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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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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瑟這麽一走了之,自然還是女帝和眾姐妹替她擦屁股。

婚旨照下,只是對外宣稱錦王爺正依著皇上的旨意,以欽差之名微服私訪,為期兩月。

女帝心道——死丫頭,朕便給你玩上兩個月,待兩個月後再綁了你回宮,直接塞入洞房。

眾王爺們都裝出一副扼腕的調調,仿佛人人都嫉妒錦王爺得了這麽一個美差的模樣,實則一個個地偷笑到抽筋,誰都想看到此時“逃亡”中的錦瑟見著這副皇榜告示的呆呆模樣,想必她也不會想到,自己原本理直氣壯的逃婚,如今竟被皇上扭轉成了公差。

也不知她要吐多少血。

女帝安瀾,則道貌岸然地擺出一副立志肅清貪官,整頓朝綱的作派。

消息傳來時,各地的官員都開始忙不疊地關心起吏治民生,生怕被欽差大臣巡防到自家的地皮找出什麽茬子來。一時間,倒真起了些作用。

而秦府上下則是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人人上門稱賀。

朝中有些眼色的更是趕忙地巴結送禮,錦王才高八鬥人盡皆知,她多年未娶,卻不想如今一摘便摘下了京都二美這兩朵花來,一時間,身價大漲。

再加上皇上亦有重用的意思,否則亦不會在這種時候封為欽差,前途真是無可限量啊。

秦若臨在得到聖旨的那一日開始,竟歡喜得連著三日睡不著覺。直到了第三日的下午,方才終於困得忍不住在自家的花園中小歇了幾個時辰。

到了晚上因見著了母親生怕自己相思難耐而特地從宮中帶回的錦王年少時的幾副畫作,不由更欣喜地整夜摸索著半夢半醒地睡了。

然而,他畢竟是大家公子,雖心中雀躍不已,但仍還是在眾兄弟姐妹間做出淡淡的模樣。

尤其是見到自己那些已出嫁為夫的兄弟們一個個瞅著他是又慕又妒的眼神,亦也忍不住變得有些受到鼓舞,一想到那般溫柔而美麗的人兒便是自己將來一生的妻主,那個被自己從小便愛慕著的才女可以與自己共度一生,那個潔身自好,從不沾花惹草的女子竟可以屬於自己所有,便幾乎便已經心猿意馬,無法自制。

不,不是自己一人的,還有一個林家公子,甚至,未來也許還有更多無數世家公子或是侍姬們入得府來。

想至此,若臨有些黯然,這是他不敢訴之於口的內心深處的的小小陰暗想法。

也許,不該用小小來形容,深呼吸一口氣,也許他還是不夠賢淑,否則比起其他世家貴女家裏夫郎成群的境況,他未來的妻主到如今也竟然只有他們兩個而已,光是這一點,便不知羨煞了天下多少男兒公子,他又怎能苛求上蒼再多。而且據說錦王爺早已有言,她不喜夫郎成群,亦不艷羨他人美姬如雲。想來也是,她那般青澀的模樣,怎會是個在男兒堆中風流成性,甚至如魚得水的女子呢?

一直以為,那樣天人一般的人物,必是遙不可及,眼高於頂。哪裏是他這般普通的世俗男兒可以及得上的。畢竟,如今的一切,已讓他感覺如在夢中,生怕輕輕一觸,便會醒來。

閨閣中,若臨始終反覆地對著菱花鏡,審視自己嬌艷絕倫的面容。揣揣不安著自己未來的妻主對自己可會滿意,雖說世人稱他是個美人,但是他自己卻在見到她之後不再有自信,何況,比起林家公子的落落大方,他給她的印象是否也太怯懦無趣了些呢?

嫣兒早就看著自家的主子這些天來一忽兒喜一忽兒悲的模樣,這當口又開始對著鏡子一個人呆呆地發起了傻,終於忍不住掩嘴撲哧一笑,軟語道:“公子,您都夠美的了,怎的還不滿足?還是因著如今嫁著了個好妻主,實在樂得說不出話來呀。”

若臨嬌羞無限地橫了嫣兒一眼,嗔道:“少在我面前裝傻,我嫁得好,你不也好?”

依著大周的習俗,貴家公子的貼身侍童便也是陪嫁的通房小廝。

所以,嫣兒其實也將是和秦若臨一起嫁給錦瑟甚至服侍她。

——只要她肯收。

“嫣兒可是真心地替公子高興呢,公子這般品貌的人兒,自該得個舉世無雙的好妻主才是。”

“嫣兒,你不明白。”若臨喃喃道,“你沒見著錦王爺,自然不知道她竟是個那樣一個溫柔高貴的天人般的女子。”他說到一半,突然仿佛意識到了什麽似的羞紅了臉,“罷了,和你扯這些做什麽,反正待我入了王府你也會見得著了。”

卻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入她的眼。

“公子,您可真真是讓嫣兒想不通,找著了這麽一個天下無雙的好妻主該高興才是,怎麽這當口反而愁容滿面了呢?”嫣兒不像若臨,他沒見過她,對錦瑟僅止於如同世人一般的仰慕而已。自然也不會理解陷入情絲的若臨患得患失的心情。

“正因著她實在太美好了……”若臨輕聲道,望著窗外正開得絕艷的桃花,一時神思恍惚。

想起那夜母親的話,不由反覆思量。

母親也是看透了自個兒這柔弱的性子,才會為他求得這樣一門親事。然而,他雖尚年幼,卻也是個心思剔透的男兒家,知道以錦王爺這般的才情,必不會只為他的容貌所傾倒,她要的正君王妃,該是怎樣的呢?該有怎樣的氣度,怎樣的做法,才能真正的抓住她的心?還有那將與他一天嫁入王府的林家公子,卻不知道他此時又再想些什麽,會如同他這樣一般地歡喜,還是……煩惱?

與秦府上下的喜氣洋洋不同,林府此時卻是難得愁雲慘霧。

林絻是如今林家的長女,在朝上位列一品公卿,更是世代貴族,且家境豐盈,在大周國各處遍布林家的產業,有財有勢,與秦家相比,也可說是差不到哪兒去。

然而自家的美貌弟弟,如今卻只封了個王府側君之位,這真是怎麽想也想不通的事情。

林瀟然是林家的二女,雖未入朝為官,卻將林家的生意打理得蒸蒸日上,她是第一個出言反對的:“弟弟,我們林家雖比不得鎮國將軍,但也算是當朝數一數二的人家了,你看我們家的男兒,哪一個是做了他人的偏室的,即使那個是王爺,姐姐也不願這般委屈了你。”

她說著,看向林絻:“大姐,此事難道便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林絻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聖旨已下了,難道還要皇上收回成命不成?”

林瀟然不以為然:“那又如何,二妹我走南闖北,倒是認識了不少奇人異士,名醫術士,讓她們來替小弟開個藥方,裝病或者假死一場,倒也不難。”

林絻不答,看向林素衣:“素衣,你怎麽看?”

林素衣微微一笑,唇邊高挑的弧度婉和柔美:“素衣倒是覺得這位王爺頗為有趣!”

見他如此回答,林瀟然不由驚訝,難得讓自家這位眼高於頂,高傲自信的小弟會如此認為,看來這位錦王確實有點意思。

她看向林絻:“我是個生意人,對朝中之事一竅不通,倒是你,既然與那錦王爺同朝為官,想必也清楚些她是個怎樣的人。“

林絻皺著眉,思忖了半晌方才緩緩道:“錦王爺甚少上朝,便是宮中宴席,她也向來是能推則退,一概避之。”頓了頓,她又道,“便是先皇在時,她也是能不在人前露面便絕不出現,曾有一次因為先帝大怒,非逼著裝病的她前來宮宴,結果強行派了一隊禦林軍,將她直接從自家的床上架到了宮中。”

想起那一日衣冠不整的錦王爺就這樣被不客氣地擡進了宴席,一臉花容失色的模樣,連向來不茍言笑的林絻都忍不住揚起了嘴角。

林素衣也是聽得有趣,不由又追問道:“倒是從未聽聞姐姐說起過這一出,那後來呢?”

林絻道:“後來先皇便質問彼時的錦王,堂堂女兒家,整日裏縮在自家房裏,像個什麽樣子。誰料當時錦王大約也是睡糊塗了,竟回說,那便把我當成男子好了。”

這話當時直嗆得先帝幾乎要吐血。林瀟然亦也是笑了。

林絻又道:“先帝想來也是被氣著了,竟說了句:好,你要做男子是吧,那朕便成全你,去,你現在就去換了男子的裝束給朕看。”

林瀟然大為驚訝:“那錦王豈非下不了臺?”

林絻笑了:“你錯了,錦王雖面有錯愕,卻是神情自然,當真在宮宴的群臣面前,向著一旁的宮侍要了男兒家的裝束,甚至還向先皇求旨,說是想下去先梳個好看的男兒家發髻再來。直聽得先帝又氣又笑,大罵她胡鬧之餘卻也消了氣。”

她說完,嘆道:“我當時便想,錦王這般的氣度,可真是古往今來第一人哪。”

一旁的林瀟然聽了,亦是連連點頭。

其實當時的錦瑟壓根不覺得讓自己穿上男兒家的服飾有何屈辱,相反,她早就垂涎這些個飄逸典雅的裙裝了,如今借著母皇的旨意,正想好好地過一把癮,誰料母皇竟又臨時改了主意,還讓她好生失望了一會。

然而這件與當事人初衷完全不同的事件,卻造就了他人對於錦王的評價——處變不驚,氣度如海。

“那時她亦不過十五六歲,沒過多久,更請旨去了她自家的封地,別家的王爺哪一個不想留在繁華的京都風流快活,便是趕她們回封地也是不肯的,然而她卻小小年紀,見識非凡,去自家的封地學習政事,了解民生,勵精圖治,從無過過一天其他王爺那般風花雪月的日子。”

錦瑟也許永遠不知道自己那些個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小心思居然能被林絻這些臣子曲解成如此.

林瀟然聽得自家姐姐對錦王的評價,一時間對她也開始心生好感,只是仍猶豫地開口道:“不過我倒是聽說,這個錦王爺貌美若男子,又性情疲軟,除了詩詞歌賦,當真是一無是處,且還聽說她多年來一侍未納,是因為好女色,身有疾……”說到此處,忍不住又看了自家小弟一眼,見他神色如常,只是微微冷笑,似乎根本不信。

林絻看了她一眼:“鋒芒露於外者,易折易摧,往往並非真正的強者,錦王若真一無是處,如今的皇上又怎會如此寵愛她,甚至交付重任?這一點,你真該好好向她學學。”

林瀟然摸了摸鼻子,尷尬地笑了笑:“大姐說的是,只不過,錦王既如此出眾,又為何從不納一個郎君,萬一她真的身子有病,豈非要讓我們家小弟過了門也做鰥夫。”

林素衣微微皺眉,忍不住出聲道:“二姐。”

“是,是,二姐知道自己說話糙了些,可還不是一心為你麽?”

林素衣沈默半晌,說道:“我雖只見過錦王一面,但多年來看她詩詞畫作,便知她是個胸襟廣闊,氣度非凡的女子,我早已心向往之,又怎會在乎區區一個正君之位,即便她真的身有殘疾而不能,我林素衣亦也不會拒絕這樁婚事,我願伴她終身,不離不棄。”

他說著,便起身離開,再不多言一句,身後兩個林家女子這才看出了他的心意。

原來自家這個驕傲的弟弟,早已芳心暗許,她們在這又瞎操什麽心呢?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各位大大的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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