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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不必如此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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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不必如此客氣

唐岫的計劃看似寫了滿滿一張紙,其實內容非常簡明。

江南一帶物品豐饒,水清天明,盛產蠶絲。蠶絲織的布匹極為光滑柔順,養蠶的家庭都以出售蠶絲織的布匹為生。

範虹欺壓百姓這種事情做的極為熟練,他自然也是知曉蠶絲織的步是不可多得的好料子,但他又不想花重金去買,所以就脅迫那幾戶養蠶織布的人家每月給他敬數額不少的布匹,不交就會隨便找個由頭查封蠶戶,因著範虹的關系,那幾家農戶雖然布匹做的極為精致,但是常年受到範虹的壓迫,每年的收入也沒有增多,而布匹都讓範虹隨意糟蹋了,是以布匹的名聲也沒有揚出去。

而今範虹被長公主殿下送入大理寺,江南重又換了一片天地。想來那幾戶養蠶的農戶可以把布匹賣給其他人,生意應當是好了不少。

而唐岫前些天來京中,發現京城中人穿的衣料雖也順滑輕盈,但手感還是差了江南那幾戶農戶不少,就連長公主殿下的衣料其實比江南蠶絲也還差了幾分。

唐岫想著,將江南農戶織好的成品拿到京城來賣,那料子是極好的珍品,見者無不誇讚喜愛,到時一定可以賣個好價錢。而江南百姓若是見到這料子如此賺錢,養蠶的人家必定也會多起來。到時不僅可以賣出好價錢,也可以帶動江南百姓的發展,如此,倒也沒有辜負唐岫臨行前江南父老對他的期盼。

宋鶴燈看到那張紙想起上一世的唐岫也是如此行事,那時她記得那位洗清了父親冤屈的江南公子,搖身一遍變成了商賈,開始倒騰家鄉的絲織生意,那江南的絲綢觸感順滑,質量極為上乘,是以銷量極好。又因為物以稀為貴,絲綢產地在江南,京城人想要得到,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普通百姓,經常得排好長的一隊才能如願,但也有人根本就搶不到。

她記得上一世她也想要一塊絲綢為原料做衣裳,結果派如頌去宮外等了幾天都沒有等到。為此她還生氣了好一段時間,直到生辰宴父皇用絲綢做了一件鵝黃的廣袖流仙裙做禮物,她才喜笑顏開。

唐岫憑著販賣絲綢賺的盆滿缽滿,而後他用這些銀兩盤下了京城最大最有名氣的酒樓,水雲間,每日招待京城貴族,是以賺的銀兩就更加不計其數。不得不說,唐岫真的很有經商的天賦。

宋鶴燈看著唐岫認真的眉眼,上一世他能做到,這一世他自然也能。

“就這麽做吧,我知道唐公子一定可以做到的。若是其中遇到了什麽問題,盡管來找我便是。”

唐岫看著眼前少女昳麗的眉眼,柔弱的語氣中卻含著對他無限的鼓勵,心中微微地顫動起來。若是有人聽到他這麽說,一定會嘲諷他是妄想,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但眼前這位少女身居高位,不僅認真看完了他的信件,還仔細地聽他講話,還如此相信他能成事。

他心中對這位尊極貴極的長公主殿下越發尊敬起來。

宋鶴燈看著天色尚早,想到今日不僅是要來找唐岫,還要去帶宋懷出去玩,她可不能自毀諾言。

想著,讓如頌將宋懷牽來,對唐岫告辭:“願唐公子早日得償所願,本宮就先告退了。”

她雖然自稱本宮,但面上卻無任何驕矜之色。

唐岫將她送至門口,那奶團子一般的小皇子殿下還依依不舍地回眸朝他揮了揮手。

如頌自經歷過江南被刺殺一事,就開始格外註意過往的人群。

此時正逢午後人多時分,大街上人來人往,還有各種小販熱鬧的吆喝聲。如頌看著眼前這麽多人不免有些緊張。

宋鶴燈握著宋懷的手稍稍收緊,對著如頌道:“沒事,不必如此緊張。”

就算南相王想對她下手,也不會挑在如此鬧市,眾目睽睽的地方,在這麽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她要是出了什麽事,南相王豈不是將殺戮自己的刀柄親手遞交到孝恒帝手中。

宋懷看到眼前街市如此熱鬧的場景,小短腿早就控制不住向前走去,他拉著宋鶴燈停在一個捏面人的小攤前,那位老爺爺頭發灰白,胡須也很長,臉上浮著皺紋。神情卻無比認真,捏彩色面團的雙手不停,一會兒就捏出一個栩栩如生的小猴子。

宋懷看著插在木棍上神氣異常的小猴子,雙手指著它,對宋鶴燈撒起嬌來。

“長姐,我想要它。”

如頌付了銀兩之後,宋懷又拉著宋鶴燈前往下一個攤前,如此僅半炷香的時間,宋懷幾乎逛完了一整條街。

宋鶴燈看著宋懷開心的模樣,她的心裏也洋溢著別樣的情懷。

突然,有一個小孩在街正中亂跑,不小心撞到宋鶴燈。宋鶴燈沒有任何防備,身體重心不穩,眼看著就要倒下。

如頌反應迅速,伸出手去扶宋鶴燈。可身後有一雙手比她更快一步將長公主摟在懷中,閃動之間她只看到身邊那人一晃而過的白色衣角。

宋鶴燈穩穩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熟悉又陌生的檀香味籠罩了她的全身,那人只是將她扶正,看似將她摟在懷中,親密非常,實則卻非常註意分寸,沒有半分逾矩。

待她站定,那人才將手松開。宋鶴燈擡眼,果然是沈宴沒錯。

她的眉眼不動聲色地皺了一下,這位高權重的丞相大人為何重生後老是遇到,明明上一世她與他很少有過交集的,而這一世她就想躲著他,避著他,但他又三番五次地出現在她面前。

上天這是在與她開玩笑嗎?

沈宴長眉淡漠,精致的五官看不出什麽表情,只是點漆般的黑色眼眸微微透露出不悅的情緒。

宋鶴燈站定後對著沈宴簡短地道謝:“謝過大人。”

這些天對沈宴說過的謝字也實在是多,宋鶴燈真的想不透為何她這一世竟與沈宴有如此多的交集。

沈宴面色平靜地看了她半晌,而後才開口,聲音清冷似初冬細雪。

“殿下不必如此客氣。”

辛汀在身後暗自咋舌,果然大人碰到長公主殿下就與平常不一樣,大人以前哪裏會關心姑娘家走路被撞了會不會倒下。

不過看公主殿下略有防備的樣子,大人這條追妻之路看來有些許難走。

在方才松開了手的宋懷在此時跑回來,手裏握著幾個糖人。走進宋鶴燈身邊,看到沈宴也在。他圓圓的小臉上頓時露出一絲笑容:“沈宴哥哥也在啊,你今日也出宮游玩嗎?”

太傅經常在宋懷面前誇沈宴的各種好處,且沈宴的確對宋懷很好,從來不把他當做皇子一樣嚴苛,而是把他看做一個普通的七歲孩童,有時太傅留的課業太多,他也會幫宋懷說一兩句好話。

是以在宋懷心裏,沈宴就是兄長一般的存在。旁人都說他權傾朝野,手握大權,而他從未覺得沈宴是如此權臣,他不過就是和長姐一樣都真心對他好罷了。

宋懷將剛買來的糖人分別塞到每個人手裏,不多不少,剛好五根。

他開心地將糖人塞到嘴裏,一手拉起宋鶴燈,一手拉起沈宴,將兩人一起拽著往前走,邊走邊含混不清地說:“長姐和沈宴哥哥竟然碰到了一起,阿懷很是開心呢。”

宋鶴燈今日也是才知曉阿懷與沈宴關系竟然不錯,上一世她可沒這段記憶。

她將視線悄悄移到沈宴身上,他穿著一身白衣,頭發僅用一根木簪束起,但這簡單的裝束根本掩蓋不住他出塵的氣質,有風輕輕吹動他的衣角,他冷淡的模樣走在這街上宛若謫仙下凡。

他這樣對阿懷好,是真心,還是另有所圖呢?

宋鶴燈發現自己從未看清過沈宴的為人。上一世如此,今日亦如是。她收回目光,心裏逐漸蔓延上覆雜。

辛汀跟在身後,看著自家大人和殿下走在一起,一個豐神俊朗,一個宛若神女。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大人應趕緊加把勁才是。

宋懷逛了一圈小小身體仍然不累,拉著兩個人的手走了很長的一段路,恰巧停在賣珠花的小攤前。

攤主為人機敏,看著面前甚是相配的一對璧人,牽著一個甚是可愛的小娃娃,自然而然地就把他倆當做一對夫妻。

他舉起一串珠花,朝沈宴遞去:“郎君給夫人買串珠花吧,這個顏色和夫人很配的。”

聽到這話,二人皆楞在原地,宋鶴燈巴掌大的一張臉從耳後慢慢蒸起緋色,重活兩世,她第一次被稱為夫人。

沈宴面上卻無任何不適,宋懷年紀小,一時沒聽懂攤主的意思,他覺得這珠花的確美麗,便接了過去,細細地觀賞了一番,而後朝著宋鶴燈的發髻虛虛比了一下,清脆地開口:“這根珠花真的很好看,對不對,沈宴哥哥?”

沈宴順著宋懷的視線看過去,只看到少女精致如白玉的臉浮上淡淡的粉色,如一只粉色桃花露出花蕊。

沈宴從未看到過宋鶴燈露出如此情態,在他印象裏,她是萬分驕傲且嬌縱的殿下,何曾在外人面前露出這種害羞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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