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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士赫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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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士赫連

面對胖瘦兩人的夾擊,占正基卻像雕塑似的一動也不動。

眼看兩人就要觸及占正基了,但就在這時他忽的身形一偏,衣衫翻飛間仿佛化作了一片薄雲,恰好與兩人擦肩而過。

旋即他一手閃電般探出叼住了胖子的臂膀,一扯一送,動作行雲流水。

胖子原本沖勢就猛,被占正基一推更是收不住力了,一座肉山就這麽直直地向前沖去。

占正基的劍光也落在了瘦子的細棍上,可惜那棍子顯然不是凡品,他沒能一鼓作氣地將其砍斷。

瘦子只覺得手腕一沈,長劍便如同游龍一般纏住了他,瘦子勉強轉身格擋,兩人電光石火間連拆了十幾招才分開。

瘦的那個更強!占正基聚精會神地盯著敵人。

“小心,這家夥邪乎!”胖子終於停了下來,急聲呼喊同伴。

瘦子平覆了呼吸,眼神陰鷙:“再來!”

占正基已然撤步站定,腳下的太極圖忽明忽暗,連帶著他的神情也晦澀難辨,僅能看清一雙熠熠生輝的眼睛。

“來!”說到底,占正基還只是個豪情滿腔的年輕人,先前的一番交手連活動筋骨都算不上,越戰鬥越是熱血沸騰。

胖瘦兩人對視一眼,再次一齊向他撲去。

收起了輕視之心,相互合作的兩人也發揮出了全部的實力,裹挾著飛沙碎石,在占正基的周圍卷作了兩道殺氣凜然的黑色旋風。

但占正基也不是吃素的,他左擋右迎、前刺後撩,步隨身轉、身隨劍動,排山倒海的法力竟綿延不絕地將兩人籠罩,勢要鬥個昏天黑地。

正當戰況膠著之時,占正基忽覺上方惡風襲來,急忙收劍後撤。但見一爪閃電般從面前劃過,與眼窩的距離還不足一寸,若非他躲得快,此時怕是連眼珠子都被摳出來了。

然而首座畢竟是首座,偷襲者的餘勁未收,占正基的反擊已至。

他借著後退之勢手掌驟然墜地,在地面上一撐,雙足攜帶著雷霆萬鈞之勢踹在了偷襲者身上,一腳踢到了胳膊,另一腳則正中肺部。

偷襲者張作爪狀的那只手往側面一揮,才勉強將力道卸去,緊接著又被一腳踢在腹部,直接嘔出一口血來。

占正基踹完這兩腳還不夠,長劍又無聲無息地低空掠過,斬向胖子的下盤,驚得瘦子一棍將胖子掃開,才免去了胖子失去雙腿的命運。

隨後占正基才雙腿一曲翻身而起,順便借著這個動作,把那只躲在草叢裏的小雀塞進了袖口。

偷襲者也是個硬氣的漢子,一抹嘴角便和胖瘦兩人站在了一處,對著略微有些氣喘的占正基虎視眈眈。

占正基笑道:“魔族就這點本事?”

言罷他轉守為攻,化作離弦之箭出動出擊,與三人再次戰成一團。

占正基學的是正宗道家心法,避實就虛、借力打力,即使三人圍攻他一個,也久攻不下。

就在這時,吳嵐跡焦急的聲音突然傳入了占正基的耳朵裏。

“占首座快不要戀戰,快走!”

聞言,他便凝聚起全身的法力,一劍蕩開了圍繞在周身的敵人。

占正基擡眼望去,卻見吳嵐跡被一張大網罩住,他面如金紙,混元帽已經不見蹤影,左臂的衣物也盡數破碎,露出了鮮血淋漓的五道抓痕。

吳嵐跡還在掙紮,但那張大網似乎剛好克制他的法術,讓他渾身無力,只能狼狽地倒地不起。

一個黑衣人上前摁住了他的後頸,控制住要害後,才有兩人上前掀開網,扯住他的雙臂向後反剪,又有一人取出一條泛著金光的繩索往他身上捆去。

吳嵐跡的眼裏流露出幾分屈辱,但他只是象征性地動彈一下,立即就被幾個魔族聯手壓制了。

……演得跟真的一樣。占正基被這位前輩驚呆了。

“快走啊。”吳嵐跡有氣無力地催促了一聲。

知道把暴虐的魔氣強行限制在氣海裏有多辛苦嗎,占正基再不離開,他就要演不下去了。

占正基回過神,裝模作樣地放話道:“今日之仇我掃雪宗記下了!吳前輩,占某一定會回來救你的!”

話音未落,他就拋劍入鞘,飄然向遠處掠去,離得近的胖子猛沖了幾步,一拳直搗占正基背心,企圖連他一起抓住。

占正基的背後卻好像長了眼睛一般,衣衫如水波般泛起一層漣漪,胖子只覺得自己這一拳好似打在棉花堆裏,不痛也不癢。

“不用追了!”領頭人急忙制止胖子道,“他會‘身如絮’,我們追不上的。”

果然,兔起鶻落間,占正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了。

原來占首座已經學會了二十八奇術中的身如絮之法,怪不得這麽快就到了羅袖城。

吳嵐跡心裏生出幾分欣慰。

難怪年紀輕輕就成了當代首座,憑著這份天賦,指不定他將來哪天就在勝寒之巔看到來拜謁人皇的占正基了。

領頭人帶著涼意的目光掃過被俘的吳嵐跡,見他閉著眼咬著牙,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不禁嗤笑了一聲。

有嘲笑他的工夫,還不如趕緊把他帶走,萬一占首座馬上就帶人殺回來了呢?

吳嵐跡感知著周圍的動靜,忍住了嘴角的抽搐。

“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啊……”領頭人踱著步子走到吳嵐跡身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他殺了我們好幾個弟兄!”顧槐忿忿說道。

吳嵐跡懶得理會他們,暗自思忖著領頭人的身份。顧槐身為三十六衛之一,行動卻是以領頭人為主,那麽此人的身份地位必然比顧槐要高。

左右將軍,還是八方鎮守?

有沈不住氣的魔族忽然上前,往吳嵐跡的左肩狠狠地踹了一腳,吳嵐跡被踢得頭一仰,一絲悶哼從他唇角洩露出來。

踹的真好,再重一點可能連皮都擦破了。

吳嵐跡漫無邊際地想到。

一見有膽子大的給了眾仙之祖一腳,其他魔族也開始蠢蠢欲動,畢竟這位可是世上最強的存在之一,說出去他們能吹一輩子啊!

“好了,技不如人就該認。”領頭人揮手阻止了他們,“帶走吧。”

顧槐沈默地點了點頭,把吳嵐跡從地上拎起來塞進了一個黑色的大口袋裏。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魔族眾人都沒入樹林中不見了。

巳時,采蓮澤。

棄脂水過了羅袖城就分為兩條,其中一條向東南延伸,繞過善因谷後匯入了一個方圓百裏的湖中。

這個湖叫采蓮澤,圍湖而建的城鎮也叫采蓮澤。

其他黑衣人不在,只剩顧槐和那個領頭人一起快步走在地宮裏,走廊彎彎繞繞,兩邊都是泥墻,墻上還架著火把。

在看不見的角落裏還刻著不少法陣,送來涼風習習,吹得火苗陣陣戰栗,使得火把能夠燃燒、眾人得以呼吸。

這座地宮位於采蓮澤的下方,不知當初花了多少時間和心思,才能在湖的底部挖出這麽大一座宮殿。

很快走廊就走到頭了,一個眉心生著紅痣的貌美女子從門裏走出,連忙向兩人迎了上來。

“怎麽樣?”女子一把抓住領頭人的手,急切地問道。

“抓住仙祖了。”領頭人點點頭。

女子好似松了一大口氣,臉上揚起了笑容:“我就說嘛,仙祖法力被封又力竭虛弱,再加上有大哥和顧槐大人出手,怎麽會抓不住他。”

“主要是因為有捆仙索和縛神網在手,否則再來十個我都不一定能制住他。”顧槐冷哼一聲,毫不留情地揭露了事實。

女子卻道:“怎麽抓住的不要緊,他總歸是落在我們手上了!”

她又扭頭問那領頭人:“大哥,你把仙祖關在哪裏?我想去看看他。”

領頭人便告知她關押地點,又不放心地叮囑了幾句:“魔尊大人發過話了,仙祖不能死。”

“放心。”女子言罷,就風一般地離去了。

顧槐隨即看向領頭人:“統領……”

“哎。”領頭人幽幽長嘆道,“我們只能做到這裏了,接下來,就全看笑笑的造化了。”

兩人心情都有些沈重,憂心忡忡地從地宮中悄然離開。

另一邊,吳嵐跡正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囚室。

他盤坐在地上,雙手還被捆仙索牢牢綁在身後,吳嵐跡微微使了點力,感覺只要用上法力就能掙開。

他的身下畫著一個繁覆的大型法陣,他一進入囚室就開始了運轉。

吳嵐跡研究了一下,這個法陣不止能抑制他的法力,還能對神識造成一定的負面影響,讓他的身體精疲力盡,思緒混亂遲鈍。

不錯的法陣。

吳嵐跡還有心情點評道。

只可惜取道高深,落法下流,陣失其根,止於皮毛。

突然,囚室厚重的門被打開了,一個身穿戎裝、頭生尖角的女子昂首闊步走了進來。

她看起來只有三十多歲,但眼角已經出現了細細的皺紋,吳嵐跡只消一眼就知她壽元將盡,再不突破就沒幾年好活了。

她的眉心有顆紅痣?難道她就是樓風所認識的“明月妨”?

吳嵐跡在打量女子的同時,女子也在端詳著他。

“你是仙祖?”女子突然開口。

“是。”吳嵐跡態度從容,“閣下又是何人?請我來這地宮卻還把我綁起來,天底下豈有這種待客之道?”

女子笑了起來:“這不是擔心仙祖不願意光臨寒舍嗎?赫連笑就只能采取一些非常手段啦。”

“原來你就是赫連笑?”吳嵐跡仰起臉來,“比我想象的要老很多。”

大多數女人都討厭別人說自己老,魔族的女人也不例外。

赫連笑眼裏果然閃過了一絲怒火:“飄歲!你以為自己還是高高在上的眾仙之祖嗎?現在落在了我的手裏,你居然還敢逞口舌之利!”

“不,你誤會了,我向來性子直,實話實說罷了,若有冒犯,我向你道歉。”吳嵐跡言辭誠懇,末了,竟還向她微微低了一下頭。

赫連笑愈發怒不可遏,但想到大哥的囑咐,只能憋屈地咽下了這口氣。

“我有些好奇,來抓我的人中,領頭的那位修為很高,他到底是誰?”吳嵐跡冷不丁問道。

赫連笑冷冷地回答:“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好吧,那我就換個問題。”吳嵐跡嘆了口氣,表情認真了起來,“縛神網和捆仙索,你們是從哪裏來的?”

先前罩住他的那張大網叫縛神網,身上還捆著他的繩子就是捆仙索,從理論上來講,這兩樣都是神仙才會擁有的極品靈寶。

“魔尊大人神通廣大,自有辦法。”赫連笑擡了擡下巴,面上流露出幾分倨傲之色。

原來是舒軼,他還以為樓風的膽子已經大到敢去姬識冕地方偷東西了,若是舒軼的話……

吳嵐跡抿起嘴唇思考著。

赫連笑卻把吳嵐跡思索的表情理解為了難堪與不甘,她譏諷地翹起了嘴角,緩步向吳嵐跡走近。

她在吳嵐跡身前三尺遠處停住了,隨後慢慢蹲下。

“其實,我在很小的時候就見過你。”赫連笑忽然說,“那時候,你和魔尊大人站在一起。”

赫連笑陷入了遙遠的回憶中,語氣滿是惆悵:“當時大哥告訴我,我們要永遠效忠魔尊大人。”

她不知想到了什麽,笑了起來,皺紋又密密地擠在了她的眼角:“因為你和魔尊大人都在,我不知道誰才是日後要效忠的對象,於是我就問,哪一位才是我們的魔尊。”

赫連笑頓了一下,凝視著吳嵐跡的面孔:“你知道嗎?我當時多麽希望,大哥的回答,是你。”

吳嵐跡擡眼與她對視:“你又何必如此自苦?”

“赫連家世代都是魔尊大人的死士,那一日我剛結束一天的訓練,累得連路都走不動了。”赫連笑偏頭避開了吳嵐跡的目光。

“你和魔尊大人恰好路過校場,我還記得,你當時手裏還抱著一捧素心梅。然後……你看到了我。”

赫連笑的喉嚨皺縮了一下,沒由來地感到緊張。

“你摸著我的頭,問了我的名字,然後用法術消除了我的疲倦,還從素心梅裏挑了開得最好的一支遞給我。”

赫連笑凝望著吳嵐跡,露出了一個扭曲的笑容:“那支素心梅很快就謝了,我再也沒有見過你。”

“我知道你還會來看望魔尊大人,但你不會再註意到我了。”

吳嵐跡不為所動,只是用一種安寧的目光看著她:“我不記得了。”

也許失憶前他會記得,但現在他連舒軼都忘記了,怎麽可能記得赫連笑。

“啊,我想也是。”赫連笑的表情似哭似笑,“畢竟我是死士,藏是陰暗角落裏的蠹蟲,生來就是要幹臟活的。我必須,也只能為魔尊大人獻上自己的命。”

吳嵐跡默然,良久才道:“所以是舒軼讓你們潛入中原的?”

赫連笑不置可否。

“那些失蹤的孩童也是你抓走的?”吳嵐跡又問。

赫連笑的神色有些黯然:“你不用懷著這種正義的慷慨來勸我改邪歸正,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

“這是錯的,但我沒有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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