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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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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領兵邊界數年來屢建戰功卻不曾得聖上頒詔回朝,廟堂之上,太子黨上書卻遭宰相一派相拒,兩相辯駁,聖上金口一言容後再議。

“如今局勢兩分,你們卻還按兵不動,可真沈得住氣。”

彼時蕭遙正騎在馬上,她雖會騎馬,可到底還是不精,人無完人,她也不是什麽都會,卻被司秀嘲笑了好幾日。

茫茫草原,一望無涯,天與地仿若交匯於一線,不遠處還能聽見牧民帳中傳來虔誠的梵唱交雜著嘹亮的牧歌,叫人心曠神怡。

蕭遙直身坐在馬上,她原以為,此處的漠北與她原先那個世界裏所認知的漠北一樣,塞北之北,盡是沙漠,可卻不然,這無邊的草原,風光無限。

數月之前,她還以為她將前世今生很好地劃分開來,卻不知,她根本不知如何區分,她以為她僅僅寄生此處,並不曾盡力活過,可她現在已想通了,既來之則安之,兩世為人,縱難以忘懷,她卻不能因留戀過往的夏歡,活不透如今的蕭遙。

“我以為這裏應當是沙漠。”

“再往北面,便是沙漠了。”

“你去過?”

司秀望著北面,神情肅然,側臉俊美而堅毅,北風揚起他的發,他黑色衣角獵獵而響,抿著唇,緩緩緩緩地彎起笑的弧度,“自然。”

“嗯——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你這樣游歷,也不錯。”

“誰告訴你我是去游歷的。”

見他不願多說,她轉移話題,“……聖上幾位皇子皆出色,可四皇子聰慧過人能文能武,卻似乎一直是被忽略的那一個。”

他轉過臉看她,換了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神情似笑非笑,“四皇子無意於朝堂,惟願縱情天涯,愜意人生。”

“瀟灑。”

“我坦然相告,你也應當!”

“衣食無憂。”

“庸俗。”

她癟嘴。

“你這個理想太片面,要我說,你這樣庸俗,我也不妨就這樣帶著你,日後你我二人一道也罷。”

“不敢,小人粗鄙慣了,委實高尚不起來。”她抱拳。

“這馬騎得這樣次。”他轉過頭去,不再和她說話。

她默默跟在他後面,騎馬騎的照舊

爛。

奔波了幾月,她終於看到了營地,成片的帳篷井然有序,士兵訓練時的吼聲震動天地,陡升豪氣,她看見炊煙沖上天空,守營的士兵迎上司秀,恭敬行軍禮。

經過列隊時,所有士兵肅目立槍,司秀泰然走過,蕭遙卻覺得很有壓力,畢竟這樣嚴肅的註目禮,她還是第一次體會,想想看過去電視上看到過的閱兵儀式,不論何時,軍人都有著這樣高規格的標準來保家衛國,一時間感慨萬分。

營前,有人迎候。

“四皇弟。”

“太子。”

二人寒暄,神態親近。

太子名烈,卻不似姓名一般,是個溫文爾雅的男子,容貌雋秀,一身戰甲,言語間透露出性情沈穩,她與太子並不多見,此時方覺得此人胸中精通韜略。

太子身後還站著幾人,司秀與他們熟稔地打過招呼,她卻來不及細看,司秀便使人帶她去休息。

她被安排在一處帳篷裏,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本朝國富兵強,軍營駐紮簡陋卻也算好的。

與她帳篷相近的,是個叫拾九的姑娘,聽聞這姑娘武藝高強,耍得一手好鞭,不過這姑娘,聽說是個極嫵媚的女子。

翌日清晨,拾九來請她,說是要與眾人商議大事,蕭遙綰了發,用簡單的簪子別住,一身便裝裹著深色毛裘,拾九微微笑著在前頭帶路。

中軍帳內,太子東方烈坐首位,司秀坐在他右手位,見到她時,上下打量一番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面上的茶葉,他將微笑隱在擡起的茶杯後,蕭遙卻生生看清楚了他的笑。

太子左手位是位穿著灰衣的長須老人,那老人面容矍鑠,兩只圓圓的眼睛卻透出一股子精明,竟與他那和藹可親的外表全然不一。

而他下首是個年輕人,一臉淡漠,他那張冷酷的臉,叫人看著仿佛能從那臉上看出冰霜來。

司秀下首,蕭遙卻見過,正是那幫了她大忙的,有“禦風”之術且曾在入夜是拜訪過她的俠士——不害。

一旁地圖前立著兩位身穿盔甲的將士,俱是體形壯碩,一臉兇相,此時見著她,卻憨厚地笑著。

不等東方烈介紹,那老人自顧自道:“老頭子叫應雁長,這冷冰冰的青年,名無傷。那兩邊魁梧的,左邊的叫楊程,右邊的叫陸勝。”

“小女子蕭遙。”

蕭遙見這裏江湖上的人同朝廷上的人都有了,司秀能容納百川,想必這地方,來歷奇特的人大有之。

“你的名字我等皆知,嘿嘿嘿。小姑娘請坐,請坐。”

應雁長一臉高深莫測的笑,那眼神在司秀與她之間來回飄,蕭遙默然,依言坐下,司秀“啪”地放下茶杯。

“師父,你不是說有事相商?”

“自然,自然。”

師父?蕭遙詫異地看了眼應雁長,實在想象不出司秀那厲害的武功竟是這笑瞇瞇的老頭教的,果真人不可貌相。

太子道:“如今朝政動蕩,榮相權重,德妃跋扈,慶王與王家結親,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蕭遙可算知道了,他們這是打算把她完全拉下水,叫她抽身不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苦笑,那帳外,拾九還站在那裏。

“我軍多年來鎮守疆地,太子手掌軍權,此番榮相上奏君邀太子回京,必是為奪虎符。”

“但是六妹妹大婚,我身為兄長,理應親臨。”

“太子殿下,現下形勢嚴峻,萬不可如此冒險。”

原來是昭華婚事將近,榮遲邀太子上京,這邀請也著實刁,上奏聖上天下皆知,不去不仁義,去了又危險,沒到得君臨天下已身先士卒,這氣人不氣人?她也搞不通了,過去那個一直與她做對的五皇子東方捷,如今封王娶親後,竟如此聰明了。

聽到這裏,不害嬉皮笑臉地道:“若是丞相相邀不至,難免叫人說太子不厚道,若去了,榮相必然天羅地網,九死一生,這生與義,果真不可兼得。”

本是嚴肅的對話,被他這麽輕松地說出來,且也不無道理,蕭遙也覺得好笑。

無傷板著臉,冷颼颼瞥了不害一眼,不害正坐,噤聲。

“八月初八我必然到京,只是那日,皇城內外守衛定要嚴加把守。”

“誓死保太子安全!”

從頭至尾司秀沒說一句話,只是淡淡地聽著,仿佛是個局外人。

只是,誰能逃脫這場棋局?

午時拾九在帳前耍鞭,軟綿綿的鞭子纏上了銀白的鐵絲,甩起來的時候陡然生出萬般變化,蕭遙對這些不大懂,只是覺得蠻好看的,那姑娘——也蠻好看的,看似嫵媚妖嬈,卻有這樣氣勢的武功,拾九

無疑是個糾結矛盾的女子,平日裏柔柔弱弱,打起架來卻……像個男人。

司秀走到她身後,突然開口道:“招數好看卻不精,鞭子本是以柔克剛,她卻將這鞭子耍得這樣剛勁,同個男人似的。”

“嚇我一跳。”蕭遙白了他一眼,眼風瞧見那拾九招式淩厲了起來,想了想,站得離他遠了點。

拾九見狀,鞭子成招向司秀殺去,銀光乍現,在空中生出美麗的形狀,他輕松應對,仍是一副悠悠然的樣子,腳步變幻了幾下,鬼魅一般地閃身到她身後,拾九手一翻那鞭子先她向後,他勾起一抹笑,在她轉身到一半的時候,便已扣住她的虎口。

他這樣心無旁騖地對敵,那利落剛勁的氣勢不難看出他縱馬殺敵時的豪情,萬般豪邁氣魄,他也只甘願拋卻一切,平和一生。

拾九扔下鞭子道:“不必你讓我。”

“不必?若果真不必,你早是一具屍體了。”他一撩衣袍,轉身走到蕭遙身旁。

“你!”

蕭遙冷不防笑了出來,果然他這人嘴毒得很,如今她不用受他日日嘲諷,很覺得慶幸。

拾九妖妖地斜眼看了她一眼,腳尖輕勾長鞭,甩手將鞭子一抖,那鞭子便如長蛇一般向她襲來,她還未反應過來,就已跌入一個懷抱中被牢牢護住,司秀一手貼在她的臉上,一手握住拾九的鞭子,面色冷然更勝無傷幾分。

她聽見他的聲音如冰,“放肆!”

拾九似是沒見過這樣一臉冰冷怒氣沖天的樣子,楞在當下說不出話來。

此時應前輩卻帶著無傷與不害走來,“小十九,你如今傷她可是觸了司秀的逆鱗了,誰不知小姑娘同司秀相伴數月,伉儷情深呢?”

伉,伉儷?伉儷你大爺!蕭遙一把推開司秀,他臉色卻緩和了下來,繼而輕佻地笑:“自然,十九你傷了我媳婦,叫你到哪裏給我再找個這麽好的來?”

拾九憋紅了一張俏臉,怒道:“小氣吧啦的,就知道她是你的寶,這不是你難得有了個七寸,叫你輸一回麽!”

司秀答著她的話,卻轉臉專註地看著蕭遙,語氣似真非真,“要我輸還不容易麽?同我說一聲就成,只不能傷她。”

“開什麽玩笑呢你們!”蕭遙怒。

不害嘻嘻地笑,“這不是,強的人一旦出現了弱點,就是致命的傷害

,阿遙你可以保護好自己嘍,哪一日你出了什麽事兒,司秀便也要跟著出事,那可罪過了。”

無傷照舊的冷,下結論,“惱羞成怒。”

她撫額長嘆,這是——掉狼坑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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