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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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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會(下)

此刻,天色已經徹底黑透了,舞臺上的鑼鼓喧天,提醒著人們這場祭典徹底進入了最熱鬧的階段,愛湊熱鬧的緣豆當然免不了往人群裏擠一擠。

沿途,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兒讓人目不暇接,簪巾綢花,木偶面具,還有許多千奇百怪的小擺件兒,眾人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一路說說笑笑不知不覺中手裏已經有不少東西了,不過大多都是緣豆買的。

路邊的青荷米酒飄來濃郁的香味,剛出鍋的青團也是色澤誘人,糕點蜜餞爐火炙肉更是讓人垂涎不已。

緣豆徹底走不動了,買了一小壇米酒,拉著夫諸一行人找了個歇腳的茶攤坐下了,方桌前剛好狐丘夫諸,櫸仁全旺,緣豆柴胡,長右單獨坐一邊兒。

接著點了兩壺好茶,又吩咐柴胡去買了一些糕點等待上桌,

“想喝酒的喝酒,想喝茶的喝茶,這頓我請了,諸位就別客氣了。”

狐丘笑笑,將之前從黑犀那裏接的櫻桃拿了出來,

“等著也是無聊先墊墊肚子吧。”

巾帕攤開,晶瑩剔透的果實露了出來,眾人紛紛伸手去拿,唯獨櫸仁和夫諸是最後才擡手的,可巧的是兩人還看上了同一個,這就免不了的要碰在一起,雙方的眼神再次交匯,櫸仁略顯尷尬的挪開了手

“你先請。”

夫諸笑笑拿走了那顆,緣豆在一旁將一切看在眼裏,眼裏透射著八卦之光。

路邊絡繹不絕的人群仍沒減少的跡象,反而在戲臺處越聚越多,頗有通宵達旦的意思。緣豆看著往來人群,一想到這裏面有不少妖怪就難免有些皮麻,她搓了搓胳膊

“狐丘姐姐,為什麽人群裏會有那麽多妖怪啊,他們來這幹什麽?”

“跟咱們一樣,過節。”

緣豆大驚,

“啊?真的假的!”

“騙你幹嘛,像這樣的聚會其他地方也有,主要集中在神廟,祠堂,擁有純粹信仰的地方,並且通常會有個強大的供主震懾,低等級的妖怪可以來此交流修煉經驗和凈化妖性,就比如剛才那只送櫻桃的黑犀。”

櫸仁全旺瞪大了眼睛聽著,看起來很感興趣,緣豆坐直了身子環視了一圈,

“沒看見有什麽交流的活動啊?大家都在逛街呢。”

長右冷笑,

“讓你看見還得了,都在後山避世裏呢。”

“昂!?躲在山裏了?”

長右立刻投來鄙夷的目光,狐丘看著她好奇的樣子,

“豆子,你不會是想去吧。”

緣豆興奮的挫著手

“可以嗎?可以嗎?我好想去看看吶。”

夫諸露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

“這個……恐怕不行,那裏面可都是妖,你要是去了,豈不是往人家嘴裏送。”

“可,有你在誰還敢造次啊。”

此話一出頓時讓夫諸啞口了

“這……”

狐丘笑出了聲兒,

“你這丫頭,真是鬼機靈的很。夫諸,不如帶他們去看看吧,有我和長右在應該不礙事的。”

長右撇嘴,

“唉?我可沒說去啊。”

緣豆扭頭,伸手就要去搶他手裏的米酒盞,

“不去你就還給我。”

長右趕緊護住酒盞,

“去!去!去!都聽你的,都聽你的。”

大家忍不住的哄笑了起來,夫諸扭頭看向櫸仁,

“孫公子可有興趣?”

櫸仁笑笑,

“我也挺好奇的,畢竟平時都是從書裏看來的,既然有機會何不一睹為快。”

眾人看向全旺,他正一臉的慘白,

“去……去就去唄,反正少爺在那兒我就在哪兒。”

柴胡此時正好端著熱騰騰的糕點蜜餞回來了,聽說要去湊熱鬧也是興奮到不行。

長右拿起一塊兒泡螺滴酥淡然道,

“不過話說回來,我們就這樣領著四個凡人進去,跟進賊窩有什麽區別?”

狐丘笑笑,

“沒關系的,他們認不出來。”

夫諸不解,

“為什麽?”

狐丘一臉神秘的拿起一顆桌上的櫻桃,

“因為他們吃了這個。”

見眾人疑惑不已,她接著說道,

“這個季節在凡間是不可能有櫻桃的,你們覺得它是從哪兒來的?”

眾人搖了搖頭依然一頭霧水

“它是從天上來的。”

所有人都驚呆了,就連夫諸和長右都不淡定了,狐丘接著道,

“你們想想,尋常妖獸修煉都是靠自己頓悟的,但那頭黑犀不一樣,他看起來似乎不大聰明,可他依然修煉成了人形,那就只能說明一點。”

夫諸恍然大悟,

“哦~他和我一樣是被點化的。”

長右接著道,

“這就是傳說中的,上面有人吧?”

狐丘點頭,

“是的,所以這也就解釋了他為什麽能拿到這櫻桃了。”

夫諸問道,

“那這櫻桃有什麽特殊之處?”

“仙家的東西嘛,自然與凡間的不太一樣,此果生於東坡果園,能接到旭日的第一縷陽光,又有無根水的滋潤,天生就是去除濁氣的好東西。不管是人是妖都受用,所以你們四個現在在那些妖的眼裏,說是凡人你們沒有氣味,說是妖又沒有原形,跟在我們身後不會有問題的。”

這下,大家看起來似乎放心了不少,連一直沈默的全旺臉色都恢覆正常了,眾人說說笑笑沒一會兒就把桌上的東西都解決了,並在緣豆的催促下動身朝神廟的後山去了。

此時的夜並不算晚,但相對於殿前的熱鬧殿後就顯得冷清多了,只有瀑布隱約的落水聲讓殿後的樹林顯得不那麽孤寂,家家戶戶的頭水都在白天取過了,所以這個時間一般不會有人來後山,只有偶爾幾個移動的燈盞也未必是人。

黑夜撥動著緊繃的神經,讓人覺得無比刺激,緣豆一行人提著三五個燈籠沈默的走著,夫諸他們還好面無懼色,搞笑的是之前信誓旦旦的緣豆這個時候反而抱著狐丘的胳膊四處張望了起來,

“啊~~~好黑啊!會不會有鬼啊?”

長右忍不住的調侃

“我看你就是那鬼,我活了那沒大歲數還沒見過鬼呢。”

夫諸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的接起話來,

“我也沒見過,鬼長什麽樣兒啊?”

全旺瑟縮在櫸仁身後顫抖道,

“各位祖宗,咱能別在這個時候說鬼嗎?真的好嚇人。”

眾人微笑著沒再討論,狐丘突然想到了什麽,

“對了,一會兒進去之後你們四個千萬別把名字暴露了。”

緣豆疑惑道,

“為什麽啊?”

“因為他們看不出你們的真身必定生疑,如若把名字暴露了說不定就會被瞬勢找到,一旦發現你們是凡人那就麻煩了。”

緣豆認真的點了點頭,

“好。”

其餘人也都領會。

片刻後,狐丘率先停下了腳,

“到了。”

身旁瀑布的落水聲震耳欲聾,就著有限的燈光,面前竟是陡峭的巖壁,緣豆驚訝道

“這就到了?不是說在山裏嗎。”

狐丘柔聲道,

“避世二字就是它的名字,不是山裏的意思。”

“哦~”

夫諸擡手,瀅瀅華光流轉,水面浮起了一顆臉盆大的水球,揮手,慢慢漂至石壁前“嘭”的一聲炸開了。

神奇的一幕出現了,那被浸濕的石壁處竟然以肉眼可辨的速度生長出了一扇半圓的綠藤簾來,其中隱約可見光芒透出,緣豆驚訝道,

“這麽簡單?要是有凡人誤闖進去了怎麽辦?”

狐丘無奈搖頭,拉起她的手撥開簾幕就往裏走,

“你話真多,這門一年只對外開一次,就是今天。”

眾人跟隨著她們的腳步紛紛踏了進去,待最後一個人收起了後腿,簾門也跟著消失了。

一陣刺眼的光芒閃過,耳邊瀑布的落水聲一下子就消失了,緣豆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但隨即就楞住了,原本以為裏面會是一個寬闊的山洞,但事實卻大相徑庭。

這裏,竟然是白天!

不僅如此,貌似連季節都是對不上的,因為目光所及之處無不充溢著鳥語花香,溫陽暖綠,這分明就是春天!

緣豆看呆了,櫸仁,全旺和柴胡的臉上都出現了同款表情,反觀夫諸他們倒是一臉的平淡。緣豆出手捏了捏自己的臉痛感明顯,確定不是做夢之後開始環視起了四周。

這裏貌似是在深山裏,出來的地方也是一塊兒巨石藤幕,正前方是一石潭,潭水清冽見底由若幹細流叮咚匯聚,潭中魚可百許頭,皆若空游無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①。

石潭周遭有石有草淩亂而列,可見三五人相聚一起席地而坐,大概也有個七八簇左右,推杯換盞,相談甚歡,如若不是露出的茸耳曳尾,當真以為他們都是人類了,這也許就是所謂的交流吧,周遭的樹林陰翳與鳴聲上下,混合著人群的歡聲笑語當真也是一片祥和。

夫諸的到來引起了一波不小的關註,眾人紛紛回頭有人立即就辨認了出來,只見一貓耳女郎站起來道

“哎呀?這不是夫諸和幾位前輩嘛,可是要與我們傳授經驗?”

餘下眾人聽說是夫諸便紛紛站起行禮,夫諸頷首淺笑,

“經驗倒是沒有,只是許久未來了想來看看,諸位不必客套都坐下繼續吧。”

眾人不再拘禮,又各自回去坐了下來。

夫諸帶頭長右收尾,一行人找了個離人群稍遠點兒的地方坐下了,但餘光中依然不乏有些側目的,不過眼裏大多都是疑惑,畢竟緣豆他們幾個——是個謎。

大家圍坐在一起吹熄了手裏的燈籠,緣豆立即忍不住的抱住了夫諸的胳膊,

“夫諸姐姐,我們這是在什麽地方啊?真的存在嗎?我怎麽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

“這個地方是真實存在的,只不過很遠很遠,遠到我們的黑夜是他們的白天,我們的秋天是他們的春天,而那扇門就是鏈接兩個地方的陣,如果把你所看到或認知到的範圍稱為視界,那這世上千千萬萬的人就會有千千萬萬個視界,超出你的視線界限的就是別人的視界,你看不見的不代表它不存在。”

緣豆聽的是一頭霧水,櫸仁也陷入了沈思,一時間難以消化,更別說全旺和柴胡了。

這時,離這兒最近的一群人裏起身了兩位朝著這裏走來 ,一個提著酒壇與酒盞,一個端著幹果蜜餞,看上去很是畢恭畢敬,

“前輩有禮了,這是小妖埋藏多年的果酒,可有興趣嘗一嘗?”

夫諸原本是有點兒興趣的,可還沒等她開口長右就搶先了一步,

“要,要,要,來者不拒,多多益善。”

說著,毫不客氣的把小妖手裏的吃的喝的全都給拿過來了,狐丘無奈的嘆了口氣。

但是那二位小妖似乎並不打算走,而是將目光投在了身旁櫸仁的身上,其中一個頂著一雙牛角的小妖開口道,

“這位兄臺面生的很吶,恕在下眼拙竟看不出您的真身來。”

櫸仁不自覺的捏緊了拳頭吞咽了口水,連帶著全旺也緊張的要命,夫諸嚴肅了表情剛想開口,頭頂上又傳來一個聲音,

“你最好不要惹他哦。”

好熟悉!眾人仰頭看去,只見一男子坐在樹上晃著腳看上去很是悠閑,是於情。

牛角仰頭笑道,

“於兄此話何意啊?我不過是想……”

“你想幹什麽?”

牛角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於情打斷了,他輕巧的翻身下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牛兄別怪我沒提醒你,即然你已經看不出真身了,那就證明他的修為肯定是在你之上的啊。非要切磋的話找個修為差不多的不就行了,幹嘛非要虐自己呢!”

雖然不知道此時幫自己說話的人是誰,但櫸仁心裏依然很感激,夫諸原本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的,但既然有人救場了索性就隨他吧,不過這蛇的話著實有些難聽了,夫諸剛想開口勸說,身後又響起了一個聲音,

“於情!不得無理。”

這已經是第三次被搶話了,夫諸煩躁的嘆了口氣,不用回頭就知道,是於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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