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步成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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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步成詩
她捏著包，在手機裏查詢著返回去芷江的票，因為是小城市，晚上已經沒有車次了，再看去頤城再從頤城轉回芷江的車票，也沒有！
她捏著包帶，走在夜間空曠的車站廣場，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哪一個城市下的車。
她一步步的朝車站廣場前的馬路走去，車流穿梭，她能聽見風吻過樹葉的聲音，能聽見輪胎碾過路面的聲音，聽見嘈雜的交談聲。
只是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
她找了看著近處一顆景觀樹，慢慢走過去靠著，扶著樹幹慢慢的蹲下來，蹲在地上，手中的包袋散落在腳邊，她精心帶著的化妝品散了一地。
她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麽！怎麽會這麽沖動！
“小姐，的士需要嗎？”
沈言猛的擡起頭，朝著男人點了點頭，那個男人身高並不高，穿著寬大的T恤，短褲，手裏拿著車鑰匙。
沈言有些緊惕的看著他。
那人明白她的顧慮：“我們常年跑私車的，這邊小城市，很多私車在車站門口拉單。”
沈言輕聲問：“到芷江去嗎？多少錢？”
那人一楞：“長途啊？”隨即心想是個賺錢的機會，臉上帶著和善的笑意：“芷江不遠，也有個六七十公裏，三百吧。”
沈言沒想那麽多，她答應了，拍了一張車牌照，發給了何萬垠，告訴他如果一個半小時她沒有到，沒有回消息，就報警。
她坐在後座，給夏秋打了個電話，她還是害怕的，害怕這一晚上出了什麽事情。
夏秋嘆氣，有些心疼的說：“沈言，作為女生，你做到這一步已經足夠了。”
沈言明白，她明白的，所以，這是最後一次，真的就是最後一次了。
夏秋又說：“沈言，我明白，你這兩年過的很難過，你覺著靈魂是空的，急需尋找一個寄托，你把追他，愛他，當作是救命稻草，想給生活找點波瀾，但其實，你可以把這份感情放在更值得的人身上。他這麽久了都不主動，不管是他的性格被動還是他不夠愛，都是不值得。”
沈言縮在車門邊，一動不動，頭靠著車窗，高速行駛的胎噪隨著玻璃傳到她的耳朵，格外清晰，她看著窗外無盡重覆的高速馬路，綠的樹被修剪的整整齊齊，一米高的欄桿間隔一模一樣，馬路上一指寬的線也一模一樣，都是那麽的一成不變。
壓抑，且一成不變。
所以……所以……是因為什麽？
因為她這兩年成長的太快了，明白愛是稀缺品。是因為她急需一個活得不像行屍走肉的理由，因為她……她過的，恐懼，壓抑，難受。
車子又再次停在了肯德基旁邊，和昨天早上唯一不同的便是一個是陽光明媚的早上，一個是燈光昏暗的晚上。
她下了車，走到了網吧，走到了他說他最喜歡坐的位置，他果然在。
她走到他身後站立，看著他的頭頂，年紀輕輕喜歡熬夜打游戲，有不少白發，她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頭，視線先是落在被拍的又肩旁邊，沒看見人，又轉頭往後看，看見是她取下耳機一楞：“你沒走？”
沈言點點頭，在喧鬧的網吧含著笑意看他，好像輕巧的問他吃什麽一樣，問：“滿滿，我們能成嗎？”
文小滿聞言，臉上掛著僵硬的笑意低頭，看著游戲屏幕，帶上了耳機笑著說：“不能成。”
這三個字，化作無形的手，將沈言的心攥緊，但同時又好像將她的心扯到了肚子裏，至少她終於得到結果了，她笑了笑說：“好，我走了。”
她很爽快，拿著包往網吧外走，沒有一絲糾纏。
她臉上甚至一直帶著笑意，走到吧臺前，買了兩包煙和一個打火機。
網吧所在的商場後面就是有著一片池塘的公園，她默默走到池塘邊休息的長椅上坐下，將穿著好看但磨腳的小皮鞋脫了，十二月初的初冬，赤腳踩在板凳上，涼風從裙擺往裏灌，吹的她越來越清醒，身體卻越來越熱。
這個點沒有動車票了，叫個車再折騰將近四個小時回文華，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既然已經有結果了，臉已經丟了，她似乎也沒那麽著急走了，況且叫車回文華只怕要一兩千，沒必要因為已經丟的臉花這一筆錢吧。
好好在酒店睡一覺，明天醒來就能回家。
她眼神來回觀察著前面的小池塘，這個公園不大，池塘很小，都沒有一個操場大，估摸著是一灘死水。
冬天旱季，水位線很低，大晚上的也沒開幾盞路燈，斜對面似乎還有一個近水的小亭子，只是那裏太黑了，不如她現在坐的地方，後面有一盞橙黃的路燈，看上去溫暖些。
她一根接一根的抽著，不知道第幾根他打來了電話，問她在哪，她笑著說，語氣一如兩人之前鬥嘴，沒有一絲哀傷與怨念：“就在樓下公園邊坐著。”
然後掛了電話，沒多久他就出現在長椅右後邊的路燈下，從她的方向看，路燈在他後腦勺亮著，照不清他的神情。
他的眼神掃過她抽完的一地煙頭，這麽短的時間這麽多，可見是一根接著一根沒有停過。涼風裏他柔聲說：“不冷嗎？訂了酒店嗎？回酒店吧。”
她夾著手裏的煙，回頭看他笑，笑的好似一朵在雪地裏開的燦爛的白玫瑰，她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陪我坐一會，聊聊。”
他頓了頓，走上前坐了下來。
她吸了一口煙，慢慢的吐出去，看著白煙隨著風吹遠然後看著他笑，半是撒嬌的說：“哎呀，怎麽辦滿滿，我回不去了。”
文小滿冷不丁吐槽：“廢話，你也不看看幾點了，有車就見鬼了。”
她將下巴擱在膝蓋上嘆氣，看著眼前幹涸的池塘輕聲說：“我好想回家啊。”隨即還和沒事人一樣吐槽著：“我也沒想到嘛，坐過來老費勁了，都怪阿垠，攛掇我說直接問你。”
文小滿笑了笑，看著她說：“找他賠錢！要他報銷車費。”
沈言若有所思，讚同的點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
她又看向他問：“你就不怕我糾纏不休嗎？一直追著你不放怎麽辦？”
夜色下昏暗的燈光裏，沈言沒懂他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他說：“那就不休唄。”
她聽了他敷衍的話移開眼神。
煙燃盡，滾燙的煙灰掉在了手上，她猛的丟開，煙頭跳了跳落在了另一根已經熄滅了的煙頭上。她面無表情的拿過旁邊的煙盒，倒了兩支在手裏，一支放在嘴邊，還遞給他一根，他的癮一向比自己大。
可文小滿搖了搖頭，沈默的看著她收回了那根煙，隨手放在椅子上，拿過打火機點燃她自己的那根，白色的煙霧被初秋的涼風瞬間吹去數米遠，消失在黑暗裏。
他立刻將眼神收回，刷著自己的手機，笑著跟她講剛才那一把游戲的趣事。
她含著笑一直聽著沒有發言，還跟他一塊看他手機屏幕刷抖音，她陪他看了半天有些無語：“我說滿滿，你是打算跟游戲過一輩子嗎？人家男生抖音都是女人，你刷十條十條是游戲。”
他笑說：“是的，結婚是不可能結婚的，不是賭了誰先結婚就給對方五萬？”
沈言聞言沈默，這個賭，也不是沒有辦法破的。
她明白他們是同類人，她們都很透徹，但他比自己聰明，而自己，執著且愚蠢。
坐了很久，久到沈言的雙腿已經僵硬，她人已經因為寒冷不自覺的發抖，他拎起她的包站起來：“走吧，你不冷嗎？”
他往後走了兩步，正巧擋住了照射在沈言身上的燈光。
暗處，她仰頭看他，看不清神情，只聽得見她輕松玩笑的語氣，她說：“滿滿，你說不能成說的太快了，我不高興了。”
他垂眸，用同樣玩笑的語氣問到：“那你要我怎麽說？能成，但過段時間？”
她渾身一僵，隨即輕輕笑道：“不，這麽說也不像是你說的話。”
他還想要冷靜理智，可她燃燒著最後一點熱情和自由，這是矛盾的。
他選擇逃避，而她選擇往前，這也是矛盾的。
他需要時間，而她急於求成，這依然是矛盾的。
沈言明白的。
她動了動僵硬的腳，像是被風吹幹的臘肉一樣，硬邦邦難以動彈，她想用手去把腳捂熱些，血液流通慢慢能動，哪知道手和腳一樣冰冷。
她硬逼著自己穿上鞋站起來，有些僵硬的跟著他往公園外走著，突然他在樓梯處踩空，一不小心從第一個臺階摔到了最後一個臺階。
幫她拿著的包裏的東西都落了一地，沈言站第一節臺階上發楞，看見他捂著自己的屁股站起來，臉上的表情疼的有些扭曲。
樓梯末尾的路燈下，他一邊揉一邊幫她把她的東西都撿起，一邊嘴裏痛的輕呼。
沈言站在臺階上俯瞰著他，兩人隔了十幾節樓梯，互相看不清對方的神情，她突然捧腹大笑，空蕩的公園，只有她的笑聲和他痛的難受的□□，她笑的眼角都析出了淚，又立刻擡手抹去。
“哈哈哈哈，滿滿，老天爺這是在幫我報仇，這是在告訴你，失去我是你最大的損失。”
文小滿的腳後跟也擦傷了，沈言走到他旁邊，看了一眼他的傷，和在腳後跟穿鞋磨的位置是一樣的，她有些報覆的摁了摁：“痛不痛。”
文小滿跳腳躲開：“痛！你幼不幼稚啊沈言。”
沈言一笑，不理會他：“快送我回酒店，我好冷。”
坐上車的時候，文小滿痛的捂著屁股，沈言坐在旁邊笑。到了酒店文小滿把她的包遞給她，沈言接過說：“送我到酒店房間吧。”
文小滿原本想就這一輛出租車在回家，但她要求，他從來都說好。
他陪著沈言在前臺開了間房，上了電梯，發現一出電梯口就是她的房間號。
沈言也微微楞了一下，她原本以為還能再多看兩眼的。
她回想，其實她幾次來芷江都有些波折，第一次他出差，差點沒見到，當初以為奶茶是好運，現在看來，其實好運一直都沒有光臨他們兩個。
第二次因為買花而來不及趕車，換了車票輾轉文華市兩個火車站她才坐到車。
應該是這一切都是老天爺提醒她，他們……不對吧。
他站在電梯門口，電梯門正對面的門就是她的房間，她也站在房間門口一直沒進去。
他回頭看著她，輕聲說：“傻站著幹嘛？進去啊。”
她沈默的點了點頭。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他回頭看她，見她還站在門口，有些無奈的說：“進去啊。”
沈言沒有理會，轉而開口，在無人的走廊，即使她聲音很輕，文小滿也聽的非常清楚，她問：“滿滿，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文小滿輕輕的看著她，說：“這個看你，隨你。”
沈言聞言轉過身去，刷開了房門進去，然後緊緊拉上了裏面的門把手，用力關上了房門。她維持著關門的姿勢，緊握著房門把手，緊到手指泛白，聽見電梯門合上的聲音，有些失神的站在門邊。
良久，嘴裏吐出一句：“其實，我覺得是看你。”
她買了第二天最早的票回文華，可最早的票也在十點半。她一向喜歡在外面跑的人第一次想回家，她想回家。
她以為她睡不著，可是她睡的很沈，一覺到第二天九點。窗簾遮光性能很好，房間裏還很暗沈，她坐起身，撈過枕頭邊的手機連上了酒店的藍牙，放著歌。
她反反覆覆聽著那幾句歌詞。
聽著大家只差半步成詩，聽著我口袋只剩玫瑰一片，此行又山高路遠。
然後她終是離開了芷江，也應當不會再來了。
她以為他們再也不會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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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步步的朝車站廣場前的馬路走去，車流穿梭，她能聽見風吻過樹葉的聲音，能聽見輪胎碾過路面的聲音，聽見嘈雜的交談聲。
只是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
她找了看著近處一顆景觀樹，慢慢走過去靠著，扶著樹幹慢慢的蹲下來，蹲在地上，手中的包袋散落在腳邊，她精心帶著的化妝品散了一地。
她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麽！怎麽會這麽沖動！
“小姐，的士需要嗎？”
沈言猛的擡起頭，朝著男人點了點頭，那個男人身高並不高，穿著寬大的T恤，短褲，手裏拿著車鑰匙。
沈言有些緊惕的看著他。
那人明白她的顧慮：“我們常年跑私車的，這邊小城市，很多私車在車站門口拉單。”
沈言輕聲問：“到芷江去嗎？多少錢？”
那人一楞：“長途啊？”隨即心想是個賺錢的機會，臉上帶著和善的笑意：“芷江不遠，也有個六七十公裏，三百吧。”
沈言沒想那麽多，她答應了，拍了一張車牌照，發給了何萬垠，告訴他如果一個半小時她沒有到，沒有回消息，就報警。
她坐在後座，給夏秋打了個電話，她還是害怕的，害怕這一晚上出了什麽事情。
夏秋嘆氣，有些心疼的說：“沈言，作為女生，你做到這一步已經足夠了。”
沈言明白，她明白的，所以，這是最後一次，真的就是最後一次了。
夏秋又說：“沈言，我明白，你這兩年過的很難過，你覺著靈魂是空的，急需尋找一個寄托，你把追他，愛他，當作是救命稻草，想給生活找點波瀾，但其實，你可以把這份感情放在更值得的人身上。他這麽久了都不主動，不管是他的性格被動還是他不夠愛，都是不值得。”
沈言縮在車門邊，一動不動，頭靠著車窗，高速行駛的胎噪隨著玻璃傳到她的耳朵，格外清晰，她看著窗外無盡重覆的高速馬路，綠的樹被修剪的整整齊齊，一米高的欄桿間隔一模一樣，馬路上一指寬的線也一模一樣，都是那麽的一成不變。
壓抑，且一成不變。
所以……所以……是因為什麽？
因為她這兩年成長的太快了，明白愛是稀缺品。是因為她急需一個活得不像行屍走肉的理由，因為她……她過的，恐懼，壓抑，難受。
車子又再次停在了肯德基旁邊，和昨天早上唯一不同的便是一個是陽光明媚的早上，一個是燈光昏暗的晚上。
她下了車，走到了網吧，走到了他說他最喜歡坐的位置，他果然在。
她走到他身後站立，看著他的頭頂，年紀輕輕喜歡熬夜打游戲，有不少白發，她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頭，視線先是落在被拍的又肩旁邊，沒看見人，又轉頭往後看，看見是她取下耳機一楞：“你沒走？”
沈言點點頭，在喧鬧的網吧含著笑意看他，好像輕巧的問他吃什麽一樣，問：“滿滿，我們能成嗎？”
文小滿聞言，臉上掛著僵硬的笑意低頭，看著游戲屏幕，帶上了耳機笑著說：“不能成。”
這三個字，化作無形的手，將沈言的心攥緊，但同時又好像將她的心扯到了肚子裏，至少她終於得到結果了，她笑了笑說：“好，我走了。”
她很爽快，拿著包往網吧外走，沒有一絲糾纏。
她臉上甚至一直帶著笑意，走到吧臺前，買了兩包煙和一個打火機。
網吧所在的商場後面就是有著一片池塘的公園，她默默走到池塘邊休息的長椅上坐下，將穿著好看但磨腳的小皮鞋脫了，十二月初的初冬，赤腳踩在板凳上，涼風從裙擺往裏灌，吹的她越來越清醒，身體卻越來越熱。
這個點沒有動車票了，叫個車再折騰將近四個小時回文華，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既然已經有結果了，臉已經丟了，她似乎也沒那麽著急走了，況且叫車回文華只怕要一兩千，沒必要因為已經丟的臉花這一筆錢吧。
好好在酒店睡一覺，明天醒來就能回家。
她眼神來回觀察著前面的小池塘，這個公園不大，池塘很小，都沒有一個操場大，估摸著是一灘死水。
冬天旱季，水位線很低，大晚上的也沒開幾盞路燈，斜對面似乎還有一個近水的小亭子，只是那裏太黑了，不如她現在坐的地方，後面有一盞橙黃的路燈，看上去溫暖些。
她一根接一根的抽著，不知道第幾根他打來了電話，問她在哪，她笑著說，語氣一如兩人之前鬥嘴，沒有一絲哀傷與怨念：“就在樓下公園邊坐著。”
然後掛了電話，沒多久他就出現在長椅右後邊的路燈下，從她的方向看，路燈在他後腦勺亮著，照不清他的神情。
他的眼神掃過她抽完的一地煙頭，這麽短的時間這麽多，可見是一根接著一根沒有停過。涼風裏他柔聲說：“不冷嗎？訂了酒店嗎？回酒店吧。”
她夾著手裏的煙，回頭看他笑，笑的好似一朵在雪地裏開的燦爛的白玫瑰，她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陪我坐一會，聊聊。”
他頓了頓，走上前坐了下來。
她吸了一口煙，慢慢的吐出去，看著白煙隨著風吹遠然後看著他笑，半是撒嬌的說：“哎呀，怎麽辦滿滿，我回不去了。”
文小滿冷不丁吐槽：“廢話，你也不看看幾點了，有車就見鬼了。”
她將下巴擱在膝蓋上嘆氣，看著眼前幹涸的池塘輕聲說：“我好想回家啊。”隨即還和沒事人一樣吐槽著：“我也沒想到嘛，坐過來老費勁了，都怪阿垠，攛掇我說直接問你。”
文小滿笑了笑，看著她說：“找他賠錢！要他報銷車費。”
沈言若有所思，讚同的點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
她又看向他問：“你就不怕我糾纏不休嗎？一直追著你不放怎麽辦？”
夜色下昏暗的燈光裏，沈言沒懂他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他說：“那就不休唄。”
她聽了他敷衍的話移開眼神。
煙燃盡，滾燙的煙灰掉在了手上，她猛的丟開，煙頭跳了跳落在了另一根已經熄滅了的煙頭上。她面無表情的拿過旁邊的煙盒，倒了兩支在手裏，一支放在嘴邊，還遞給他一根，他的癮一向比自己大。
可文小滿搖了搖頭，沈默的看著她收回了那根煙，隨手放在椅子上，拿過打火機點燃她自己的那根，白色的煙霧被初秋的涼風瞬間吹去數米遠，消失在黑暗裏。
他立刻將眼神收回，刷著自己的手機，笑著跟她講剛才那一把游戲的趣事。
她含著笑一直聽著沒有發言，還跟他一塊看他手機屏幕刷抖音，她陪他看了半天有些無語：“我說滿滿，你是打算跟游戲過一輩子嗎？人家男生抖音都是女人，你刷十條十條是游戲。”
他笑說：“是的，結婚是不可能結婚的，不是賭了誰先結婚就給對方五萬？”
沈言聞言沈默，這個賭，也不是沒有辦法破的。
她明白他們是同類人，她們都很透徹，但他比自己聰明，而自己，執著且愚蠢。
坐了很久，久到沈言的雙腿已經僵硬，她人已經因為寒冷不自覺的發抖，他拎起她的包站起來：“走吧，你不冷嗎？”
他往後走了兩步，正巧擋住了照射在沈言身上的燈光。
暗處，她仰頭看他，看不清神情，只聽得見她輕松玩笑的語氣，她說：“滿滿，你說不能成說的太快了，我不高興了。”
他垂眸，用同樣玩笑的語氣問到：“那你要我怎麽說？能成，但過段時間？”
她渾身一僵，隨即輕輕笑道：“不，這麽說也不像是你說的話。”
他還想要冷靜理智，可她燃燒著最後一點熱情和自由，這是矛盾的。
他選擇逃避，而她選擇往前，這也是矛盾的。
他需要時間，而她急於求成，這依然是矛盾的。
沈言明白的。
她動了動僵硬的腳，像是被風吹幹的臘肉一樣，硬邦邦難以動彈，她想用手去把腳捂熱些，血液流通慢慢能動，哪知道手和腳一樣冰冷。
她硬逼著自己穿上鞋站起來，有些僵硬的跟著他往公園外走著，突然他在樓梯處踩空，一不小心從第一個臺階摔到了最後一個臺階。
幫她拿著的包裏的東西都落了一地，沈言站第一節臺階上發楞，看見他捂著自己的屁股站起來，臉上的表情疼的有些扭曲。
樓梯末尾的路燈下，他一邊揉一邊幫她把她的東西都撿起，一邊嘴裏痛的輕呼。
沈言站在臺階上俯瞰著他，兩人隔了十幾節樓梯，互相看不清對方的神情，她突然捧腹大笑，空蕩的公園，只有她的笑聲和他痛的難受的□□，她笑的眼角都析出了淚，又立刻擡手抹去。
“哈哈哈哈，滿滿，老天爺這是在幫我報仇，這是在告訴你，失去我是你最大的損失。”
文小滿的腳後跟也擦傷了，沈言走到他旁邊，看了一眼他的傷，和在腳後跟穿鞋磨的位置是一樣的，她有些報覆的摁了摁：“痛不痛。”
文小滿跳腳躲開：“痛！你幼不幼稚啊沈言。”
沈言一笑，不理會他：“快送我回酒店，我好冷。”
坐上車的時候，文小滿痛的捂著屁股，沈言坐在旁邊笑。到了酒店文小滿把她的包遞給她，沈言接過說：“送我到酒店房間吧。”
文小滿原本想就這一輛出租車在回家，但她要求，他從來都說好。
他陪著沈言在前臺開了間房，上了電梯，發現一出電梯口就是她的房間號。
沈言也微微楞了一下，她原本以為還能再多看兩眼的。
她回想，其實她幾次來芷江都有些波折，第一次他出差，差點沒見到，當初以為奶茶是好運，現在看來，其實好運一直都沒有光臨他們兩個。
第二次因為買花而來不及趕車，換了車票輾轉文華市兩個火車站她才坐到車。
應該是這一切都是老天爺提醒她，他們……不對吧。
他站在電梯門口，電梯門正對面的門就是她的房間，她也站在房間門口一直沒進去。
他回頭看著她，輕聲說：“傻站著幹嘛？進去啊。”
她沈默的點了點頭。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他回頭看她，見她還站在門口，有些無奈的說：“進去啊。”
沈言沒有理會，轉而開口，在無人的走廊，即使她聲音很輕，文小滿也聽的非常清楚，她問：“滿滿，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文小滿輕輕的看著她，說：“這個看你，隨你。”
沈言聞言轉過身去，刷開了房門進去，然後緊緊拉上了裏面的門把手，用力關上了房門。她維持著關門的姿勢，緊握著房門把手，緊到手指泛白，聽見電梯門合上的聲音，有些失神的站在門邊。
良久，嘴裏吐出一句：“其實，我覺得是看你。”
她買了第二天最早的票回文華，可最早的票也在十點半。她一向喜歡在外面跑的人第一次想回家，她想回家。
她以為她睡不著，可是她睡的很沈，一覺到第二天九點。窗簾遮光性能很好，房間裏還很暗沈，她坐起身，撈過枕頭邊的手機連上了酒店的藍牙，放著歌。
她反反覆覆聽著那幾句歌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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