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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碧海青天(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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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齊安給青梅的字條字跡雖看似潦草,卻落筆蒼勁,他言,切莫心急。

青梅微微一怔,隨後再看後面,寫著:和彥已歸。

不知道為什麽,盡管齊安郎中的在這裏面寫的東西不多,青梅卻隱約覺得她與陳齊安可能是在往同一個目的走。而齊安留在白鶴嶺,卻又不阻止她去雲生崖的話,只有一個可能。

那便是在雲生崖,青梅能夠知道她想知道的東西。而在這白鶴嶺,一定也有什麽需要被發現的真相在。

不過為何齊安郎中會專門在裏面寫上和彥師兄的事,青梅倒是有些不太明白。應該是覺得她跟和彥的關系比較要好,和彥如今不在寺中,會讓自己有些不安罷。

青梅將紙條卷起揉成一個小團,放在油燈裏燒掉了。

在這短短的十幾日裏,青梅還是很風平浪靜地將物怪道用在自己的玉牌上面,開始能用玉牌拼出各種各樣的形狀,讓人接連讚嘆。連空白了許久的那把幻羽扇的扇面,青梅也每日用靈力在上面運氣作畫,終於畫出一顆直立在烏江邊的巨大青梅樹,伸長著枝葉,在樹邊落下許多果實來,看起來極為輕松自然,讓人以為現在的烏江邊真有這樣的一棵樹。

左衛學完了天識課後,整日跟著陳齊安東轉西轉,卻又不能把自己的身份直接講出來,因為齊安說,被大家知道他是齊安的關門弟子,非整天眼巴巴地看他什麽時候成名出師,反倒給他無形的阻力,耽誤前程。

殷少傾自上次離開之後便沒有再來物怪道,據說身體有出了什麽問題,到心性苑去了,終日裏拿著筆,似乎是在練字以陶冶自己的性情。青梅本想等著他出來時與他好好說一說他們之間的那個約定,可現在看起來,說不定她還說不成了。

可在青梅收拾好一切,再隔一日便要跟著那些同門去雲生崖時,殷少傾終於是出了門,約了青梅黃昏時分在練場靠著歸雲亭的地方見面。

青梅心中糾結了一下,最後還是如約而至。只是離約定的時間過去了半個時辰,黃昏都等成了月夜,殷少傾還是沒來。

許是自己記錯了,又或是他忘記了?青梅正猶豫著要不要去心性苑去找殷少傾時,忽聞身後一聲鶴唳,隨她的轉眼,那些鶴震翅而起,在天色之中,京水的輝映之下,翅膀的白色羽毛似乎在隱隱發光,額上的那一抹鮮紅格外好看。

青梅隨著它們看去,目光所及之處,白衣少年站立在瑩瑩草色之中,京水的流光襯得他衣上的雲邊靈活生動,尤其是在柔光下,那一對澄澈得讓人忍不住細細看進去的眸子,令人心中悸動。

春雪初融,冷暖自知,如拂面清風,亦如飄飄白雪,這便是殷少傾。

青梅走上去,看著殷少傾容顏俊逸,眉眼溫柔地笑著,臉頰上的淡淡緋紅,才讓青梅意識到,殷少傾這是喝酒了。

殷少傾看著青梅走過來,眼底沈沈,一個人小聲呢喃道,“江邊青梅雪……”

可惜青梅並未聽見,揉了揉鼻尖,上前問道,“你身體不好,為什麽還要喝酒?這樣出來,不要再生病了才好。之後一段時間我不在,我跟左衛說,讓他看著點你。你不要總是在他的面前做些不正經的事,我家的左衛還小,你別給我帶歪了。還有,你與我之間的約定,左無江斷不會忘記的,等雲生崖那邊的完了,我便再回來就是。”

青梅說完,看著殷少傾的眼神心中一頓,總覺得他藏著什麽東西要說,而且很是壓抑,讓她有些想逃。

殷少傾則是看著青梅,道了一聲,“嗯”,隨後便道,“左無江,你想不想與我在一起?”青梅聞言,覺得自己可能是聽錯了,有些懵。

“你願不願意與我在一起?”殷少傾看著青梅,眼中少有的波瀾起伏,“我說的不是十年,而是今後。只要你同意,雲生崖便不用去,我帶你走。”

殷少傾道,“我想要你的今後。”

青梅楞了楞,看著那樣如謫仙一般的殷少傾眉目帶著溫情地靠近自己,她恍惚間將自己往後一退,側了身去,“我,我從未奢求過能待在三公子的身側,十年之期一滿,我便會自行離開,公子不必煩擾。”

“……我不必煩擾?”殷少傾看著青梅,眼中隱有莫名的傷感。

他輕輕笑,笑中似是含著許久的情結,“我怎麽不煩擾?從在白鶴嶺見到你的那一晚我就開始整日煩擾!”

那麽多願意依附自己的女修,那麽多看起來給了他真心的女修,他放棄道術,整日游走花間,渾渾噩噩地想要麻醉自己的感知,青梅像是刺骨的凜冬之雪,將他寒徹醒悟,讓他看清了自己是多麽無能無力。

殷少傾說話突然大聲起來,不顧青梅的勸阻,直接走上去用雙手禁錮住她的肩頭,道,“你是不想我煩擾,嗯?因為自始至終,你喜歡的人只有一個,是藺古寺!是長卿山!是那個天道未來的三太子!!怎麽可能……”

殷少傾看著青梅,眼中淚光閃閃,看得青梅一楞,心中極痛,他低聲,像是自言自語道,“怎麽可能是我這樣一個人……”

青梅盡管心中極為不安,卻還是想要先開口安慰,便柔聲道,“殷少傾,我……我不喜歡他了……打從一開始,我和他之間就並非是那樣的愛呀。”

“不喜歡……”殷少傾低低重覆著,低著眸子,隨後松開手,將青梅的左手牽起,將衣袖往後退,青梅連忙用力想要掙脫,卻被殷少傾死死扣住。他那雙不容任何人移開視線的眼睛看著青梅,道,“你說不喜歡了,那你為何還在這手腕上,紋著他長卿山後山的風信花!!”殷少傾幾乎聲嘶力竭地在青梅的面前揭開她的傷痕,卻不知那傷痕與他所理解的,多少有些不同。

青梅震驚地看著殷少傾,道,“……你調查我?”

殷少傾不言不語。

“你……知道了多少?”青梅問道,聲音有些控制不住的顫抖。

“……知道你之前在藺古寺,師父是秉慧法師,名叫青梅。”殷少傾頓了頓,“似乎是你逃出了藺古寺,而那一日,正逢長卿山的桃李春風宴。”殷少傾看著青梅,“我不會告訴別人。我只有一個要求,左無江,”殷少傾眼中的淚幾乎要落下來,“我想娶你,只娶你……”

青梅目光有些呆滯地看著眼前少年,良久,她將少年的手松開,幾乎是心死一般,搖了搖頭,邊退邊道,“不能,我不能……你這樣不對,殷少傾,你只是希望有人陪著罷了,這不是愛啊……”青梅長舒一口氣,望了望天,道,“雲生崖,對我很重要,我必須得去。十年,我也要給你的,今後的事,我許不了你……”

說著,青梅低頭轉身,幾乎失聲,跑了幾步,忽然放出聲來,大步跑著,心中的疼痛無法描繪。

而殷少傾立在原地,看著自己空空的雙手,將袖中一直放著的那兩對字用火折子點了燒掉,隨手扔在風中。

等到第十五日期滿,雲生崖的幾人上了白鶴嶺,其中不見薛暮身影,說是去什麽地方處理異獸去了,由這些雲生崖弟子將之前挑好的人全部接走。

青梅看似了無牽掛地猶如游魂一般離開,身後左衛一直看著,覺得師姨的背影極其落寞,就跟……

就跟那日一直立在京水邊,沈默不語,不知為何紅了雙眼的殷少傾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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