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四

聽雨閣

“本王過兩日要去趟江南，你要去嗎？”。

“什麽？”蘇暮然一個激靈，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的要去？去江南哪個地方？”

“哪裏都行，”元幀說道，他曾聽玉正德說過，她是在江南長大的，想必她也十分想回去，看她的樣子，比自己想象的反應還要激動。

“我.....”蘇暮然想著措辭，她心裏自然是萬分想要同去的，若是去了杭州，她是不是也就可以回去江府。

“本王想去江南休養一段時日，現在正在安排隨行之人，王妃是必要陪同的，但是本王不想帶一個，並不想做本王妃子，甚至還視本王為仇敵的人。”

一時默然。

“本王不想勉強別人，現在再給你一個機會，問你一次，”元幀冷道：“如果你願意，自然便隨本王一同出行，想去哪裏都可以。”

蘇暮然擡眸看他，他語氣雖冷淡，神色中卻有些慌亂，他是怕自己拒絕嗎？他此時出行，等於婉拒了和郡主的婚事，這樣百利而無一害的聯姻，他竟然會拒絕！她不敢相信是因為自己，可他又是為何如此呢。

“我是你的妃子，我想去江南。”是的，她實在是很想回去，如果錯過這次，也許此生再也沒有回去的可能。

元幀松了口氣，擡手撫上了她的臉龐。

“沒事了，已經好了。”她避開了他的手掌。

元幀一把把她拽進懷裏，得不住心就把人留在身邊吧。

“看娘娘高興的，” 容氏邊整理著外出的行裝邊笑道：“許久未回去，也不知道江府現在是什麽樣子了。”

“姑姑，我們都離開了四年，我是真的好想回去看看他們。”蘇暮然挑揀著要帶給江家的物品，又說道，“我聽玉老爺說過，他當年為了少生事端，只和舅舅說為我在京城中尋了戶買賣人家，舅舅並不知道我嫁入的是王府，我倒不知道該帶些什麽禮回去好。”

“真的能回江府嗎？若是王爺同去，會不會不方便？”容氏擔心地問道。

“舅媽和玉夫人是姊妹，算起來也是親戚，去親戚家住幾日按理也是說的過去。”

“可是，”容氏壓低聲音說道，“娘娘的身世畢竟有些特別，這幾年都沒再跟江府有過來往，那邊的情形也不盡知曉，萬一回去被翻騰起來，不知道會有怎樣的麻煩。”

蘇暮然聽了，一時又黯然起來，這些她不是不明白，只是被要見到親人的激動沖昏了頭。她的身世之事，可大可小。畢竟十多年過去了，時過境遷，而且當時她和弟弟尚未入族藉，未被抄斬，並不算違犯朝廷律例。若她只是嫁與一尋常人家，或者英王真如之前傳言是一介莽夫，也就算了，沒人會特別關註她的身世，可是，現在，她的夫君是位有勇有謀，掌控北營軍權的親王，在朝堂上越來越引人註意，這恐怕也是玉正德當初未料想到的吧。當前的態勢，便是無事，別人也能編造出事端，何況她本就有些故事，未必不會被有心人拿來做文章。

正想著，聽到秋月來報：“娘娘，玉夫人過來了。”

蘇暮然和容氏對視，她來得正好。

玉夫人進來問了安，笑道：“聽老爺說，王爺要去趟江南，想必也一定會去杭州吧。我這裏備了一份禮，給娘娘在杭州的姨媽和姨丈捎去。”

蘇暮然聽她對江家人連稱呼都改了，倒也仔細，讓身邊的丫頭把禮收了，一並讓她們退下。

玉夫人見屋裏只剩容氏，便放心說道：“聽說王爺和娘娘要去江南，想來娘娘這一去，也是想回江家看看吧。老身過來就是說一句，娘娘不必擔心，但去無妨。江府早先就已經交待好了，都知道娘娘已是玉家女兒，已經在京城落腳。前些時日江南來人的時候，又做了叮囑，娘娘身世只有幾個長輩知曉，都知輕重，不會有錯的。不過江府並不知曉娘娘的王妃身份，老爺也告訴王爺，娘娘少年的時候，在江南的姨娘家生活過一段時間，後來成婚，怕他們不安分，未將王爺的身份告知，娘娘只管按著尋常人家探親就好。”頓了頓，又強調道：“娘娘是玉家長女，這是不容置疑的事實。”

“聽夫人的話，玉家女兒的身份倒是求之不得。”容氏冷笑道，當初，是如何逼姑娘代替玉如嫁給英王，這會又買起好來。

玉夫人聽著不舒服，也不敢反駁。齊貴妃一心想拉攏英王，自己對英王妃自然也要恭敬有加，這次過來打消回她江府的顧慮，也便是來討好，心裏卻想著，若是有一日，康王登上皇位，又怎會把這英王府放在眼裏。略又說了幾句，也不再久留，便起身告辭了去。

蘇暮然安了心，若她的身世被翻出，第一個受累的便是玉家，想來他們也會安排妥帖，不會再有差池，便有開始整理行裝。一時拿起一方端硯，回想道：“從前姊妹們在一處寫字，都喜這個硯臺，可惜屋裏只有一方，大家就頑鬧搶著用，每每都是清讓哥落了下風。”憶及先前，神色忽又落寞下來。

容氏看在眼裏，“娘娘這樣高興能回江府，是還忘不了從前嗎？原是江家對不住你，想想當初離開的時候，何等的心酸淒涼，這幾年過去了，你還這樣惦念著。”

“我回去也便只是想看看塵兒，當初離開的時候，他還在學堂，臨行都未曾見上一面，心裏一直記掛著，不知道他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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