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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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祿命

孫毅在石頭上坐的已經有些不耐煩了,開始頻頻回頭尋找自己兒子的身影。旁邊一廝看出了他的焦慮開口道

“我進去找找吧,說不定小公子是迷路了!”

孫毅點頭

“去看下吧,應該走不了多遠。”

那廝起身拿起之前樹枝做的手杖,往石頭後去了。只是過了好一會兒也沒回來,孫毅徹底的沒了耐心,開始隱隱有些擔心。

這裏都是野山,長蟲猛獸都是有可能出現的。想到這裏就毅然決然的起身開口

“麻煩大家夥兒跟我一起找找吧!我實在是有些擔心。”

沒有人有異議,都迅速的收起食物和水整裝待發。他們都是農民,祖祖輩輩在這裏生活了很多年,直到孫毅的下車伊使。

孫毅廉政愛民,聲譽一直很好,所以人們對他也是敬愛有加。

由於當地周邊常年飽受洪澇災害的影響,孫毅一提治水,一個個都積極踴躍的想要參與,所以一行人一路跋山涉水來到此處,只為勘探地形。

他們拿著樹枝丫戳戳弄弄,此起彼伏的高聲喊到

“小公子!”

嗓音或粗或糙。

“櫸仁——”

孫毅的嗓音有些厚沈,回蕩在林子裏轉瞬即逝,而“孫櫸仁”便是這孩子的名字了。

他們彎彎繞繞,直到來到那棵歪歪扭扭的合歡樹下都沒找到,孫毅有些急了,

“各位,你們兩兩相伴一起再散開些找吧,我去那邊看看,一炷香後我們在這裏匯合。”

邊說邊擡手指向森林深處,眾人毫無異議的兩兩散開,沒有人和他一起,這只隊伍加上孩子一共八人。

孫毅則獨自的往森林深處走去,本來就陰雨的天被樹林遮的更顯黑暗了。

大概也沒多遠,因為他還能聽見同伴的呼聲,只是看不見人而已。

可是,走著走著就有些不對勁了,耳邊的聲音開始漸漸都消失了,之前的落雨,偶爾的鳥啼,自己的喘息,和腳踏實地的踩踏聲,都沒了,如同耳鳴了一般。

眼前的的景物都沒變,孫毅停住站定,心中有些忐忑,他怕孩子出事兒,他有些後悔不該任由著孩子任性跟著自己,但是已經這樣了。

他緊了緊手中的樹杈,開始環顧四周,正前方不遠處,一抹窈窕身影正在向他緩緩走來,誰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孫毅頭皮一麻,四肢僵硬呆呆的定在原地不敢動,這荒山野嶺的怎麽會有女人?是人還是鬼啊!

但是,沒等他多想,那抹身影就越來越近。

但是她越往前,孫毅的心裏反而越不受控制的松了下來,他感覺周圍不再那麽黑暗,也沒有了之前潮濕的讓人難受的水汽,甚至渾身的疲憊都在緩解,這種感覺隨著她的靠近,越發明顯了起來。

所以,能夠給人帶來如此的感受的,應該不是女鬼吧!孫毅在心裏默默地分析著。待到“女鬼”來到身前,孫毅就看清了。

這人,一身淡紫色輕紗披風覆蓋全身,連著白色絨毛邊大兜帽遮住發髻,從左肩延伸出一股烏黑發辮垂至前膝,披風輕薄飄逸,底部藤蔓碎花刺繡綴之,隱約可見窈窕身姿。

女子不可謂不美,白雪凝瓊貌,明珠點絳唇,她對著孫毅微微一笑,舉手投足間盡是溫柔嫵媚。

孫毅心絮已經平覆的差不多了,他心裏清楚,此人絕不是凡人,但具體是什麽他也沒本事知道。於是直接開口問道

“請問姑娘是……?”

狐丘並不回答他的問題,直接開口詢問

“你是在找人嗎?”

聲音輕柔,孫毅心中一動,立即向狐丘投來詢問的目光,雙手抱拳垂首

“還請姑娘告知。”

“你不必擔心,他不會有事兒,我也不會害你。你且回答我幾個問題即可!”

“姑娘只管問!”

“我聽說,有三利必有三害,你可知道?”

孫毅疑惑,

“在下愚鈍,請問說是那三利,那三害?”

“爵位高的,人們會嫉妒他;官爵大的,君主會厭惡他;俸祿厚的,怨恨會集中於他,這就是三利三害。”

孫毅明了她的意思,怕是在刁難吧!他低頭思索一番覆擡頭

“以我看來並是這樣的,我爵位越高,心志越在於下層;我的官越大,做事越加小心謹慎;我的俸祿越多,布施越加廣泛。可以通過這種辦法避免禍患嗎?”

狐丘讚許的點頭,淺笑道,

“好~你果然於他人不同。”

孫毅目光堅定

“在下不才,如若真的有一天有此殊榮,高官厚祿,必將踐諾。”

狐丘看著他,眼中流露出讚許。

“回去吧!你兒子應該已經回到了你們匯聚處的合歡樹下了。仔細護著他,遠離帶毒的活物!”

說罷就轉身欲離開,孫毅俯身

“謝姑娘指點!”

狐丘沒有停留,轉身如一抹星光般憑空消失了。

周圍環境再一次暗了下來,聲音也迅速恢覆,突然聽到竟覺得有些吵,空氣也跟之前一樣黏膩潮濕,但是身體卻感覺很輕松,跟之前的漫漫山路都不是自己走的似的。

孫毅直起腰,匆忙轉身往回走,不一會兒就到了合歡樹下。

果然,那孩子正坐在合歡樹下依著樹幹好像睡著了般。這會子,那群人還沒有回來,樹下只有那孩子,孫毅快步走到孩子身前,扔掉自己的樹杈手杖,捧著孩子的臉,輕輕喚了喚

“櫸仁!櫸仁?快醒醒!”

孩子在他的輕喚聲中緩緩的睜開了眼,眨了眨看著父親開口回了聲,

“父親”

聲音有些嘶啞,孫毅松了口氣,又仔細拿著他的胳膊上下左右查看了一番,關切的問到

“有沒有什麽地方不舒服?”

孩子搖頭說

“沒有。”

櫸仁擡頭看了看四周,已經不是之前那火紅的景象了,卻也不是他爹等他的地方,於是問到

“您怎麽會在這裏?”

孫毅一把將他拉起

“你是不知道你消失了多長時間。”

孫毅理了理他的衣服,表情略帶不滿,卻又不忍心責備,只將鬥笠從他背後撈起重新給帶上,這才開口問道,

“你去哪兒了?”

孩子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他低頭想了想回答道

“我去了個很漂亮的地方,跟這裏不太一樣,可是她又說這個地方是假的不要和其他人提起!”

孫毅起身看著他,這話聽的他半天沒反應過來,還冒出了一堆疑問。

“什麽?”

他知道孩子沒有撒謊,因為自己剛才不也遇見了嗎,不過是孩子表達不清楚而已。

於是孫毅理了理思路決定一個一個的問

“一個什麽樣地方?”

孩子若有所思擡頭,推了推鬥笠帽檐仰頭答道,

“一個很漂亮的地方,開滿了我沒見過的花,還有一棵特別大特別大的樹,那裏是晴天!”

孩子一邊說一邊伸展自己胳膊比劃著,孫毅擡頭看了看周圍,這一眼望去的濕潮,哪裏是晴天該有的樣子?於是接著又問,

“什麽是假的?”

孩子自己都覺得一頭霧水

“那裏的一切都是假的!”

孫毅楞了楞,還是覺得聽不出什麽有用的信息繼續追問

“她,是誰?”

孩子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回了句

“一個很漂亮的姐姐!”

孫毅怔怔的低頭跟孩子對望著,擡手騷了騷頭,他很無奈,這回答沒有任何毛病,只是沒有任何有用的信息而已。

他仰頭嘆了口氣,顯得有些焦躁,孩子也擡手騷了騷頭顯得很無奈,餘光處瞥見了自己的手腕,忽然想了起來問道

“爹~你知道夫茸草嗎?”

孫毅一楞,點了點頭

“知道,那不是民間傳言中的東西嗎?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

孩子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腕處,那草並沒有因為失了根而變蔫,翠綠的花幹與花朵稍稍露出的一抹櫻紅盤旋交錯在他手腕處,很是神奇。

孫毅看著這孩子低頭盯著手腕發呆,有些不明所以。他剛想開口問,孩子就擡頭舉著自己的手腕問到

“爹!你能看見我手上的夫茸草嗎?”

孫毅聽著這話瞬間覺得頭皮發麻,因為在他眼裏,孩子的手腕處除了光滑的肌膚什麽也沒有。

他支支吾吾的問到

“你,你手腕上有東西?”

孩子有些失望

“有的,她說這是夫茸草,能夠驅五毒,預疾病,讓我好生帶著莫要取下,能護我十餘年。”

孫毅聽著這話回過神來,剛才樹林裏的姑娘也忠告過自己要護著自己兒子,小心帶毒的活物,難道是同一人?

孫毅心裏想著。他慢慢蹲了下來拉過孩子的小手撫了撫他光滑的手腕,覆低頭嘆氣

“看不見。”

語氣裏似乎有些沮喪。孩子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也的確說過,除了我之外別人看不見這草。”

孫毅心中疑惑,為什麽要小心帶毒的活物,自己的孩子難道會遭遇什麽不測嗎?即使這草是真的能護他十餘年,那十餘年以後呢?自己的兒子會遭遇什麽?他不敢想象,他心中恐懼,他想再次去見見她問個清楚。

於是扶著孩子的肩膀問到

“孩子,你告訴爹,你是怎麽進的那個地方?”

孩子扭頭,伸手指著這棵合歡樹說道

“我繞著這棵合歡樹低頭轉了一圈,再擡頭就已經進去了。”

孫毅起身仰頭,看了看這棵合歡樹,又看了看兒子。他知道,這樣看起來行為會很怪異,但他還是來到樹前站定了,

只見他扶著樹幹深吸了口氣,照著孩子說的話低了頭繞了一圈,覆擡頭左右看看,沒變化,兒子也在。

會不會方向反了?他心裏想著,於是就換了一個方向低頭又轉了一圈,擡頭再看看周圍還是沒有任何變化,兒子依然站在那裏。

同時,那些幫他找兒子的夥計們也回來了。

他嘆了口氣,算了吧,說不定那人真不是自己想見就能見的,何況若櫸仁說的若是真的,自己兒子已然受到照拂了,何須如此貪心,自己才更應該為孩子操心的。想到這裏,也不在糾結了,他扭頭對櫸仁道,

“兒子,夫茸草的事兒先不要對其他人說了,不論是誰,明白嗎?”

孩子點頭,那些人已經陸續回來了。孫毅抱拳

“謝謝各位,辛苦你們了。我兒子已經找到了,小兒愚鈍在裏面追了只兔子竟迷路了。”

眾人對這個解釋沒有異議,還有人笑著調侃道

“小公子追上了嗎?”

孩子看了看自己的父親,小聲回道,

“沒有。”

眾人哄笑沒說什麽,孫毅開口

“看這天色還能往前再走一小段,我們回石頭哪裏休息一會兒再出發吧,看過之後直接就回家了。”

孫毅帶頭,眾人紛紛往回走去,來到石頭旁各自找地兒歇腳。

這時,孩子突然想起了什麽,跑到他爹的跟前開口道

“爹,我覺得我們應該不用再往前走了。”

孫毅看著他略微遲疑了一下

“為什麽。”

孩子站定,

“因為我們此時正處於小華山南坡,但其實水流匯聚都是在北坡,這都是因為南高北低的地勢造成的。且南部大部分都是山脈,天柱山、小華山、龍穴山……”

他將夫諸告知他的話一股腦的全說了出來,甚至都不需要去回想,他自己都被自己驚著了,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心裏感嘆,我也太牛了吧!

孫毅楞楞的聽著,這些問題其實他一早就看出來了,但從未跟人提起,此番前來大多是為了求證,沒想到竟都被他一小毛孩給看透了,著實令人不解。

其他的夥計也都紛紛側目聽的驚訝。話畢,孫毅幹咳了兩聲問到,

“你聽誰說的啊!”

孩子回頭指著石頭後定住了,他本來想說是那漂亮姐姐的,但他沒有說,他頓了頓開口

“是那只兔子告訴我的!”

人群裏頓時爆發一陣哄笑,笑的前俯後仰。

孫毅笑不出來,他看著兒子,覺得尷尬異常,心裏默默盤算著:看來回去得好好教育他了,必須以身作則。

孫毅嚴肅的開口道,

“既然如此,那明天我們就去淠河看看吧,測測水量勘勘地形。”

這次,輪到眾人想不通了,他們的笑都僵在了臉上,回頭用一種怪異的眼光看向孫毅,好像都在問:你腦袋被鋤頭夯了嗎?聽一個孩子胡言亂語。

孫毅尷尬的笑了笑

“放心吧,其他地方我們還會去看的,不可能聽他一面之詞。”

眾人收回自己的驚訝,一副放心了得表情。

此後,孫毅集全村人力,甚至傾盡家資,歷時三載,終於修築了第一座水利工程——池塘。

此水利借淮河古道洩洪,築陂塘灌溉農桑,造福淮河黎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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