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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方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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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方生(五)

大話是放出去了,但通過技術手段破局的努力似乎收效甚微。雲居博三和阿笠博士一齊努力,通過至少五種路徑證明了警用裝備廠的那些小東西都壞得很徹底;搜查一課的警員快把監控看出火星子來了,但也沒能有任何發現。工地的情況也並不算好,腳印淩亂,能辨認出大致時間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更崩潰的是屍體的鞋印竟然是單獨出現的,除了印證沒有脅迫的結論,也讓整個情況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如果把今天警視廳所有警察說過的話做成詞雲圖,“這不合理”一定會以紅到滴血的顏色占據最大的面積。雲居博三覺得自己的頭有越來越疼的趨勢,他疲憊地嘆氣,“我真服了,沒有目擊者,沒有車輪印,沒有遺留物品,什麽都沒有。你去微博評論區抓明星粉絲來,他們洗的地都不一定有這個幹凈。”

“報、報告!”高木巡查長喘著氣沖進房門,“機動隊在現場發現了一個可疑的空礦泉水瓶!已經交給鑒識科了!這是他們傳回來的細節照片!”

雲居博三震驚地後退半步,“連空瓶都有?真是明星粉絲幹的啊?”

沒人理睬他這高明、巧妙、什麽用都沒有的發現。他落寞地湊過去看水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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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會註意到這東西?”雲居博三有些疑惑地看著那個再普通不過的水瓶,“就只是工地常見的那種遺留垃圾吧。松田組長也像新一那樣在意環保問題嗎?”

工藤優作耐心地指給他看瓶身上並不明顯的幹涸痕跡和標簽上分明的曬痕,“這只水瓶曾在水裏漂流了一段時間。”

“啊……確實,所以呢?”雲居博三對知識點刀槍不入,“淌瓶?確實是很好的生活態度。”

工藤優作:“……”

“它出現在現場並不合理吧?沒有人會特地把它帶過去丟棄,這很可能是犯人或者什麽人出於某種目的留下的信息,”高木警官盡職盡責地捧哏,他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後腦勺,“但讓我說再多的,我也說不上來了。”

雲居博三給了他一個看難友的眼神。高木涉傻笑著照單全收。

“時間太久,已經不能化驗水藻之類的東西了,但它的出現確實突兀。能夠註意到這東西,松田警官和萩原警官的眼力都好厲害!”高木有點手忙腳亂地把鑒定資料翻出來,“飲料瓶上的指紋還在比對,看表面情況也不是特別樂觀,魯米諾反應呈陰性,不過——”

高木涉變戲法一樣地從他的西裝衣袋裏抽出個從方才起就蕩蕩悠悠、搖搖欲墜的水瓶來。

“標簽上的字基本上都褪色了,其實我也不是很能確定,”他有些羞澀地笑笑,“但水瓶的質地真的很薄,我感覺它可能是會在某個旅游景點售賣的那種礦泉水,就是當地居民灌裝的那種。正好我之前和佐——呃,和同事出去玩的時候見過差不多的瓶子,就順路把它帶過來了!是不是很像?”

是很像。斑駁的藍邊、模糊的片假名、影影綽綽的人像圖案都在高木涉手裏的瓶子上找到了更加清晰的版本:海浪的圖案,“歡迎光臨”的字樣,紅色衣服的巫女,令人震驚地一一對應起來。

“嗯,簡約線條,極致色彩,”雲居博三左右對照了照片與高木手上的瓶子,無感情地宣布,“就是它。高木警官,您是對的。”

他發現自己沒有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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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木警官也很敏銳,那確實是人魚島當地灌裝的礦泉水。”工藤優作平靜道,“我也有見過它的包裝。”

雲居博三捏著照片的覆印件,“……是。不然這海浪美女椰子樹的,也不能是椰樹牌椰汁啊,人家承諾不添加一滴水的,這是礦泉水耶。”

工藤優作:“……什麽?”

“沒什麽,”雲居博三很沒精神地搖頭,“嗯,人魚島。真好,人魚島——我們是警察,我們不會怕,但新一剛才被人魚綁架了。人魚是哪一位?”

沒人說話。工藤優作有些憂慮地看他。

“……別管我,我有點死機,剛剛在重啟。”雲居博三擡起一只手用力按了按眉心,另一只手仍然緊緊捏著照片,“但是確實有點太巧合了。”

他擡起臉,求援一樣看著工藤優作;後者只是定定地凝視著他,雙眼平靜得像臺風眼下的海。雲居博三突然就洩了氣,把照片甩到桌上。

“怎麽這麽巧呢?”他說,“就在我到這裏之前,剛收到我媽媽喊我去人魚島度假的消息。真的會有這麽巧嗎?”

還是說……您是會為了自己的孩子,綁走別人的孩子的人呢?

——媽媽。

工藤優作微微點頭,並沒露出什麽吃驚的神色,聲音仍然是淡淡的,“那麽,雲居就過去看看怎麽樣?”

在這種時候這樣說,就是不相信是巧合的意思了。很合理的推論,不需要是偵探也能做出來的推論。

“……我會去的,工藤老師,”雲居博三有些僵硬地點頭,“畢竟我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忙。保持聯系,如果我的電子設備也出問題了——”

雲居博三伸手按上他的左手手背。

“我有最後的辦法,”他說,“不用擔心。我一定能帶有用的信息回來。”

工藤優作輕輕搖頭。

“沒有到那種地步,雲居警官,還遠沒有到那種地步呢。”他像是想要說什麽,又把那些不要緊的話放回了風中,讓它們慢慢被吹散,“這個水瓶也算是當下唯一有力的證據,警視廳一定會聯系當地警力接應你。保持聯系,等你消息。感謝你為新一做的努力。”

雲居博三慘笑著擺了擺手。

“工藤老師,”他有些自暴自棄地問,“會不會覺得很失望?線索就在眼前了,我還在這裏情緒化地發瘋。明明您的家人失蹤了,看到線索後我最先想到的卻不是他。”

“不會,”作家說了一句值得寫在雲居家的家庭關系分析冊——如果真的有那種東西——腰封上的話,“丟掉家人、不知所措的可不僅是我。是這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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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這麽定下了。在通知過降谷這邊的異動後,雲居博三強打精神,按原定計劃和春上女士一起去機場。路上他試了很多次,想要問春上女士一些什麽,或者至少旁敲側擊點情況也好;然而春上女士只是裝聾作啞,一派淡然,裝死能力直逼卷賬本跑路的江南。

“我不比你啊,我容易忘,容易失去鬥志,”雲居博三眼見著春上女士扣上耳機,只能哀嘆,“最近發生的事,你還記得嗎?要我提醒嗎?”

春上女士只是一言不發。

……行,我罵春上女士,她自己是不敢說話的!雲居博三憤憤地拉著她的行李箱,沖上了機場的擺渡車。

-

擺渡車安安穩穩將所有人送去登機。雲居博三找到自己與春上女士的座位,坐下前他似有所覺地向前看了一眼。就是這一眼,讓他差點沒直接從座椅上跳起來。

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他看到,左前方隔著過道的位置上有個熟悉的身影。雖然戴了兜帽——這倒沒什麽稀奇的,為了睡著舒服,很多人都會在飛機上扣上兜帽——但他還是從露出來的一小片側臉認出來了:那是諸伏!是諸伏啊!

他是出於組織成員身份、警察身份還是個人身份策劃了這次出行?周圍有其他組織成員嗎?周圍有其他警察嗎?現在能表現出來他認識他嗎?提醒他會不會反而打草驚蛇?

春上女士知道這裏有組織成員嗎?春上女士認識他嗎?春上女士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嗎?難道他暴露了,還有把工藤父子牽扯進來?組織邊緣成員的權限到底有多少?現在原地跳傘還來得及嗎?

這太離譜了。然而畢竟已經登機,他能做的提醒也實在有限。雲居博三瞳孔地震、還生怕被近在咫尺的春上女士看出來,只能給自己戴上眼罩。

我要變得狠毒,冷血。這是雲居博三此時所想的。他害怕自己害別人暴露,即使已經暴露。絕望地戴上了假面。

趁著還有信號,他光速在口袋裏盲打,給工藤老師發信息講了這邊的情況;再然後也沒什麽能做的了,雲居博三閉上眼睛,只覺大勢已去。

……要往好裏想,畢竟降谷知道這邊的事情。信任同期的判斷。

還有就是,無論如何,不能害諸伏暴露。即使是最壞的情況,他也能保證他自己什麽話都不會說。

事情到底是怎麽變成這樣的啊?

-

在警惕中,雲居博三輕輕閉上眼睛,假裝自己在睡覺。

敵不動我不動!雲居博三在心裏給自己打氣:這個就叫,前狼假寐,蓋以誘敵!

因為神經繃緊著,即使是一點輕輕的變故,也會在大腦裏撞出驚天動地的彈響。拜這份專註所賜,當雲居博三正前方那名翹著二郎腿看視頻、看起來一派親和友善的乘客突然掏刀向諸伏刺去時,雲居博三毫不猶豫地單手解開安全帶在手腕上纏了兩圈,身形飛快調整成蹲姿,直接從座椅上沖身而起。

沒有太多用以猶豫的時間。他拉著安全帶保持平衡,全靠著下意識擡腿把兇器踢開,從口袋裏摸出證件,還顧得上示意春上女士讓她不要輕舉妄動,單腿跪壓住翻倒在地上的犯人,向著空乘急促腳步聲傳來的方向擡起臉,“我是警察!請各位乘客不要慌張,留在自己的座位上!機組乘務人員也請立刻來配合我的工作,同時註意駕駛艙防衛!”

他根本沒敢擡頭看諸伏。他甚至不敢去看刀刃上有沒有血。

“媽,”雲居博三用口型對著春上女士說,“廣告一下,馬上回來。”

他從包裏摸了摸,發現自己沒帶著紮帶。於是雲居警官毫無心理負擔地轉向空乘:“這位小姐,要請您幫我一個忙。”

“警官!”匆忙趕來的空乘很是配合,她的稱呼也算間接證實了一下雲居的身份,“您請說!”

“麻煩讓各位帶小孩的乘客把孩子的眼睛捂住,”雲居博三說著又擡腿狠狠踹了犯人一腳,“我拿個東西,未成年不能看的那種。”

空乘:“……啊?”

雲居博三才無暇理會呢。他從包裏摸出兩個情/趣手銬,和機組人員一起押著犯人到空乘休息室,將他結結實實銬到了座位上。

“沒什麽好意外的,”面對空乘震驚的視線,他義正詞嚴道:“能合法攜帶還好用的手銬也就這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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