娘不喜歡百花宴的話，她也好早點跟陛下通個氣兒。
反正陛下也嫌百花宴麻煩，隨便糊弄一下也可以的。
“聽說很多世家貴女都在為百花宴做著準備……”盛十一試探道，“南大人也會赴宴嗎？”
“那是自然。”南荼道，“不去的話，我怎麽給陛下相看貴女。”
噗。
一口茶水從盛十一嘴裏噴了出來，優雅形象盡毀。
南荼還在小聲咕噥：“說起來，貴女們的畫像我還沒有看完呢，世家們的情況也還要打聽，不知道今日還有沒有時間……”
沈重翎絕望地擡手捂住了臉。
-
在經歷了南荼驚世駭俗差點沒把人嚇死的發言之後，盛十一索性留下不走了。
垂至加入飯局，並在南荼的眼皮子底下和沈重翎瘋狂用眼神交流。
盛十一：南大人這是在說啥玩意兒？是我想的那樣嗎？
沈重翎：是啊，嗐，難搞。
盛十一：……媽耶！
沈重翎：唉……
吃飯時，兩人跟南荼試探了半天，也不知道南荼到底有沒有聽懂。
盛十一懵了一整個午膳。
以她從盛九嘴裏聽到的，還有上回沈寒輕帶著南荼出宮約會（吃飯）時她悄悄觀察到的情形，她還以為南荼和沈寒輕是那種關系。
結果並不完全是那種關系。
盛九說，這兩人在馬車上就……就那啥了，幹柴烈火成那樣，一刻也等不得，怎麽就沒有將話說開！
急死她了！！！
盛十一輕聲暗示：“南大人，陛下不一定喜歡那些貴女。”
南荼若有所思：“噢……其實不是非要出身世家，良家女子也不錯。”
盛十一：“？”
一頓飯下來，盛十一講了半天，一點效果都沒有，反而差點被南荼給繞進去了。
她遺憾撤退，用眼神示意沈重翎繼續上。
方才沈重翎提到過，等用完午膳，他和南荼還要接著在東都逛逛。
鳳臨大街逛得差不多了，但東都還有東市和西市，那邊好玩的東西也不少。
盛十一本想繼續加入，但可惜的是，醉仙樓還有事務需要她去處理，不方便離開。
她只能將把南荼掰回來的重任交給了沈重翎。
稚嫩的肩膀陡然落下了重擔，壓得沈重翎呼吸困難，差點趴到地上去。
唉，沒辦法，為了阿兄，為了師父，他必須努力！
-
南荼被沈重翎拉著在東都逛了整整一天。
從喧鬧繁華的鳳臨大街逛到售賣各種奇珍異寶的東市和西市，後來還去了聚集了許多胡人的市場上。
胡人們的市場比起東市和西市，是不一樣的熱鬧。
攤位上擺著各類香料，還有許多風格迥異的工藝品，以及老實臥在主人手邊的、不屬於盛朝的猛獸。
集市裏也充斥著各類番邦語言。
南荼看花了眼，也挑花了眼。
挑著挑著，就突然聽到有人提到了百花宴。
兔子耳朵悄悄豎起，南荼忍不住仔細聽了聽。
視線也從華麗精美的鏡子上挪開，專向了不遠處傳出聲音的地方。
衣著低調華麗的中年男人正在低聲和手下說著話。
中年男人似乎出身於某個世家，說女兒不肯去百花宴，也不願意進宮，看起來正為此事煩惱。
手下四下張望一番，附耳過去，好像是在出主意的時候，南荼的袖子忽然被沈重翎拉了拉。
小朋友驚嘆著沒見過的稀奇玩意兒，興奮得快要原地蹦起來。
南荼被沈重翎這麽一打岔，只聽到了幾個零星的字眼。
手下說讓中年男人放心，只要……
“只要”後面是什麽，他就不太清楚了。
畢竟是別人的家事，他也沒怎麽在意，註意力很快就回到了集市裏售賣的那些奇珍異寶之上。
一大一小回去之時，手裏都拎了不少新鮮玩意兒，影衛們也幫忙拿了不少，可謂是滿載而歸。
南府的馬車將沈重翎送到了鳳臨門便停了下來。
接下來宮城裏的路，馬車就不方便再往裏送了。
“師父，那我回去啦。”
影衛替沈重翎掀開了門簾。
在鉆出去的時候，沈重翎猶豫了片刻，回頭：“師父，您能送我回宮嘛？天……天太黑了。”
這話一出口，沈重翎就想給自己嘴巴來一下。
什麽破爛借口！
“殿下怕黑？”南荼看了眼影衛們，笑道，“不是還有他們嗎？”
“……他們、他們和師父不一樣！”
沈重翎非常堅持，一定要南荼送他回去。
為了達到效果，他還直接抱著南荼的胳膊不肯撒手了。
南荼是見識過沈重翎的黏糊勁兒的，當初拜師的時候就是如此。
“好好好，送。”南荼只能無奈地應了。
-
沈重翎故意繞了遠路。
等南荼發現的時候，明光殿已經近在眼前了。
“今日買了不少新鮮的小玩意兒，我要給阿兄看看！”沈重翎清了清嗓子，音量略大，“也不知道阿兄睡了沒——”
這一嗓子嚎得跟在鳳臨大街上那會兒不相上下，南荼差點沒忍住要去捂他嘴巴。
早早候在殿外的孟欒聽到了沈重翎的“信號”，揉了把臉，笑著迎了上來。
“燕王殿下，南大人。”孟欒行禮道，“二位可是有事要見陛下？”
“沒……”
南荼想著仙君的心情說不定還沒恢覆，他不如明日再來。
但才開口，話就被沈重翎一把打斷了。
“有有有！”沈重翎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影衛們那裏拿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抱在懷裏，對孟欒說道，“這些……全是本王特意給阿兄挑的！”
南荼：“？？？”
怎麽就突然變成給仙君挑的了？
沈重翎不是說因為自己沒見過，才買了這麽多東西嗎？！
沈重翎說完，又將話頭轉移到了南荼身上。
“師父也買了不少呢！”
孟欒的臉瞬間笑成了一朵花：“喔~”
“……”
南荼只得硬著頭皮，“是，我也買了不少，準備送……送給陛下。”
-
此時，明光殿內。
王太醫在藥箱裏掏了掏，將沈寒輕上午給他的檢查的“糖豆”拿了出來。
“陛下，此物不僅無毒，還是大補。裏面放了糖，連果汁都有，連味道也做得與糖豆別無二致，是花了心思的。”王太醫摸了摸胡子，“也不知道南大人是從哪裏找來這等好東西的。”
沈寒輕神色如常，“是他親手做的，味道確實不錯。”
語氣裏有著淡淡的炫耀，王太醫摸胡子的手一頓。
緊接著便抖了起來。
“陛下！”王太醫驚呼，“您您您——您已經吃過了？！”
這不是才剛檢查完嗎？！！
年輕俊美的天子淡定頷首，又拿出了另一個小袋子。
袋子裏還剩了一些小丸子，赫然是南荼上回送給他的。
王太醫小心翼翼地從沈寒輕手裏接過小袋子。
眼神不禁變得覆雜了起來。
您好寵信他。
這時，殿門外突然傳來道道談話聲，其中一道還非常熟悉。
儼然就是手裏小袋子的主人的聲音。
王太醫識相告退。
在離開明光殿的時候，遇到了抱著一大堆奇形怪狀的小東西，朝殿門走來的南荼和沈重翎。
“……王太醫？”
南荼和沈重翎的腳步齊齊一頓。
“陛下生病了？”
難道真是他給小丸子給的不及時？
“阿兄身體不舒服？”
不會是被師父氣的吧……
王太醫正想說沒有，一記充滿了暗示的眼神忽然就重重地紮在了身上。
孟欒站在兩人身後擠眉弄眼：王太醫！快配合一下！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以及要配合什麽的王太醫幹脆埋下頭不吭聲，行了個禮就溜了。
這副模樣看得南荼一驚，還真以為沈寒輕出什麽事了。
不然王太醫為什麽不說話！
他心裏著急，不等孟欒通報就沖了進去。
沈重翎也懵了，趕緊跟在了南荼身後：這跟說好的劇本不一樣啊！
殿門被猛地推開，南荼情急之下都忘記了自己是在皇宮裏，直接就將手裏拿著的東西收進了儲物袋。
沈重翎腦子暈乎乎的，眼前一花，南荼手裏抱著的東西沒了蹤影。
他還沒來得及仔細琢磨，就被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盛七攔住了。
“殿下忙碌一天，舟車勞頓，先回去休息吧。”
“？”
沈重翎遲疑，“……舟車勞頓好像不是這麽用的。”
盛七：“。”
盛七：“總之您先回吧。”
沈重翎懂了。
生病是假，見師父是真。
嘖嘖嘖，阿兄怎麽一天都離不得人！
-
“陛下！”
殿門一推開，南荼就跟陣風似的，出現在了沈寒輕身前。
他擡手拽住了男人袖子，繼而又攀上了男人的胳膊，急聲問道：“陛下，王太醫過來做什麽？您沒事兒吧？是有哪裏受傷了嗎？”
三個問題猛地砸了過來，差點沒給沈寒輕回答的機會。
沈寒輕拉住著急上火的少年。
“朕沒事。”
“真的？”
南荼不太相信，膽大包天地伸手在沈寒輕全身上下檢查了一番，甚至還踮起腳，捧著男人的臉仔細端詳了一會兒。
一番觀察下來，沈寒輕確實沒有生病和受傷的跡象。
南荼長長舒了口氣。
“方才見到王太醫的時候，他不說話，直接就走了，臣還以為陛下出了什麽事，嚇到臣了。”
微暗的燭火之中，緋衣被熏上了暖黃的光，如一團熾熱的烈火，燙得沈寒輕心頭微熱。
“南卿很在意朕？”
“那當然啦，臣就是為了陛下才……”
說到一半的話，被反應過來的南荼強行止住。
——這能說出來嗎？
溫熱的大手伸來，捏住了南荼的下巴，略微粗糙的薄繭在細嫩的臉肉上輕輕蹭著。
沈寒輕的聲音有些偏低，帶著股無法忽視的灼熱氣息。
“才什麽？”
“……沒什麽。”
南荼不知怎麽的，忽然覺得有些不自在，別過臉輕聲說道。
他自覺是糊弄了過去，沒有讓沈寒輕知道他為什麽會下凡，為什麽會來東都，為什麽要考科舉和武舉。
但“沒什麽”這三個字也不知道有什麽問題，他一出口，周遭霎時安靜了下來。
良久，他才聽見男人輕輕笑了笑。
“朕無事。夜深了，南卿，回吧。”
南荼垂著眼，破天荒的有種不敢擡頭看沈寒輕的感覺。
若是之前，這麽晚還在宮裏沒有回去，他肯定要找機會留下來，最好能再和仙君擠一張床。
可是……
南荼抿了抿唇，小聲應了：“是。”
隨後神色恍惚地出了明光殿。
在邁出殿門的那一瞬間，人還差點被門檻絆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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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荼走後不久，殿內突然出現了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
盛九吃力地抱著一大堆畫卷從陰影裏走出，艱難開口。
“陛下，臣將畫像都偷——咳，拿過來了！”
沈寒輕：“……”
盛九懷裏的畫像多得都差點將他人給淹了，他看過去的時候，差點就看不到盛九的臉了。
沈寒輕垂在身側的指節微動，眉間也慢慢地蹙了起來。
“這麽多？”
盛九點頭：“南大人書房裏關於貴女們的畫像，全在這兒了！”
最後那五個字像是被咬了重音，在殿內回蕩。
孟欒縮縮脖子，往角落裏挪了挪。
明光殿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在盛九抱著畫像，抱得手都差點麻掉的時候，沈寒輕才開口，讓他將那些畫像都放到桌子上去。
等放好之後，沈寒輕走到桌前，看著成堆的畫像，似是不經意地開口。
“昨夜他看的畫像……都是哪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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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荼回到府中，沒有在墻頭上發現盛九，很是驚訝了一陣。
後來綠闌告訴他，盛九有事出門了，他便也沒有繼續關註了。
少趴墻頭，也是好事。
不然他還總擔心盛九再這麽趴下去，哪天就和院墻長在一起了。
夜深了，南荼洗漱完畢，都在床上躺好了準備入睡了，可總覺得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忘記了。
他睜開眼，盯著床幔上掛著的流蘇墜子看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蘇家七娘已經有了對象的這件事。
她的畫像得從那些世家貴女們的畫像堆裏拿出來，分分類，做下備註才行。
都有喜歡的人了，她肯定是沒有入宮的打算了，畫像不能再和其他貴女的放在一起了。
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大晚上，都已經到了該睡覺的時辰，南荼的心情卻突然因為這個變得歡快了起來。
一下就激動了。
根本睡不著。
他索性爬了起來，隨意披了件衣服去書房，打算現在就把蘇家七娘的畫像拿走。
然而他一推開書房的門，就楞在了原地。
書桌之上空空如也，成堆的貴女畫像不見了蹤影。
……府裏……遭賊了？？？
作者有話說：
兔兔：沒關系，我再去偷新的畫像！（握拳）
沈寒輕：……來人，把殿中省的大門給朕鎖了。
日六作法召喚寶貝們的評論和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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