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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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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唔,開往春天的地鐵請刷微博卡~

3/13日今晚的更新合著昨晚的更新完整版總計一萬兩千字(也就是至少更新了8000字),說我開假車的那誰誰誰我們在微博上算賬,哼!

當然,如果你是個溫柔可愛小清新,平生不愛老司機,那就乖巧等著明天更新最後一章吧~謝謝大家~!

微博昵稱:空鏡亦非臺

另外如果看過了更新,請別忘了回來評論哦!

大概五分鐘後,電梯在十二樓停了下來。

十二樓是這個酒店的頂層,基本都是比較高級的各類套房和商務行政房。

這次團建高層領導也請假了幾個,能住十二樓的就兩總監和許諾。畢竟是團建,公司倒也沒有太鋪張浪費,給管理層訂的頂多是商務行政房,每人單獨一個房間。

夏雯在走廊上發了個微信:[ 我馬上到啦,就不敲門了,記得先給我開門。]其實也沒那麽鬼鬼祟祟,但是萬一遭遇到這樓住的公司其他領導,被問起來總歸解釋不清。

她的目光在走廊兩邊的門牌上沿路掃了過去,1202……1204……1206。

門是虛掩著的。

夏雯拿著手上暖烘烘的幹發巾,小心推開門走了進去。

“許諾?”

房間裏傳來熟悉的聲音:“進來。”

她順手帶上了門,走過昏暗的門口玄關,眼前豁然開朗。商務行政房是她和璐璐住的標間的兩倍大小,除了一張看起來是KING SIZE的大床,還有水吧和一個偌大的辦公角。許諾正坐在辦公角那裏,神色認真地看著電腦屏幕,直到她走了過去,他才擡眼:“你先坐那等等。”

夏雯奇怪的偏了偏頭,瞇著眼上下打量許諾,自認眼力還不錯:“你不是要幹發巾嗎?”他的頭發已經幹了呀,完全沒有需要幹發巾的樣子,還是說……他還沒洗澡?

清脆的鼠標聲響了幾下,許諾把頭轉向她:“幹發巾?”

“是你說的啊。”

[ How far would you go for love. 你與真愛的距離……]行政房的電腦是蘋果一體機,顯示屏就是主機還自帶功放,許諾回應她的時候,音箱裏傳來一陣優美的音樂,搭配女人溫柔優雅的獨白,在夏雯還沒聽清說的是什麽之時,許諾就匆忙低頭關上了。

什麽啊,按照常理這時候不是該在回覆公司郵件嗎?夏雯好奇地繼續往前走。

“你到底在幹嘛?”

“回頭,坐著。”許諾看也不看她,在屏幕上點了幾下,然後關上了顯示屏:“病毒廣告,別管。”

“……”現在病毒廣告的格調這麽高的?而且這個廣告語,有點耳熟。

高挺的身軀佇立在她面前擋住了她前進的步子,夏雯順勢擡頭,摸了摸許諾的頭發。

柔軟,且溫暖,帶著點濕氣,不過已經足夠幹燥了。

他洗過頭。夏雯不懂,攥在手裏的幹發巾顯得有點多餘:“所以……其實你並不需要這個?”

許諾拉開她舉起的手腕,垂眸望著她:“你來得太慢了,已經幹了。”

“……才5分鐘。”夏雯皺了皺鼻子,總覺得哪裏不對。隨後盯著他黑沈沈的眼,忽地發現了什麽——

“啊哈,借口。”美目眨了眨,她的嘴角露出一絲狡黠:“你怎麽這麽別扭,想見我直說我也會上來啊。”

“自信給你快樂。”許諾表情太過淡然,淡然得她覺得自己好像說了什麽傻話。

不過夏雯現在多多少少懂了點,也不揭穿,只是抿著唇微笑著看他。

屋子裏只開著盞落地燈,暖黃的光線看不出他的面色,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許諾把頭側到一邊。

真的好可愛!!!夏雯在心裏快要驚叫出來了,依然強做鎮定地把幹發巾扔在一邊的躺椅上,雙手貼著他的臉,扳正他的腦袋:“說想我了。”

他拉下臉龐上的手,對著她:“晚安。”

聲音低柔而磁性。

“啊?”

“‘說聲晚安給我聽吧,我想你了’……”他的手臂松垮垮搭在她的肩膀,彎著腰在她耳邊輕聲道:“我說完了。”都說完了。

作弊!夏雯氣呼呼地拍開他的手,旋身要走:“晚安!”

“逗你的。”下一秒跌落在他寬厚的胸膛裏,只聽到耳邊呵著的熱氣:“脫衣服。”

什麽——這麽直接?!驟然被許諾打直球她也有點不習慣,久違的臉皮子又任性地回歸了:“那、那什麽……會不會有點快,要不……我們先聊聊天?看看片?”總要循序漸進啊,又不是計時收費服務!

身後他笑得胸腔輕顫,顫得她抵著他胸口的脊梁發癢,癢得發麻。

她來的時候沒換衣服,依然穿著睡衣,一件及膝的薄呢大衣套在外頭,只用腰間搭配的束帶系著。

等到她意識到的時候,束帶已經被落在了地上,再眨眨眼,外套也不見了。

等等……等一下,太快了這節奏跟不上!

手腕被許諾一扯,夏雯跌坐在床尾,兩只修長的手靈巧地從背後打開了她睡衣頂上的兩顆扣子。看不到許諾神情的她有點懵,想背過去又被他按住,心跳都快跳出喉嚨來。她聽到身後被單因為他的動作而發出的沙沙聲,許諾好像挪了個位置,卻沒離開。

“許諾?”她小聲喚。

許諾的手重新搭上了她的肩膀,而後……從兩側拉下了她的睡衣。

動作輕柔而緩慢地,露出她光滑如玉的肩頭。

夏雯緊張地捏緊了被單,咽了一口水。

一抹冰涼覆上了後頸,沁入骨髓的涼意。

“嘶——”她疼得發出聲:“什麽——”

溫熱的指腹帶著薄繭繞著圈擦拭開來。

“曬傷修覆啫喱。”

夏雯楞住了。

“晚上你蹲在KTV門口的時候,就看到你頸後紅了一片……”

他說話的聲音一貫地溫溫潤潤,像是耳邊流水般的鋼琴獨奏,一個音符尚未落下,又一個音符已經揚起,一聲又一聲,彈指間心坎裏已經樂音滿滿,柔軟地撫平跳躍的不安。

“今天去吃夜宵前就順帶拐去買了。”

她自己都沒想到。

今天下午的太陽是有點兇猛,因為要做戶外拓展,她熱得脫了外套,被陽光直直暴曬了三個多小時。

像是被他指腹間的溫度緩和,頸後的啫喱膏也沒那麽冷冰冰了,反倒是因為他的摩挲,涼意包裹著指心的熱感,一層層化開來,原本有些灼痛泛紅的皮膚舒適了許多,她默默閉上眼睛,享受來自背後的撫觸。

“你之前不高興,我知道。”身後的許諾似乎抹完了藥膏,對著抹藥處吹了口氣。

那口氣輕輕呵上了皮膚,肩上細微的寒毛都被吹動,酥麻發癢。

夏雯挪成了側坐的姿勢,榛首轉過肩,看見他眼底覆雜的情緒。

許諾望進了她的眼睛,那裏都是自己的倒影。

他鄭重其事地說:“我,沒有認真談過戀愛。”

“所以我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應該是什麽樣子。”

“我不知道該怎麽做,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的手輕輕攬上她的腰,把她拉近了些,貼著她貓一般線條柔和的脊背:“我是個做事很容易認真的人,一旦去做就會全力以赴。”

夏雯雖然沒說話,卻默默在心裏點頭。

“所以如果工作太忙沒有回應你,並不是不在乎。因為……”

“我喜歡你的時候也會這樣全力以赴。”

如果這話換做任何一個人來說,她可能會嗤之以鼻。口口聲聲說著喜歡,卻連一通電話的時間都沒有,算是哪門子的喜歡?但是那是許諾啊。

說得出一定會做得到。

像今天這樣,哪怕只是夜晚的一霎相遇,也能發現她一點點細微不同。

是自己太著急了。

因為有過一段失敗的戀愛,對感情的安全感就低的可怕,這樣其實很不公平。

“知道啦。”她不懂該怎麽回應是最好,所以用了最直接的回答,又嘀咕道:“肯定都是因為我太喜歡你了,對不起。”

再小聲的嘀咕,也抵不過兩人之間貼面的距離。

她清楚感覺到腰間的手一緊。

再呆下去估計思緒又要放飛,夏雯正了正神色:“時間不早了,你應該也很累,早點睡吧,明天……”

“嗯?原來你是打算回去的?”

“……”噗通,哢。

心跳,好像卡殼了。

許諾在她耳邊低低地問:“會不會有點快?”

又輕哂:“要不……先聊聊天?看看片?”

轟——像是飛彈轟炸似的,夏雯的臉上炸出了一片紅雲。

咬了咬牙,她努力擺正自己連動搖都說不上早就已經倒戈的意志:“璐璐跟我一個房間……她要是發現……”

“她喝了那麽多,明天至少10點起。”

倒戈的叫做“意志”的小人跟著許諾的話猛點頭,額上還綁著“做人要誠實”的勸誡頭巾,還有一個叫做“矜持”的小人被她坐在屁.股底下已經奄奄一息。

她深吸了一口氣——“是你要我留下的哦。”管他呢,跟自己男朋友談個毛的矜持啊!

於是兩個人肩並肩半躺在King Size的大床上——

在、看、片。

夏雯也不知道為什麽在“聊天”與“看片”之間,她最後選擇了看片。

可能是因為,屏幕裏的聲音會讓兩個人的房間不是那麽安靜吧?

公司外地團建爬上自己BOSS的床這種事,總覺得有點怪怪的,即使這個BOSS是她男朋友——那也是個最深接觸只到接吻的男朋友。

網絡終端是可以點播的,她調回目錄頁,停在試播上偏頭問許諾:“你想看什麽?”

房間燈都已經關上了,只有墻上顯示屏的光亮照亮許諾好看的眼睛。

許諾眼裏斂著一潭溫涼的水,似笑非笑:“都行。”反正也不是真打算看。

好像心思都被看穿,夏雯不敢正視他的目光,垂首頓了頓,隨便在懸疑片裏找了一部播放起來。

選節目的時候還小心的跳過了那個明目張膽的“收費頻道”。

午夜十二點半,大好時光看懸疑片,鬼知道她在想什麽。

她覺得現在亟需一個轉移自己註意力的方式,於是全身崩得緊緊地盯著屏幕。

時間不知不覺又過去了10分鐘,King Size的床真的很大,即使兩個人都睡在中間的位置,腳都沒碰到一星半點。

純潔地她懷疑下一刻要開始背黨.章。

好像節奏真被她帶跑偏了,“看片”真的變成了看片。

然而,似乎是為了回應她的不滿,剛開場10分鐘的懸疑片,莫名其妙開始往奇怪的路線上走。

神秘氣氛烘托了半天,女主在房間裏一回頭,突然就被吻上了。

女主本著不打一炮對不起片酬的道理,原本一驚一乍的氛圍突然就變得熱情如火。

兩人一邊吻一邊脫衣服往臥室倒去,然後就開始進行脖子以下不可描述之事。

歐美導演也不知道怎麽想的,明明是懸疑片,拍的某些鏡頭比中國3.級片還詳細。

她突然感覺許諾的手摸了過來。

噗通、噗通、噗通……

她沒意識到自己心跳快起來,呼吸卻停住了。

許諾的手停在兩人中間,拿起了遙控器,開始快進。

“……”

她真的是想多了。

有點憋悶地調侃他:“你這是害羞了嗎?”原本還緊張得不行的自己,終於找到了放松自我的方式,哂笑著偏過了頭,在她的認知裏,許諾對這種事的抗拒應該比她高,至少表面上看來。

現在波瀾不驚的樣子,一定是故作鎮定。

她往那邊蹭過去了點,堪堪依在他身畔。

用腳尖勾了勾他的小腿肚,盯著他的耳垂想看看他什麽時候破功。

因為蹭過去的時候身子有些往下滑,許諾轉而覷她的時候,眼神居高臨下,像夜裏的王。

“你喜歡這種?”他問,原本快進的動作也停了下來,指了指畫面上女上男下的姿勢。

“才不是!”她氣急反駁,冷不丁又踹了他一腳,不過本身就是躺著,也不過隔靴搔癢的力度。

畫面伴隨著奇怪的聲音在午夜的酒店房間裏格外清晰,一聲又一聲傳到她耳朵裏。

“快按掉——”

“哦?”許諾的尾音輕飄飄地:“那喜歡我在上?”

她聽到身邊的許諾終於忍俊不禁地低低笑起來。

“什麽‘上’啊‘下’的聽不懂。”

說好的內斂悶騷大美人兒呢,怎麽突然比她還浪?

夏雯恨不得現在就狂奔回樓下鎖上門把自己埋回被子裏。

現實是她做了最後一步。

但是突然記起來什麽,夏雯倏地坐起來奪去他手上的遙控器,順帶把這個不靠譜的名曰“懸疑”寫作“工口”的電影給關了。

房間裏陷入一片漆黑。

“——這種東西沒什麽好看的,歐美人和我們不一樣。”

黑暗裏傳來低低沈沈的輕笑。

夏雯自覺尷尬地鉆回了被窩,擱在床邊的手機忽然亮了起來。

她爬了過去,趴在枕頭上看——是個陌生的號碼。大概是詐騙電話吧,夏雯不以為意地掛了,可是還沒爬回去,手機又亮了,而且和一般的詐騙電話走的路線還不一樣,一直堅持不懈地亮著。

“誰的?”黑暗中是許諾的聲音。

“不知道,你別說話哦。”夏雯按下了通話鍵。

“餵?”

將近一點打來的電話,打擾了她和許諾的二人時間,讓她的語氣有些煩躁。

[夏雯……]

這個聲音,有點耳熟。她皺了皺眉,落針可聞的酒店房間,讓聽筒裏傳來的話語聲都明晰可辨。

“……高駿樂?”夏雯試探性地問。

她身邊響起輕微的動作聲,一只長臂繞過了她的腋下,宣誓性地把她攬回了身側。

電話裏的背景很靜,但是高駿樂的聲音很模糊,像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他今天喝得不少,回去時沒有人攙扶,低著頭滿臉紅又默默無語的樣子,不像有多清醒。

[開開門好不好……我在你門口。]

她陡得一驚,黑暗中許諾的眉也皺了起來,只是她看不到。

[我……我今天……本來想和你表、表白……]

[可是我看……你和許總監……從K、KTV那洗手間……出來……]

夏雯呆住了,她下意識地回頭看許諾,手機邊緣洩露的微白光線,照亮許諾的側臉。

眸子微垂著,眉睫動了動,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回身咬著下唇回道:“那是你看錯了,我和許總監沒……啊。”

不知道什麽時候,許諾躺了下來,靠在她的頸後,烙了一個吻。

吻得相當輕盈,薄唇只是從她瑩潤的後頸滑了過去,就蘇得她連尾椎骨都要翹起來。

她伸手往後摸了摸許諾柔順的短發,想讓他別動。

他確實沒有動,只是依在她的頸側,像一個隨時會張開獠牙咬下去的吸血鬼,在品嘗開餐前食材散發出來的清香。

[……你喜歡、喜歡他……哪……]醉鬼高駿樂完全沒聽出另一端的異樣,仍然自說自話個不停:[……哪一點……]

“你快回房間睡吧,我已經睡下了——”想要叮囑的話還沒說完,她就倒吸了一口涼氣,原本繞過她腋下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摸上了她的胸.前的衣扣,兩指微動,幾顆扣子就已經解開來。

夏雯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按住話筒部分,擰著眉偏頭瞪了他一眼,小聲道:“別鬧。”

“掛了就好。”

“他在我門口,就這麽掛了萬一他敲門怎麽辦?”

“那就讓他聽著吧。”

這一晚,許諾如同守衛自己領地的獅子,顛覆了一個醉鬼的人生觀……

☆、尾聲

距離團建已經過去了一個月,夏雯也在昕銳項目的步步緊逼下成功長出了三頭六臂——哦不,是說成功地化身加班狂人。那個躲在角落得過且過的小文案已經一去不覆返,她卻很意外自己對於“改變”的適應力,甚至可以說,她很享受這種改變。

“都說了旗艦店當天的宣傳單頁要加印,3000份不夠!線上預約已經快4000了——”夏雯一邊打著電話一邊往電梯口走,“物料籌備應該至少提早10天準備好,環保袋那邊都已經送去倉庫了,你們這個進度下一個項目我是不是應該換一個公司?”一襲淡粉色的七分袖小西裝配上黑色長褲,襯得她的嬌艷如桃,顧盼生輝。

如果說戀愛中的女人會受到愛情的甜蜜滋潤而愈發美麗,那麽同時享受著愛□□業雙豐收的夏雯,可以說拿了個翻倍的BUFF。

電梯門打開,還在打電話的她差點跌進一個寬厚的胸膛裏。

拿著手機的夏雯順著霜色的襯衫向上望去,是一張熟悉的清俊面龐。

“許總監。”她笑,眉眼彎彎地勾成了兩道月牙。

許諾淡然地應了聲,卻舉起手在她鼻尖輕蹭了一下。

“下班等我。”

夏雯大驚失色,急忙望向身後,還好前臺美眉此刻一門心思在接電話,這才放下心來。

沒錯,她和許諾已經在一起四個多月了,辦公室戀情,到現在也還是個秘密。

團建後不久,高駿樂就辭職離開了公司,夏雯心中多多少少覺得有些虧欠,許諾卻是二話不說就通過了他的辭職申請——有時候男人的嫉妒心也很可怕。

她微微頷首表示知道了,這才和出電梯的許諾擦身而過。

電梯門關上前,她默默看著許諾的背影有些出神,直到這一刻她都覺得過去的那幾個月像做夢一樣不真實。

密閉的空間,她猝然感到一絲反胃。

忙到現在還沒吃午飯,當然會反胃吧。

餓過頭了完全沒胃口。

“為什麽一直捂著嘴?”許諾把著方向盤平穩行駛在高架橋上,身邊人的異狀讓他禁不住啟口:“難受?”

“啊,只是想事情。”夏雯倉促地放下手,今天難得下班得早想和許諾好好出去約個會,可顯然自己狀態不怎麽好,吃飯不規律的惡果算是嘗到了。

車子駛過一個岔口繼續前行,夏雯奇怪地問:“這是去哪裏?平常不走這條路呀。”

“帶你去個地方。”許諾面色如常地回答。

車子一直開到了中環的一個別墅區,在其中一個鐵藝圍欄前停了下來,夏雯左右看了看庭院深深卻充斥著大量英倫莊園風格的別墅區環境,忐忑不安地望了許諾一眼……

這個別墅區她在當初接地產客戶軟文的時候見過,記得起步價是每平米19萬。

想要問什麽,許諾卻先按下車窗,對著路邊的視訊裝置按下了接通鍵。

“呂叔,開下大門。”

大門很快就應聲慢慢拉開了,那邊傳來回應:[ 大少爺,你的鑰匙……]

許諾輕咳了一聲:“太久沒回來忘帶了。”

等、等一下?大少爺?這種出現在狗血肥皂劇裏的稱呼……意味著別墅裏的那個是——

[老爺和夫人都在前廳。]

!!!

“好。”

當車子緩慢駛進大門,從晦暗的夜色中穿過林蔭大道時,她隱隱有種天真勇者一股作死送進大魔王口中的錯覺,啊,好久沒玩游戲了,這比喻很貼切。

“我覺得你需要跟我好好解釋一下——為什麽帶我來見你爸媽也不提前通知我。”

路兩邊的花園燈光一道一道從許諾的臉上滑過,他溫柔地偏過頭,騰出一只手來撩過她耳邊的發絲:“我不想讓你有太大壓力。”

“你這樣我壓力更大了啊。”什麽都沒準備就來見家長,這是分手的第一步!

“放心,我都準備好了,禮物在後備箱。”他淡定如常,卻因為她局促不安的緊張模樣而微微翹起唇角:“你就當吃個便飯。”

這怕是個鴻門宴吧!

之前看伯母的微信就覺得她並不是很滿意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兒媳婦,今天還沒有好好打扮一番就這麽穿著職業裝來了,連禮物都是許諾準備,一看就是沒有誠意啊。

“你放心——就算你再怎麽準備,我媽也不會滿意。”

我的男友大人你這是在安慰我嗎?

許諾瞥了眼她不可置信的臉,長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晃了晃,撩人心弦的低嗓在車內的一方空間裏分外清晰:“所以,我只想把最真實的你給他們看。告訴他們我選擇的是怎樣一個人。”

他在宅子門口停下車,轉頭凝視著她:“你這樣已經足夠好,做你自己就好。”

原本已經平覆下來的心又泛起了一圈圈漣漪。

許諾先下車,給她開了車門,她惴惴地搭上他手的那一刻,反握住自己的掌心溫暖瞬間就把她心頭的陰霾驅散了。

兩個人像是校園初戀的青澀學生,十指相扣地走進了別墅前廳。

坐在沙發上的一男一女相隔挺遠,跟沙發另一邊雙人座上緊貼在一起的他們形成鮮明對比。

年長一些的男人看起來已經年過五旬,不過風度自成,精神雋爍,金絲邊眼鏡搭在鼻梁上,顯得非常有文人氣質,相對的女人看來不過剛四十出頭,一副名門淑媛的姿態端坐在沙發上,美如珠玉,不顯半點老氣。

這波怪看來是精英級別,不好對付啊。

簡單寒暄了一陣,夏雯盡量讓自己看得端莊自然一些,不過微微顫栗的指尖還是洩露了她的緊張。

許博遠推了推眼鏡,笑得溫文有禮:“聽說你也在YCM工作?”

夏雯點點頭:“嗯,現在是……企劃創意部二部的……組長。”她頓了片刻,有點不好意思地回道,畢竟組長這個頭銜,其實說官是官,說不算官也不算官,沒有一個正式的頭銜職稱,可她總不能說自己只是企劃二部的一個創意文案吧。

有種被人問,有車了嗎有房了嗎年薪幾萬存款多少的心虛感。

“挺好挺好,”許博遠剛說了沒兩句就被身邊許諾養母周黎瞪了一眼,他卻沒有理會,依然笑得很溫和,眼角的皺紋都抿了起來:“楊世原的事,辛苦你了。”

聽到熟悉的名字,夏雯驚訝地望了許博遠一眼,又回頭看了看許諾。

許諾:“忘記跟你說了,我爸是YCM的董事長。”

“……”

你……不告訴我的……有點多啊。

所以當初楊世原那樣威脅他他也雷打不動,因為再多少股東裙帶關系也比不上YCM這個有一票否決權的董事長啊!

許諾給她一臉“真的不是故意不告訴你只是覺得不重要所以一直忘記提”的表情。

——回去之後你死定了。

“應該說YCM只是我的一個小投資,我真正的產業不在這裏,不過許諾並不想接手,我也很為難。”

“……爸,我們說好了不提這個。”許諾打斷了許博遠的慣例洗腦,閉上眼嘆息了一聲:“不是還有弟弟。”

“你弟弟不靠譜。”許博遠搖了搖頭,身邊傳來周黎一聲冷哼:“現在知道當初是誰的錯了?”

許博遠覷了自己老婆一眼:“都這麽多年了,你還是一定要分個勝負高低?”

無語的許諾捂著夏雯的耳朵:“不要聽。”

他的動作引起了周黎的猶疑:“……許諾……你的毛病治好了?”

許諾一滯。

許博遠大喜過望:“這樣就好,我早說回國散散心也是有用的。”

周黎卻什麽話也沒說,只是死死盯著夏雯,像是要把她看出一個洞來。

自己兒子的毛病她治了十多年,雖然不是什麽大問題,卻影響到了婚姻大事,醫生說是精神壓力,但是無論是精神療法配合藥物治療都試過,許諾也一直不見好轉,半年前許諾突然要從美國回來生活,她還竭力阻止,覺得中國的環境怎麽也不會比美國對他治病來得好,可哪曾想這才回來四個月……

難道真像是那些醫生說的,是她把許諾逼得太緊了?

還是……是這個女人……改變了許諾?

“沒有。”許諾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只是因為她。”

“不要拿這種小花招來敷衍我。”肯定是強忍著給她表演吧,周黎雙手環胸,微微仰起優美的下巴:“你叫夏雯?”長相不差,但也不在她滿意的範圍內——許諾就像是她二十多年最好的作品,她傾註了全部心血去創造的藝術品,從相貌到人品,從家室到學歷,幾乎都名媛追捧標桿,她不可能讓一個來歷不明的普通人家小女孩把他奪走。

這就是一個女人對兒子的執念,也是一個創造者對作品的堅持。

夏雯聽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答應了一句就循聲望去,入目的是一張冷淡的臉,莫名地她就想到許伯父的溫文和伯母的漠然,結合起來儼然就是一個許諾。為自己這個想法感到有趣,她竟然不小心擴大了唇角拿捏好的微笑弧度。

“你應該知道,我並不是很讚同你們在一起。”周黎皺了皺眉,這孩子是傻的嗎,她明明在藐視她,居然還能笑得這麽自如?“我對你完全沒有了解……”

“吳夏雯,25歲,上海X大廣告學專業畢業,工作2年,沒車,老家J市有一套3房小高層,和許諾交往4個月,職業規劃是未來3年成為創意總監。雖然沒有許諾那麽好的條件,但是我是真心喜歡他……不我的意思是哪怕他沒有那麽好的條件,我也是真心喜歡他——我會好好對他一輩子的,希望你們能把他交給我!”柳眉飛揚,她緊緊攥著拳頭,閉著眼一鼓作氣地把自己準備了許久的“誓詞”全都說了出來。

全場沈默。

撲哧,最先是許諾的笑聲。

夏雯偷偷睜開眼,伯父伯母還怔楞著,倒是許諾捂著唇在旁邊笑個不停。

他就這麽當著父母的面伸手在她頭上揉來揉去:“你在說什麽啊,這不是我應該說的臺詞嗎?”

“我……”她其實真的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只是參考了上次許諾見自己父母的經歷,覺得真心話最打動人,所以把自己想說的都說了。

對面又傳來一陣男人親切的笑聲,是許伯父。

“很好,很有趣的孩子。”他拍了拍沙發的扶手,笑得眼睛瞇作了一團,繼續無視自己老婆在旁邊眉眼的暗示,反而是示意身邊的下人,拿來了一個紅色信封,然後望著大氣不敢出一口的她,把信封推到了她面前。

夏雯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地看了眼許伯父,又回頭瞅了一眼許諾,攥緊的拳頭還沒有放開,沒敢動面前的東西,她覺得自己說的確實是心裏話,然而看許諾的回應,還有伯父的評價也只是說自己有趣——沒有一個人註意到她的一片赤誠啊,自己似乎是搞砸了?

許諾偏著頭似笑非笑,卻沒有告訴她該怎麽做,倒是許伯母好像想說什麽,被伯父攔了下來。

夏雯真的是心跳都到喉嚨口了,伸手夠著那個紅信封,打開來——是一疊錢。

厚沓沓的一疊紅艷艷的人民幣,加上一張現在都要絕版了的綠色一元錢,嶄新的。

心跳直接呈直線過渡,夏雯猛然把錢放回桌上:“不行,我不會收的!”

許伯父因為她的反應疑惑地揚高了眉毛,連伯母都發出了質疑的鼻音。

她端正地坐直了身子,直視著二位長輩的眼睛:“我喜歡他,沒有任何事情能改變,就算給我錢我也不會離開,除非是許諾本人的意願。”

不是都這麽寫的嗎,那些小X代,肥皂劇裏,對方家長拿著信封裏面裝著一疊錢往女主角眼前一放,然後告訴她:離開我兒子。她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遇上這麽一個家大業大的男朋友,自然也沒想到狗血劇情也會就這麽不打預告片地砸自己臉上。

但是她想過了,她肯定是有氣節的啊!錢再多,也換不來一個許諾吧?

她鄭重其事的認真模樣,倒是把對面的兩人給唬住了。

不過下一秒就被人拉進了懷裏,把她壓在了他胸口。

許諾溫潤的聲音帶著輕悄的笑意在她頭頂響起:“爸媽對不起,她今天……可能有點緊張。”

欸?啥意思?

腦袋轉了轉,露出了小黃雞般的掙紮,她才從他胸膛和他的掌心間折騰出一絲縫隙。

手裏被人按進了一包東西,這手感——是那個信封。

許諾居然親自把錢塞給她了,這是應了那句“除非是許諾本人的意願”嗎?

她抓在手裏,思來想去又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許諾——”她聽到伯母聲色俱厲的語調,她想坐好,畢竟這樣當著長輩的面藏在許諾懷裏有點做作,可許諾還是沒放開他。

“我知道您要說什麽。”許諾早已不是少年,這個在職場上運籌帷幄的男人早有他的處事風格,一直以來遵循母親的意願不過是因為尊重,但尊重這個詞——是相互的。

他斂著眼瞳中那一抹篤定的光,一如鷹隼對長空的篤定。

“我知道這個世界上可能會有很多人因為父母阻攔或者其他因素最終沒有選擇在一起。”

“但那不是我。”

“所有最終會因為外在壓力而離去的感情,在我看來只是他們不夠愛而已。”

“我知道這個觀點很幼稚,可於我而言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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