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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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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太君確實被迎春的事給氣到了,想著邢夫人再不濟總歸是大房的太太,總得給她留些面子,有的事情私下敲打老大幾句就行了,免得讓老大知道了,又得怪罪她這個做娘的偏心,一味打壓著大房。

方才罵了一通,怨氣散了,人也清明了,這還有外人在,雖然說是侄女,但是總歸是隔房,不能讓人白看了笑話去,別看這個侄女娘家是庶出旁支,夫家上頭也沒個正經婆婆幫忙照應,她倒是把下面的人□得極好。

剛才陳媽媽等人退出門外,懂規矩的把門關上,史太君不是沒有看見,只是幾個奴才應該做的本分,她就沒有出聲,可是這一比較之下,府裏的奴才太不會看眼色行事了。

主子們在這說話,一個個的都杵在這裏,是想看主家的笑話不成,史太君冷眼掃了兩旁,這些子丫鬟和婆子都是各房有臉面的奴才。看她們的穿著打扮雖然不能越過主子去,但是到了外面,恐怕比小門小戶的都要體面。

花銀子買她們進府,是讓她們伺候主子的,怎麽到了這裏,反而各個都養成了副小姐了,瞧她們一雙芊芊玉手,哪裏是幹活的料。還有滿頭的花啊朵的,是想勾引爺們不成。難怪大兒子會養成那樣子的德行,府裏有這麽多朵嬌嫩的鮮花,他能不起心思嗎。

再看婆子,管事媳婦們,史太君更不高興了,我孫女都快餓死了,你們倒好一個個的吃得油光水滑的。這一看就知道背地裏順走了不少好東西去了。

史太君垮下臉,指著一個婆子問,“這人看著眼熟?”順著她的手指,大夥朝著邢夫人後面望去,邢夫人這回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了,心裏忐忑不安,不明白史太君怎麽又變了臉色。“回老夫人,奴才是大太太的陪房。”王善保家的站了出來。

“嗯,長得倒是好。”史太君冷哼了聲。王善保家的額頭冒出冷汗,身子打著哆嗦,史太君最厭煩這種上不了臺面的人,真的是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覺得沒趣極了,懶得再跟她計較,揮手讓丫鬟和婆子們都退下,只留下兩位太太,迎春的奶娘和丫鬟。

賈涓忍的辛苦,長得倒是好,這不就是嫌棄王善保家的長得過於胖點了麽,她借著餵迎春喝茶的功夫,遮掩自己的笑容,在外人看來,還以為她是在對迎春微笑。

史太君倒是一個有趣的老太太,發起脾氣來,一出是一出的,楞住讓人摸不著頭腦,明明先開始是在對邢夫人發作,這會卻又在挑刺下人的身材。再呆下去,就真的惹人厭了,次後,賈涓借口府裏離開不人,告辭回家了。

事後,史太君派人在奶娘的屋裏翻出不少的好東西,奶娘見事情敗露,辯稱她只是有貪財的毛病,並無其他的錯處,更沒有虐待過二姑娘,她是冤枉的,求老夫人明察。

史太君不相信她所說的話,讓人先把她捆起來關在柴房裏,她又分別審問了迎春房裏大小丫鬟和婆子們。有心虛理虧的,不用發問就主動承認錯誤,她們欺負二姑娘是庶出,又不得大太太的寵愛,所以就怠慢了。也有毫不知情,糊塗當差的。

有一兩個早就看不下去,可是礙於身份不敢逾越告狀的,鬥膽指認,奶娘借口迎春怕生,任何事物只讓自己沾手,不允許旁人插手迎春房裏的事。迎春房裏有一個三等丫鬟不服氣,向王善保家的告狀,卻落到被趕到院子負責掃地的下場。

還有一次,一個幹雜役的婆子因為家中有一個跟二姑娘同歲的孫女,愛屋及烏下,所以對二姑娘的遭遇很是同情,私下多嘴議論了幾句,傳到王善保家的耳朵裏,隔日,就被挑了錯處趕出府去,聽說這個婆子的兒子和媳婦都死了,祖孫兩人就靠著婆子的三百錢的月例度日,如今丟了差事,日子過得艱難。

邢夫人搖搖欲墜,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臉色煞白的厲害,還真的是自己的陪房出了差錯,這可如何是好,如果推說此事於自己無關,只是王善保家的自作主張幹的。這話說出來,是人都會懷疑。

史太君狠狠剮了邢夫人一眼,“你還有什麽話說?來人啊,把王善保家的帶進來。”“老太太,媳婦真的是不知情啊。”邢夫人哭著說。

王善保家的是被史太君心腹婆子給捆進來的,她倒是交代的幹脆,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不想讓邢夫人知道此事後,心軟了又把二姑娘接回來。所以,她隱瞞了二姑娘的處境,並且幫著奶娘在邢夫人那遮掩。

奶娘有了王善保家的支持,更是肆無忌憚,就差把迎春房裏給搬空了。奶娘一家是因為家鄉遇到了天災,所以跟著鄉親一路逃荒乞討,半路生下第五個孩子,上有兩老,下有四個半大的孩子,還有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兒,這日子過得更艱難了。

她的相公每天蹲在街上等活幹,粥多僧少,有時候幾天下來,都賺不到一個銅板,靠著幾個孩子乞討回來的冷漠冷粥,怎麽能填飽肚子?

人牙子來她們的窩棚裏挑人,看上她家的大兒子和三個姑娘,她不忍心賣兒賣女,又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家老小都餓死。無意間聽人牙子說,有大戶人家要挑奶娘,她就狠心斷了小兒子的奶。

剛進府那會,她膽小怕事,每日安分守己,一心伺候二姑娘,後來,她在榮國府裏養尊處優了三年,被眼前的富貴迷了雙眼,失了本性,做出偷雞摸狗的勾當。可見,可憐人必有其可恨之處,

據她交代,第一次偷東西是因為家裏的四閨女生病了沒有錢看大夫,她情急之下偷了二姑娘房裏不起眼的小玩意,趁著回家探親的時候,讓相公偷偷拿去典賣了。她本來打算,等以後賺了銀子,再把東西贖回來。

奶娘一個月的月例並不多,一大家子都靠著她這點月例糊口和交房租,她就是有心贖東西也沒有辦法變出錢來。

有次見到伺候大姑娘的奶娘,居然身上有多餘的銅板賞給小丫鬟,這位淳樸的奶娘第一次意識到,原來奶娘也是分等級的,在嫡出的小姐身邊伺候,就連奶娘都可以高人一等,最重要的是每個月除了月例,就連賞錢也是常有的事。

她嫉妒了,雖然每個月她吃得比姨娘都好,但是她喝著鮮嫩的鯽魚豆腐湯的時候(是讓她下@奶的。)就會想到家中五個面黃肌瘦,咬著燒餅都覺得香甜的孩子,還有年邁的公婆和相公,一天只吃一頓飯,只為了省下糧食,讓孩子們填飽肚子。

憑什麽,她的孩子吃不飽穿不暖,二姑娘就可以吃碧粳米,睡錦被,她不就是一個不得老太太寵愛,不讓嫡母待見的庶女嗎,聽說她生母只是一個通房丫頭,只是死後可憐她,才被大老爺擡成姨娘的,又不是從大太太肚子裏爬出來的正經小姐,值得這麽寶貝嗎?

她的心理扭曲了,背地裏她常常打罵迎春,為了不讓旁人發現破綻,她故意支開了所有的人,還哄騙迎春,如果迎春敢告訴別人,她就不給她吃飯,不讓她玩布偶,不陪她睡覺,迎春吃了幾回教訓就知道害怕了。

奶娘說,她這是從以前同村的一個後母那學來的,那位後母就是這樣吧兩個不是親生的小子管得服服帖帖的。

她發現沒有人發現迎春的屋裏少了東西,於是,她開始明目張膽順手拿東西,在府裏這幾年,她也學會宅門裏的小心思,她收買了一同伺候迎春的兩位大丫鬟,拜托她們幫忙遮掩,這兩丫鬟想著過一兩年就可以被放出去了,幹脆裝作不知情的糊塗下去,由著奶娘胡來,就當為自己攢嫁妝了。

“這就是你的好媳婦管得家。奴才在眼皮子底下打罵主子,她卻是一點不知。難不成哪一天出了人命,你們才知曉?”賈母一碗冷茶潑到聞訊趕來的賈赦臉上。

賈赦又驚又怒,一巴掌扇到邢太太臉上,“瞧你幹的好事,看你把老太太給氣得,還不快給老太太賠禮。”邢夫人捂著紅腫的臉龐痛哭流涕,“你倒是長了本事,都敢在我這打媳婦了啊,你這個不成氣的東西,你媳婦再不濟也是我們賈家明媒正娶擡進來的媳婦,大房的大太太,不是你院子裏那些不要臉的小妖精,哼。”

史太君瞧著這兩口子越來越不像話了,承襲的大房老爺當著母親的面打媳婦,這話要是傳出去,大房的體面和賈家的名聲都沒了,因為賈家的爵位以後是大房的,以後的生計是不用愁得,所以她平時對二房偏心了點。

眼見這兩口子完全不是當家的料,史太君怎麽放心把祖宗傳下來的的基業交給他們,本以為老二家的是一個清明的,現在看來,她是精明過了頭,大房裏能鬧出這麽一出好戲,恐怕她脫不了幹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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