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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章 掐斷水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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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章掐斷水源

“守軍!是守軍!快起來!別睡了!”

也不知道第一個發現守軍的人是誰,反正為時已晚,發現時北狄軍陣腳已亂。

守軍騎兵兵分兩路,一路繞到北狄軍後方,似乎要包圍住。另一路猛沖向北狄軍,快馬上的紅纓槍一晃而過,帶走許多敵軍的性命。

步兵亦是緊跟其後。

鐸辰鮮勒被馬蹄聲驚醒,正欲提槍上馬,近處忽地有一虛影襲來,順著他手中槍鉤處向上挑起。

察覺至此後,他立即緊握槍【防和諧】身,守住了兵器,又迎著那人刺去槍刃。

奪槍之人眼見著並未得手,騎著馬往側身一躲,放聲吼道:“守軍聽令!滅此朝食!”

“女人?”才上馬的鐸辰鮮勒聽清這人聲音,險些被驚得摔落在地,他這是第一次見女子上戰場。

奪槍之人回過頭來——正是蘇其央,白皙的皮膚在深色兜鍪下顯得尤為惹眼。

這女人看起來細皮嫩肉的,鐸辰鮮勒都要懷疑方才意欲挑飛他手裏長【防和諧】槍的那位力大無窮之人到底是不是她了。

“女人又如何?西晉時期的李秀、荀灌、李特之妻羅氏,東晉時期的李波小妹、朱序之母韓氏、楊大眼之妻潘將軍。”蘇其央一面說著,一面直直地朝著鐸辰鮮勒的咽喉劃過。

鐸辰鮮勒連忙往後倒去,躲過命門,本著憐香惜玉的心思,雖然也回她一槍,不過那力度卻頗為纏綿。

“北朝梓潼太守之妻劉氏、北魏尚書令元澄之母、唐朝平陽昭公主,哪一個不比你這金玉其外、敗絮其內的北狄二世子強上許多?”蘇其央笑著激怒他,用槍身攔住迎面的長【防和諧】槍。

誰料鐸辰鮮勒並未惱怒,反而被挑起一股無名的征服欲,大笑道:“你這是在誇我有一副好皮囊。”

他笑過頭了,沒防住蘇其央極快的一槍,躲得太晚,這回喉間多出一道細細的血痕。

“你敢傷我!”喉嚨傳來細微的痛感,鐸辰鮮勒不可置信地怒視著蘇其央。

蘇其央似笑非笑地看他:“二世子這話說得有意思極了,沙場之上,有誰不敢傷人?我還敢殺你呢。”

一旁的韋十東瞧見蘇其央對上的人是主將鐸辰鮮勒,有些擔心,騎馬過來:“白姑娘,我來助你!”

“不必!對付這花拳繡腿的北狄人,我一人足矣!”蘇其央舞起槍花接近鐸辰鮮勒,讓韋十東快走,“你去幫其他人!”

鐸辰鮮勒雙手持槍,硬生生地插【防和諧】進那槍花之中:“你竟敢小瞧我?”

槍花耍不出了,蘇其央以槍刃去繞著他的槍身,隨後向下用力一壓。只見她左手與鐸辰鮮勒角力,右手飛快取出左腰上懸著的一把短刀,向鐸辰鮮勒的手背擲去。

飛刀奔來,鐸辰鮮勒下意識地去躲,手中的力道忽地沒了,那槍自然也被蘇其央挑飛了。

“如今你手無寸鐵,我就是想不小瞧你也難。”蘇其央唇邊掛著笑意,“二世子小心些,可別被我生擒了。”

這時,一位北狄騎兵吼道:“快看!營裏著火了!”

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傳到鐸辰鮮勒的耳邊。

“本姑娘為二世子準備了一份薄禮,就叫做火燒軍糧、皆盡焚之。”蘇其央微微擡頭,笑意裏帶著幾分譏諷。

“你另派了騎兵繞到後方軍營?”鐸辰鮮勒面色一沈,調轉馬頭就往回跑。他沒想到竟然真的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想逃?”蘇其央雙腿用力一夾馬肚,追了上去,“你今日插翅難逃!”

鐸辰鮮勒也取下腰間短刀,狠狠刺進戰馬的肉【放和諧】身裏,馬兒吃痛地狂奔起來:“撤!先回軍營救火!”

緊跟在他身後的蘇其央大吼道:“守軍都聽好了!給我追!一個也不許放走!”

主將都下戰場了,北狄軍焉有不跟上的道理,紛紛逃去。

心驚膽戰地狂奔了許久,鐸辰鮮勒後怕地扭頭看了一眼,卻發現守軍並未追來。

眼看著軍營離得越來越近,仍未見得火光與滾煙。似乎是想通了什麽,他猛拉韁繩,“籲——”的一聲。

“都停下!”鐸辰鮮勒黑著臉問,“方才是誰先說的軍營著火了?”

意料之中,無人應答,也無人能指出。

“是守軍。”鐸辰鮮勒咬牙切齒地回望著上黨城的方向,“不必回營了,直接去找城外水源!今日之內我勢必要掐斷水源!”

有一位將領站出來拍他的馬屁:“二世子英明,守軍定是怕我們找到水源,這才急眼地搞出些亂子來。”

“滾!有說閑話的功夫,不如趕緊帶人去找!”盛怒之下,鐸辰鮮勒直接踢了他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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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黨城,禁軍軍營中。

“白姑娘,方才你有機會殺了那二世子,為何手下留情?”雖然大勝了一場,可韋十東仍有些不滿。

他看得清清楚楚:蘇其央的那把短刀,明明可以飛向鐸辰鮮勒的咽喉,一擊斃命;可它卻飛向了他的手背。

“北狄五世子已經沒了,再死一個北狄二世子,你難道真想挑得兩國開戰麽?”蘇其央的視線很快從滿是血汙的戰袍上移開,將昨夜賈如谷和她說過的話,原封不動地背了出來。

韋十東如夢初覺:“原來如此。”

“王大哥,地道挖得如何?”蘇其央轉頭去問辦事穩重些的王數,“今日的仗打完了,休息片刻就帶著他們接著去挖。”

今日,城中所有禁軍、廂軍和鄉軍都出城作戰了。

還未等王數回答,蘇其央又吩咐道:“清點死傷者,天黑前報數給我。”

“這幾日軍民一體,悉數動工,約莫在明日晌午時分就能挖好。”王數的回覆姍姍來遲。

“至於死傷者,我軍大致死了近千人,北狄的傷亡是我軍的數倍。我即刻去清點,有了準數後再來找白姑娘。”王數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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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沐浴過後,蘇其央直覺得心裏有股難以言喻的不舒服,便出門去找文姨。

她的性子似乎還未成熟穩重起來,難受了就總想找大人撒嬌要糖吃。

“文姨,有沒有好吃的。”見了文姨後,蘇其央嬉皮笑臉地沖她討要吃食。

“有的。”文姨看到蘇其央眉宇間的疲憊,微微一楞,沒有多問什麽。

走至後廚,文姨翻出兩只雞蛋在鍋邊上一磕,蛋液沿著一路而下,拌上面粉,澆了些醋和小磨油。她又灑了一小撮粗鹽和掰碎了的饅頭幹,撒上作料調味,開竈火快炒。

熱氣襯著油香,撲鼻而來。

然後蘇其央就捧著一碗粒粒松軟、顆顆金黃的炒饅頭,悶悶地低頭吃著。

“待到陽春,我再給阿央姑娘做野菜。”文姨知道蘇其央心裏又有事裝著,想說些別的岔開她的心思,“茵陳、薺菜、刺薊、柳絮、榆錢、華花郎,一齊清蒸、燉煮、汆熟、煎炸。”

可是蘇其央想不出蔥蘢野菜的模樣。她現在滿腦子都是:今日又殺了二十五人。

“陽春後過上半月,還有淘凈焯過的槐花,拍至薄餅、焦得焦黃、切塊燜煮,吃來鮮嫩。也可以做槐花蒸麥飯,攤至籠屜,上有點綴著的零星槐花嫩蕊,像夜間的天上星。”文姨的聲音縈繞在耳畔。

身上雖然是清洗幹凈了,可似有似無的血腥味似乎仍在鼻腔內打轉。

“盛夏時,也可以做綠荷包子。青綠荷葉上放滿熟餡兒,再將之裹緊......阿央姑娘,你可有在聽?”文姨笑著問道,“你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心情不好了便來拿我解悶?”

說話玩笑間,蘇其央已吃完瓷碗中的炒饅頭幹,笑著從懷裏取出兩包東西:“怎麽會呢,我這次來給文姨帶了滴酥鮑螺和諸色龍纏。”

“哪裏來的?又是那位富貴公子哥買多了的?”文姨打開油紙包裝,看到其中的精致糕點,擡頭問她。

蘇其央眨了眨眼:“對,就是他。今夜晡時我再來給文姨送五十合稻米。”

“我如今沒有家人,只剩下文姨和阿婆了。”她又趕在文姨拒絕前甩下這句話,然後逃也似地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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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略安撫使府上。

唐生青笑嘻嘻地給蘇其央獻上茶盞:“多虧了白姑娘,挫了北狄的銳氣。白姑娘可謂是孫臏再世,不不不,孫臏都不及白姑娘的萬分之一厲害。”

“我看唐帥司就是平日裏吃太多了,滿肚子的溜須拍馬之言。”蘇其央白他一眼,“不過是事在人為罷了,我沒什麽功勞。我且問你,援軍何時到?”

唐生青掰著手指頭數了起來:“除夕送出去的軍報,今日是初六,滿打滿算也才過去了七天。縱然是快馬加鞭,只怕今日這軍報才送到京城中,援軍還早著呢。”

“白姑娘因何著急?可是發現了什麽敵軍的端倪?”胡寶楓神色凝重地問道。

蘇其央眼角瞥見賈如谷的衣衫,訕訕地搖頭:“沒發現什麽,只是問問。”

“茲事體大,白姑娘若是當真發現了什麽,可一定不要隱瞞吶。”胡寶楓怕她有所遮掩,不得不慎重起來。

“說了無事,便是無事。兩位大人可要看緊城內的水源。”蘇其央懶得多說,拉著賈如谷徑直離開。

一出屋門,蘇其央便快速往他懷裏塞了包糕點:“給你分點滴酥鮑螺,唐生青小氣吝嗇,從前都是偷偷吃獨食的。”

“多謝。”賈如谷瞥了一眼方才被她拽過的衣袖,笑著接過。

看來做這將死之人,也不全然是壞處。

至少這幾日,他嘗到了甜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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