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教堂區聖瑪麗教會

茶色少女穿著淡雅簡單的白色修米茲裙， 在教會一旁的工作區安排著接下來要拍賣的物品。她看起來不怎麽親近人，只淡漠的做著自己的事，但或許是環境和服飾的影響， 少女舉手投足之間倒總有種虔誠的感覺。

工藤新一跟著月城理世一同走過去，就聽見宮野志保清冷的聲音。

“這是三十八號， 查爾家族的手帕， 據說是查爾議員親自用過的……”少女頓了頓， 等旁邊的修女把這件東西拿走， 她才面無表情的自言自語道，“雖然我並不理解這種沾染過人體代謝皮屑甚至液體的東西有什麽好拍賣的。”

工藤新一：“……”

好了， 雖然是在教會這種地方，但他確認對方的確是灰原那家夥沒錯了。

月城理世好像對這種吐槽司空見慣，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 引得宮野志保的視線。

“理世？”少女挑了挑眉毛， 有些意外月城理世的到來， 表情倒也輕松了些，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你現在不是應該在排練？”

“我上午就排完了，效果還不錯。”

月城理世說著就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票——工藤新一這才發現對方的裙子竟然縫了個隱秘的口袋——宮野志保很自然的接過， 揣進兜裏， 這才看向她身旁的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感覺自己有些不太適應宮野志保， 而非灰原哀的視線。

怎麽說呢？

這家夥長大了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可愛啊……

他迎著視線上前做了自我介紹：“工藤新一， 是個偵探。”

“宮野志保， 研究員。”宮野志保點點頭， 又帶著一絲笑意看向月城理世， “這是你的男朋友？”

“誒？！”

“噗——”

工藤新一剛剛接過修女遞來的水， 還沒喝就差點噴了出來。

這女人除了性格， 在語出驚人方面也絲毫沒變啊！

旁邊的月城理世更是一驚，苦笑著連忙擺手：“不不不——工藤君是我新認識的朋友，他在調查開膛手傑克的案子，我來幫忙罷了。”

工藤新一跟著連連點頭。

雖然他確實喜歡月城理世沒錯，但還沒忘記游戲裏的月城理世是他才認識半天的人。

果不其然，宮野志保露出了一種“真沒勁”的表情。她輕舒了一口氣，到旁邊和修女說了兩句話，然後摘下手套，暫時結束了自己的工作。

“來吧，我們到花園聊。”

游戲裏的天氣經過設定，會一直符合當下狀態。那麽既然在後花園露天聊天，天氣自然要晴朗明媚。

綠茵之上橫放著幾張白色的古典桌椅，除了工藤新一他們這一桌，旁邊還有幾桌喝著下午茶、小聲聊天的夫人們。

宮野志保邊倒紅茶邊開口：“哈尼·查爾斯特？”

“對，”工藤新一點點頭，“聽說她是在這裏參加拍賣活動時被害的。你還記得一些有關她的事情嗎？”

“嗯……”宮野志保想了想，慢慢開口，“是個高挑、纖瘦、有些煙嗓的女人。她是從兩個月才來這裏的，好像在街盡頭一家手工店工作，閑暇時候就會來教會裏幫忙——我遇上過好幾次——幹得也都是比較輕松的活，說是為了贖罪。”

“贖罪？”

“來這裏的人多少都有些這樣的心態，不足為奇。”

工藤新一一怔，看著宮野志保的眼神有些覆雜。

來這裏的人多少都有贖罪的心思……那她來這裏……

“別這麽看著我，我沒犯什麽大罪，”她頓了頓，“只是莫名的，來這裏會安心一點。”

宮野志保語及此處，眼中也閃過一絲迷茫，但她似乎自己也不願意提及這個話題，很快就轉回了話題：“哈尼·查爾斯特，她似乎經濟條件不太好，最近更是。被害當天，她是為了來拍賣一枚她一直帶在身上的戒指，卻不幸被開膛手傑克殺害。”

她說著，還拿握著茶杯的手朝工藤新一的旁邊指了指：“喏，就在那裏。”

月城理世：“……怪不得剛才宮野你讓我換個位置坐。”

工藤新一：“……”

[諾亞方舟，你確定只保留了我一個人的意識？]

【當然，並且我對宮野小姐的測算也沒有任何問題。】

……所以她潛意識裏對他也是迫害態度嗎？！

這個女人——

月城理世猶豫著看向工藤新一：“其實旁邊還有個空椅子，要不……”

工藤新一掩面。

他當然知道旁邊還有個空椅子，而就是這樣，他剛才坐下時宮野志保卻還沒有提醒他也換個位置。

“不用了，我可是偵探。”他無奈的擺擺手，認栽般的站起來，然後蹲在那片還帶著點暗紅色的草叢邊看了看，又戴上手套，在草地上摳來摳去，最後一臉思索著起身。

“出血量很大啊，而且大出血位置不止一個。我記得報道上是頸部動脈被割，但不止頸部，這個位置——”他往下指了指，“泥土滲血厚，往下翻還有紅色的土，應該也是重傷位置之一才對。”

語罷，他擡起頭，卻發現宮野志保帶著一種夾帶著欣賞、滿意、認可的眼神看向他。硬要說的話……老母親看女婿？

工藤新一：“？”

宮野志保意味深長的收回了滿意的神色，看著月城理世開口道：“工藤君說的沒錯。記者為了不引起恐慌，只按照第一個女人被害的樣子寫了報道，實際上哈尼·查爾斯特不僅僅被割開頸部，臉上也挨了不少打，牙齒都被打下來了四顆。此外，她的腹部也被剖開了。”

工藤新一聞言，汗毛立刻聳起，眉頭卻緊鎖。

月城理世也倒吸了一口涼氣：“腹部……”

宮野志保點了點頭：“所以你小心點，晚上不要亂出門。上一起案件，被害者就是一名在你們劇院附近工作的銀行職員。”

“我知道了，我爸爸也說了。”月城理世輕嘆一口氣，“這聽起來簡直像仇殺。”

工藤新一繼續開口：“那後來呢？警方對哈尼·查爾斯特還有後續調查嗎？”

“沒有了。警方的精力多在開膛手傑克身上，哈尼·查爾斯特只是被害人之一。”

月城理世皺起眉頭：“可哈尼·查爾斯特遭受的痛苦比第一個多太多，她或許有不一樣的地方。”

宮野志保聳肩，她也不是警察，如何調查是倫敦警局的事情。

工藤新一也認同月城理世的話。他起身，沈思半晌，忽然開口道：“對了！灰原！她不是來拍賣嗎？那你們應該——”

他開口到一半，看著宮野志保成熟的臉忽然頓住了。

糟糕，他剛才好像叫她“灰原”了是吧？！

宮野志保的眼神重新染上疑惑和迷茫，然而還不等她說些什麽，月城理世的聲音忽然響起。

“對啊！”她眼睛一亮，看向宮野志保，“宮野，你們不是在拍賣的時候都會登記賣家信息嗎？那你們應該有哈尼·查爾斯特的住址才對。”

語及此處，她又把視線轉向工藤新一：“工藤君，我們或許可以去哈尼·查爾斯特的住址找找線索。”

“……”工藤新一撓了撓後腦勺，“對、沒……這樣的。”

“果然——”月城理世立刻雙手合十，看向宮野志保，“宮野，拜托了，給我們看一下哈尼·查爾斯特的地址吧。”

“……這個按理說不能外傳。”

“兩張比護選手在社區踢足球的比賽門票。”

“但為了抓住開膛手傑克，也可以有例外情況。”

工藤新一：“……”

所以說，灰原這家夥竟然還把比護隆佑的設定也帶到游戲裏了嗎……不過這樣看來，剛才他口誤的話題被揭過去了？

他看向月城理世，少女原本在和宮野志保說話，大概是感覺到了他的目光，也轉頭對上他的視線。

少女眨了眨眼，然後朝他彎眸一笑，還是那雙熟悉的、月牙似的笑眼。

工藤新一和月城理世順利從宮野志保這裏拿到了哈尼·查爾斯特的拍賣物信息以及她原來的住址。

離開時已經是下午兩點了。宮野志保也不打算留在那裏繼續幫忙，她的姐姐宮野明美來接她，說是爸爸已經帶媽媽出門約會了，現在她們姐妹倆要早點回家，在媽媽回來前做好蛋糕，然後給她們的媽媽過生日。

宮野明美依舊還是溫柔體貼的模樣，和工藤新一在銀行裏見過的女人沒什麽區別。可見雖然當時的明美小姐雖然打算著搶銀行，但面對大家時依舊是真實的自己——就像宮野志保記憶裏的這個一樣。

就像月城理世。

工藤新一看向月城理世，少女正和宮野姐妹笑著道別，被宮野明美揉腦袋的時候一副要和她貼貼的模樣。

他又想起很久以前月城理世在波洛和他說的話。

——如果我是男人，我也一定會喜歡廣田雅美小姐的。

現在再回想來，不止是去銀行辦業務，月城理世那時候大概就已經在接觸和觀察宮野明美了，為的就是到時候易容成她，然後救出她。

“那我們就先離開了。”宮野明美牽著宮野志保的手，朝工藤新一和月城理世揮了揮手，“調查時請千萬小心。”

“不要太沖動。”宮野志保噙著淡淡的笑意補充道。

這大概是工藤新一看到過次數不多的、宮野志保——或者說灰原哀——安心而明媚的笑容了。

兩人和宮野姐妹在教會門口道了別。

接下來就是去哈尼·查爾斯特住的地方了。那裏偏向貧民窟，黑舊的房子蜂窩煤似的擁擠在一起，漂在流淌著的汙水上。偶爾有穿著破爛的孩子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工藤新一都被盯得有些發毛。

但月城理世似乎並沒什麽感覺。

她大大方方的往裏走，也不避著汙水，任由它們濺到自己的鞋上和裙邊。

“別看他們。”月城理世開口，“他們就像野獸，很會看人。如果是小心翼翼地有錢人，那他們大多會去搶走錢包和首飾。但你要是迎上去，他們不敢上來的。”

這的確是工藤新一第一次新鮮的經歷，但他學的很快，和月城理世一樣挺胸擡頭，目不斜視的往前走。

他有些新奇：“你怎麽知道的？”

“唔……”月城理世沈思，半晌，她疑惑的看向工藤新一，“對啊，我怎麽知道的？”

工藤新一一頓，忽然明白了什麽。

所以即便是在游戲裏，即便是在“理想國”，有些東西卻永遠跟隨著他們，不會被抹去。就像灰原潛意識裏想要贖罪、就像月城理世對貧民窟的了解和適應。

他剛才就很想告訴宮野志保，一切並不都是她的錯，很多很多時候，她是身不由己。而他最後還是無法面對著這個世界裏的宮野志保開口。

如同現在，他無法向月城理世解釋，也不想去解釋。

他很少這樣無力的沈默。

“或許是因為北川先生給你講過。”他忽然開口，然後把手交疊在後腦勺，故作輕松道，“北川先生工作時候一定會接觸各式各樣的環境和人，然後就講給你了。”

月城理世看著工藤新一，慢慢恍然：“有道理啊。”

工藤新一點了點頭，從鼻腔裏擠出一句“嗯哼”。

就在這時，旁邊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臭小子！站住——我的錢包！”

兩人朝著旁邊的方向看去。

果然，一個穿著精致的男人被搶了錢包，他正小心翼翼地避開汙水想要追上去，但哪裏趕得上淌著水就跑的“本地人”，最後只能氣呼呼地站在原地，咒罵著那個搶走錢包的孩子。

月城理世唏噓著感謝爸爸告訴她的道理，而工藤新一則在旁邊楞住了。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應該就是那個叫諸星秀樹的玩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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