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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章 君心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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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章君心多疑

“你還沒走?”一進屋內,蘇其央便看見乖乖坐在桌邊的吳晚然,滿眼愕然。她以為吳晚然早就回房歇息了。

正是黃昏時分,隨著她把門推開,外面的餘暉似湧流般闖入。

吳晚然略顯局促,沈默半晌,轉而笑著說道:“想問問國師可有為難你,便等了會兒。”

蘇其央不自然地移開視線,她現在腦子裏還亂成一團:“......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我......”吳晚然本欲再說些什麽,卻還是止住了,“好。”

說完後,他起身走向門外。

與蘇其央擦肩而過之時,吳晚然忽地聽到蘇其央開了口:“他承認了。”

吳晚然的腳步一頓。

“我爹,是他派人去殺的。”蘇其央繼續說道。

吳晚然頓感手足無措,此前他總認為蘇夜之死與義父有關。他側身去看蘇其央的側臉,卻看不出半分外洩的情緒。

“他說我是原朝的變數。”蘇其央知道吳晚然在看她,並沒有偏過頭去對視,扯了扯嘴角,似是嘲笑、又似是苦笑,“我覺得,他好像有病。”

在她蘇其央還未生下來之前,和朝廷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國師憑什麽說她會危及原朝,又憑什麽害得她爹娘慘死在山上。

聽完蘇其央所說,吳晚然想起國師昨天也和自己提起過這個變數,只不過他並未放在心上。畢竟他從不信天,只信眼前之人。

少頃,蘇其央轉身看他,想到什麽,又是一道苦笑:“你也有病。”

明明喜歡她,卻在清醒時分不肯表露分毫。

吳晚然聞言一楞,不知道自己今日是哪裏得罪她了。

“......抱歉。”蘇其央很快意識到什麽,吞吞吐吐地解釋,“我不是說你身子上的病。”

“我知道。”吳晚然點頭應她,“你不必放在心上。”

不知為何,蘇其央突然很想哭,強忍下哽咽,扭過頭朝屋內走去,將他撇在身後:“你走吧,我要一個人待會兒了。”

看著蘇其央的背影,吳晚然知道她心裏定是五味雜陳,猶豫片刻後還是開了口:“待會兒你若是想找個人說話,可隨時來尋我,到我屋中消愁破悶。我今夜不會睡,就只在屋內等你。”

蘇其央回頭瞥了他一眼,莫名想到昨晚他曾親口說:他會吃醋,不僅吃項宇的,還吃白灼一個十歲小孩子的。

“不去,不想找你,我要去找白灼。”越想就越是氣鼓鼓的,蘇其央張口,如是說道,“你安心睡你的就是。”

吳晚然聽了這明顯針對的話,先是一怔,隨後雙眼無辜地看她:“蘇其央,我是做了什麽惹你不開心的事了嗎?”

“沒有。”蘇其央幹脆轉身將他推搡著攆了出門,關門後又自覺這樣的行徑像極了撒嬌,一頓懊惱。

吳晚然不知所以地看著木門被她重重地關上。

他總感覺蘇其央今天和自己說的話都有些怪怪的。有點像生氣,但又不像生氣那般嚴重,倒像是......在賭氣?

眼不見心不煩,趕走了吳晚然後,蘇其央逐漸靜下心來。

她將床底下的懷春劍翻了出來,一層層地拆下麻布,略微使力,劍便出鞘了。

“糟了,竟忘了問他留魂刀的去向。”蘇其央懊惱地拍了拍腦門,現在賈艽肯定走遠了。

爹爹的留魂刀若還在賈艽手裏,那她必定要拿回來。

這便算是接下來要做的頭等大事了。

可然後呢?蘇其央一動不動地看著懷春劍的劍刃,從窗戶縫隙外溜進來的血色餘暉將其染得赤紅。

她有些悵然。方才她本可以殺了賈艽,那賈艽看起來似乎也不怕死。她若真殺了,恐怕不會良心不安。

可她沒有。也許是因為擔心吳晚然被她牽累,也許是因為她不知道殺了賈艽能改變什麽。

“鋥——”蘇其央收劍入鞘,將紙窗關緊。

倘若殺了賈艽,那她算是報仇雪恨了嗎?爹爹若有在天之靈,黃泉之下、九天之上,他會誇讚自己做得好嗎?

賈艽說自己今後會為禍朝綱,會攪得天下大亂、民不聊生,豈不荒唐?若非吳晚然邀她前來京城之中,她本該孤身一身逍遙快活於江湖。

蘇其央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一時之間不知今後到底何去何從。只是覺得爹爹的死,也太不值當了些。

念及此,她自嘲地笑笑。

天色很快暗了下來。

蘇其央一夜未眠。

.

另一處,吳晚然也是徹夜難眠。

他反覆回味今日蘇其央對自己的態度,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這一切的分界線應當是昨晚,可除了那兩串糖葫蘆,蘇其央又說昨晚沒發生什麽。

“今後再也不碰酒了。”吳晚然懊惱萬分地說給自己聽,“若非如此,也不至於什麽也記不起來。”

他又惦記起蘇其央今後要過的日子。

蘇其央雖然答應過自己,要替他協助他的皇侄直到成人,可那是在他自己也答應她會幫她找出殺父仇人的條件下。自入京以來,他這邊的事務雜亂得讓他焦頭爛額,暫時還無暇著手調查此事。

未曾想,蘇其央現在已經找到了。按理來說,蘇其央沒有理由繼續幫他,他也沒有理由留下她。

想到這裏,吳晚然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不舍已經難以自抑。

除非他能幫她覆仇。那下一步待如何?他要幫蘇其央殺國師麽?

那可是堂堂一國之師,莫說憑他如今二皇子的身份,便是幾日後他成了太子,也難以撼動拿捏國師分毫。

既然他目前幫不到蘇其央,那她可會離開自己?

離成婚之日尚有好幾日,憑蘇其央的本事,吳晚然相信她若是全力而為,大可以在這之前不顧一切地偷偷潛入國師府,殺了賈艽,隨後逃出京城、遠走高飛。

她此刻會不會已經在屋中收拾行李,準備離開的事宜了?

吳晚然慌慌張張地地起身下床,下意識地走至門前又止住了,搖了搖頭,重新走至榻前躺下。

他忽然不想管這天下了。

若是他裝得傷心欲裂,苦苦哀求蘇其央,她會帶他一齊離開嗎?

他只剩下五年了,這五年若是見不到蘇其央,他不知自己能否忍耐下去。

吳晚然苦笑著搖了搖頭。

屋外的天已亮了起來,他竟是胡思亂想了一整夜。

可也沒等來蘇其央。

止不住的失落淹沒過吳晚然,他穿好衣裳,去尋白灼了。

途中恰好碰見白灼出門,也不知這小子每日都在京城做什麽,起早貪黑的。若不是他親眼所見白灼是如何被親生父兄拋棄的,他險些要懷疑白灼是北狄派來的密探了。

“昨夜,你阿姐可曾去你屋中找過你?”吳晚然快步上前,攔下他。

白灼眼尖,親眼看到吳晚然是如何從微露嫌棄的表情切換至此刻如沐春風般的笑,冷哼一聲:“沒有,怎麽了麽?”

“沒什麽。”吳晚然笑著搖了搖頭,一臉波瀾不驚的樣子,心下卻松了口氣。

那便行了,蘇其央沒去找他,卻也沒去找別人。

“怎麽,阿姐生你的氣了?”白灼最是看不慣他這裝模做樣的姿態,戲謔道,“可是因為你不行才生氣的?”

吳晚然先是一怔,隨後微皺眉頭:“什麽不行?”

“那你就要去問我阿姐了,這是她昨日上午說與我聽的。”白灼說完,轉身就走。

轉過身去的他忍不住對著空氣揚起嘴角。

如今他身為修王府的階下囚,難得能揚眉吐氣一回。

.

皇宮。

殿內燃著上好的龍誕香,原太【防和諧】祖背靠在龍椅上,姿態慵懶:“國師這是有何要事,準備說給朕聽啊?”

賈艽行完禮,仍舊是畢恭畢敬:“陛下,微臣以為,二皇子再過幾日便是儲君,東宮的正室不該定得如此草率。懇請陛下親自見一見蘇夜之女。”

原太【防和諧】祖聞言皺眉,皺得極深。又不是什麽要緊的事,國師卻以此接連叨擾了他兩回。

“國師說笑了,朕的這個孩子,你莫非不知他時日無多?”原太【防和諧】祖提手打了個手勢,兩側的宮女連忙低頭,不再繼續擺扇子,往身後退了好幾步。

伴君如伴虎,賈艽見他神色見起了怒意,忙道:“陛下息怒,微臣知道陛下慈悲為懷,念及二皇子的悲慘境遇,這才不願過多幹預二皇子的婚事。”

實則,原太【防和諧】祖並非悲天憫人之輩,也不是因為心疼吳晚然才任由他隨意娶人。不過是知道吳晚然活不了多久,所以才懶得去管他要娶誰。

原太【防和諧】祖心下了然,國師的話說得好聽,這是給足了自己臺階下,是故面色稍霽:“既如此,你又為何非要叫朕去看一眼蘇夜之女?你明知朕近日失了大皇子,心力交瘁。”

賈艽知道皇上年事已高,這幾日才一直沒跟陛下稟明蘇其央就是十餘年前他蔔出來的那個變數。此刻他在心中猶豫再三,怕皇上仍舊是敷衍了事的態度,還是說了出來:“微臣自然知曉,所以近日替陛下批折子時亦是盡心盡力。只是陛下有所不知,十餘年前圍繞著蘇夜的那個變數,正是這蘇夜之女。”

“哈哈哈哈哈哈。”原太【防和諧】祖聽此龍顏大悅,放聲大笑,仿若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當初國師說蘇夜是那變數,朕倒是有幾分相信。可如今國師這是想告訴朕,區區一個女子,會是危害這大原的變數?依朕看吶,國師是年逾古稀,頭腦一時不清醒,過於謹慎了。”

“陛下英明,微臣也希望是微臣多心了。”賈艽又施了個禮,退下了。

他沒有過多爭執,是因為他今日的目的已經達到。

君心多疑,賈艽清楚,原太【防和諧】祖方才好似並未將他所言放在心上。可這原太【防和諧】祖心中是存了幾分心思的,這幾日應當就會召見蘇其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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