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源的咒術之間是有聯系的[1]。”

月城理世的聲音在房間裏清冷而安靜，柯南在旁邊盤腿聽得很認真。

因為這對於他而言是個全新的世界……也是月城理世的世界。

“而非同源的咒術大多也能互相影響，這也是咒術師們打鬥的原理。但——獄門疆不一樣。”

少女舉起獄門疆，上面數只眼睛皆閉著。她從背後拿出那被她施予咒力的長餐刀，利落的挽個刀花，刀尖便朝下，直指一只緊閉的眼球。

“像這樣——”

她說著，刀尖倏地刺下，穿透眼瞼，捅進了眼球裏。

柯南輕“嘶”一聲。

月城理世擡頭看了他一眼，男孩嘿嘿一聲，摸了摸鼻尖。

她嘴角稍稍上揚，收回了視線：“看，獄門疆對我的咒具是沒有反應的。我無法傷害它，它也不會進行反擊。”

刀刃被慢慢抽出，柯南偏頭從左觀察到右，果然，眼睛安然無恙。

他摸著下巴：“那你是想利用它？”

“對。”月城理世收回刀，繼續道，“剛才我們明明找到了規律，但緊接著規律又被打亂，這期間獄門疆睜過一次眼。”

“所以我有個猜測——房間之間有著固定的調換順序，但這種順序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被打亂。打亂它的是詛咒，而能感應到這一改變的則是同源的獄門疆。”

月城理世說的簡潔，饒是柯南也沒立刻跟上思路。他沈默思考了幾秒才慢慢道：“你的意思是，獄門疆每次睜眼的時候，就是外面房間調換順序的時候？”

少女打了個響指：“沒錯。”

柯南道：“你是想找出詛咒調換順序的時間規律？然後再在一定時間內找出房間的改變規律……不對，這樣太浪費時間了，一旦斷了就前功盡棄。那你是……”

男孩皺緊著眉頭，這種難得能難倒大偵探的感覺讓月城理世一陣舒爽。

她語氣有點愉悅：“好啦，這是術業有專攻。受到專業知識的限制，就算你是福爾摩斯本斯也想不出來的。”

柯南頗為不甘的撓撓腦袋。

“我是這樣想的。”少女認真起來，“我們可以利用獄門疆找到詛咒改變順序的時間間隔，然後我在改變的前一刻用‘祗’延緩時間。”

“這時我握住門把手，整間房間就會被我拖入延緩的時間裏。而下一秒，外面的空間開始改變順序，我就會在此刻打開房間。如果這一切如我猜測的那樣順利的話——”

“——你就可以踏入詛咒改變房間順序的那一刻！”柯南當即補充，神色頗為震驚，“……但那或許是一個混亂的空間！”

“但那也正是能找到書房的唯一機會。”

月城理世語氣沒有絲毫的猶豫，反而是斬釘截鐵，以及些許……恣意的瘋狂。

柯南抿唇，然後道：“那我怎麽幫你？”

“很簡單，這個計劃執行時我會一只手握住房間門把手，另一只手起式……喏，就是這樣，”月城理世比劃著把拇指輕貼在額間，這是她起“祗”的手勢，“但這樣我就沒有手帶著你和獄門疆了。”

“我不能讓你和獄門疆離開我，所以我需要你一只手抱著獄門疆，另一只手抱著我——要抱緊哦，不然有可能會落在空間夾層裏面的。”

少女一頓，又補充道：“哦對，其實我說的危險也在這裏。就算你抱緊了我，但如果我們沒有在混亂的空間裏順利找到書房，那麽我們也有可能被落在空間夾層裏的。”

柯南眉頭一皺：“落在空間夾層裏會怎麽樣？”

“誰知道呢。”少女輕松的聳聳肩，“可能會被壓成肉餅吧？我們兩個人的話就是雙層肉餅？m記新款漢堡那樣？”

柯南：“……”

當然是不會被壓成肉餅的。

月城理世想，這件事情最嚴重的後果不過是詛咒逃離，她拿兩條性命去賭哪裏值當？

柯南當然也能想通這件事。

所以不過是沈默了一秒，月城理世就看男孩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餵餵，這時候就不要嚇唬我了。到底會怎麽樣？”

她嘿嘿一笑：“好吧，肉餅不至於，不過如果落入空間夾層而找不到出口，或者那個詛咒識破了我們的計劃，我們都可能會被遺留在空間加層裏。至於留多久，那可就真的看天命了。”

“所以，工藤大偵探來幫我嗎？”

月城理世湊近男孩，看著他眨了眨眼。

少女眼睛黑亮，像夜裏的星星，而此刻她專註的看著他，就像這顆星星……只屬於他。

柯南呼吸一窒。

“睜眼了。”他驀地舉起獄門疆，擋住了少女能夠勾纏住空氣的目光。

他說：“現在開始計時。”

手表滴答滴答的記著時間。

阿笠博士給他準備的手表功能俱全，連má ？ zuì針都有，更何況小小的計時功能。

現在是三分十二秒，再次闔眸的獄門疆沈睡著，他則隨時註意著獄門彊的反應。

房間很安靜，兩個人沒人開口聊天。柯南不知道月城理世在想什麽，但他確實在出神著發散思維。

他在想月城理世。

準確說，在想他坦白身份後的月城理世。

坦白前，月城理世會溫柔地笑，會聲音柔和的彈他腦瓜崩，會委婉的將他避出一些事，就像皎潔輕柔的月光。

而坦白後，她解釋時語氣多了些清冷，但笑起來又多了些恣意，收放自如，整個人似乎更自由起來。

而她說“但那也正是能找到書房的唯一機會”時，那種堅定而隱隱瘋狂的感覺，又讓他想到狂風驟雨裏的野玫瑰。

他明白，這才是真正的月城理世。

柯南看向少女，結果準準對上了少女的視線。

她就坐在他旁邊，手撐著下巴，明晃晃大剌剌地看著他。對上了他的視線，她也不躲，朝著他大方的彎眸一笑。

嗯。

他也明白，無論是什麽樣的月城理世，他都喜歡。

“多久了？”少女開口。

他垂頭看了眼手表：“四分五十秒。其實我剛剛預估了一下，從上上次到上次也就五分鐘左右，所以——啊！睜眼了！五分鐘！”

五分鐘，獄門彊再次睜眼。

“太好了！”少女眼睛也一亮，“再計一次，如果下次還是五分鐘，我們就行動。”

“OK。”

兩個人相視一笑，感覺事態終於開始向好的方向發展了。

柯南從沒覺得五分鐘這麽漫長過，而直到下一次五分鐘後，獄門彊再次睜眼，他才松了口氣。

“就是五分鐘。”

少女點頭：“那來吧。一會兒如果一切都順利，就和我一起找書房。”

他也一笑，語氣帶些少年意氣的張揚：“啊，必須找到這家夥來。”

柯南跟著月城理世起身，少女走到了門邊，一只手握著門把手，另一只手已經準備好貼在了額間，只等時間到的那一刻就立刻開口。

而男孩也站在少女後面，一只手抱著獄門彊，另一只手伸手握住了少女的衣角。

“不行，”月城理世忽然開口，聲音嬌俏清脆，“你得抱著我，不然不管用。”

柯南：“？”

柯南：“？！”

少女一本正經地點頭。

柯南：“……”

原、原來之前說“抱”是真的抱，而不是隨口一說啊……

他握著衣角的手緊了緊，目光看向少女盈盈一握的纖細腰身。

別墅暖和，月城理世沒帶厚睡衣，輕薄的睡衣版型很正，寬松但依舊能顯出少女姣好的身材。

柯南感覺臉上有點發燙。

他個子有點不夠，得踮腳才行。他踮起腳，伸手輕輕攏住了少女的腰身，隔著衣料觸碰到柔軟溫暖的皮膚，他一時不知道是手更熱還是臉頰更熱。

該死，明明是危難的緊張時刻，怎麽會這樣啊！

男孩輕咳兩聲，聲音還大了點：“好、好了，放心吧，不會掉的。”

“OK。”

少女聲音倒是輕快。

她又問：“多長時間了？”

“三分五十二秒。”

“嗯。”

“到四分五十九秒我會喊你。”

“OK。”

房間安靜了一瞬。

少女忽然道：“放心吧，這次不算你占便宜。”

柯南：“……”

餵餵，別以為他沒聽出來調侃的語氣！

真、真是——

還沒想出來合適的形容詞，手表上的數字先一步到了四分五十八。

他一凜，卡著五十九秒的點大喊：“開門！”

下一秒，隨著少女清脆利落的一聲“衹”，門把手被按下，他懷抱著的人縱身一躍——

帶著他一起跳出了房間！

霎時間，眼前的景色飛速改變，門框在他的視線裏變小，周圍是純白的空間，裏面羅列著、堆疊著大大小小的房間，皆是整棟別墅裏的房間。

在這一刻，他和少女像是跳進白色的、無邊無際的大海裏的魚。

純白將他們淹沒，而少女卻靈活的跳落在一個房間上，腳尖著地，在這個三秒結束的一瞬間再次喊出“衹”。

時間連續的延緩下來，他下意識抱緊了月城理世的腰，這已經與剛才的觸碰決然不同，它沒有了異性之間微妙的暧昧感，剩下的只是性命的相連、信任的托付。

他就這樣和她一起在空間裏穿梭，尋找著書房。

而下一刻，他忽然感受到少女原本握著門把手、現在騰出空來的手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然後一陣力量從少女手中洩出，他被順力一甩，從少女的背後被她拽著胳膊甩到了少女身前。

然後……

然後少女將他攔腰抱在了懷裏。

一個更穩、更安全的位置。

他擡頭，發現月城理世在這一過程中並未看他，她的目光始終落在前方將要落腳的地方上。

在這一大片白色的、無限蔓延的空間裏，少女黑色的長發如水草般濃密飄逸，又像墨水暈在白紙上，讓人移不開眼。

而她指尖貼額，清冷一聲“衹”，又像神女。

這就是他喜歡的人。

柯南心裏忽然踏實的安穩。

他挪開視線，也不再看她，將目光朝著這片無限空間的下面投去。

直到一層一層或堆疊或連接的房間裏，他看見了一扇墨綠色的門。

“書房！”他大喊，伸手指向那裏，“理世，書房在那裏！”

下一秒，少女從落腳點跳起，連帶著他飛速向目的地墜落下去！

風呼嘯在耳邊，墨綠色的門逐漸出現在眼前。

“工藤！”少女忽然開口。

“收到。”

他穩住聲音，語氣因為這順利的發展而帶上些愉悅與自信。

然後一顆足球從他腰帶裏彈出來，而少女恰巧落在了空間的一處。

於是，在這片白色的空間裏、混亂的房間堆疊裏、工藤新一與月城理世幾近完美的時間差配合裏，他擡起腳，用力朝著足球踹下腳！

——嘭！

墨綠色的大門被狠狠砸開。

月城理世起身一跳，他與少女精準落入房間。

而在這重現的正常空間裏，入目便是脅田兼則那瞪大的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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