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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謀初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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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謀初顯

周邊圍觀的人們也嚇了一跳,紛紛退避,很快空出一大塊場地。

王大牛戰戰兢兢地順著竹竿的方向望去,一個青年正執著竹竿,面無表情地註視著他,身上穿著萬木堂青色的制服。

“那位好像是……前幾日萬木堂新來的吳公子!”

“沒想到他身手那麽好,之前還真看不出來啊。”

“瞧那長相,我就沒見過比這位吳公子還俊的人了。”

“是呀,身段也好……”

人們用吳嵐跡能聽得清清楚楚的聲音竊竊私語。

“吳先生!”見他出手,萬木堂的人通通松了一口氣,尤其是知曉吳嵐跡仙人身份的翁鑒秋和莫名對吳嵐跡極其信任的柳無敵。

吳嵐跡的手很穩,但王大牛抖得實在厲害,他哆哆嗦嗦地抱緊了自己的弟弟,猶自嘴硬道:“光天……光天化日之下,你、你還敢殺了我不成?大家快來看啊,萬木堂雇兇殺人啦——”

可這次是真的沒有人理他了,周圍鄰裏們鄙夷厭惡的目光讓王大牛如墜冰窖,不知為何,他卻仍不肯低頭。

真奇怪,他明明怕得要死。

吳嵐跡擰著細長的雙眉,反而放下了竹竿:“你口口聲聲說是萬木堂害死了你弟弟,那你倒是說說看,萬木堂都做了些什麽?”

吳先生不會信了王大牛的鬼話了吧?

“吳先生!吳先生!”柳無敵急得大聲呼喊吳嵐跡,他不明白,王大牛明擺著是要對萬木堂不利,怎麽可以放過他呢?

吳嵐跡向不解的萬木堂眾人輕輕搖了搖頭,轉過身凝視著王大牛的眼睛:“好了,你現在可以解釋了。”

王大牛不敢看吳嵐跡的眼睛,目光躲閃了一下,又強迫自己跟吳嵐跡對視:“我、我弟弟前幾天病得很重,我就帶他來萬木堂找醫師看病,翁老先……翁鑒秋那個庸醫,給二牛開了一個療程的藥,說什麽吃完就好了,結果二牛剛喝了兩次,就……就……”

“就什麽?”

“就死了啊!”王大牛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把頭埋在掌心裏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我命苦的弟弟呀……二牛,二牛,是哥哥對不住你啊……”

王大牛的傷心不是演的,但這並不能證明王二牛的死和萬木堂有什麽關系,而且他對萬木堂的指責未免太刻意了一些。

有問題。

吳嵐跡緊鎖的眉頭微微舒展,若有所思。

王大牛又接著發出控訴:“我看萬木堂就不是什麽正經醫館!試問誰不知道我們窮老百姓來萬木堂看病不要錢?誰不知道萬木堂常常出錢接濟有困難的人家?”

“但各位鄉親看看萬木堂,這房屋,這占地,這裝飾,嘖。再看看這些萬木堂醫師仆人們身上穿著、戴著的,平常吃著、用著的,有哪樣不好?”

“是,萬木堂在我們這兒,確實已經一家獨大數百年了,但前幾代堂主加起來都沒有翁庸醫那麽多錢吧!”

他高高仰起頭,梗著脖子問眾人:“你們該怎麽解釋這一點,你們那麽多錢又是從哪裏來的?!”

見一時間竟無人反駁,王大牛臉上不禁露出了得逞的笑。

“你閉嘴!”

就在這時,一個軟綿綿的呵斥聲從萬木堂內傳出,蘭亭拎著裙子下擺噠噠噠地跑了出來。

“亭兒,不是讓你躲著嗎?怎麽跑出來了,還不快回去!”被汙蔑時都一直很冷靜的翁鑒秋這下著急了,伸手想拉住蘭亭,卻被她靈活地閃身躲開。

黃杞扶著翁鑒秋,也伸長頸子擔憂地喊道:“六師妹,這裏太危險了,你還是趕緊回屋裏去吧。”

蘭亭沒有理會他們,繞過吳嵐跡,大步走到王大牛面前用手攥住了他的頭發,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擡手就是一巴掌!

“王大牛,你好歹毒的心啊,我萬木堂怎容你如此汙蔑!家父經商多年,在寸土寸金的羅袖城都有數間我家的店鋪。他與師父是至交好友,去世前甚至將尚在繈褓的我托付給了師父。”

“家父在世時,便時常資助萬木堂;現在,我蘭亭用我自己的家產為萬木堂置辦些物品,有問題嗎!”

毫不誇張地說,繼承了家產的蘭亭是萬木堂裏最有錢的人。

蘭亭身軀瘦小,聲音細若蚊吶,氣勢卻鎮住了王大牛:“至於萬木堂的房屋,那都是祖祖輩輩留下來的產業,歷代堂主都會反覆修繕,難道連修整自家的房子都有錯嗎?”

說完,又給了他一個響亮的巴掌。

蘭亭曾經和柳無敵一起習過武,力氣不小,兩巴掌下來,直打得王大牛暈頭轉向、眼冒金星。

“咳咳,暫由老朽說句公道話,就算翁醫師真的如你所言那般腰纏萬貫,那又怎樣,咳咳咳……”一個住著雕花實木拐杖、步履蹣跚的駝背老人從人群中慢慢走了出來。

“翁醫師一聲懸壺濟世,活人無數,鎮上哪家哪戶不欠著他、欠著萬木堂幾條命?金銀到底是身外之物,翁醫師多賺些錢又能怎樣?”

“說得好啊!”陸續有人跟著一看就德高望重的老者發聲了,“如果連翁老先生這樣的大善人都會窮困潦倒,那就是我們如酥鎮各位百姓的恥辱呀!”

“我家裏人都覺得翁醫師看病收的錢太少了。”

“是啊,我還巴不得翁老先生再多賺點錢,生活得再好些呢!”

“錢財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也沒必要這麽計較吧。”

鄰裏街坊紛紛應和。

聽了如酥鎮百姓的肺腑之言,吳嵐跡深感欣慰,將竹竿向前一遞,再次抵上了王大牛的喉管:“你走吧。”

“我不……”王大牛還有些不甘。

吳嵐跡雙眸瞇起,語氣冰冷:“閣下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人?”

王大牛突然覺得有一股溫熱的液體從順著脖子流了下來,下意識地擡手一抹,竟是滿手刺目的鮮紅,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臉頰的疼痛。

吳嵐跡的竹竿沒有移動過分毫,但一瞬間爆發出的劍氣在王大牛的臉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傷口。

血珠滾落,吳嵐跡垂下的雙目無喜無悲,恍若天神:“還不肯離去嗎?”

王大牛沈默了一會兒,突然發出一聲絕望而痛苦的嘶吼,扛起了弟弟僵硬的屍體,撞開人群,埋著頭跌跌撞撞地跑了。

吳嵐跡註視著他遠去,壓低聲音囑咐翁鑒秋:“翁老先生,這裏就交給你了,我去看看王大牛,他的弟弟應該還有一口氣,能救。”

說罷,足尖一點,人影剎那間消失不見。

王大牛一口氣從萬木堂跑回了家中,關上門抱著弟弟冰冷的身體跪坐在地,放聲大哭了起來。

完了,一切都完了!

弟弟徹底沒救了,而他方才在萬木堂的一番無理取鬧勢必會讓他在如酥鎮再無立足之地,除了安葬王二牛之後遠走他鄉,再沒有其他辦法了。

完了,全完了!

“別哭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嘆息。

王大牛滿臉淚痕地擡起頭來,看到萬木堂新來的那位吳先生負手立在他面前,霎時間嚇得他臉都白了。

“你、你是怎麽進來的……”

翻墻,走窗。

吳嵐跡表面波瀾不驚,只在心裏回答了這個問題。

吳嵐跡俯身把王大牛的弟弟從他懷裏扯出來,王大牛不知哪來的勇氣,竟然伸手就要去奪。

不料吳嵐跡的力氣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不但沒能抓住王二牛,連自己也險些被拉倒。

他沒有去管這個不知為何膽敢陷害萬木堂的人,把王二牛僵硬的軀幹平放在地上後,吳嵐跡先摸了摸他的脈搏,又扒開眼皮仔細觀察一會兒,皺起了眉頭。

“他中毒了?”

“嗯……”

看著又懊喪又恐懼的王大牛,吳嵐跡安慰般拍了拍他的肩:“你告訴我前因後果,我救你弟弟。”

“真、真的嗎?你能救他,你真的能救他?謝謝吳先生,不,謝謝活神仙,謝謝活神仙啊!”王大牛先一楞,隨後便欣喜若狂,跪在地上就要給吳嵐跡磕頭,被吳嵐跡托住了身體。

“好了,把事情全部告訴我吧。”

王大牛告訴吳嵐跡,昨天傍晚有一個全身白色的人突然闖進了他家中,二話不說就在王二牛身上打了一掌,王大牛在屋內看到了連忙沖出來,一看弟弟沒有呼吸了,就要和白袍人拼命。

但白袍人一個照面便把王大牛掀翻在地,告訴他王二牛已經中了劇毒,如果不解毒,很快就會真的變成死人了,接著又問他想不想救自己唯一的親人。

王大牛當然想,白袍人就讓他今天早晨伺機在萬木堂鬧點事,鬧得越大越好,最好能把所有人都引出萬木堂。

直到白袍人以一種酷似烏鴉啼鳴的哨聲為訊號,他才可以離開。

如果被其他人知道這件事,王氏兄弟都將被滅口。

王大牛救弟心切,一時糊塗,就幹下了栽贓汙蔑萬木堂的事。

現在他也因為心系弟弟的安危,不顧白袍人的威脅,抓住了吳嵐跡這根的救命稻草。

原來是這樣。

吳嵐跡垂下眼睛,他當時一直在關註萬木堂內外狀況,並沒有發現什麽異狀。王大牛羞愧難當跑得太早,沒有等到白袍人的信號,想來是沒能得手。

只不過……

吳嵐跡不記得這是他今天第幾次皺眉了,他認識的人裏沒有一個是和白袍人對的上號的。

那個白袍人是沖誰來的?是他,是翁鑒秋,還是整個萬木堂?

王大牛已經將自己所知的全部交代清楚了,一臉期待地看著沈默的吳嵐跡。

吳嵐跡站起身:“你已將事情始末盡數告知,我也該履行我的承諾了。”

吳嵐跡把王二牛扶起來,他對醫道的了解不算太深,對他而言,想要解王二牛的毒,最好的方式是用自己一身強橫的法力把毒逼出來。

他叮囑王大牛在這裏守著,自己盤腿而坐,用手掌抵住王二牛的背心。

法力運轉,源源不斷地湧入王二牛體內,尋找經脈中四散的毒氣,用法力將其逼至王二牛指尖。

這種情況,若是放在吳嵐跡失憶前,法力運轉一個周天便可將王二牛體內的毒素清理幹凈,但他現在身受封印,能調動的法力有限,只能慢慢來了。

王大牛眼看著弟弟的指尖慢慢透出了青黑色,但臉色逐漸紅潤起來。

當王二牛有了第一聲微弱的呼吸時,他幾乎喜極而涕。

不知過了多久,吳嵐跡猛地睜開雙眼,用指甲挑破了王二牛的指尖,一股黑血飆出,沾上了黑血的地面竟然被生生腐蝕掉一塊。

王二牛則頭一歪,倒在了哥哥懷裏。

“二牛,二牛……”

吳嵐跡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手腕:“好了,王二牛睡一覺就會醒過來了,你們兩個都需要休息。”

他又在空中隨意勾勒幾筆,畫出了幾道玄妙的弧線。

吳嵐跡的手指淩空一點,一道耀眼的光芒自他指尖綻放,充滿了整個房間。

王大牛只覺得雙目刺痛,不由閉上了眼睛,全身卻像浸泡在熱水中一般,暖融融的。

這幾日,王大牛為了救弟弟弄得身心俱疲,此時不論是身體的疲倦,還是精神的壓抑,都被這光芒一掃而空。

“不必擔心,我已在此地布下陣法,保證讓那白袍人有來無回。你們兄弟二人傷好之後,親自去萬木堂道歉。”

說罷,吳嵐跡告別了千恩萬謝的王大牛。這麽一折騰,吳嵐跡回到萬木堂時竟然已經是深夜了。

涼月在天,清霜遍地。

萬木堂上下大多都已歇息,但大家心裏記掛著久久未歸的吳嵐跡,就沒有把側門關上。

吳嵐跡把側門關緊後,徑直往自己的臥房而去,卻突然聽到了藥房內似乎有什麽動靜。

不會是那個白袍人賊心不死,又來搗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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