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花水月番外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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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花水月番外十二
沈言吐出一口濁氣，感覺渾身都輕松了些，走到沙發另一頭坐下：“你想吃什麽？上海的炸醬面是甜的，和文華的不一樣。”
文小滿沒想到她還記得，笑了笑：“那就隨便，都行。”
沈言問：“那牛肉粉？”
他看著低頭拿手機點外賣的沈言終於露出了笑容，溫柔道：“看你。”
沈言聽後狡黠的看著他笑：“看我？那我就要商家在粉裏多放點香菜。”
文小滿笑容未落：“大可不必。”
其實上海的牛肉粉也沒有文華的好吃，她點了一家螺獅粉，備註上要求一碗不放香菜少放辣，一碗多放一點香菜和辣椒。
點完外賣後房間裏歸於寂靜，文小滿眼神瞥見她電視機旁邊的音響，用下巴指了指：“是音響嗎？放點歌吧。”
沈言點點頭：“是的。”又問，“你想聽什麽？”
他一向捉摸不透的眼神盯著音響看了一會：“勇氣吧。”
沈言渾身一僵看向他，他沒有看自己，還是那副任何時候都隨意平淡的神情看著音響發呆。察覺到自己的眼神過於顯露，她立刻低頭拿手機操作著。
她知道，他說的不是梁靜茹的那首，是另一首。
他們曾經約定的那一首。
我愛你
無畏人海的擁擠
用盡餘生的勇氣
只為能靠近你
哪怕一厘米
愛上你
是我落下的險棋
不懼歲月的更替
往後的朝夕
不論風雨
是你就足矣
看了太多情人分分合合
愛其實很脆弱
像溫室裏的花朵
你這麽說
我其實很忐忑
若我沒有許過承諾
你還愛我嗎
聽夜空的流星
隕落的聲音
這願望讓你聽
“沈言，如果你害怕，回頤城前我可以留下來陪你。”
他聲音輕柔，在音樂流淌的間隙。
良久，在音樂的末尾結束前，沈言低聲應下：“好。”
他們沒有互相看對方，卻完成了一個約定。
沈言的確害怕，如果文小滿不在，她甚至會整晚整晚的睡不著，會怕那人又找來，會怕下次他不在，她一個人該怎麽辦？她腦子裏有一瞬間都在考慮換房了。
沈言：“我一會把次臥床鋪一下然後陪你去酒店拿行李，你不洗澡睡不著吧？”
文小滿搖頭，看她一臉疲憊輕聲說：“折騰累了，明天再說。”
沈言微微點頭：“好。”
然後去臥室裏找床單被套，她一床多的棉絮都沒有，次臥就沒有人住過，連乳膠床墊的塑料外包裝都沒來得及撕。
她先是把塑料包裝撕掉，比她想象的要厚實很多，和外面那些快遞的塑料包裝完全不一樣。
由於力氣太小用力拉，扯的床墊都挪動了也沒扯破塑料，文小滿聽到聲音走過來，看見全新的床墊哭笑不得的上手幫忙：“不用幹嘛買了？”
沈言說：“不是我買的，是我爸，我來之前他就裝修好了。”
文小滿幫著她把包裝撕開放在一邊，門鈴突然響了，她看向文小滿：“外賣，你去拿。”
“這麽快？”文小滿問。
沈言解釋道：“這家店很近的。”
他出去拿了外賣放在茶幾上，音樂聲有點大，他走到次臥門邊才說：“先出來吃了再弄。”
沈言將床單最後一個角扯平：“就床單鋪了就好了，天氣不冷不熱的，你就用被套蓋著吧，我也只有一床薄被，要是晚上冷，我明天去買一床。”
她只是覺著人家被拖著陪自己，管它多長時間，也不能讓他凍感冒吧。
文小滿點頭：“我都行。”
兩個人走到沙發邊，沈言直接坐在地毯上，茶幾的高度正好當桌子，她將電視機打開：“找個電影看？”
文小滿也跟她坐著地毯，邊拆外賣盒邊回：“都可以，看你。”
沈言翻著翻著，找了半天很多電影她都看過了，不知道翻到第幾頁，她瞥見了《揚名立萬》，只是稍微多停了兩秒，文小滿開口：“就看這個吧。”
沈言轉頭，神情古怪的看著他：“嗯？”
文小滿說：“就看《揚名立萬》吧”
沈言莫名其妙的說：“不是看過了嗎？你不是不喜歡看？”
文小滿夾著粉的筷子停在半空，望向她問：“我什麽時候說我不喜歡？”
沈言點了播放鍵回視他，將遙控器放下：“我求你半天你說不想看這個，我說就這個評分高你才說好的。”
文小滿隨口解釋著：“那是因為去找你之前，我朋友看了預告想看，在網吧找了槍版，我陪他看了一遍了。”
沈言一楞，恍然大悟的看著他：“我說怎麽我和阿垠看到後面都很驚訝，就你反轉的地方也面無表情。”
她又問：“你幹嘛不說，你看過了我肯定會換別的電影啊。”
“你不是想看？”文小滿一句反問，將沈言問的楞在當場。
四目相對，沈言看著他那熟悉的雙眼，在這樣的深夜裏，腦海裏冒出許多的畫面。
車裏，密室裏，湖邊，還有最後那一夜的黑暗中。
她忽然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太熟悉了，眼裏的每一絲情緒她都太熟悉了，每一絲溫度她都太熟悉了，每一刻記憶她都太熟悉了，她害怕重蹈覆轍。
於是她不再說話，壓下所有內心掀起的波瀾，低頭安靜的吃著螺獅粉。
吃完她起身，習慣性的去冰箱裏拿酒，突然想起來這個人只能喝飲料，又將冰箱裏唯一一聽可樂拿給他。
文小滿看她開瓶熟練的模樣：“你天天就是一邊看電影一邊喝酒麽？”
沈言盤腿往後挪，靠在L型的沙發角喝了一口酒：“嗯，舒服的很。”
文小滿也跟她一起靠著沙發，地毯軟和，沙發也軟和，高度還正好抵住了整個腰背，是有點舒服，他笑著調侃：“要說享受還是你會啊。”
沈言但笑不語，忽然想起什麽，將酒放在茶幾上，爬兩步到電視機櫃底下的抽屜裏翻了翻，翻到一張門禁卡放在茶幾上。
“小區門禁卡，我明天下午有點事去公司，免得你進不來了。”
文小滿看了一眼卡：“好。”
又看她神情倦怠：“困了就去睡。”
沈言也不明白為什麽睡到下午起，現在還會困，許是喝了酒身體暖了醉了，又大概是因為晚上那一場心驚膽戰讓她連呼吸都極為消耗體力吧。
沈言點頭：“那我去洗澡了，外面的洗手間也可以洗漱，你要困了就休息。”
她喝完罐裏最後一口酒利落起身，走到臥室門口時聽見電影的臺詞間隙裏有一聲不屬於電影的聲音。
是他，輕聲說：“晚安晚安。”
她聽明白的一瞬間腳步一頓，盯著臥室。
臥室裏不開燈什麽也看不清，那個遮光的窗簾是她來了之後特意選的，那個床頭的燈被她摔壞了，前幾天又去選了一個，買回來的是有些後悔自己怎麽又選了個易碎材質的。
這裏是上海。
她獨自一人呆了兩年的上海。
應該是冷靜的，孤獨的。
她卻一在瞬間將它和文華重合。
文小滿見她楞在原地，問：“怎麽了？”
沈言回頭，看著他笑了笑：“沒什麽，晚安……晚安。”
她進了臥室，緊緊的關上門。
怎麽一切又回去了？
文小滿一個人在客廳看完了電影的結尾，他記性一向好，這個結尾哪怕隔了兩年他也記得。
他還記得沈言那天鬧別扭的眼淚，還記得她那天也買了一杯梔曉才去看的電影，還記得她看完電影心裏壓抑，吵著非要出去兜風，最後他們在江邊坐了半個小時，吹了半個小時的冬風。
他摸了摸荷包，找到煙和打火機走到陽臺，他靠著陽臺門框剛點上煙，就看見了陽臺桌子上的煙灰缸。
他還沒有取隱形，清楚的看見煙灰缸裏放滿了煙頭，多的數不清。
他走過去看見她常坐的沙發椅，她好像這幾年很喜歡發呆看風景吹風，就像他們走錯路了她卻高高興興的兜了一個小時，就像大半夜鬧著要去江邊坐坐。
他在她的位置上坐下，順著椅子正對的方向，能看見上海氣勢恢宏的跨江大橋，底下倒映著整個城市燈火的，是偉大的長江，往它的上游回溯，一千公裏處是文華，一千三百公裏處是頤城。
文小滿深深吸了一口煙。
她坐在這裏的時候心裏在想什麽？
是不是孤獨寂寞的？
是不是她其實一直都想回去？
可又是不是因為她想回去，所以在上海太孤獨寂寞了？
只是她找不到理由，也沒有人給她一個理由回去。
這一切在她的境地，成了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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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小滿沒想到她還記得，笑了笑：“那就隨便，都行。”
沈言問：“那牛肉粉？”
他看著低頭拿手機點外賣的沈言終於露出了笑容，溫柔道：“看你。”
沈言聽後狡黠的看著他笑：“看我？那我就要商家在粉裏多放點香菜。”
文小滿笑容未落：“大可不必。”
其實上海的牛肉粉也沒有文華的好吃，她點了一家螺獅粉，備註上要求一碗不放香菜少放辣，一碗多放一點香菜和辣椒。
點完外賣後房間裏歸於寂靜，文小滿眼神瞥見她電視機旁邊的音響，用下巴指了指：“是音響嗎？放點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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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向捉摸不透的眼神盯著音響看了一會：“勇氣吧。”
沈言渾身一僵看向他，他沒有看自己，還是那副任何時候都隨意平淡的神情看著音響發呆。察覺到自己的眼神過於顯露，她立刻低頭拿手機操作著。
她知道，他說的不是梁靜茹的那首，是另一首。
他們曾經約定的那一首。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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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盡餘生的勇氣
只為能靠近你
哪怕一厘米
愛上你
是我落下的險棋
不懼歲月的更替
往後的朝夕
不論風雨
是你就足矣
看了太多情人分分合合
愛其實很脆弱
像溫室裏的花朵
你這麽說
我其實很忐忑
若我沒有許過承諾
你還愛我嗎
聽夜空的流星
隕落的聲音
這願望讓你聽
“沈言，如果你害怕，回頤城前我可以留下來陪你。”
他聲音輕柔，在音樂流淌的間隙。
良久，在音樂的末尾結束前，沈言低聲應下：“好。”
他們沒有互相看對方，卻完成了一個約定。
沈言的確害怕，如果文小滿不在，她甚至會整晚整晚的睡不著，會怕那人又找來，會怕下次他不在，她一個人該怎麽辦？她腦子裏有一瞬間都在考慮換房了。
沈言：“我一會把次臥床鋪一下然後陪你去酒店拿行李，你不洗澡睡不著吧？”
文小滿搖頭，看她一臉疲憊輕聲說：“折騰累了，明天再說。”
沈言微微點頭：“好。”
然後去臥室裏找床單被套，她一床多的棉絮都沒有，次臥就沒有人住過，連乳膠床墊的塑料外包裝都沒來得及撕。
她先是把塑料包裝撕掉，比她想象的要厚實很多，和外面那些快遞的塑料包裝完全不一樣。
由於力氣太小用力拉，扯的床墊都挪動了也沒扯破塑料，文小滿聽到聲音走過來，看見全新的床墊哭笑不得的上手幫忙：“不用幹嘛買了？”
沈言說：“不是我買的，是我爸，我來之前他就裝修好了。”
文小滿幫著她把包裝撕開放在一邊，門鈴突然響了，她看向文小滿：“外賣，你去拿。”
“這麽快？”文小滿問。
沈言解釋道：“這家店很近的。”
他出去拿了外賣放在茶幾上，音樂聲有點大，他走到次臥門邊才說：“先出來吃了再弄。”
沈言將床單最後一個角扯平：“就床單鋪了就好了，天氣不冷不熱的，你就用被套蓋著吧，我也只有一床薄被，要是晚上冷，我明天去買一床。”
她只是覺著人家被拖著陪自己，管它多長時間，也不能讓他凍感冒吧。
文小滿點頭：“我都行。”
兩個人走到沙發邊，沈言直接坐在地毯上，茶幾的高度正好當桌子，她將電視機打開：“找個電影看？”
文小滿也跟她坐著地毯，邊拆外賣盒邊回：“都可以，看你。”
沈言翻著翻著，找了半天很多電影她都看過了，不知道翻到第幾頁，她瞥見了《揚名立萬》，只是稍微多停了兩秒，文小滿開口：“就看這個吧。”
沈言轉頭，神情古怪的看著他：“嗯？”
文小滿說：“就看《揚名立萬》吧”
沈言莫名其妙的說：“不是看過了嗎？你不是不喜歡看？”
文小滿夾著粉的筷子停在半空，望向她問：“我什麽時候說我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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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問：“你幹嘛不說，你看過了我肯定會換別的電影啊。”
“你不是想看？”文小滿一句反問，將沈言問的楞在當場。
四目相對，沈言看著他那熟悉的雙眼，在這樣的深夜裏，腦海裏冒出許多的畫面。
車裏，密室裏，湖邊，還有最後那一夜的黑暗中。
她忽然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太熟悉了，眼裏的每一絲情緒她都太熟悉了，每一絲溫度她都太熟悉了，每一刻記憶她都太熟悉了，她害怕重蹈覆轍。
於是她不再說話，壓下所有內心掀起的波瀾，低頭安靜的吃著螺獅粉。
吃完她起身，習慣性的去冰箱裏拿酒，突然想起來這個人只能喝飲料，又將冰箱裏唯一一聽可樂拿給他。
文小滿看她開瓶熟練的模樣：“你天天就是一邊看電影一邊喝酒麽？”
沈言盤腿往後挪，靠在L型的沙發角喝了一口酒：“嗯，舒服的很。”
文小滿也跟她一起靠著沙發，地毯軟和，沙發也軟和，高度還正好抵住了整個腰背，是有點舒服，他笑著調侃：“要說享受還是你會啊。”
沈言但笑不語，忽然想起什麽，將酒放在茶幾上，爬兩步到電視機櫃底下的抽屜裏翻了翻，翻到一張門禁卡放在茶幾上。
“小區門禁卡，我明天下午有點事去公司，免得你進不來了。”
文小滿看了一眼卡：“好。”
又看她神情倦怠：“困了就去睡。”
沈言也不明白為什麽睡到下午起，現在還會困，許是喝了酒身體暖了醉了，又大概是因為晚上那一場心驚膽戰讓她連呼吸都極為消耗體力吧。
沈言點頭：“那我去洗澡了，外面的洗手間也可以洗漱，你要困了就休息。”
她喝完罐裏最後一口酒利落起身，走到臥室門口時聽見電影的臺詞間隙裏有一聲不屬於電影的聲音。
是他，輕聲說：“晚安晚安。”
她聽明白的一瞬間腳步一頓，盯著臥室。
臥室裏不開燈什麽也看不清，那個遮光的窗簾是她來了之後特意選的，那個床頭的燈被她摔壞了，前幾天又去選了一個，買回來的是有些後悔自己怎麽又選了個易碎材質的。
這裏是上海。
她獨自一人呆了兩年的上海。
應該是冷靜的，孤獨的。
她卻一在瞬間將它和文華重合。
文小滿見她楞在原地，問：“怎麽了？”
沈言回頭，看著他笑了笑：“沒什麽，晚安……晚安。”
她進了臥室，緊緊的關上門。
怎麽一切又回去了？
文小滿一個人在客廳看完了電影的結尾，他記性一向好，這個結尾哪怕隔了兩年他也記得。
他還記得沈言那天鬧別扭的眼淚，還記得她那天也買了一杯梔曉才去看的電影，還記得她看完電影心裏壓抑，吵著非要出去兜風，最後他們在江邊坐了半個小時，吹了半個小時的冬風。
他摸了摸荷包，找到煙和打火機走到陽臺，他靠著陽臺門框剛點上煙，就看見了陽臺桌子上的煙灰缸。
他還沒有取隱形，清楚的看見煙灰缸裏放滿了煙頭，多的數不清。
他走過去看見她常坐的沙發椅，她好像這幾年很喜歡發呆看風景吹風，就像他們走錯路了她卻高高興興的兜了一個小時，就像大半夜鬧著要去江邊坐坐。
他在她的位置上坐下，順著椅子正對的方向，能看見上海氣勢恢宏的跨江大橋，底下倒映著整個城市燈火的，是偉大的長江，往它的上游回溯，一千公裏處是文華，一千三百公裏處是頤城。
文小滿深深吸了一口煙。
她坐在這裏的時候心裏在想什麽？
是不是孤獨寂寞的？
是不是她其實一直都想回去？
可又是不是因為她想回去，所以在上海太孤獨寂寞了？
只是她找不到理由，也沒有人給她一個理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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