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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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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識

“好的。”主體便不再多言,收了陣法,消失不見。

也不知道這次赦免能爭取到多少時間,得盡快從那靈魂身上搜羅到有用的記憶。

息儀施法修覆了傷口,撐著身子起了身,要去找張照。

她決定直接召出他的靈魂,與他當面對峙。

卻剛一動身,體內的那道陣法突然一震,連帶著息儀的五臟六腑都被震了個粉碎——張照正在遭受重創。

透過識海看去,便見那具靈魂被猛烈的一擊震成無數碎片,由他體內的那道陣法勉強粘連著,被震得脫離他的軀體,往下墜落而去。

她連碰都碰不得,其他人卻能叫他魂飛魄散?

這是什麽狗屁共生關系?

息儀面上擎起一絲難言的怒意,連靈魂帶人一道抓了過來,就在觸碰到他身體的瞬間,兩個陣法再度融合,連帶著他破碎的靈魂一起,融入息儀體內。

他的清冽的氣息幾乎是在瞬間便侵入息儀身體的每一寸角落,她的靈魂無師自通,迅速穿行在他的靈魂碎片之間,滋養他,修覆他。

詭異的酥麻感遍布全身,息儀完全無法控制自己,怪異地哼了一聲,語調裏浸潤著古怪的暧昧。

她周身漸漸脫力,慢慢地都難以掐訣施法,白嫩的肌膚在不知不覺中攀上一層緋紅和薄汗,眼神變得迷離,小腹隱隱發痛。這種痛並不是因受傷而發出的疼痛,而是受若有若無的躁動和渴求所幹涉。

渴求?

大腦確實在告訴她這是渴求。指向性還很明確,他的靈魂進入她還不夠,她還在渴求他的身體的也一並進入,和他們的靈魂一樣,與她糾纏在一起,歡好,靡亂。

但為什麽會渴求?

就因為靈魂相融導致神魂交/媾,刺激到了身體嗎?

可這不是講求個你情我願嗎?

她從不去思索完成任務以外的事,這具身體也不過是個承載她通行於此世的工具,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讓她無意識地生出和沙子做這種事的想法不說,靈魂還付諸行動,正在進行,愈演愈烈。

他的靈魂被覆原得越多,息儀的身體便愈發地軟。只能回到地面,靠著一顆樹癱坐。

薄汗自額間滑過她的臉頰,在下頜處滴落,呼吸越來越重越來越急促,耳垂染紅。

她整個人看上去蔫蔫的,但眼底卻不停閃爍著忽明忽暗的光,隱隱透著一股媚色,襯得她的面龐愈發艷麗動人。

息儀強行將目光從被她圈在球陣裏,已經長成孤神被投入凡界之前那副完美無缺的外形的張照身上挪開,閉上眼。

那張臉已經毫無血色,純白的道袍上也已滿是血漬,發絲淩亂不堪,下巴和嘴周已經長出一圈細密的胡茬,看起來十分骯臟狼狽。

即便如此,那張臉卻仍舊讓人挪不開眼。

越是這樣,還越惹人註目,令人……垂涎。

“嘖。”息儀煩躁地睜開眼。

原本便是用了那僅有的一次機會才換來一絲轉圜的餘地,不能將時間浪費在這種事上。

息儀強行將張照從她體內拔除——她的靈魂竟還繾綣不舍地追了出來,幾乎將一整顆腦袋都探了出去。

直至靈魂被完全抽離她的身體,發出一聲奇異的‘啵’,引發的顫栗擴散到全身,帶來極致的飄飄欲仙,靈魂才算餮足,心滿意足地返回。

他的靈魂已被修覆了大半,能正常操縱軀體,剛被放回張照體內,那雙仿佛能攝人心魂的桃花眼便倏地恢覆了光亮。

“息儀?”聲音也變得和最開始相遇的時候一模一樣,年輕,但低沈,沙啞,淬滿濃郁的悲切。

這聲音本沒什麽特別之處。

卻像是暗暗從中加了一道咒語,竟控制著息儀撐起她這副兩腿發軟得使不上一點勁兒的身軀,闖入球陣,勾著他的脖子貼到他身上,印上重重一吻。

體內的陣法又是一震。

好在這次並沒有產生什麽負面影響,而是散發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溫暖光芒,使息儀的身心獲得了從未體會過的放松。

她在一片昏暗中,瞧見連接兩道陣法的細線慢慢擴大,直至與兩端的陣法等粗,合成一個密閉的圓柱,他們的靈魂又被圈了進去,在裏面肆意飛舞。

幾乎是在瞬間,息儀便獲取了他的靈魂上所攜帶的全部信息。就像,那兩次任務遭遇其他際神的時候一樣,他的所有,毫無保留,全被擒獲。

記憶。

廖廖無幾的幾段往生記憶。

全部都是從未經歷過的,有她身影的記憶,被盛大的蜜意、愛意、喜悅、痛楚,甚至是恨意編織成一條看不到頭的彩線,從他記憶中第一次有她身影出現的地方起,落入她掌中。



沒有消耗靈力的神和妖,一等無神界的靈力可收集率達到100%,息儀降世很頻繁,每隔1000年就要來采擷靈力。

不受神權壓制,人類的文明和科技發展得十分迅速,但這也存在一個壞處——由於不受任何神權進行維修控制,無神界能持續運轉的時間很短,文明發展到一萬年左右就會毀滅。無一例外。

這次,到了這個無神界的末世。生活在球體北端的周鳴大陸和南端的大平大陸上的人類在相安無事了3000年後,又發現了彼此的存在。

兩個大陸對彼此發動了核戰爭,山川被夷為平地,河流被廢墟掩埋,瘟疫肆虐,人類以國家為單位,接連滅亡。

息儀這次的任務,不再是使這個無神界恢覆正常,而是,將其降級。

——人類的病痛率達到了100%,無法再生產靈力,需要洗牌重啟。

作為七等界中最高等級的世界,無神界可以降級為任意等級的世界,但目前這世界殘存的靈力,只能使其維持在倒數第二等級的生靈界。

——那就降級到生靈界。

不過在此之前,得等319個勉強幸存,但已經感染不同程度輻射病的人類慢慢死亡。

息儀組建了一個救援組織,在一個小島上開辟了避難所,將這些幸存者們接到避難所內安置。

等到他們度過人生僅剩的最後一段日子,全部死絕後,便重啟世界。

中青年們上島後自發組成生產小隊,搭造防禦墻、開荒、耕種、狩獵,病痛較為嚴重的其餘年輕人們,便留守這個島上被炮火轟去房頂的度假村內,照顧老弱病殘。

植物和動物早已變異,就算是經過十數次提純的蒸餾水也泛著一股辣味,不再符合戰前社會的飲用水標準。

但,也只能硬著頭皮吃這些東西了。畢竟,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不被輻射汙染的食物了。

等到基本解決溫飽後,人們選舉出了一個領袖做避難所的所長,統籌規劃他們近300個幸存者的未來發展道路——這個人在戰前是周鳴大陸上一個富饒小國的總統,大家一致認為,他是最佳人選。

醫院、學校、軍隊緊接著成立,人們進一步分工,開始離島遠航,撿回一些勉強能用的器械設備。

在短短三個月內,雖然陸陸續續已經死了百十來號人,但小島又迅速發展成了一個小型社會,甚至,還結成了幾對新戀人。

人們頂著病痛,齊聚度假村最中心的廣場上為他們舉行婚禮,聽他們宣誓,說無論生老病死,也會愛對方一輩子,不離不棄。

息儀混在人群裏,臉上洋溢著和周圍人一絲不差的艷羨、欣慰、充滿祝福的笑,鼓掌歡呼,同時,殺死其中一個女性腹中剛成型的高畸變胎兒,並使所有幸存者都喪失了生育能力。

沙子,渺小又頑強。

息儀目光一沈,跟著護衛隊一起,往外走去——上島後,息儀就成了避難所護衛隊的一員,每天負責巡島檢查,獵殺來攻擊避難所的變異動植物。

因為擁有最強武力值,為人冷漠幾乎不說話,息儀便被隊長安排在隊伍最末壓陣。

她往往環抱著手,目光散漫而倦怠地透過墨鏡掃視著四周,利落的短發被海風吹得胡亂紛飛,斜跨在她身上的重型沖鋒槍時不時與她黑色作戰軍裝的腰帶碰撞出輕微的響聲。

然後便會引發守在學校門口,等他們經過時,在老師的帶領下喊口號感謝他們守護的學生們尖叫。

息儀習以為常,並一如既往地毫無反應,跟著隊長的口號轉過身面對學生們敬了個禮,並繼續向前。

緊接著路過療養院。

療養院說是療養,其實安置的是已經出現死相的重癥患者,集中照顧,好降低處理後事的時間和人力物力的成本。

別墅被打掃得很幹凈,裏面的每個房間都放著幾張床鋪,都躺滿了人,卻無人發出任何聲音。

大家安靜無聲,或者整日昏睡,或者沒日沒夜地盯著天花,靠著劑量少到可憐的止痛針,捱著輻射病帶來的巨大病痛,默默等死。

護衛隊經過這棟別墅時,會格外沈重,連帶著腳步都會放緩很多,盡量避免產生噪音,幹擾到裏面的人休息。

息儀和往常一樣,掃視了別墅一眼,要查看裏面這批將死之人的死亡倒計時,計算任務的完成進度打發打發時間,就與一樓的一個房間裏,一個趴在窗戶上小心翼翼打量著她,皮膚白得發灰的小男孩四目相對。

死亡倒計時,103天。

張照,7歲。

息儀的救援陣法定位到他的時候,他剛被海浪卷上岸,趴在海灘上,發著高燒昏迷不醒,生命體征微乎其微。

——他的父母帶著他穿過電閃雷鳴的海峽,脫離敵方核彈投射區的計劃剛一入海,就被洶湧的風浪卷了個粉碎。

被海折磨了近1天,才被吐回岸上。

息儀摸了摸他的脈搏,決定放棄。

“求你。求你救救他。”卻剛一轉身,鞋子就被一只缺了半只手掌的手輕輕摸了摸,“他還有呼吸的。”

息儀垂眸,與只剩半截身子,血肉模糊著不受控制地抽搐個不停的中年女人對視了一眼,帶走了張照。

際神有求必應。

但息儀只負責救援,將這個小孩扔給救援小組成員後,就立馬輾轉去了別處,沒再留意。

倒是不成想,在療養院裏躺了幾個月,躺活了不說,剩餘壽命還成了這群幸存者裏最長的。

息儀冷漠的目光只在男孩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移向別處,便沒有註意到,男孩在看到她的瞬間,瞳孔忽地睜到最大,喃喃自語了一句,“神仙。”

男孩的腦海裏閃過無比清晰的一瞬,窗外那個短頭發的女人,沒有借助任何外力地懸在空中,白衣翩翩,玉冠下的長發與紗白逍遙巾被狂風吹起優雅曼妙的弧度,周身迸射出的一道耀眼的光芒,眨眼之間,便將電閃雷鳴,毒霧繚繞,巖漿橫流,骸骨遍野的世界重置回山明水秀,鳥語花香,陽光明媚,萬裏無雲的時候。

男孩飛奔出來,追在息儀身後大喊道,“神仙!你是那個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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