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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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雯實在是累到不行了，她聽到有人在叫自己，可是她就是不想睜開眼。
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在碰自己的手臂，她咕噥了一聲，因為來人的不識擡舉煩躁不已，下意識伸手捉住了那只擾人清夢的的手。
意料之中的皮膚觸感沒有出現，反而是冰涼的皮制手感。
寒冷的溫度其實已經讓夏雯一點點清醒過來，只是她依然閉著眼。
那只手的主人似乎被她的舉動驚到了，有片刻沒有妄動，對此夏雯表示很滿意。
也就只有片刻而已，片刻之後那只手就掙脫了她的束縛——
“不想回家了，嗯？”
她打了一個冷戰，倏地睜眼，視線所及之處，是一只戴著皮質手套撐在桌面上的手，哪怕是戴著手套也依然修長，形狀特別好看的手。
夏雯暗呼不妙。
她的大BOSS虛著眼看他，眼神幽幽地有點滲人：“我以為你在公司努力工作，結果看起來是我想太多。”
夏雯要為自己平反，她打開電腦桌面，那兒有一份42頁的PPT在洋洋得意。
“我已經做完了。”說完彎起眼角眉梢，笑盈盈地像只狡猾的撲棱著耳朵的小狐貍，有點自鳴得意的嬌癡，仿佛真的擺了誰一道卻還要那人摸摸她的腦袋對她說做得好。
嘴裏嘚瑟，眼卻不敢和BOSS對視，暗地裏緊張兮兮地盯著屏幕上那頁PPT的內容，生怕再被BOSS抓出蟲來。
也因此，她錯過了那一霎許諾投過來的視線。
深夜的辦公室安靜得可以，耳邊只有電腦主機低頻的嗡鳴，和時鐘機械地轉動聲。
嘀嗒嘀嗒。
他的嘴角輕輕翹起來，想要戳破她的天真，卻又不忍心嘲諷她的認真。
千言萬語的最終，許諾只是輕飄飄問了一句：“那你還不收拾？”
誰知原本笑得明艷的臉蛋瞬間垮了下來：“不能走啊，還在等小雷回話。”
“誰？”
“公司新入職的AE。”
“為什麽？”
“改軟文，客戶說今天晚上一定要。”夏雯有點委屈地蹙了蹙眉頭：“第九稿了，每次賣點都不一樣，真的不是我想加班。”她拿出桌上的一疊紙遞給許諾，證明自己確實有很賣力在配合工作。
許諾靠在桌沿，手套也沒有脫，隨意地翻了翻她遞來的稿子。
“他什麽時候回話？”
夏雯打開工作郵箱，又看了看微信，搖搖頭：“40分鐘前就已經把稿子發給他了，等了很久也沒音信，所以我等著等著就睡著了……”她越說越小聲，老實說自己明明沒錯啊，可是看到BOSS越來越不爽的臉色，她總覺得好像自己做錯了一樣。
不對，她是五講四美三好員工啊，客戶自己朝令夕改她有什麽錯？這麽一想她又硬氣了起來。
“所以你是有多蠢？”BOSS根本沒在意她強行硬氣的眼神，淡淡地道：“別人溝通不成功你就不斷改稿，別人在家加班你在公司加班？”
雖然被BOSS罵自己蠢，但是許諾說的句句在理，加班沒有加班費，在公司耗著也是耗著，她本來只是想正好PPT做完了，把剩下的一並完成到家也踏實些，怎麽會想一不小心就拖到了現在。
許諾擡眼掃過時鐘：“已經11點半了，你不會給他打個電話？”
“打了，沒人接。”
他冷嗤了一聲：“那就是跟你一樣睡著了。”
“那怎麽辦啊，那東西今晚要交的。”她低喃著，細致的眉眼低了下來，更在眉心添了幾分焦慮，和她一直以來的明媚不匹配的焦慮。
許諾因為她的反應而微怔，沒想到聽到他的調侃，她第一時間的反應居然不是為自己正名，而是擔心工作無法按時完成。
“你應該學聰明點。”他感到有些挫敗，索性不再去想，繼而拿起稿子：“既然AE沒有把工作做好，你就要把他的那份補上。”
什麽呀，這不是就跟今天下午被他說於曉霖的事情一樣了嗎？夏雯暗暗有些不服氣。
“你看第二份稿子，第三份和第四份……”
但她怎麽都沒想到，許諾拿起了筆，開始在稿子上和她分析了起來。
“顯然客戶自己對自己要的賣點自己也沒有很清晰的認識，這個‘年輕化’的賣點在幾份稿子裏來來回回被提及又被刪去……”他彎下腰來，有些微長的碎發垂落在眼側，若有似無地將他漂亮的眸子掩映其中。
像是夜幕穹蒼裏，忽閃忽閃的星子，一瞬的輝耀就能奪人矚目。
夏雯安靜得傾聽，但也不禁偏頭打量著他的側臉，有一種很溫暖的情緒從心窩蔓延開來。
“你應該把觀念泛化……”
他真的太完美，無論是內在還是外在。
“這一塊寫得太散，會讓客戶感覺抓不到重點，文字需要提純……”
不管是作為上級，亦或者作為……她的男神。
越是這麽想，內心的失落越明顯，因為深刻感覺到了兩個人之間的差距，是鴻溝。
心裏有種躍躍欲試，又不得不強壓下的悸動，讓心臟很空，很空。
他們用了將近半個小時，重新修改了一遍稿子，夏雯對於明明只看了幾眼資料就能倒背如流的許諾已經毫不意外，在他的指點之下，修改稿的撰寫也非常順暢，原本總覺得軟文只是文案裏的基礎，今天她才發現，原來還有這麽多的變化和學問。
點擊“發送郵件”之後，夏雯又犯了難。
她不是直接和客戶對接的，雖然趕在12點之前發送了郵件，但客戶……能看到嗎？
擡頭想問點什麽的她，卻發現許諾正拿著手機給人打電話——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註目，他低低地斂睫看她，還豎起食指，向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夏雯眨了眨眼，之前他已經脫了外套，此刻襯衫襟口也解開了兩個扣子，再加上這麽一個充滿誘惑力的動作，簡直能拍偶像廣告……
“餵，你好李總。”
“嗯，我是YCM的許諾，真不好意思這麽晚打擾你，但是我聽說這次的品宣軟文你一定要在今天收到。”
他說話的音調低沈卻柔軟，語速緩慢卻又不讓人心煩，連聲音都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和那個平日裏說話時而清冷寡淡時而漫不經心的人完全不一樣。
夏雯已經按耐不住想要錄音的沖動了。
“讓你見笑了，我們是專業的廣告公司，既然你有要求我們肯定要完成。”他說話的時候輕輕笑了一下，但是眼神卻是冷冷的，“不不，是我個人的意願要留下來督導工作，畢竟和貴公司的關系我非常重視，就算只是一篇軟文，如果手下人讓你困擾到來來回回修改了七·八·次，那肯定是我們這邊沒有把控好。”
夏雯覺得自己算是見識到什麽叫睜著眼睛說瞎話了，許諾打電話的時候表情簡直是精分啊，嘴裏說得那麽謙卑有禮，但是臉上的嘲諷之意溢於言表，而且，深夜致電……語氣強調……她……她是不是聽出了隱藏的報覆和責怪意味？
“不，沒關系不用顧忌我們，廣告公司加班是常事。還是請現在看看吧，我和我的團隊還在公司，隨時等候修改意見。”
“好的，等你消息，謝謝。”
斜靠在桌沿的他放下手機，雙手自然垂放了下來，擱在腿上，轉而望她。
“團隊？”夏雯有些想笑，什麽時候她一個人就可以構成一個團隊了。
“誇張修辭手法，作為文案別告訴我你沒用過。”他的嘴角翹了翹，好像多一絲弧度都嫌麻煩。
眼前的許諾，明明是許諾，又有點不像是許諾，也許是因為在公司她從來看不到他這麽放松的模樣，夏雯覺得自己的小心肝有點受不住。
畢竟孤男寡女，畢竟夜深人靜，畢竟——他看著她。
但是也沒看多久，夏雯眼中的慢鏡頭畫面，實際不過轉眼。
他忽的站起了身，拿起之前掛好的外套——是的他們公司就是有專門的衣帽架，夏雯覺得一定是極大程度地解放了許諾的福利道具。
“走吧。”
“走？去哪兒？”
“回家。”
“可是，客戶還沒回覆啊。不是說好了等候修改意見嗎？”
她聽到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用充滿同情的目光包容她：“他不會有修改意見。”
坐在車裏糊裏糊塗的夏雯拽著自己的單肩包，三番兩次地偷瞄駕駛座上的BOSS。
想問什麽，但是掙紮了半天，欲言又止。
幾分鐘前許諾收到了客戶的短信，確實是順利通過了。但是怎麽說也是那麽麻煩的客戶，難道真的是許諾讀心有術，輕易就掌握了他的想法搞定了稿子，讓客戶心服口服？不是她不相信許諾，只是人處在悲慘境遇中慣了，突然順風順水有點不適應。
“我是YCM的首席運營官兼執行創意總監，在深夜帶著一個團隊給他改稿子，而且做好了繼續奉陪的準備。最關鍵的是——”許諾的目光看著面前的車道，仿佛看穿了身邊人的疑惑：“他很困。”
夏雯禁不住笑出聲。
所以，許諾才會親自在半夜12點給客戶打這通電話，堅持客戶必須要看完稿子給他回覆，這樣一來，不管客戶有再多挑剔，也不會在今晚繼續為難。
社會社會，沒想到許諾頂著一張人畜無害的面孔，手段居然這麽毒辣，她喜歡。
就在車要開上高架橋前，許諾突然問她餓不餓。
作為一個晚飯只吃了一包好麗友和各種堅果的加班狗，夏雯當然是要猛點頭的啊，只是點了幾下發現不妥，這樣在自己男神面前突出自己在身材管理方面的薄弱著實影響形象，所以收了收本來因為可能有的食物而閃亮亮的明眸，低頭糯糯地說了一句：“也不是很餓。”
“——可是我餓了。”
“想吃點熱的。”
“這附近還有夜宵嗎？”
啊？突然遭受“吃貨”三連的夏雯，像是聽到了什麽奇聞一樣擡頭看他，然後用自己貧乏的深夜食堂記憶搜尋了下，最終告訴他，不知道。
許諾稀松平常地掃了她一眼，打開了藍牙通話，呼叫了一個她很陌生的名字，應該不是公司的同事，不過她也很識相地大氣不敢出，就怕引發什麽不必要的誤會。
那個人在的地方背景非常吵鬧，應該是個夜店？他回覆幾乎是用吼的，聲音有些喑啞。
得到指示的總監大大很自然地調轉了車頭，往夜宵店開去。
午夜的上海被路燈罩上一層金碧輝煌的顏色，時不時穿插其中的霓虹燈光顯得格外惹眼。
——三寶粥鋪的招牌就是其中之一。
夏雯畢業後來的魔都，一開始的公司在閔行一帶，距離中心區域有點遠，後來成功跳槽YCM之後也一直在浦東附近活動，除了個別的電影時段以外，很少深夜還會在外游蕩，大多數夜晚，她會宅在家裏玩游戲，餓了就叫外賣。
所以當她跟著許諾站在三寶粥鋪樓下的時候，已經被停滿車道的超跑給嚇到了。
這真的只是粥鋪不是什麽黑道交易的地下窩點嗎？
上了樓也是人聲鼎沸，幾乎找不到空的座位，等了幾分鐘，服務員問了他們是否介意拼桌，許諾異常大度的說可以，他們才被招待到一個新騰出的圓桌旁，被囑咐等會兒如果有人來可能需要一起坐。
“你不是不喜歡離陌生人嗎？”
“我只是喜歡幹凈，不是人群恐懼癥。”說完他就開始拿出隨身的消毒濕巾，仔細擦拭碗筷。
夏雯正想要再說什麽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有點印象卻又很陌生的聲音——
“喲，許諾，你來得挺快嘛——”
她清楚意識到，許諾僵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來啦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在碰自己的手臂，她咕噥了一聲，因為來人的不識擡舉煩躁不已，下意識伸手捉住了那只擾人清夢的的手。
意料之中的皮膚觸感沒有出現，反而是冰涼的皮制手感。
寒冷的溫度其實已經讓夏雯一點點清醒過來，只是她依然閉著眼。
那只手的主人似乎被她的舉動驚到了，有片刻沒有妄動，對此夏雯表示很滿意。
也就只有片刻而已，片刻之後那只手就掙脫了她的束縛——
“不想回家了，嗯？”
她打了一個冷戰，倏地睜眼，視線所及之處，是一只戴著皮質手套撐在桌面上的手，哪怕是戴著手套也依然修長，形狀特別好看的手。
夏雯暗呼不妙。
她的大BOSS虛著眼看他，眼神幽幽地有點滲人：“我以為你在公司努力工作，結果看起來是我想太多。”
夏雯要為自己平反，她打開電腦桌面，那兒有一份42頁的PPT在洋洋得意。
“我已經做完了。”說完彎起眼角眉梢，笑盈盈地像只狡猾的撲棱著耳朵的小狐貍，有點自鳴得意的嬌癡，仿佛真的擺了誰一道卻還要那人摸摸她的腦袋對她說做得好。
嘴裏嘚瑟，眼卻不敢和BOSS對視，暗地裏緊張兮兮地盯著屏幕上那頁PPT的內容，生怕再被BOSS抓出蟲來。
也因此，她錯過了那一霎許諾投過來的視線。
深夜的辦公室安靜得可以，耳邊只有電腦主機低頻的嗡鳴，和時鐘機械地轉動聲。
嘀嗒嘀嗒。
他的嘴角輕輕翹起來，想要戳破她的天真，卻又不忍心嘲諷她的認真。
千言萬語的最終，許諾只是輕飄飄問了一句：“那你還不收拾？”
誰知原本笑得明艷的臉蛋瞬間垮了下來：“不能走啊，還在等小雷回話。”
“誰？”
“公司新入職的AE。”
“為什麽？”
“改軟文，客戶說今天晚上一定要。”夏雯有點委屈地蹙了蹙眉頭：“第九稿了，每次賣點都不一樣，真的不是我想加班。”她拿出桌上的一疊紙遞給許諾，證明自己確實有很賣力在配合工作。
許諾靠在桌沿，手套也沒有脫，隨意地翻了翻她遞來的稿子。
“他什麽時候回話？”
夏雯打開工作郵箱，又看了看微信，搖搖頭：“40分鐘前就已經把稿子發給他了，等了很久也沒音信，所以我等著等著就睡著了……”她越說越小聲，老實說自己明明沒錯啊，可是看到BOSS越來越不爽的臉色，她總覺得好像自己做錯了一樣。
不對，她是五講四美三好員工啊，客戶自己朝令夕改她有什麽錯？這麽一想她又硬氣了起來。
“所以你是有多蠢？”BOSS根本沒在意她強行硬氣的眼神，淡淡地道：“別人溝通不成功你就不斷改稿，別人在家加班你在公司加班？”
雖然被BOSS罵自己蠢，但是許諾說的句句在理，加班沒有加班費，在公司耗著也是耗著，她本來只是想正好PPT做完了，把剩下的一並完成到家也踏實些，怎麽會想一不小心就拖到了現在。
許諾擡眼掃過時鐘：“已經11點半了，你不會給他打個電話？”
“打了，沒人接。”
他冷嗤了一聲：“那就是跟你一樣睡著了。”
“那怎麽辦啊，那東西今晚要交的。”她低喃著，細致的眉眼低了下來，更在眉心添了幾分焦慮，和她一直以來的明媚不匹配的焦慮。
許諾因為她的反應而微怔，沒想到聽到他的調侃，她第一時間的反應居然不是為自己正名，而是擔心工作無法按時完成。
“你應該學聰明點。”他感到有些挫敗，索性不再去想，繼而拿起稿子：“既然AE沒有把工作做好，你就要把他的那份補上。”
什麽呀，這不是就跟今天下午被他說於曉霖的事情一樣了嗎？夏雯暗暗有些不服氣。
“你看第二份稿子，第三份和第四份……”
但她怎麽都沒想到，許諾拿起了筆，開始在稿子上和她分析了起來。
“顯然客戶自己對自己要的賣點自己也沒有很清晰的認識，這個‘年輕化’的賣點在幾份稿子裏來來回回被提及又被刪去……”他彎下腰來，有些微長的碎發垂落在眼側，若有似無地將他漂亮的眸子掩映其中。
像是夜幕穹蒼裏，忽閃忽閃的星子，一瞬的輝耀就能奪人矚目。
夏雯安靜得傾聽，但也不禁偏頭打量著他的側臉，有一種很溫暖的情緒從心窩蔓延開來。
“你應該把觀念泛化……”
他真的太完美，無論是內在還是外在。
“這一塊寫得太散，會讓客戶感覺抓不到重點，文字需要提純……”
不管是作為上級，亦或者作為……她的男神。
越是這麽想，內心的失落越明顯，因為深刻感覺到了兩個人之間的差距，是鴻溝。
心裏有種躍躍欲試，又不得不強壓下的悸動，讓心臟很空，很空。
他們用了將近半個小時，重新修改了一遍稿子，夏雯對於明明只看了幾眼資料就能倒背如流的許諾已經毫不意外，在他的指點之下，修改稿的撰寫也非常順暢，原本總覺得軟文只是文案裏的基礎，今天她才發現，原來還有這麽多的變化和學問。
點擊“發送郵件”之後，夏雯又犯了難。
她不是直接和客戶對接的，雖然趕在12點之前發送了郵件，但客戶……能看到嗎？
擡頭想問點什麽的她，卻發現許諾正拿著手機給人打電話——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註目，他低低地斂睫看她，還豎起食指，向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夏雯眨了眨眼，之前他已經脫了外套，此刻襯衫襟口也解開了兩個扣子，再加上這麽一個充滿誘惑力的動作，簡直能拍偶像廣告……
“餵，你好李總。”
“嗯，我是YCM的許諾，真不好意思這麽晚打擾你，但是我聽說這次的品宣軟文你一定要在今天收到。”
他說話的音調低沈卻柔軟，語速緩慢卻又不讓人心煩，連聲音都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和那個平日裏說話時而清冷寡淡時而漫不經心的人完全不一樣。
夏雯已經按耐不住想要錄音的沖動了。
“讓你見笑了，我們是專業的廣告公司，既然你有要求我們肯定要完成。”他說話的時候輕輕笑了一下，但是眼神卻是冷冷的，“不不，是我個人的意願要留下來督導工作，畢竟和貴公司的關系我非常重視，就算只是一篇軟文，如果手下人讓你困擾到來來回回修改了七·八·次，那肯定是我們這邊沒有把控好。”
夏雯覺得自己算是見識到什麽叫睜著眼睛說瞎話了，許諾打電話的時候表情簡直是精分啊，嘴裏說得那麽謙卑有禮，但是臉上的嘲諷之意溢於言表，而且，深夜致電……語氣強調……她……她是不是聽出了隱藏的報覆和責怪意味？
“不，沒關系不用顧忌我們，廣告公司加班是常事。還是請現在看看吧，我和我的團隊還在公司，隨時等候修改意見。”
“好的，等你消息，謝謝。”
斜靠在桌沿的他放下手機，雙手自然垂放了下來，擱在腿上，轉而望她。
“團隊？”夏雯有些想笑，什麽時候她一個人就可以構成一個團隊了。
“誇張修辭手法，作為文案別告訴我你沒用過。”他的嘴角翹了翹，好像多一絲弧度都嫌麻煩。
眼前的許諾，明明是許諾，又有點不像是許諾，也許是因為在公司她從來看不到他這麽放松的模樣，夏雯覺得自己的小心肝有點受不住。
畢竟孤男寡女，畢竟夜深人靜，畢竟——他看著她。
但是也沒看多久，夏雯眼中的慢鏡頭畫面，實際不過轉眼。
他忽的站起了身，拿起之前掛好的外套——是的他們公司就是有專門的衣帽架，夏雯覺得一定是極大程度地解放了許諾的福利道具。
“走吧。”
“走？去哪兒？”
“回家。”
“可是，客戶還沒回覆啊。不是說好了等候修改意見嗎？”
她聽到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用充滿同情的目光包容她：“他不會有修改意見。”
坐在車裏糊裏糊塗的夏雯拽著自己的單肩包，三番兩次地偷瞄駕駛座上的BOSS。
想問什麽，但是掙紮了半天，欲言又止。
幾分鐘前許諾收到了客戶的短信，確實是順利通過了。但是怎麽說也是那麽麻煩的客戶，難道真的是許諾讀心有術，輕易就掌握了他的想法搞定了稿子，讓客戶心服口服？不是她不相信許諾，只是人處在悲慘境遇中慣了，突然順風順水有點不適應。
“我是YCM的首席運營官兼執行創意總監，在深夜帶著一個團隊給他改稿子，而且做好了繼續奉陪的準備。最關鍵的是——”許諾的目光看著面前的車道，仿佛看穿了身邊人的疑惑：“他很困。”
夏雯禁不住笑出聲。
所以，許諾才會親自在半夜12點給客戶打這通電話，堅持客戶必須要看完稿子給他回覆，這樣一來，不管客戶有再多挑剔，也不會在今晚繼續為難。
社會社會，沒想到許諾頂著一張人畜無害的面孔，手段居然這麽毒辣，她喜歡。
就在車要開上高架橋前，許諾突然問她餓不餓。
作為一個晚飯只吃了一包好麗友和各種堅果的加班狗，夏雯當然是要猛點頭的啊，只是點了幾下發現不妥，這樣在自己男神面前突出自己在身材管理方面的薄弱著實影響形象，所以收了收本來因為可能有的食物而閃亮亮的明眸，低頭糯糯地說了一句：“也不是很餓。”
“——可是我餓了。”
“想吃點熱的。”
“這附近還有夜宵嗎？”
啊？突然遭受“吃貨”三連的夏雯，像是聽到了什麽奇聞一樣擡頭看他，然後用自己貧乏的深夜食堂記憶搜尋了下，最終告訴他，不知道。
許諾稀松平常地掃了她一眼，打開了藍牙通話，呼叫了一個她很陌生的名字，應該不是公司的同事，不過她也很識相地大氣不敢出，就怕引發什麽不必要的誤會。
那個人在的地方背景非常吵鬧，應該是個夜店？他回覆幾乎是用吼的，聲音有些喑啞。
得到指示的總監大大很自然地調轉了車頭，往夜宵店開去。
午夜的上海被路燈罩上一層金碧輝煌的顏色，時不時穿插其中的霓虹燈光顯得格外惹眼。
——三寶粥鋪的招牌就是其中之一。
夏雯畢業後來的魔都，一開始的公司在閔行一帶，距離中心區域有點遠，後來成功跳槽YCM之後也一直在浦東附近活動，除了個別的電影時段以外，很少深夜還會在外游蕩，大多數夜晚，她會宅在家裏玩游戲，餓了就叫外賣。
所以當她跟著許諾站在三寶粥鋪樓下的時候，已經被停滿車道的超跑給嚇到了。
這真的只是粥鋪不是什麽黑道交易的地下窩點嗎？
上了樓也是人聲鼎沸，幾乎找不到空的座位，等了幾分鐘，服務員問了他們是否介意拼桌，許諾異常大度的說可以，他們才被招待到一個新騰出的圓桌旁，被囑咐等會兒如果有人來可能需要一起坐。
“你不是不喜歡離陌生人嗎？”
“我只是喜歡幹凈，不是人群恐懼癥。”說完他就開始拿出隨身的消毒濕巾，仔細擦拭碗筷。
夏雯正想要再說什麽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有點印象卻又很陌生的聲音——
“喲，許諾，你來得挺快嘛——”
她清楚意識到，許諾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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