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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質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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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你是如何處置的,可是將他們淩遲處死?”

他轉過身來又問,只是語稍嫌冰冷了些,若是比起外頭的深秋寒風,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淩遲處死?!妾身到是不曾,只是將他們送去了爹爹的府上,不論是充軍千裏,還是終生關押,皆由爹爹依法處置。”

她垂著頭,卻清晰的感受到有一道灼熱的視線落在身上。

他,是發現她撒謊了麽?

“本王的家事,竟然還要勞煩到泰山大人,王妃又何需如此大費周章,這種不知廉恥,不守婦德之人,理應除之而後快,將他們放了出去,才真是讓這王府,讓本王失了顏面。”

他的話中有一絲戲謔,是她聽錯了嗎?

“王爺,妾身只是不想讓王府沾上太多殺戮之氣,也免得……”

“殺戮之氣!哈哈……”他突然大笑著打斷了她的話,引得她心驚的擡起頭來。

他的神情覆雜到令人難以言形,像是自嘲,卻又更像是在諷刺於她。

是她說錯了嗎?

“本王征戰殺場多年,殺戮無數,你可知死於我刀下的有多少人,”他一頓,看著她恍然大悟的神情說道,“本王便是殺戮之氣繞身之人,不知有多少陰魂縈繞不散,可如今你卻道不想讓王府沾上太多的殺氣,實在是可笑之極。”

是啊,她怎就忘了這檔子事,還自以為挑了個無懈可擊的好理由,不想卻成了一個大笑話,這可叫她如何圓謊。

“王爺身上的殺氣乃是為了天下蒼生的福祉,此等私事自是不能與之相提並論。”靈機一動,她忙說道

為官之人定愛聽人奉承,想必眼前之人也不例外,或許她多說些順耳的話,指不定便能混過這一關。

“免了,這種話本王聽多了,若是你別無其他精彩的說辭,不說也罷。”

一口飲盡杯中的茶水,他站起身來,而後慢步踱到她的面前。

窗外的日頭漸斜,光線透過開著的窗子正好射在她的臉上,原本便白皙的臉龐在漸漸變得明黃的光線照射下變得近似透明了一般。

站於她的面前,他只看到了她的發頂,以及零星點綴於發上的小珠花。

於是,他不奈的伸出手托起她的下巴,帶著粗繭的手滑過細膩的臉,近似有些貪戀著這份柔滑,不舍放開。

“好一張秀美的臉蛋兒,”大掌突然用力的捏往了她的下巴。

“啊——”一吃痛,她發出一聲驚呼,而後緊緊的蹙起了秀眉。

好痛。

“你可知曉,父皇為何將你指婚於本王麽?”

他湊近她的臉,近得她看到了他瞇起眼時,眼角的條條細紋。

“妾,妾身不知。”她艱難的開口回到。

雖說心中知曉這其中的原因由,但她不想說。再者,皇上想將誰指給誰那也是他老人家的意思,他要亂點鴛鴦譜又何需理由,她也從未想過這其中會有什麽玄妙之處,她現下只想知道,要怎樣他才肯將手松開。

“那就由本王告訴你,是本王求父皇賜得婚。”

果真是他!只是他們從不相識,甚至未曾見上一面,而且,也應該未見過姐姐才是,他又為何要求皇上賜婚呢。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他勾唇邪笑著,如鬼魅一般令人心中泛起陣陣寒意,而扣著下巴的手終於松了一些,一只手指若有似無地劃過她有些泛白的唇瓣。

“要說你的美貌,的確不輸於別家千金,甚至還能跟後宮的那些妃嬪相媲美。只可惜,你的容貌之於本王而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秋鴻亭手中的那些兵權。”

他是為了爹爹手中的兵力?

他已是重權在握,卻仍不願放棄爹爹手中的精兵,這男人的野心何其可怕。

“怎麽,可是感到失落了,任你再貌美如花,如今也只能在這王府裏暗自雕零了。”大掌一松,錦容的身子軟了軟,險些軟倒在地,只是轉眼間她便回過神來,挺直了身板。

她不能軟懦,更不能退怯,爹爹即將遠赴他鄉,偏偏這會兒冰玄卿又同她捅破了這層薄紗,除了面對種種,她已是無路可退。

似是看出了她強裝的堅強,他湊近她,近似想要將她壓倒一般的居高臨下看著她說道:

“秋錦容,如今你已知曉一切,本王勸你,日後在這府裏安分守己的做你的王妃,否則,別怪本王不顧情面,哼。”話完,一甩寬袖,他毫無猶豫的轉過身子,大步走出了寢房。

錦容怔怔的看著那空洞洞敝開著的門口,踉蹌了幾步坐倒在軟榻上。

皇親貴族,看似美滿的姻緣,有多少樁是真得兩情相悅,還不皆是為了權勢富貴。只是不曾想竟有一日,她也成了他人的手中的一粒棋子,成了冰玄卿奪得兵權的一塊踏板。

他應該還不知曉爹爹已要辭官,否則也不會有空閑上她這兒來興師問罪了。

想是他絕不會料到,即便他娶了她,兵權也不可能輕易落入他的囊中,這如意算盤他還是打錯了,反而平白多了兩個吃白食的。

而今看來,這口白食也並非那麽容易吃的。

安分守己,如何才算安分守己?

她一不苛刻下人,二不肆意擺現,樁樁件件,何處不安分守己了,難道說要安份到讓下人爬到她的頭上來耀武揚威才算是麽?

不,她不能。

一旦爹爹辭了官,秋家便無勢可傍,更無人可僻佑,到時就只能任由那些平日裏將爹爹視為眼中釘的人肆意魚肉,任他們宰割而無還手之力。

她勢必得站穩腳跟,即便是在這府內再不得寵,到了外頭,她終究還是個王妃,這個稱諱足以讓人禮讓三分,所以無論用何法子,這個頭銜她是萬萬不能失。

思緒混亂的想著,末了,她像是受不了內心的掙紮一般,雙手抱著頭低垂了下來,埋入了曲起的雙膝之中。

錦容啊錦容,只是一夕間,你怎也變得如同那些女子一般,只為了地位權勢便可改變自己,是她墜落了嗎?

緊閉的雙目,從如扇的睫毛中滑落了一滴清淚,無聲的落入了那層層疊疊的襦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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