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決七

元幀還是去了一趟西北。烏珠裏臺被彈劾之後，似乎是為證明自己的忠心，向乞顏烈上書，要去邊防各處整頓軍務，以防再次發生孫大海事件。他特地提出，英王多年掌管軍務，可隨行協理，乞顏烈準奏。

聖意難違，明知烏珠裏臺是在做樣子，卻不得不去奉陪，看來他只能途中找理由，盡量縮短行程。

他走了這幾日，她總覺得有點不大安神，每日昏沈欲睡，飲食也怏怏的。容氏瞅到忙找來胡太醫。

胡太醫懸絲搭脈，半日喜色充盈叩拜道：“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娘娘有喜啦！”

“真的？”她有點不敢相信。

“錯不了，微臣這點醫術還是有的。”胡太醫肯定道，王爺有後，他也打心底感到高興。

她先是驚訝，有點不太適應地撫摸著自己的下腹，隨後便生出一種無法言說的喜悅和滿足感，她原不知道，將為人母是這樣幸福充盈的感覺。

容氏也很激動，一時趕快讓胡太醫開保胎的藥，一時又叮囑下人要加倍小心伺候，一時又道：“娘娘，要不要派人去給王爺送信，王爺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不用這樣著急了，大概過幾日他就能回來。”她知道他一直很想要孩子，等回府再親口告訴他，再看他到時驚喜的表情，想到這裏自己都不覺笑了，又囑胡太醫道：“暫不必向宮中報備。”

她忙尋出針線，盤算著要繡什麽好，裏面還有一個沒繡好的香袋，那香袋已完工七八分，本來是繡給他的，現在看來要放一放，她準備繡雙小鞋，又想到剛出生的小孩暫時穿不上，那就先繡個虎頭帽，一出生就帶上，暖暖活活多好。

“娘娘，宮中傳話過來，說皇後身體抱恙，請各宮妃嬪及親王眷屬入宮隨侍。”秋月進來回話道。

“這樣巧，娘娘才剛有了身孕，就要入宮侍奉，身體會不會吃不消。”容氏擔心道，“要不娘娘就如實回稟，說有了身孕不能隨侍。”

蘇暮然搖頭，“皇後親下懿旨，我若不去，有違孝道，對王爺的名聲不好，何況若懷孕的消息傳到宮中，皇後會派她的太醫前來診視，說不定還會以服侍之名打發人過來，各宮也會往來人情走動，王爺不在府中，我不想生出其它事端。”

來到皇後的坤寧宮，各宮娘娘差不多都在，因著皇上剛下朝在裏間探視，大家都在大廳中候著，她依著身份，列在端王妃之後。

一時皇後宮中的首領太監紮察出來傳話道：“各位娘娘，太醫已經給皇後娘娘診視過了，脾胃不適引起體虛發熱，並無十分大礙。娘娘已經喝了太醫院配制的湯藥，又有皇上陪著，就不勞各位娘娘陪侍，各位娘娘請回吧。”

“是。”眾人答應著，正巴不得如此。

她方要隨眾人離開，卻被端王妃烏珠蘭攔住，“英王妃妹妹，你我不比其他娘娘，我們是晚輩，母後病重，理應比旁人更多盡一份孝心。” 她說著的同時，也一並拉了康王妃那赫氏，“母後身體不適，胃口不周，不如我們親自下廚，為母後做些清淡滋補的膳食，說不定母後體會到我等的孝心，還能吃多一點，也能康覆快些。”

烏珠蘭的話，冠冕堂皇，讓人不能拒絕，只得同她一道去了皇後禦用的竈房。

坤寧宮臥房裏，皇後一臉病容躺靠在床上，見乞顏烈進殿，忙要起身相迎。

“皇後病重，不必多禮。”乞顏烈阻止道，

烏珠皇後還是起身行了禮，“臣妾喝了太醫院熬制的湯藥，已經好了許多。皇上剛剛下朝，一定也累了，桑吉，傳話給本宮的後廚，讓他們把皇上喜歡吃的菜都備下來，皇上在這裏用午膳。”

“皇後費心了。”

“臣妾雖在病中，也一時不敢忘對皇上的關心。看皇上臉色不大好，是不是朝堂上有什麽煩心的事？別再是臣妾那個哥哥，又給皇上惹事。”

“皇後多心了，烏珠裏臺在邊防整頓軍務，做的是給朕分憂的事，不像有些人，”乞顏烈鎖住眉頭，“偏要給朕不痛快！”

“是誰這樣大膽敢為難皇上？”

“這幾日，有人上書給朕，說是讓翰林院給前朝的皇室和官員編纂，以示本朝是中原正統王朝的傳承，朕翻閱了所列名單，竟然有周世昌、蘇石這樣的人！周世昌不必說，蘇石是朕親自下旨斬殺，這樣做不是打朕的臉麽！”

“這些文人著實可惡！”皇後跟著氣惱道。

“偏偏這些人還打著仁德的名義，他們說這樣做能顯得朕心胸寬廣、懷仁天下，把朕置於兩難之地。”

“皇上要狠狠責罰這些人。”

乞顏烈搖頭：“大興建朝十六年了，江山穩固，已經不需要這些殺戮，為這些人立碑編纂，也利於天下歸心，何況朕也想為後世留下仁德之名，雖生氣，但不至為此降罪，不過這些人忽上此書，動機讓人生疑。”

“那皇上可要查清楚了。”

一時到了午膳，侍奉的宮女魚貫而入，各色面點、菜肴依序擺了上來。

“娘娘，這碗燕窩粥是端王妃和另兩位親王妃親自動手烹飪，”紮公公邊布菜邊說解，“她們知道娘娘體虛，不能多吃油膩之物，特地煮了這滋補的粥湯。”

“真是有心了，”皇後笑著接過來，“不過本宮這幾日粥喝得太多，先放到一旁吧，那酥烙看著倒是香脆。

桑吉聽到忙忙地拿筷子夾到皇後面前的碟子裏。

“臣妾記得皇上也很喜歡吃這個，”皇後說著放到嘴裏輕嚼，卻不想方吃了兩口就連番咳嗽，直忍不住嘔吐起來。

“怎麽回事，方才還好好的，快傳太醫。”乞顏烈起身道。

候在宮外的劉太醫忙進來，仔細診視，半日道：“娘娘此情形不像因病發作，倒似食物中毒的跡象。娘娘剛才吃過什麽？”

桑吉連忙把酥烙遞過去，“娘娘方才就吃了幾口這個。”

劉太醫連忙拿出銀針測試，銀針變黑，嚇得立忙跪地道，“回皇上娘娘，這酥烙裏有毒！”

乞顏烈十分震驚，“這酥烙是誰做的，為何有這樣的臟東西出現在皇後的膳食裏！給朕去查！”

皇後臉色慘白，“臣妾廚房裏的人都是嚴格篩選過的，想不到竟然還有想謀害臣妾的人，臣妾無能，讓皇上跟著受驚了。臣妾一定要查個明白！”

那邊劉太醫已將食物都查驗一番，“回皇上、娘娘，除了這碗酥烙，幾道菜裏仍有毒物，微臣初步診斷，是斷腸散，此物無色無味，一勺便可要命。幸好娘娘大病初愈，口味敏感，及時吐出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幸好吃的不是皇上，”皇後慶幸道，“這投毒之人也是愚笨，臣妾尚在病中，每日只能清淡飲食，竟然要在這麽多食物中投毒，看來是一定要置臣妾於死地。”

“朕看他們不是要害皇後，”乞顏烈臉色鐵青，惱怒道：“他們想毒死的是朕！”

正在此時，內衛總領圖也進宮面聖，“回皇上，微臣今日在京城巡視，發現皇宮外一處多人聚集，亦有兵器出沒，微臣覺得可疑，暗中調查，發現這一夥人圖謀混入皇宮作亂，為首的自稱前朝三太子。微臣已將他拿下，請皇上發落！”

“臣妾宮中發生此事，外面又有如此動向，難道是有人預謀，裏應外合，謀害皇上？！”皇後驚恐道，“來人，把今天所有進入過廚房的人員全部扣留起來，嚴格審查，一個都不許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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