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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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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城墻上,此時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也沒有多少還能站著的人。

能跑的人,都已經跑掉了。跑不掉的,大部分都變成了屍體。

盡管有一層防護罩擋住外面那致命的極度寒冷,但冬天的低溫本來就不是人們能夠承受的。尤其是城堡裏原本的溫度控制得十分宜人,客人們即便是穿著厚厚的冬裝過來的,進入城堡以後也都換成了華麗但是輕便的禮服。此時失去了城堡的遮擋,即便是在之前的大戰中還僥幸活著的人,也漸漸地因為低溫失去了生命。

隱隱約約的呻·吟·聲漸漸消失,乃至停止。

雪地幾乎都要被鮮血染紅了。

門羅笑嘻嘻地伸出手,幾根細長的藤蔓仿佛是從他的袖子裏伸出來,將亞蘭托捆起來吊在半空中。若不是因為他不想這個人死得太快而加了一層保護,本來是個普通人的亞蘭托或許也早就凍死了。

亞蘭托渾身發抖,卻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恐懼。就在剛剛,他親眼看到自己當做倚仗的幾個人一個個被撕裂、焚燒、汙染、吞噬!

他面容扭曲,恐懼和怨恨在臉上交織,畏縮的同時卻以更加傲慢的語氣大喊道:"哈哈哈,即使你們打敗了我的他們又怎麽樣?他們不過是那位大人驅使的狗。打敗了他們也什麽都不能證明!你們終將會死!所有人都會死!什麽都不能改變!哈哈哈......"

亞莉克西亞捂著肩膀上的傷口站起來,神色覆雜地看著他瘋狂的姿態,既為其悲傷,又感覺心底一片冰涼。

亞蘭托本身並沒有成為靈師的資質,他的自信和張狂全部來自於某位存在--也就是他所說的神明--借給他的力量和派來保護他的白綠青玄幾個人。那幾人確實非常強大,單單白衣少女一個人,全力發揮的情況下已經堪比王級靈怪,四人聯手的威力則更加可怕。而亞蘭托靠著借來的力量,可以從陰影中召喚怪物。因為這種能力,所有人在踏入宴會會場的時候都變成了他的人質,他們個人的影子就變成了自己最大的威脅,也因此,一開始容遠和襄馬都受到了牽制,不得不和他虛與委蛇。

但是亞莉克西亞的出現打破了這一切,尤其是她當中斬殺本不可能戰勝的白衣少女時,亞蘭托心神俱震!

他的力量本就不屬於他,操縱也不像別的靈師一樣遂心如意,一瞬間的出神,就足以改變這一切了。

其實亞莉克西亞明白,亞蘭托瘋狂至此,拋棄了他的堅實後盾亞莉克西亞,拋棄了他的妻子和子女,拋棄了相信他的大臣和子民,拋棄了他的城池、他的國家、甚至整個世界,入了魔一般耗盡所有地去完成凱明塔,這一切很可能是因為受到了靈念汙染--被那位"神明"在他的思想中植入了自己的靈念,故而行事才這麽偏激且瘋狂。

但同時,亞莉克西亞也知道,靈念力量從外部對人造成傷害很容易,但要從內部操縱一個人的思想卻很難。人的思想是一座天然的堡壘,很難被入侵或者改變,強行植入異種靈念,只會讓人變成瘋子傻子。所以若非亞蘭托自己先產生了不該有的想法,並心甘情願地將自己的思想對那"神明"開放,他也不可能會變成這個樣子。

"為什麽?"亞莉克西亞傷心地說:"亞蘭托......弟弟,為什麽你會變成這樣?"

亞蘭托收起笑容,冷冷地看著她,目光中只有怨恨,而沒有絲毫親情。

--原來他一直是恨著她的。

這一刻,亞莉克西亞的世界仿佛都變黑了。

..........................................

"有點奇怪。"

襄馬說著,攏了攏毛茸茸的大衣領子,雙手踹在袖子裏,虛弱地咳嗽了兩聲。

他還是像以前一樣,看上去病弱又憔悴,仿佛連一陣微風都承受不住,但現在已經沒有人敢輕視他了。包括一些襄馬的屬下,此時看著他的目光中也充滿了畏懼。

"是有點奇怪。"

唯一站在襄馬身邊的,反而是之前似乎跟他有點爭鋒相對意思的容遠。在之前的並肩戰鬥中,他們兩個也配合得很好,隱隱有點知己的感覺了。

亞蘭托已經停止了呼吸,他凍得青紫的屍體被放在地上。盡管現在很多人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但看在亞莉克西亞的份上,他將能夠完整地下葬,這是人們給予這位城主最後的尊重。

之前躲起來的城衛兵和襄馬的手下開始清理滿地的屍首,也有人正在把亞蘭托的手下抓起來關押,一些靈師對著防護罩外的可怕天候發呆,不知道該怎麽解決這個問題。

幾乎所有人都覺得,戰爭已經結束了,剩下的就是善後和生存的問題。但容遠和襄馬沒有。

他們的靈念依然處在一種蓄勢待發的狀態,甚至比之前更加活躍,像是察覺到了某種不可知的危機。

黑色的吞噬蟻以城堡為中心,周圍方圓七八裏的範圍內到處都是他們的身影。人們小心翼翼地從他們旁邊經過,眼中的畏懼幾乎跟看著襄馬時是一樣的。

--論起能力的可怕,這兩人似乎不相上下啊!

有人心中嘀咕著,卻一句話也不敢說出來。

--開玩笑!誰敢說啊!沒看剛才那些強大到似乎能毀滅城池和家夥是怎麽被這兩人拆掉的嗎?連骨頭都沒有剩下一根啊!

但是......亞蘭托已死,難道瑟瓦肯要重新回到萊恩家的治下嗎

換成以前他們當然是千肯萬肯,但現在......襄馬已經暴露了他身為暗靈師的身份,就算是他最重視的下屬當中,也有人出現了動搖。

--難道真的要讓一個暗靈師當他們的城主嗎?

但是利德倫納家的其他人,誰敢在這個時候挑戰襄馬的地位?

除非是......

有人暗暗將目光投向了依然沈默、悲傷的亞莉克西亞,仿佛看到了希望的光。

"襄馬,容遠。"

帕特留斯手中拉著維諾走過來,兩人身上各自環繞著三個火紅的光圈,抵禦著外面的嚴寒。

"帕特留斯老師,你沒去避難所?"容遠問。

"沒有,我們剛才躲在很安全的地方。"帕特留斯說:"觀摩這種戰鬥,對維諾的成長很有好處。"

容遠先仔細地看了看他,見他並沒有因為自己不得不躲起來而感到不甘或者失落,然後才看向維諾。

這孩子,確實跟以前大不一樣了。仿佛一瞬間,他就成長了很多。

維諾剛剛跟著帕特留斯走進城堡的時候,神情還有些拘謹,看到城堡的裝飾和身份貴重的大人物,神色也會有細微的生動變化。但此刻,沈穩和堅毅不經意間就從他的眼神中透出來。

在他的身上,曾經那個鄉村少年的影子已經一點兒都找不到了,倒像是一個讓人信賴的騎士。

"別待在這兒了,快點回去吧。去找帕伊思,他們那裏有目前最強的防護。"襄馬看著遠處天空,說:"我的人也會讓他們盡快去避難所。總而言之,不要留在這裏。"

"嗯?"帕特留斯有些不解:"戰鬥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結束?"襄馬輕笑一聲,"不,現在才是開始。"

他一邊低聲咳嗽著,一邊走下城墻。旁邊門羅的人圍過去,有人伸手要攙扶他,卻被他拒絕了。襄馬低聲吩咐了幾句,眾人很快散開。命令一層層傳達下去,地上的屍體已經沒人管了,眾人收拾東西,快速而有序的前往避難所,順便還把這命令才傳向瑟瓦肯的四面八方。

如果有人能夠透視,便能看到幾分鐘後,瑟瓦肯的地下通道中,有人拿著鼓和鑼使勁敲擊著,將襄馬的命令大聲傳達給所有躲在地洞中的人。於是陸陸續續地便有人拖家帶口,順著地道前往最近的避難所。

"戰爭將至!戰爭將至!地洞不再安全,迅速前往最近的避難所!不要貪戀財物!迅速前往最近的避難所!避難所的位置在......"

嘹亮的聲音帶著一重重的回聲,不斷地在所有地道中回響。

帕特留斯目送著襄馬離開時孤獨的背影,眼神十分覆雜。

"老師?"容遠輕聲道。

"我的父親臨終之前曾經告訴我,襄馬是一個非常危險的暗靈師。"帕特留斯低聲道:"他讓我到瑟瓦肯來......看著襄馬。如果有一天,他使用了暗靈師的力量,就......就殺了他。"

帕特留斯頓了頓,苦笑道:"就算是他,也沒辦法預料到......有一天,事態會變成這個樣子吧?"

容遠不語。

帕特留斯父親的遺言,他覺得襄馬其實是知道的,至少也隱隱約約有所察覺。所以他一直覺得襄馬對帕特留斯的態度有些奇怪,一方面把他當做自己最好的朋友,十分維護,有求必應;另一方面,似乎又有些說不清的疏遠。

包括當初帕特留斯遭到暗算的事情,容遠也覺得襄馬可能在事前就知道了。只是他......沒有阻止。

或許他自己也在矛盾中吧。

帕特留斯的存在就像是一根錨,死死地把襄馬釘在正義守序的這一邊。他無比重視這個唯一的朋友,所以不會在他面前做出會讓他厭惡、痛恨的事;但同時,他也隱約期待著失去帕特留斯的束縛,期待著帕特留斯死去......或者與他反目成仇。

矛盾糾結的心態,在黑暗與光明的交界線上反覆徘徊。

所以帕特留斯出事以後,瑟瓦肯的形勢急轉直下,原本還能維持的秩序也漸漸被破壞殆盡,更多的暗靈師開始在這個地方猖獗......因為這一切,本就是暗地裏掌控瑟瓦肯的襄馬樂於看到、甚至暗中推動的結果。

只是在帕特留斯歸來以後,尤其是他從老鼠的形態中解除出來以後,襄馬的心態似乎又漸漸發生了變化。剛才容遠本以為這一次的敵人主要是襄馬,沒想到他卻成為了自己的戰友。

"我能感覺到......空氣中的那種張力,那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危險......"帕特留斯看著瑟瓦肯城中心的某個地方,眼神凝重:"有個可怕的家夥正在蘇醒......容遠,你們接下來要去對付的,就是它吧?"

"嗯,放心吧,我不會輸的。"

容遠笑了笑,看著帕特留斯十分擔憂的模樣,上前一步抱了抱他,說:"保重,老師。"

說完後,他徑直從城墻上跳了下去,正好落在襄馬的身邊,兩人並肩走向城內。

"嘭!"

"嘭嘭!"

城墻上又有人接二連三地跳下來,都是能夠感應到某個存在、並認為自己能在接下來的戰鬥中發揮作用的人。還有一些人,原本沒有參加宴會,此刻也從城市的四面八方匯聚而來--

瓦斯卡斯、狄克、史迪威、門羅、襄馬的管家......

更多的,則是容遠也不認識的人,但卻能感受到他們身上湧動著的強大力量。

城市中心,安靈地宮的上方,忽然有一道耀眼明亮的光柱乍然出現!所有人都聽到了--

那一聲悠長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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