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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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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漸漸的,兩人聲音低了不少,卻是錦瑟硬的不行,轉而施展軟磨功夫,待船上眾人再豎長了耳朵去聽,卻已經聽不清了,一時間倒反而覺得有些惋惜。

因著順風,這船行的飛快,不多時已轉入一處急流,幾個船員頓時高聲吆喝了起來,船身則是左搖右擺的讓不少人身體搖搖晃晃。

寒朝羽倒是一手穩穩地拉著船舷,另一只手則扶在錦瑟的身後,只是後者並不領情,淡漠道:“寒公子,你還是離我遠一點吧,否則我又要被你汙蔑占了你什麽便宜,縱然渾身上下有八張嘴也是說不清。”

寒朝羽卻老神在在地瞥了她一眼,那一眼斜斜掃來,鳳眸微揚,襯著他此時嘴角似笑非笑的一抹淡雅笑意,仿佛眉眼含情一般:“行啊,若你不願,我就送你回去給那些找你的人,也省得我跟著你一路躲躲藏藏的照顧你還要受你嫌棄……”

錦瑟知道這是恐嚇,可她如今是形勢比人強,沒有什麽辦法可以反駁,於是閉緊了嘴,再不和他擡扛,寒朝羽卻雙眸又緊緊地盯著前方的河段,琢磨著還有多遠的路可以靠岸,畢竟如今也該給錦瑟換藥了。

正在此時,卻聽得有人在船後高喊:“船家,稍等一等!”那領頭的船夫站到尾部一看,頓時奇怪的看到一艘輕便小舟似乎尾隨而來,最前端還面站著幾個面色焦急的女子,對著船上左顧右盼的似乎在尋找什麽人。

錦瑟第一反應就是令狐源她們找來了,嚇得當場就要往船艙裏躲,寒朝羽當然不會攔她,若果真是追兵,沒有武功的錦瑟在他身邊也只會讓他束手束腳不便施展。

微微運起真氣,他凝目看向那片小舟上的幾個江湖打扮的女子,只見當先一人一躍而起直接來到了船舫上,對著船老大十分客氣的拱手道:“失禮了,我們幾人是大戶人家的護院,正在追尋離家走失的小公子,先前有人說曾看到他上了這艘船來,故此冒昧借了一葉小舟急追而來,所幸還是趕上了。我們幾人會盡快在船上看一圈,叨擾之處還請見諒。”言罷,又對著眾人連連作揖,偷偷在船老大的手裏塞了一錠銀子。

見來人十分客氣,大家雖稍有不虞卻也不好斷然拒絕,船老大收了諾大的銀錠子就更是滿意了,他對著所有的船夫指揮道:“停,停,都給我停了船槳,讓小姐的下人們上船查看。”

船身漸漸停在了江面上,那小舟上的江湖女子們紛紛躍起,利落的站定在了船身,一個個有條不紊地來到船客中間細細觀察,當看到寒朝羽時,其中一人顯然面色一變,對著他徑直走來,寒朝羽亦也目光冷凝地看著對方,手握劍柄散發出寒氣森森,直到另一個手持畫卷的女子走來,對著前者擺了擺手,那女子方才面帶歉意地道:“冒犯公子了……”隨即毫不猶豫地轉身即走,顯然她們要找的人已經被畫在了畫像上用以核對。看這架勢,哪裏像是大戶人家尋找自家丟失的公子?反而像是抓捕逃犯,否則尋找自家的公子,哪裏還需要大費周折核對畫像?寒朝羽心頭疑竇暗生,面上卻是依舊不動聲色。再瞥了一眼錦瑟的所在,只見她業已不見蹤影,不由一怔。

“找到他了嗎?”

幾個女子皆紛紛搖頭。

領頭的女子面色凝重,似乎陷入了沈吟:“怎麽會,我分明是看到他朝這個方向而來……”

忽然似是想到了什麽,她對著船老大再度客客氣氣地道:“請問這船還有什麽地方可以藏人麽?”

船老大收了銀錢,顯得十分配合:“底部還有一個舷艙,不過多是用來堆積一些雜物和客人們的行李,一般不會有人。”

“能放得下東西便可以藏得住人,船老大可介意帶我們姐妹過去看一眼?”

見對方這般興師動眾還要查檢,船老大本待拒絕,畢竟那地方堆積的都是船客們的物資,若有閃失自己也吃罪不起,但見那女子面容嚴肅,周圍跟隨的女人們也個個不茍言笑,手中提著帶鞘長劍,渾身一股殺伐氣息,頓覺請神容易送神難,只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多謝……”那女子也不多言,吆喝一聲,其餘人等已紛紛魚貫入內按照船老大的指點去了船舷的方向。

錦瑟此時正是在船舷底部,方才一群女人上船,把她嚇得那個驚慌失措,情急之下,竟然誤打誤撞地順著一個小門樓梯下了底部舷艙,見裏面堆積得滿是七零八落的雜物,好容易朝裏走找到了一處合適的角落,幹脆就埋身其中,大氣也不敢出。卻不料剛剛藏身進去一坐,就覺得自己坐到了一處軟綿異常的所在,只是十分凹凸不平,讓她坐著不太舒服,於是她調整坐姿又左扭右扭甚至還起身壓了壓試圖把那軟綿綿的墊子壓平,誰料此時,一聲少年的悶哼傳到了她的耳中,當即就讓她似乎被雷劈到了一般。

她,她這是坐在了人身上?

僵硬的轉過頭,回身一看,雖然船舷裏不見光線,但模模糊糊的仍舊瞧得出似是一個人影半倚著墻邊斜坐著。

“對……對不起……”結結巴巴的道歉完,她轉身欲走,只是想快點離開,並沒有管閑事的意思,自從有過和楚雪熙 “共患難”的經歷後,她現在對救人可是存有極大的戒心——救人一命卻可能要搭上自己的……,那她還是任憑別人死在原地的好。

卻不料剛剛擡腳欲走,那小腿就直接被對方一把抓住,錦瑟看也不看背後,拼命地想拔出自己的腳,可對方似乎吃定了她,那力氣大得除非她砍了自己的腿否則別想脫身。

不得已她嘆息著半側身,看向黑暗中的那人,十分真誠的道:“這位…公子,我不知道你做什麽要躲在這裏,我剛才也真是無意才碰到了你,不如大家各退一步如何?”

卻聽見對方忽然輕嗤了一聲,聲音顯得十分有氣無力:“玉錦瑟,你居然連我楊過都認不出了?剛才投懷送抱的倒是挺快。”

錦瑟面色一紅,待聽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又是煞白,楊……楊過?

“你怎麽會在這裏?不,你怎麽認得出我?”

楊過動也未動,除了一只手還抓著她的腿以外,語氣卻是氣定神閑得很:“你這張臉不是早在我面前用過了嗎?再說,你這聲音我一聽就能聽出來…至於我為什麽會在這裏,還不是當日我為了急於找到我爹,結果不慎中了別人的暗算…若非我機靈…”說到此處,忽然,神情一凜地皺了皺眉,“噤聲,有人來了。”

錦瑟這才聽明白,原來這些上船的女人們要抓的是他楊過,有心想問問他得罪了什麽人,卻忽然感覺一雙手攬上了自己的腰,直接從背後把自己抱了一個滿懷。

然後便是少年低沈的聲音在自己耳邊以只她一人可以聽聞的音調輕語道:“這些人的主子是個好色無恥的女人,一直想要抓我做她的禁裔,這次趁我趕路匆忙又心神不穩,竟暗地給我下了軟筋散,如今我全身無力,真氣受制,好容易逃了出來,偷偷上了這艘船躲藏起來,卻想不到這些人如跗骨之蛆,還能追到這裏來。”說到最後,目中寒氣森然,顯然是大恨至極。

錦瑟被他緊緊抱在懷裏,感覺到他的身體此時正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背上嚴絲密合,有心想要換個文明點的姿勢卻又怕引起那些進來翻查的女人們的註意,眼見她們一個個行禮和角落都翻查的十分仔細,心說只怕她和楊過兩人一會也逃不過,不由心急如焚,為楊過擔憂了起來。

似是看出她的不安,楊過微微一笑,竟將頭深深地埋在了她的頸脖處,那垂落的發絲拂過錦瑟的頭頸和耳邊,惹得她是一陣戰栗,而楊過似乎絲毫不覺得這個姿勢過於暧昧,甚至還輕輕咬了咬她的耳朵,害得錦瑟差點沒驚叫出聲,暗地裏怒道這楊過現在真是越來越得寸進尺,一點男人的矜持也沒有,這還到底是不是女尊世界?怎麽每次被調戲的都是她玉錦瑟?

正覺得火冒三丈之時,卻聽見脖頸處楊過的聲音悶悶地傳來:“我一會若是被她們抓走了,你會不會為我擔心?”

錦瑟沒好氣地低聲道:“我不會讓你被抓走的。”一面暗自運轉魅術真氣,全身都進入一級備戰狀態。

楊過低低一笑,顯然是不信:“傻子,你又沒有半分武功,如何救我?”一面說著,一面仍是在她的耳邊呼著熱氣,“反正如今我就要被人抓走輕薄了,不如你先說點好話安慰一下我吧,比如說你喜歡我,願意娶我。”

語氣似是十分悲壯無奈。

錦瑟朝天翻個白眼,用力推開此時他明顯靠得過近的臉,不悅道:“那我若是你救了你,是不是以後你就不再纏著我了?”

楊過沒有想到她竟是這個回答,不由一楞。下一刻,錦瑟已然站起身來,跨步而出,楊過剛要阻攔,卻又想到她剛才所言的會救下他的話,不由微微一笑,心裏脹滿甜蜜。她根本沒有武功,卻還是願意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守在他楊過面前,光這份擔當,就遠勝無數女子了,令他心折不已,想必剛才的那些狠話也是說說的,誰讓這位親王向來面皮子比一般女人要薄得多呢。

錦瑟當然沒有楊過想的那麽偉大,她一方面是受不了楊過那不停對她吃豆腐的行徑,另一方面也是不齒這些江湖女子們的主子的下作行為,好好地抓人家清白公子回去做禁裔,虧她做得出來。就算她和楊過非親非故,那也絕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他落到那種人的手裏。

錦瑟起身的動靜不小,自然是吸引了這些女人們的註意,於是一群人都立馬靠到了她這裏,錦瑟鎮定地站著,用自己的身形完全掩蓋住身後暗處的楊過,遂對著這些江湖女子緩緩道:“各位江湖朋友,不知有何要事,竟跑到船底打擾我與我家夫君幽會,可否退讓一步,我家夫君怕羞得很,算是小妹謝謝大家了。”那聲音清脆明澈,猶如百靈在林間輕啼,讓人聽了就不忍拒絕,甚至從心底處願意相信她說的是真話。

錦瑟不知道自己如今的魅術在楚雪熙的“輔助”下陰差陽錯的已近大成,如今她的魅惑之術已經從“魅”上升到了“惑”,只要她肯全力施展,就可以迷惑任何人,讓人不由自主地就會相信她所說的所有的話。只是錦瑟卻時常低估自己,覺得自己非得竭盡全力才能偶爾中標,沒怎麽把這招直接用在寒朝羽身上,何況她終究是對那一劍心有餘悸。

“既如此,倒是我們姐妹打擾了……”但其中一兩人似乎仍有一絲疑慮,就有人試圖將目光朝錦瑟的身後瞥去。

卻在此時,錦瑟身後傳來一聲柔媚入骨的低吟,讓幾個到船底搜尋楊過的女子皆是面露驚愕,如此才終於確信無疑錦瑟所說的話,畢竟那位驕傲至極的名劍山莊少主可發不出這個聲音。

這楊過,做戲也未免做得太像,錦瑟自己聽到那聲音其實也是抖了抖,她心裏如此想著,面上卻仍是全力以赴地綻開一抹笑意:“那就有勞各位朋友讓一步了,畢竟我與我家夫君久別重逢,情難自已……”她雖然帶著□□,可那笑容不知為何,讓人覺得仿若是牡丹緩緩抽開蕊來,只看得到那雙眼似蹙非蹙,妖嬈萬端,不知為何竟再無疑惑,直覺她說的是真話。

最終幾個女子各自點點頭,對著她作了一個揖,言道:“不敢打擾小姐,”皆轉身而去。

一場風波化於無形,錦瑟舒了口氣,剛回轉身看楊過,卻不由嚇了一個大跳,只見他身子虛弱的歪斜在一邊,微微喘息著,好像剛剛和人打了三天三夜的架,顯得十分疲累。

“你這是怎麽了?”錦瑟問道,卻見楊過苦笑一聲道,“我畢竟服下了軟筋散,渾身真氣潰散,剛才本就是強行提著一口氣,預備她們來抓我時破船再逃,如今雖是不用了,不過我強行逆轉真氣,受了內傷,如今是再使不出半分的力氣了。”

錦瑟不由十分同情,昏暗的光線下,見他果真面色有幾分蒼白,不由出聲道:“不如我扶你出去到船艙裏休息一會,讓你調息片刻?”

錦瑟如今跟著令狐源初初涉及內功常識,也知道但凡是受傷的人,都得要好好休養調息方可恢覆。

就見楊過面色平靜地道:“也好,不過我沒有力氣,你須得攙扶我一把。” 暗處卻是薄唇上揚,劃起一道漂亮的弧線。

錦瑟點點頭:“這是自然……”言罷便極其自然地預備上前,卻不料,突然有人在船舷口冷哼道:“只聽說軟筋散可以讓人全身無力,沒聽說還能使人真氣潰散,想做戲也做得像一點,免得讓人貽笑大方。”

但見楊過猛然擡起頭來,緊緊盯著那船舷門口的寒朝羽。後者自然也冷冷地回視著他,不言不語。

半晌,楊過緩緩地站起身來,將身邊的雜物一腳踢開,神情已然全變,那腰桿筆直,寒氣攝人,哪有剛才一星半點的虛弱之態。

錦瑟這才知道,丫剛才那樣純粹就是裝的,甚至就算她不出手,那些女人們也不過是自投羅網罷了,頓時只覺一股怒火,從丹田內慢慢灼燒上來。

楊過大步跨出船舷,他的確一開始是中了軟筋散,但躲到船內調息後已恢覆了七八成,自然是不怕那些女人們的,錦瑟如今想清楚了這一點,心底已是怒極。

但此時已經沒人註意到她的怒火了,只見這兩個少年,一個清美,一個俊秀,彼此眼神膠著在空氣中,隱隱的似有火花,連周圍的人都感覺到了一陣涼意,不由退開幾步。

“楊公子,好久不見,不知今日纏著我妻主,有何見教?”

錦瑟聽他亂扣帽子,急得正要開口,卻見楊過將袖子一拂,對著這位西塘皇子冷冷道:“你的妻主?方才船舷內我與她親熱異常,她都當著別人的面親口承認我是她的夫君了。不知道你我二人,誰人更加名正言順?”

眼見兩個美貌少年爭搶一個毫無優點的女人,眾人似乎都聽得有些面色麻木。

錦瑟更是急著想要開口,寒朝羽卻沒給她這個機會,他猛地一把拽過錦瑟,錦瑟被他如此用力地一拉,只覺得腕上猶如加了道鐵箍,痛不可遏,正要破口大罵,偏偏楊過視而不見,壓根沒理會她憤怒的表情,直接也一手按在了她另一邊的肩膀上,亦將她大力朝自己的懷中帶去。

“我與她早已緣定三生,有了白首之盟,楊公子,你又何必死死糾纏,前來破壞。”

“哼,當日在燕州就知道你不懷好意,如你這樣的宵小之輩,藏頭露尾,怎配與她一起。”

“那也是我們之間的事情,只要妻主願意,我就算做小都不介意。”寒朝羽還在若無其事地說著容易讓人誤解的話。

楊過也不甘示弱,平靜地道:“我就算無名無分都願意跟著她,只要她一句話,我自會好好照顧她。”

這才是真愛啊,很多旁觀的人頓時感動得眼圈都紅了,錦瑟則是因為被寒朝羽和楊過兩個人一邊一個地拉著胳膊,疼到眼睛都紅了。

“你到底要怎樣才放手。”

“這話正是我要問你的。”

錦瑟忍了多時,終於找到機會怒道:“你們兩個還有完沒完?”

話一出口,卻發現根本沒人理她,反而是一陣刀光劍影,直接當頭罩來,霎時間把她嚇得傻在當場,但那殺氣卻詭異地沒有一絲傷到她的身上,只見兩條人影已然飛起,身法驚人地掠上半空,直接乒乒乓乓跳到船頂打了起來,把個船老大驚的面無人色,生怕自己的船頂不住這陣肆虐,直接散了架去。

錦瑟看著這兩人,面上也不禁痙攣了數下,一個就已經夠難纏了,如今還來一個,這還有沒有活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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