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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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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怪的儀式。”圖安歌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

“嗯?”北逾白道。

圖安歌:“他們給這些人喝下的是什麽?”

她話音剛落就聽到不遠處的廣場上傳來一嘔吐之聲。

擡頭望去,只見一男子拿起剛放在他身側的黑色碗開始嘔吐起來。

然後不一會廣場上就傳了一陣陣此起彼伏的嘔吐之聲,這聲音入耳真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眼前的畫面就跟不用說了。

更奇怪的是眾人見到廣場上嘔吐不止的男人們竟然絲毫不為所動,還紛紛禱告道:“夫諸仙顯靈了,夫諸仙顯靈了。”然後念道完這一句話,人群就開始散去。

圖安歌:“嘔吐什麽時候也能看做是顯靈的一種了?”這儀式真是越來越讓人看不明白了。

人群開始往廟門方向走去,他們一行人相等道人散的差不多了再往外走,於是幹脆站在原地沒動。

圖安歌的目光快速的搜尋了一下四周,似乎是想尋一絲夫諸仙的蹤跡,可惜都是散去的人群,並未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

“這些人好奇怪啊,我們快點走吧。”北南南有些害怕的對他們說道。

回客棧的路上,圖安歌有些心不在焉,忽然聽到從背後傳來一聲:姐姐。

她猛地轉身回頭看去。

原來是一個小女孩摔倒了,只見旁邊一年齡稍大一些的女子急忙上前扶了起來,緊張的說道:“阿諾乖,沒事啊,姐姐抱你回家。”

回了客棧,各自回房間前,北南南突然拉著圖安歌的袖子撒嬌道:“嫂嫂,你今晚去陪我睡吧,我有點害怕,我好像剛才被廣場上那些人的奇怪動作給嚇到了,我不敢自己睡,你陪我好不好嘛?”

圖安歌還沒回答,倒是聽到此話的北逾白先擡頭看了北南南一眼。

北南南:“堂哥你不會現在就要管嫂嫂跟誰睡吧?等你倆成親以後,嫂嫂每天都是你的,你現在就多把嫂嫂讓給我睡嘛。”

“我睡,我,我陪你睡,怎麽陪都行,你現在即刻趕緊給我閉嘴回房間。”圖安歌趕忙用手捂住北南南的嘴把她往房間拖去。

“那,公子我們也退下了。”蕭沈道。

“嗯。”北逾白說完也轉身回房去了。

借北南南一夜的鼾聲,圖安歌幾乎一夜無眠,頂著兩個明顯的黑眼圈下樓去。

“早啊,掌櫃的。”圖安歌趴在靠窗的桌子上有氣無力的說道。

“小姐早。哎吆你這是昨夜沒睡好啊,怎麽看起來這麽乏累。”掌櫃的一邊啃著手中的梨子一邊問道。

圖安歌:“小事而已。對了掌櫃的想跟您打聽一下,您可知道昨夜廣場上餵那些男子喝下的是什麽東西麽?為何喝完會嘔吐不止,還有那些男子都是何人?”

“奧,他們喝的都是蛇樹根熬得苦水,目的就是為了引起嘔吐,已達到凈化自身汙濁之氣的目的。這些男人可都是宛城中非富即貴之人,可不是誰都能坐到這廣場之上,接受夫諸仙的凈化齋戒式的。”掌櫃的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說道。

“原來如此。”她心想。

“好啊,你不是說請夫諸仙的大日子不能進食麽,你怎麽還吃啥梨子了呢?”剛下樓的北南南看到此刻正啃著梨子的掌櫃說道。

掌櫃的趕忙解釋道:“小姐有所不知,這請夫諸仙的日子實際上是兩日,第一日需完全斷食,這第二日嘛可食些梨子之類的凈果。待到今日結束,便可正常進食了。”

“那就是說今日還有一天?”圖安歌將頭從桌子上擡起來說道。

“是啊,一會人們還要去廟裏看祭司大人主持的祭神儀式呢。這是今日的梨子,你們拿去分一下,到晚上就可以燃火了。”掌櫃的啃完最後一口梨子說道。

“祭神儀式幾點開始?”圖安歌開口問道。

“差不多巳時吧。看外面的日頭差不多了,我得趕緊去。你們還是諸事自便啊。”掌櫃的說道。

圖安歌抓起一個梨子塞到袖子中也準備趕往寺院中,她這一走,其他幾人也都各拿了一個梨子就跟了過去。

一夜過後,寺廟廣場上。

只見昨夜坐在廣場上的男子們此刻正被一個個弟子攙扶了下去,然後就是重新灑掃地面。

待地面的水漬幹掉之後,另一批弟子就將拿來一些麥穗在廣場中鋪成一個巨大的圓形,然後在麥穗之上又鋪了一層花環,層層疊疊不知最終鋪了多少層。

這看起來很像是一個祭臺的模樣。

布置好之後,弟子們手拿線香開始繞著這個祭臺行走,三圈過後退了下去。

此時看日頭方向,巳時已過。

“來了來了。”人群中傳出來一陣小聲的騷動。

圖安歌看過去,是夫諸仙在眾弟子的簇擁下走了出來,往祭臺上走去。

跟昨日相比,今日的夫諸仙披散著頭發,臉色較昨日也更顯更蒼白了,甚至用慘白形容也不為過。他行走的速度極慢,甚至上臺階時有些趔趄,幸好有旁邊的弟子攙扶著。

可是除了圖安歌似乎沒有人關心這小夫諸仙狀態如何,因為他們已經等待的進入了一種很亢奮的狀態。

弟子將夫諸仙扶到祭臺中間坐下,然後看到幾個人擡上來一燒紅的火盆放在祭臺左側。

接著祭臺上只剩下夫諸仙一個人,其他人全部退了下去。

接著昨日的祭司大人走上了祭臺,他拿著一根巨大的香繞著祭臺走了六圈。

最後停在了夫諸仙的身後。喚來一弟子將手中的香拿了下去,然後奉上了另一件銀器。

祭司大人站回夫諸仙的身後,舉起剛接過來的那件銀器開始動手給夫諸仙剃發。

銀刀所及之處,黑絲散落。

祭司大人將剃完之後的頭發,扔到火盆之中,發絲燃起,發出微弱的劈裏啪啦之聲。

就在最後一縷頭發被剃下,原本從坐到祭臺之上就閉著雙眼的夫諸仙突然睜了睜眼睛。

圖安歌看到他睜開眼看了看人群,又擡頭看了看天空。

最後在閉上眼睛之前她又從他的臉上看到了剛遇到那晚的笑容。

“燃舊糧,斷發絲,從人願。請夫諸仙庇佑我宛城天平地安,人壽年豐。”

言畢,惟聽“刺啦”一聲。

這是,這是……沒錯是銀刀劃過夫諸仙的脖頸發出的聲音。

“不要……”

北逾白頃刻間就出手捂住了圖安歌的眼睛。

此刻祭臺下的人群中,只有圖安歌一人喊了一句:不要。

“夫諸仙,保佑我早日家財萬貫。”

“夫諸仙,保佑我兒步步高升。”

“夫諸仙,保佑外子仕途順利。”

“夫諸仙,保佑我今年多娶幾房色藝雙絕的小妾。”

“夫諸仙,保佑……”

眾人的禱告聲,聲聲入耳,句句自私又可笑,錢權勢色無一不落。

用不及舞勺之年的少年性命,竟然求的是如此人心之惡。

他們難道不知,用無辜之人的鮮血,斷斷化不盡如饕餮般的貪念麽。

這世上,貪癡惡欲本生來就有,然其性本無罪也無錯,錯的是已非人之人。

圖安歌站在原地,被北逾白護在懷裏,眼睛什麽也看不見。

只聽得聲聲聲“夫諸仙保佑……”之字入耳。

祭司大人將夫諸仙的血液灑滿祭臺的邊邊角角,臺下的眾人無比虔誠的禱告著,禱告著,一刻不曾停下……

看那眾人多虔誠,卻道無人掛懷。

在那裝飾精美的祭臺正中,此時正有一位少年橫屍之上。

少年就靜靜的躺在上面,依舊清秀俊逸的臉絲毫未變,嘴角還掛著如同當日初見般的笑意,他或許連一絲責怪都未有,就這麽走了。

直到後來,圖安歌才得知宛城中這一年一度的所謂請夫諸仙的日子,又被稱為“殺神式”。

想來倒也貼切很。

“姐姐,姐姐。”睡夢中圖安歌似乎又聽到了那個白袍少年在喚她。

她猛然從床上驚醒,臨街的窗戶竟然開著,圖安歌披上一件外衣,下床。

“姐姐,你擡頭。”還是那個少年的聲音,她再次聽到了,圖安歌趕忙循著聲音擡頭看去。

窗邊站著的正是那小夫諸仙的靈識,他通體都在散發著微寒的光,清瑩秀徹,他嘴角的笑意一如往昔。

小夫諸仙:“姐姐,此刻的我已經不是人了,你會怕看見這樣的我麽?”

圖安歌:“當然不怕。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圖安歌道。

小夫諸仙:“姐姐,我一會就要走了,想在走之前來見你最後一眼。”

圖安歌自然知道他說的走是去哪裏,看著他還是一副笑意吟吟的樣子,她心裏的難過更甚了。

“姐姐,你是不是不記得我了?”小夫諸仙突然開口說了這麽一句。

“我要是記性這麽差都記不住三天前遇到你的事情,那我現在肯定會被你嚇死了,怎麽還會在這裏同你講話。”圖安歌莞爾一笑說道。

“我說的不是三天前的晚上。”說完,這小夫諸仙突然蹲下來,縮成一小團,然後換了一種更為稚嫩的語氣突然道:“女鬼姐姐,如果我祝你身體健康,可不可以不吃我?女鬼姐姐,你跟我娘親一樣好看。女鬼姐姐,我以後還能見到你麽?女鬼姐姐,你等我再長大一些就回來娶你。”

“你是阿餘?你是之前誤入怨靈谷的那個小孩子?”圖安歌一臉不敢置信的說道。

小夫諸仙:“是我啊,女鬼姐姐。我本來打算等行冠禮之後便回去娶你。唉,可惜沒想到我要先走了,我這一世暫時不能娶你了,只好等下一世了。所以我想走之前來跟你好好道別,讓你這一世就先不要等我啦。”

“對不起,阿餘。我沒有先認出你來。”圖安歌聲音哽咽著說道。

小夫諸仙微微一笑:“不怪你啊,我小時候皺皺巴巴的那麽醜,現在卻變得這麽眉清目秀俊朗至極。你認得出的話,我才要不高興呢,證明我在你眼裏一直就那麽醜,哈哈哈。”

圖安歌眼眶紅紅的說道:“是啊,你一轉眼都變成了俊俏的少年郎模樣了,不過你當年小小矮矮的比現在更可愛,一點也不醜我記得。”

“咚!——咚!咚!”就在兩人說話間,三更聲響起。

兩人不由自主的同時看了看窗外。

小夫諸仙:“姐姐,我,我該走了。”

“嗯。”圖安歌哽咽著咬著牙吐出這一個字。

“姐姐,記得我現在的樣子就好,一定要記好哦。我也不會喝那孟婆湯的,因為我怕忘了你。我這次真的要走了。”小夫諸仙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然後又回頭戀戀不舍的看了她一眼笑著說道。

圖安歌:“好,我答應你,一定牢牢記住你現在的樣子。一定。”

“我走了。”

這是那小夫諸仙少年給她留下的最後三個字。

圖安歌的房間傳來一陣痛徹心扉的慘叫。

北逾白破門而入,只見她整個人跪在開著的窗前,哭的不能自已。

這一刻他的眼神突然變得異常淩厲,那握著骨玄劍的手青筋暴起。

看著圖安歌睡著了,北逾白也絲毫沒有打算離開房間半步。

兩日後,客棧外長街。

誰知就在圖安歌他們一行人離開之前,宛城中突然傳出那位剛主持完“請夫諸仙”儀式的祭司大人突然中了風,半身不遂,口舌歪斜,嘴裏還一直不停念著一句話。

有人仔細的聽了聽,好似是在說:“我有罪,我有罪,我有罪……”

據祭司大人院中一名小弟子說,祭司大人中風的前一晚,他見過一紅衣女子從祭司大人的房間中像鬼魅一般的走了出來。見到他的一瞬間還不忘沖他笑了笑,據說那紅衣女子生的魅惑至極,看一眼仿佛就能被迷惑心智一般。

眾人皆道肯定是這小弟子的幻覺,不然那天院中的其他弟子怎麽沒一個見到過他所說的那紅衣女子。

宛城外三十裏,涼亭內。

“你說這祭司大人是不是被他那日殺死的少年回來報仇了,所以才會突然中風啊?”北南南一邊啃著手中的梨子一邊說道。

蕭沈道:“哼,不管是不是,這種用活人祭祀的殘忍手法早就該明令禁止了,沒想到這宛城中竟然還有用如此喪心病狂的手法愚弄百姓之人。說不定就是平日壞事做多了,自身才會遭到反噬,也不失為一件大快人心之事。”

聽聞此言,坐在一旁的阿生不由自主的擡頭往被北逾白和圖安歌坐著的方向看了看,倒沒發表自己的觀點只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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